感動的再會,這種事情隻是出現在故事裏。


    百般尋找的兄長,不知為何以融入在烏魯克帝國的王都日常的樣子痛快地出現的時候,蕾蒂脫力到眼淚和憤怒都沒了。隻剩下吃驚。


    「現在,正在買東西,之後馬上要準備一下。因為沒有慢慢說明的時間,所以我們邊走邊說吧。來,趕緊走吧。」


    剛才還在動搖,現在已經恢複過來的弗萊德海姆。一邊笑著說「好巧啊」,一邊對杜克打招呼說「好久不見」。


    「……那個,沒事就,……好……?」


    「哎呀,也真的是服了。因為沙暴和大家走散之後,被品行還算好的盜賊襲擊了。在全身衣服被剝掉的時候逃出來,偶然被路過的商隊幫助了,因為想要回到索魯威爾國,所以拜托他們借錢,被他們說要自己賺,所以就成了這個狀況。」


    「那不是應該叫做性質不好嗎……?」


    「要是性質不好就該被殺了。匍匐在地說請求饒命的時候,就開始了商談。把接近過來的家夥的水袋和馬奪過來,就船到橋頭自然直了。」


    弗萊德海姆不會弄錯了重要的事情。到了萬一的時候,優先舍棄自己矜持的決斷,即使在腦子裏知道,但是實際做出來也很難。能毫不猶豫地做到這些是弗萊德海姆的才能之一。


    「據商人說,因為臉長得好,所以應該能被王宮雇傭。到了這裏之後,馬上就替我問了。雖然說了不借給我錢,但是相當親切啊。」


    弗萊德海姆好像很滿足一樣點點頭,說下回見麵的話,就請他們吃飯。


    不因為不借給錢給王子而發怒,反而說他們為他做了很多事情而認為他們很親切,蕾蒂知道,這就是他不斷吸引人的地方。


    對他在烏魯克帝國宮殿的廚房似乎工作順利的樣子感到放心,另一方麵似乎也有不甘心的感覺。


    「……潛入宮殿後,沒有向誰尋求幫助嗎?」


    「雖然也想那麽做,但是全身都被剝光的帥氣的男子說自己‘其實是王子’,也不會有人信吧。要是被當成是騙子丟進牢裏,就會更晚回去了。」


    「總有一天索魯威爾國會派使者來找你,到那時候為止,一邊留在宮殿收集情報,一邊忍耐著更好。實際上,你和我們匯合了。」


    蕾蒂終於恢複狀態,能發出冷靜的聲音了。而且也大致把握了弗萊德海姆的事情。


    但是,身為一國的王子,雖說是緊急事態,卻在王宮裏幹活賺錢生活,不知道該說難為情還是頑強……總之讓人脫力。


    「聽了會讓你吃驚哦。我被證明是十年一見的剝土豆皮的天才。不覺得這份才能至今為止都被埋沒太可惜了嗎?」


    「你要是想之後就這樣一直達到剝土豆皮的頂點的話,請隨意。」


    「不要那麽誇獎我啊。但是刷盤子的才能還差了點。」


    說著無聊的事情的時候,終於一點點實際感覺到弗萊德海姆在異國的土地上精神地活著的喜悅。——兄長,真的,活著呢啊!


    雖然還有很多問題堆積著,但是至少完成了當初的目的。回國的話,古多應該會在暗中非常高興吧——……。說著太好了,嘴角不自覺地放鬆了下來。


    「說回來,為什麽是你們來接我?我的騎士怎麽了?」


    「你失蹤的事情,在索魯威爾國還隻有很少一部分人知道。古多殿下不知從哪裏聽說了,說想要一個人到烏魯克帝國找你,被我攔下了,並且代替他來了。」


    「原來如此。回去之後要從大掃除開始啊。」


    弗萊德海姆馬上就覺察到,要是自己死了,羅恩斯坦因侯爵派就會隱藏他的死,留下來的蕾蒂和古多會變得很麻煩,以及為了不變成那樣,蕾蒂和古多商量之後,隨便編出理由,來到烏魯克帝國調查。以及自己身邊潛入了奧伊蘭貝爾格侯爵派的人,嘟囔著這是個問題。


    「再等一等你的騎士應該也會來的。跟他們交接之後,我們會先回國。你在完成調停的工作之後再慢慢回國吧。」


    「也就是說僅限今天,辭去廚房實習的工作也沒問題嗎?終於可以得到王子的待遇了?」


    聽到弗萊德海姆起勁的聲音,蕾蒂回想起至今為止的事情,發出十分疲憊的聲音說著……「要是那樣就好了」。


    「遺憾的是,我的情況也不比你好多少。同樣遇到了沙暴,和庫雷格,阿斯翠德走散,手邊沒有陛下的書信。」


    弗萊德海姆為與蕾蒂的再會感到高興,認為之後會全都順利進行,但是馬上見識到了那樣美好的事情不會來到。


    「……所謂兄妹,運氣不好這點也相似?「


    「或許吧。我還有幾個高價的首飾,暫時不會為生活感到困擾。在羅恩斯坦因侯爵家派來的弗萊德海姆殿下搜查隊到來之前,就這樣三人交替著監視宮殿的大門吧,以防錯過。對我的騎士和你的騎士的搜索,在和搜索隊匯合之後再開始吧。」


    蕾蒂判斷這是最安全的策略。總之現在必須要確保作為公主的自己和作為王子的兄長的人身安全。


    (從街上聽到的傳聞……說在沙暴中沒有喪命的人,現在就祈禱那是真的吧。還有,從烏魯克帝國離開的時候不會遭遇沙暴也是。)


    阿斯翠德和庫雷格應該也活著,以蕾蒂為目標匯集過來。王子弗萊德海姆實際上就是這麽頑強地生活著,所以作為騎士鍛煉過的他們應該也平安才是,現在就這麽樂觀地思考吧。


    「這種情況下隻能這麽做了……。不過,你,應該是在哪裏和卡裏姆認識了吧?即使沒有親筆書信應該也能有辦法吧?」


    「嗯,最近是在夏洛蒂的結婚儀式上和卡裏姆王子見過麵。在那之前應該也有差不多兩次說話的機會。但是至今為止彼此說過話都是在外交場合。認識我的隻有卡裏姆王子和他的侍從而已。對軍人申請與卡裏姆王子的見麵也隻會輕易地說‘回去’。」


    聽蕾蒂說已經是束手無策了,弗萊德海姆說著「原來是這樣啊」,重新抱起東西。


    ——現在隻有等。雖然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但是想到或許現在正在向這個國家尋求幫助的自己的騎士們,蕾蒂和弗萊德海姆就想現在立刻做點什麽。


    「……好,那麽今晚,就直接去見皇子吧。」


    聽到弗萊德海姆的話,蕾蒂差點停住腳步。剛才他說了什麽嗎。


    「我來準備進入宮殿的門路。潛入卡裏姆皇子的寢室,直接去跟他對話吧。」


    果然兄妹就是像啊。得出的結論都一樣。


    「但是即使潛入了,也不知道卡裏姆皇子的房間啊。」


    「我知道。卡裏姆皇子的房間可是很有名的哦。總是滿是煙味。」


    「啊……是啊,是這麽回事來著……。在外交的地方也很麻煩呢。」


    討厭蟲子的卡裏姆總是在房間裏焚香。要是在夜晚的宮殿裏有漏出煙的房間,毫無疑問就是「卡裏姆皇子的寢室」。


    卡裏姆雖然是第一皇子,但是卻不是繼承人。雖然想說,即使這樣作為一國的皇子的房間,這麽容易被其他國家的人知道怎麽說也是警備的問題,但是這樣就是幹涉內政了。即使是非常無聊的事,也還是不要插手其他國家的事情比較好。


    「但是……」


    弗萊德海姆突然露出認真的表情。


    以為是在擔心蕾蒂潛入卡裏姆寢室的困難度,幹勁滿滿地回答說即使這樣也要做,但是卻猜錯了。


    「半夜潛入皇子的寢室,聽起來太可疑了。雖然知道我們在說相當認真的事情,是吧?」


    看著對自己露出的實在很可疑的微笑,蕾蒂握緊拳頭。


    於是覺察到之後展開情況的杜克,為了保護好友弗萊德海姆,改變了站立的位置。


    「弗萊德海姆殿下,非常抱歉,但是這完全不可疑。這是完全不含有其他意義的,隻是認真的潛入作戰。」


    為了不刺激幾乎要出手的蕾蒂,杜克讓他不要再說那樣的話了。掌上明珠一樣捧著長大的公主,和好歹在騎士學校,積極染上類似俗世的東西的男人的感覺是不一樣的,以前他親身體會過。


    對不滿地說著「這種時候你要幫腔啊」的弗萊德海姆,杜克忠告他,要對自己的人身安全更重視些。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改變的死腦筋啊。那晚上見了。月亮到正中間的時候,到那棵樹下碰頭。」


    在宮殿附近的大樹。到碰頭為止,弗萊德海姆應該一邊打雜一邊盡可能地準備吧。


    「拜托你了。」


    失敗了的話,就是三人一起跑掉,等著羅恩斯坦因家派出的搜索隊而已。為了盡可能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蕾蒂要挑戰不像公主的潛入作戰了。 夜深了,熱鬧的帝都漸漸變得安靜。


    蕾蒂和杜克離開旅店,朝碰頭的大樹走去。弗萊德海姆已經等在那裏,看到蕾蒂的身影,輕輕抬起手打招呼。


    「你,是住在宮殿裏嗎?還是在外麵?」


    「起居是在宮殿土地的一角,給打工的用的大房子了。今天跟關係好的前輩說想要和美人一起玩樂,所以接到了廚房的備用鑰匙。真容易啊~這個宮殿。」


    我們王宮裏也有這樣的事情吧,他用悠閑的聲音說著恐怖的事情。


    蕾蒂沒有否定,隻說,就隻有今晚,希望烏魯克帝國的宮殿警備一直鬆懈著。


    「我跟你到半路。我和杜克是在感覺要被發現的時候負責引開注意力的。」


    「怎麽做?別幹什麽危險的事。」


    「要是杜克是女人的話,就能演出色氣滿滿的幽會了……」


    被弗萊德海姆看著的杜克,歎了口氣。


    「萬一的時候,就說看見幽靈了,引起騷動吧。」


    年紀不小的男人就算是害怕幽靈,引起騷動,之後應該也隻會得到「喂喂」的感歎就完了。就算是在禁止入內的地方引起騷動,也可以辯解說是自己因為害怕逃進來的,基本上就會網開一麵。實際上,杜克語言不通,應該會用別的方法吧。


    「好,從這裏進去吧。」


    被弗萊德海姆帶著的蕾蒂和杜克,順利進潛入了宮殿。然後從廚房走向建築物內部。


    要是索魯威爾國的王宮的話,到王族居住的房間會設有好幾個上鎖的門。但是這個炎熱的國家裏,連門這個東西本身就基本沒有。


    蕾蒂他們躲在柱子和雕像的陰影處,注意著不被巡邏的士兵發現,慎重前進著。但是越接近卡裏姆的寢室,巡邏的士兵就越多,越來越心驚膽顫。不止如此,走廊上也開始有站崗的兵了。


    「到了這裏,怎麽說警備也該嚴起來了。還有一點就到寢室了……」


    「還有多遠?」


    「爬上裏麵的台階之後,全力跑的話,差不多五十步。」


    「……那能叫做一點嗎?」


    一步步逼近,再怎麽說走廊盡頭有士兵的話,也沒法糊弄過去。隻能潛身在拐角處,決定讓誰當誘餌。


    「杜克,用烏魯克語叫‘依木塔’。」


    「‘救命’……?」


    「似乎多少知道點烏魯克語,不愧是你。最近聽說在帝都有披著風帽的奇怪的男人出沒。叫起來的話,士兵就會覺得‘又來了啊’被引過去。」


    總之就先讓杜克努力,讓他們到裏麵的樓梯。接下來是弗萊德海姆做誘餌,把蕾蒂送進房間。


    雖然實在是賭運氣的作戰,但是想不到其他的方法。


    「之後就拜托了。……千萬請小心。」


    杜克讓蕾蒂和弗萊德海姆不要勉強,悄悄回到來時的路上。在那裏大聲叫「救命」。一下子,站崗的士兵就喊著「怎麽了」離開了守著的位置。


    「不會這裏也有吧!?」


    趁著士兵通過的時候,蕾蒂和弗萊德海姆跑了出去。爬上樓梯的時候停下來了一次。慎重地窺視著走廊,有一扇有士兵守衛的門。從門縫裏溢出白色的煙,獨特的味道都傳到了這邊。


    「我來製造騷動引開守衛,你踢開門,之後自己想辦法。」


    「就那麽辦。盡可能地引遠一點。不想讓他們注意到踢門的聲音。」


    「我盡量。之後就拜托了。」


    弗萊德海姆把蕾蒂藏在柱子的陰影裏,用標準的烏魯克語大叫「戴風帽的男人出現了!」。然後讓看守看到他的身影,進一步煽動他們說「跟我來」!


    「終於都出現在王宮了嗎!」


    「去看看,我留下守護皇子。」


    結果得出留下一人看守的判斷。他們是被好好鍛煉過的士兵。但是沒有什麽大問題。隻是一個人的話,蕾蒂馬上就采取了行動。


    「對不起了」一邊對看守的人道歉,叫出了騎士之劍,給他的腦後一擊,輕易讓他暈倒了。


    接下來叫出鋼鐵之劍,插入門的空隙。沿著縫隙向下,無聲地把鎖切成兩半。雖然可能是堅硬牢固的鎖,但是在蕾蒂的手中就像是在柔軟的水果上落下小刀一樣,隻留下很順手很舒服的觸感。


    「失禮了。」


    小聲宣布要進來了,蕾蒂走進滿是煙味的房間。在充滿淡淡煙霧的房間裏,即使是夜視很好的蕾蒂視野也不好了。即使這樣,也總算是看到了像是睡床的地方,悄悄接近,看到了皺著眉頭睡著的卡裏姆。


    「——貴安,卡裏姆皇子。」


    總之先在耳邊小聲說話,卡裏姆朦朧地睜開眼。


    琉璃色的眼睛發現了蕾蒂,慢吞吞地起身。


    蕾蒂綻開外交用的笑容,以與現在的情況不相稱的優雅打招呼。


    「非常抱歉,在您休息的時候打擾。」


    「……誒?」


    卡裏姆不斷地眨著眼睛感覺好像是在哪兒見過的臉。


    淡淡的金色頭發,像是會透明一樣白皙的肌膚,還有寶石一樣美麗閃亮的青灰色眼瞳。


    以遙遠的北方大地為領土的索魯威爾國第一公主蕾蒂絲雅在眼前,歪著頭,發出「嗯?」的聲音。還沒能理解發生了什麽。


    「……沒有接到蕾蒂絲雅公主回來訪問的通知。」


    「嗯嗯。」


    卡裏姆以慢慢開始轉動的頭腦,試圖理解這個狀況。


    「但是怎麽看你都是索魯威爾國的蕾蒂絲雅公主。」


    「是呢。」


    卡裏姆再次嘟囔著「嗯?」。都沒有被招待的客人,不知為什麽在自己的房間裏。


    ——幽靈?在腦中浮現出了可能性,卡裏姆馬上否定了。


    「雖然很多人會以看到了幽靈或者幻覺來解釋……但是我不相信那些沒見過的東西。我已經受夠了感恩那些明明沒有的東西。」


    也就是說……卡裏姆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在這裏的你是真的吧!晚上好,蕾蒂絲雅公主。」


    「能得到您的理解,真是幫大忙了。」


    假的,幽靈,幻覺——……雖然普通人是會混亂的,但是卡裏姆一下子相信了蕾蒂是真的。


    「那個,這樣大半夜的,怎麽了?」


    一般會問「怎麽會在這裏?」,但是對於卡裏姆來說似乎不是特別重要。似乎是因為蕾蒂已經在這裏了,那就為了能讓話題繼續清醒頭腦吧。


    蕾蒂也沒有磨磨蹭蹭說話的想法,直接近入正題說「有事想拜托您」。


    (插圖頁)


    「實際上,我遇到了麻煩的事情。我想慢慢說,能拜托您嗎?總是,先把我的騎士和兄長叫到這裏來。」


    「無妨……但是為什麽拜托我?直接拜托女帝陛下不就好了……」


    蕾蒂用肯定的聲音,微笑著說,正是因為是你啊。


    「我需要依靠你。我和女帝陛下一次都沒見過,對我來說就像幽靈一樣,不知道是否真實的存在。」


    「啊啊……這樣……」


    不知是不是對蕾蒂的話有了同意的部分,卡裏姆有了行動的感覺。說著「哎呀哎呀」從床上下來,站起來。


    「總覺得啊,你會給我帶來災難的感覺……」


    「是這樣嗎?」


    「但是我不相信那些,在招來災難之前,讓我把你當成特地遠道而來的客人招待吧。」


    哎~地歎著氣,卡裏姆為了叫人來準備打開門,但是手一下子僵住了。是因為門鎖被完美地一分為二而感到吃驚。


    「這是……」


    這是用堅固的金屬做成的鎖,就算是很有力氣的士兵,用鋒利的劍擊打,也隻能是使它受損。到底是為什麽會這樣,卡裏姆向蕾蒂投去目光。但是蕾蒂隻是聳聳肩說不知道。


    (啊呀,這就是「災難」……嗎?)


    「因為劣化所以偶然變成兩半……。這種事會有嗎……。不,這可不能說是運氣不好。運氣的好壞不是眼睛能看到的,我是不會相信的……」


    本該抱怨說「是你做了什麽吧」的時候,但是卡裏姆隻相信現實中可能發生範圍內的事情。


    看著嘟嘟囔囔說著走到走廊裏的卡裏姆的背影,蕾蒂小聲說「還是沒變啊」。雖然他是很麻煩的人,但是很能工作。在這裏受他關照起見,還是注意不要做會刺激卡裏姆那麻煩的自卑感的事情吧。


    「鎖的事真是非常抱歉啊……」


    想著之後要好好道歉,看著鎖的時候,突然它碎裂掉了下來。正在驚訝是不是真的劣化了的時候,碎裂的碎片變成了更細的粉末。


    「……誒?」


    沙子樣的碎片,在地板上寫出文字一樣的東西。蕾蒂疑惑著,明明沒有風,會為什麽會這樣,試著讀那些文字,但是馬上放棄了。


    (這是……古代赫拉斯語吧。不說現在的赫拉斯語,古代的肯定不會讀。)


    隻是五個字。覺得是不是有什麽特殊的意義,死死記在腦子裏的同時,蕾蒂探索著周圍的氣息,但是什麽都沒感覺到。


    (「奇怪的事情」又增加了一個啊。這個國家到底怎麽回事。)


    就這麽一直保持著緊張狀態,但是卡裏姆回來打開門的時候,碎片的粉末做出來的文字就被這微小的風帶動吹飛了。平靜地散入周圍,讓人覺得彷佛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 引起騷動被士兵抓住的杜克和弗萊德海姆,總算是避免了被關進牢裏。兩人被叫到卡裏姆的辦公室,在那裏與蕾蒂再會。


    「……那麽,這裏就交給蕾蒂絲雅公主吧……」


    被卡裏姆催促著「請」,蕾蒂點點頭。因為他們不會說烏魯克語,所以用彼此都懂的納帕尼亞語交流。


    「這位是烏魯克帝國的第一皇子,卡裏姆·紮夫·卡瓦修殿下。我想你們已經知道了,他是現在任職神官,並且兼職處理國政的很有能力的一位。」


    作為政教分離觀念強烈的索魯威爾人的弗萊德海姆,會覺得又是神官又是國政,到底會怎麽樣啊。但是怎麽說也不能在此時此地表現在臉上。隻是保持著笑眯眯的笑臉。


    「卡裏姆皇子,這是我的兄長,第一王子弗萊德海姆。應該有他會訪問烏魯克帝國的書信送到吧。」


    「是啊……的確到了。……您就是弗萊德海姆王子啊。初次見麵。不過,這真是相當有個性的姿態啊。還是說這是您的興趣?」


    對怎麽看都是在王宮打工樣子弗萊德海姆,卡裏姆乾巴巴地打著招呼。


    「我是十年一見的剝皮天才,索魯威爾國第一王子弗萊德海姆。初次見麵,卡裏姆皇子。您的能力已經在索魯威爾國久聞了。」


    「……感謝您的特地恭維。還真是出色的特技啊。……哈……看來您在這個宮殿相當隨心所欲呢,真是太好了……」


    半夜裏潛入的公主,不知為何在宮殿打工的王子。


    對於這種就算暴怒地吼著「到底在幹什麽」然後發展成外交問題也不奇怪的狀況,卡裏姆隻是歎了口氣就完了。


    「說回來卡裏姆皇子,再稍微增加一下宮殿的警備是不是更好?一國的皇子的房間竟然這麽容易被侵入,我想怎麽說也是問題吧。」


    因為弗萊德海姆提出了多餘的善意,蕾蒂沈默著用手肘撞了他的胸口。


    發出呻吟聲的弗萊德海姆捂著肚子,咽下了要說出來的話。


    「……我也知道。」


    蕾蒂本想用「不要在意」打斷卡裏姆濕潤的聲音,但是沒用。


    「……反正我就是‘皇子’,不是繼承人,警衛什麽的,做到這種程度就行了吧?就算說出來,也沒有什麽會讚成我的人對吧,因為皇子又不是繼承人。不管為國家做出多少貢獻,皇子又不是繼承人也就很少有貴族恭維。這麽鬱悶的隻有身份高的皇子,也沒有貴族想要招為女婿呀,因為皇子又不是繼承人。」


    最後已經變成了烏魯克語,而且變成了不明所以的歪理。蕾蒂放棄理解,當成了耳旁風。


    (隻是皇子不是繼承人……嗎。烏魯克帝國這種製度真是少見啊。)


    烏魯克帝國自古以來就很信仰沙漠女神和海中之王這兩位神明。因為這一習俗決定沙漠的大地要由「女性」,海洋要由「男性」來通知,所以很少見地是女帝製度。而卡裏姆很是在意不是由第一皇子的自己而是由第一公主的姐姐來繼承皇位這件事。


    (當然了……。因為外交到了異國,就會清楚地知道隻有自己的國家特殊。那麽就會想到,為什麽皇帝不行吧。)


    蕾蒂和卡裏姆要是交換一下出生的地方,彼此就都會幸福了吧。


    「反正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這麽大半夜被客人叫起來,聽他們說話了吧。因為皇子又不是繼承人。啊哈哈……哈哈……」


    瞄準皇子不是繼承人中斷的瞬間,弗萊德海姆插嘴。


    「不不,沒有這回事啊。」


    發現自己碰了卡裏姆麻煩的開關,弗萊德海姆打算回避更多的抱怨。這是理所當然的行動。


    但是這是錯誤的判斷,蕾蒂看著遠方想。


    「……剛才,你覺得我很麻煩了吧?」


    「誒?」


    卡裏姆琉璃色的眼瞳固定在弗萊德海姆身上。那是讓人不由得想要退讓的,黏著的目光。


    「你想了吧?」


    「不不,沒有的事……」


    「這種事我還是知道的。我知道自己是


    又自卑又麻煩的!」


    說出自卑的話,引對方說出沒有這回事這樣的話,然後認為他覺得麻煩了,說出更加自卑的話,這種發展蕾蒂已經體驗過了。


    看著和妹妹一樣,完美上鉤的弗萊德海姆,反省著應該警告他的。


    「反正我還不如甲蟲!」


    看著一個人抱著頭呻吟著「嗚哇」的卡裏姆,弗萊德海姆悄悄問蕾蒂剛才他說了什麽。因為出現了不知道的烏魯克語,所以不由得偏了偏頭。


    「我也就知道這個了。說了還不如甲蟲哦。這個人,實在是很麻煩吧。」


    「拜托了,你提早告訴我啊。這是什麽啊這個愉快的皇子。」


    「我打算之後跟你說的。但是他很能工作的,這點可以信任。」


    蕾蒂說著「哎呀哎呀」站起來。這句出現了,到他冷靜為止會花不少時間。


    還不知道庫雷格,阿斯翠德還有弗萊德海姆的騎士們的安危。希望卡裏姆盡快行動,所以要強行勸解他。


    「是啊,我也認為你自卑又麻煩。」


    「看吧,看吧果然是!是吧,不是想了嗎!」


    看著更加煽動他的蕾蒂,弗萊德海姆和杜克說著「喂喂」。


    蕾蒂無視他們,以強硬的口氣向卡裏姆說過去。


    「所以你去幹活吧。不工作的你就隻是自卑麻煩,隻有還不如甲蟲的價值。」


    「嗚哇啊啊!不如甲蟲……!」


    「你的評價隻有在工作的時候是‘自卑又麻煩但是能工作’,這樣才有比甲蟲高的價值。幫不上忙的甲蟲,和自卑又麻煩但是能工作能幫上我們忙的你,哪個更有價值,根本沒有比的必要。」


    「唔唔……工作的話我就比甲蟲有價值……」


    「嗯,是的。趕緊讓話題繼續吧。」


    好,結束了,蕾蒂讓卡裏姆比甲蟲更有價值,終於引出了他的幹勁。


    旁邊,弗萊德海姆悄聲對杜克說「這個家夥太有意思了吧」,並且徵求他的同意,卻被無視了。


    「非常抱歉,我在半夜把你叫起來了。但是我們在沙漠裏遇見了沙暴,和隨從的人走散了,國王陛下的書信沒有在手邊。雖然準備了以蕾蒂絲雅公主的名義寫的書信,但是擔任辦理謁見手續工作的文官,不相信我的身份。沒有其他的方法,隻能出此下策。」


    蕾蒂一直說抱歉,但是主張自己沒錯,最終讓烏魯克帝國的文官擔責任。


    實際上,偽裝身份出入宮殿的王子,加上不正當侵入的公主,本國有相當多的不是,但是認真承認,對自己對對手都很麻煩,像是帶著沒辦法的原因做了最大限度的努力。


    「所謂麻煩,是指在沙漠裏走散的隨從們嗎?」


    「正是。我希望能找到行蹤不明的我國的人並且保護他們。」


    一邊品著味道不可思議的茶,蕾蒂交替交叉著腳。


    看著完全放鬆的姿勢,卡裏姆歎了口氣。


    「好吧……我會負責地去做。因為在為這個國家帶來災難之前,你們是應該歡迎的客人……」


    既然卡裏姆說了交給他就安心了。就當做聽不見他的找茬,道了謝。


    「站在那裏的隨從,會納帕尼亞語嗎?」


    「我是杜克·巴爾黑德。說納帕尼亞語就可以。」


    蕾蒂說這種機會會增加,讓他學了其他國家的語言,杜克能夠進行納帕尼亞語,基爾夫語和伊爾斯托語的對話。


    「之後會叫畫家來,畫可憐的行蹤不明的各位的畫像吧。既然我接手了,就會盡可能地做好能做的事情。那麽,一共多少人。」


    「給我們帶路的商人有七個,我的騎士和兄長的騎士共計七人。」


    卡裏姆點頭說知道了,叫來在外麵待機的文官。


    「已經準備好了房間,今晚就好好休息吧。畫家也是,不到明天叫不來的……」


    「謝謝。幫大忙了。」


    說了聲明天見,準備出去的時候,卡裏姆發出「啊啊……」的聲音把蕾蒂留住。


    「不要不謹慎地在帝都行走……拜托了。」


    不用他說,在隻有杜克做護衛的現在,根本沒打算擅自留出宮殿,到處閑逛。


    「當然了。晚安,卡裏姆皇子。祝您做個好夢。」


    走出滿是煙味的房間時,卡裏姆小小的說話聲傳到蕾蒂的耳朵裏。感覺他用烏魯克語說了聲「偏偏這個時候」。


    (說不定正是忙的時候。就按照他要求的,老實呆著吧。)


    蕾蒂走進被帶到的房間,負責照顧她的女官幫忙換了衣服之後,對她說「已經可以了」讓她退下了。


    然後仔細確認了房間的門上好好上了鎖。窗戶上的鎖,窗簾的陰影處,抽屜等等,仔細查看確認了沒有危險之後才上床。


    「終於告一段落了……」


    隻是才有了一點看到前方的感覺,但是覺得心情相當有著落。


    ——千萬要平安。


    這個國家據說有沙漠女神的加護。蕾蒂祈禱著庫雷格和阿斯翠德他們也能被平等賜予。 真是波濤洶湧的一天。還以為會一覺到天亮,但是注意到的時候,蕾蒂已經在眾王的會議室裏了。


    雖然嘴上總能說「要優先做能做的事情」「不需要安慰」,但是心是無法撒謊的。因為不安所以最終逃到了這裏。


    「……這不是蕾蒂絲雅女王嗎。啊~漂亮的女孩子真好啊,嗯,真好。」


    跟發呆的蕾蒂打招呼的是失戀王路德格。然後明明沒問,卻告訴她,前天在意的人有了戀人,正在傷心的時候卻被工作淹沒,真是好淒慘。


    「咦?是什麽……藥?有種煙味呢。明明平時都是很好聞的味道。」


    「現在,我在烏魯克帝國哦。或許染上了那個房間焚的驅蟲香的味道。」


    就在剛才還在卡裏姆那個充滿煙的房間。今晚就算什麽都不做,也應該沾上了足以驅蟲的味道。


    「那個啊~。烏魯克帝國盛產藥草啊。那可真狡猾哦。」


    「看來在你的時代,烏魯克帝國的醫學也很發達啊。」


    那就要認真對待學習醫學的交換留學製度了,蕾蒂這麽想的時候,路德格再次歪著頭,發出「咦」的聲音。


    「難到說,又是?」


    「又是……是?」


    「那麽還是不說比較好吧。到時候就知道了。」


    看起來路德格似乎知道烏魯克帝國今後的事情。但是蕾蒂一貫采取不想知道未來的態度,所以路德格中途停止了會涉及未來的話題。


    「對了,你能讀懂古代赫拉斯語嗎?」


    「雖然赫拉斯語是教育,但是古代赫拉斯語要學者才能讀懂。」


    路德格搖著頭說不行不行。蕾蒂想的確如此,所以放棄了解讀之前寫在沙子上的文字,突然路德格發出「啊」的聲音。


    「卡爾海因茲王是不是會知道?」


    不知什麽時候,內政王卡爾海因茲坐在了椅子上。在稍微遠一點的位置上讀書的卡爾海因茲,聽到路德格的聲音抬起頭。


    「那,你能讀懂古代赫拉斯語嗎?」


    「要不是太難的單詞,姑且可以。」


    「……還真是行走的知識啊。那,希望你能告訴我這樣的文字怎麽讀。」


    蕾蒂在桌子上慢慢寫出


    印在腦子裏的古代赫拉斯語。


    卡爾海因茲仔細看著,輕聲說著「這樣啊」。


    「我覺得那些文字的意思是‘趕緊離開’。我也不是專家,隻是按原樣翻譯而已,說不定是有別的意思的。」


    「‘趕緊離開’……?怎麽回事?」


    突然寫在地板上的文字。他們組成了有意義的語言。「趕緊離開」是偶然的產物,還是誰說的話。


    「……今晚累了,我先走了。各位貴安。」


    這肯定是想也得不出答案的。現在就先留在心裏吧。


    ◆ ◆ ◆


    第二天,穿上烏魯克帝國風格禮服的蕾蒂,去做用於搜索失蹤者的畫像了。


    卡裏姆叫來的畫家,在蕾蒂和杜克的指示下一個個畫著。然後添上細微的特徵,交給卡裏姆搜查。


    之後隻要做好出發的準備就好了。蕾蒂沒有指示等待的工夫。


    「我要回去了。」


    跟今天開始就好好穿著王子服裝的弗萊德海姆發出了回國宣言之後,他就揮揮手說給陛下和古多帶好。


    「我在這裏還有工作,做完之後回去。到時候我的騎士也會到這裏了,總會有辦法的。」


    弗萊德海姆是為了調停烏魯克帝國和它的鄰國琉幾亞國之前的爭執趕赴此地的。圍繞烏魯克帝國的國寶四顆寶石,到底是被偷走的要求返還,還是正道買賣所得,似乎會變成麻煩的事情。回國會變成推遲些的事情吧。


    「我的騎士,之後也拜托了。」


    「要是找不到怎麽辦?」


    「不怎麽辦。到卡裏姆皇子說‘發現屍體’為止,隻能祈禱他們平安。要是說了,就背起責任向家屬傳達。」


    「你還真是善於扮伶俐的人啊。」


    用鼻孔一笑了之的弗萊德海姆,向旁邊的杜克搭話。


    「喂,杜克,你知道嗎?雖然她這麽說,其實可是擔心到晚上都睡不著呢。你再用點心吧。是蕾蒂絲雅的騎士吧?」


    蕾蒂想,聽到這話的杜克,是會露出困擾的表情還是會逆來順受。


    弗萊德海姆等著杜克以「我會銘記在心」這樣無聊的回答來糊弄,但是讓他吃驚的是,得到了預料之外的反擊。


    「就算您不說,那種程度的事情我還是知道的。雖然知道您擔心自己的妹妹,但是還請把公主殿下的事情交給我,弗萊德海姆殿下就請專注自己的工作吧。」


    雖然杜克的發言很恭敬,但是言外之意是不要多嘴。


    那種理所當然的事情不用一一說出口……這是隱隱地透露出他有比弗萊德海姆更了解蕾蒂的自信的發言。


    弗萊德海姆一時無話可說了……。


    「……好好。專注自己的工作是吧。」


    就好像吃了以為很甜的水果,結果完全沒有味道一樣,帶著那樣的表情,無力地小聲說。然後眼神回到前麵看著蕾蒂。


    「你,跟杜克關係那麽好嗎?跳過我。」


    「誰知道呢……。你也學學卡裏姆皇子去工作吧。」


    剛相遇的時候的杜克,比起蕾蒂更相信弗萊德海姆的話。要是被提醒注意的話,就會帶著「是那樣嗎」的表情悄悄看著蕾蒂吧。


    但是現在不一樣。杜克比作為兄長的弗萊德海姆更理解蕾蒂,到了能清楚地說不想被人插嘴的距離。


    蕾蒂對這樣微小的變化感到高興,好像一不小心就會露出放鬆的表情。


    雖然說要馬上回去,但是也要準備護衛和行李,不能一句明天見就走了,這就是王族。在等待準備結束的旗艦,蕾蒂和兄長一同謁見了烏魯克帝國的女帝。對於因為沙暴索魯威爾國的騎士們還行蹤不明之事,女帝表示同情,溫柔地說會盡力。對此他們表示了感謝,說了一會兒社交辭令和道謝的話。


    因為難得的機會,所以之後就跟會納帕尼亞語的女官學習烏魯克語。本來就在旅行期間學會把單詞連起來能對話了,所以在夜晚到來的時候,已經不費勁溝通了。


    「到了夜裏還是這種熱度,這是不可思議的感覺。」


    讓女官退出之後,打開窗戶享受著在異國土地上的時間時,聽到了隔壁傳來弗萊德海姆和杜克說話的聲音。


    蕾蒂以為,關係好的朋友,偶爾會有想要悠閑談話,但是聲音的情況卻很奇怪。與其說是在爭吵……倒不如說是杜克單方麵在吵鬧,這樣的感覺。


    是該沈默,還是應該過問發生了什麽,蕾蒂猶豫了。然後得出了「要是兄長做了什麽的話,做妹妹的必需代他道歉」的結論,去訪問他的房間看發生了什麽——……然後後悔了。 「卡裏姆皇子不是說了不能出去到處走嗎?」


    蕾蒂好想說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因為現在有用的護衛隻有杜克,弗萊德海姆和蕾蒂必需要極力共同行動,來減少杜克的負擔。


    現在蕾蒂和杜克,弗萊德海姆一起,走在夜晚的帝都裏。


    「雖然問了卡裏姆皇子為什麽不能出去走,但是被他一句治安不太好糊弄了。那肯定是有什麽瞞著我們,絕對沒錯。不,我希望就是這樣。」


    所以就去確認一下吧,於是弗萊德海姆打算溜出宮殿,杜克打算阻止他,說不能留主君一個人,這時蕾蒂過來了。


    正好,走吧,弗萊德海姆得意洋洋地從宮殿出發了,沒辦法,蕾蒂和杜克也追了上去,就成了現在這樣。


    「……帝都的治安不好應該是事實吧。軍人奇怪地到處轉。不是因為你之前說的,那個戴風帽的男人的原因嗎?」


    雖然不知道是以前就這樣,還是隻有現在才這樣,但是總是看到綠色的軍服是確實的。雖然不知道戴風帽的男人做了什麽,但是應該是幽靈、手藝精通的小偷、有名的殺人犯,或者路過的歹人,類似這樣的吧。


    「不,應該隱瞞了更重要的事情。絕對沒錯。我希望就是那樣。」


    「那就在這裏轉一圈就回去了哦。反正就是好奇心而已。」


    「是是,就是這樣啊~」


    聽到蕾蒂似乎很無語的聲音,弗萊德海姆露出似乎在說很無聊的表情。


    「……喂,杜克,蕾蒂是不是被你影響了,變得沒必要的認真了?


    「不,本來就是認真的人。恐怕,是被古多殿下影響的吧。」


    「對啊……古多比她還要認真……。像今晚的夜晚散步要是他也來,肯定會認真到真心說這僅僅是學習異國文化……」


    如果是古多的話,蕾蒂也同意這個假設。而且可以理解古多的心情。難得來了烏魯克帝國,想要看到從表麵上看起來的烏魯克帝國,和從人民的視角看起來的烏魯克帝國。這個國家跟新興的諾茲爾斯公國不同,正因為是大國,所以被傳統束縛,隻能慢慢讓國家動起來。因為這點對索魯威爾國來說也是一樣,所以有很多能參考的地方。


    夜晚的散步就隻限今晚吧。既然到了這一步,就決定好好觀賞,蕾蒂向到處都投去視線。


    雖然晚上的帝都多少人會減少些,但是還是不能在大路上直走。雖然三人緊緊在一起,也偶爾會卷入通行的人流而分開。


    蕾蒂稍微一慢,弗萊德海姆就朝她伸出手。


    「……不要把我當小孩。」


    牽著手什麽的,隻是年齡到十歲左右時候的事情。用很厭惡的聲音說「再怎麽說也……」。


    「不想做也沒辦法。走散了的話,你以為誰


    會被杜克罵。」


    「弗萊德海姆殿下,不是那樣的。」


    杜克看著蕾蒂,表情認真。


    「公主殿下,拜托了請牽好手。絕對不要讓他單獨行動。」


    「我知道了。這些人裏最可能會做出什麽事的就是弗萊德海姆殿下了。」


    「喂,這個發展不奇怪嗎!?」


    蕾蒂說著沒辦法,久違地握住兄長的手。該怎麽說呢,已經忘了該怎麽握才是正確的了。但是對方毫不在意,馬上用力拉著她走了,讓她鬆了口氣。


    「就算到了晚上巡禮的行列也不間斷,不愧是政教一體的國家。」


    雖然去往神殿的人流減緩,但是沒有消失。


    對於弗萊德海姆的感想,蕾蒂點點頭。


    「雖然也有麻煩的地方,但是多虧了宗教,這個帝國才沒有崩潰。」


    對於過大的國家來說,明君活著的時候沒有問題。但是明君一旦退出表麵舞台,就會輕易分裂。但是這個烏魯克帝國,不管在哪個時代都保持著「大帝國」的身份。


    「對了,這個國家是騎士王克裏斯汀……」


    弗萊德海姆打算說從烏魯克帝國來看索魯威爾國的事情的時候,在稍微遠點的地方聽到了悲鳴。蕾蒂的意識從連接的右手轉向悲鳴的瞬間,不知是被瞄準的,還是偶然,弗萊德海姆的手鬆開了。


    「發生了什麽啊,走!」


    「啊,喂,弗萊……少爺!」


    弗萊德海姆沒有因為杜克製止的聲音停住。順順當當地從說著「怎麽了」停下腳步的人群縫隙中穿過,去看熱鬧了。蕾蒂和杜克匆忙地追過去。


    就在蕾蒂無語地想著,明明是個王子,怎麽能那樣到處晃悠,護衛的騎士們想必很辛苦吧的時候,杜克悄悄想著,真是相似的兄妹。


    「剛才是我不好。不知不覺手就放開了……!」


    「不,要是我能拉著他的手……!「


    蕾蒂無言以對,想著兩個年齡不小的男人牽著手,這也太……看起來在騎士學校時代守護著弗萊德海姆和威拉德的杜克,現在還沒有擺脫那時操心的毛病。


    在這個國家弗萊德海姆的金發很顯眼,稍微走點馬上就看到了。站在人牆做成的圈子外麵,伸長脖子看著圈子中心。


    蕾蒂牢牢握住站在旁邊的兄長的手之後,才問發生了什麽。


    「似乎是路過的歹徒。有人倒下了。沒有出血,應該是被打了吧。」


    所謂治安不好看來是真的。在隻離開那麽多人的大路一點的地方……蕾蒂皺起眉頭。


    (和卡裏姆皇子說的一樣,出來走很危險。弗萊德海姆殿下看到事件應該也滿足了,今天就到此為止了。)


    蕾蒂同情地看向被路過的歹人傷害的被害者,吃了一驚,是認識的人。


    「高烏拉斯!?」


    「誒,怎麽,是認識的人!?」


    「是在綠洲買了我胸針的人。目光十分敏銳。……對不起,讓一下。是我認識的人。」


    蕾蒂總算穿過人牆,對跪在高烏拉斯身邊的男人說了聲好久不見。


    「是叫切爾木吧。高烏拉斯的傷勢怎麽樣?」


    「你是……在綠洲見過的小姐……!?」


    「沒錯。聽說你們遇到路過的歹徒了。需要幫忙的話我來幫你們一把。」


    「能請你們幫忙嗎?不趕快就醫的話……!」


    這時杜克和弗萊德海姆也終於鑽過人堆過來了,於是命令他們幫忙搬運。軍人也終於集中過來了,一說要帶去看醫生,於是說聲「這邊」為他們引路。


    「‘又來’嗎……」


    那個時候軍人的低語,蕾蒂和弗萊德海姆都沒放過。


    看來這個路過的歹徒事件是「連續路過歹徒」事件。


    在高烏拉斯接受醫生診治的時候,從他的同伴切爾木那裏聽說了讓帝都騷動的「連續過路魔事件」的戴風帽的男人的事。


    「我來王都的時候也被問了,世上似乎也有這樣恐怖的路過的歹徒呢。」


    「誒……戴風帽的男人的事情在宮殿也流傳著呢。我擅自認為是幽靈,但是是更危險的事情啊。」


    潛入卡裏姆房間的時候,的確弗萊德海姆這麽說了。看守的士兵說的,終於在宮殿裏也有了,是因為涉及這次連續過路魔事件的原因吧。


    「危險……是說凶惡的意思嗎?雖然高烏拉斯沒有滿身是血,但是卻是骨折這樣的大傷?」


    蕾蒂擔心著接受檢查的高烏拉斯的時候,切爾木搖搖頭。


    「被戴風帽的男人襲擊了的人,大家似乎都眾口一致地說‘注意到的時候,戴風帽的男人已經不在了’……。似乎是沒有了被襲擊的時候的記憶。雖然沒有外傷,但是因為被襲擊時候的恐懼,變得不能走路,聽不見聲音,或者手不能動了……」


    「恐懼……啊。」


    在場的人都想,那算什麽。要是被砍了,被打了,所以後遺症很嚴重的話還能理解,但是沒有外傷是怎麽回事。


    「是說長著一張相當可怕的臉,或者被威脅了嗎……」


    跟不上話題的蕾蒂三人,互相看看彼此。


    因為恐怖,暫時說不出話還能理解。還有因為腳軟了走不動,因為顫抖所以手不能好好動,還有聽不見某人的聲音。


    但是剛才切爾木說的,感覺不是這樣暫時的症狀。


    「還有其他被害的人吧?那些人現在還沒有治好,被後遺症困擾著……是這樣吧?」


    「是。」


    這種事有可能嗎。蕾蒂更加混亂了。


    這是現在隻能說奇妙的事件。雖然奇妙,但是確實有被害者,所以烏魯克帝國隻能增加軍人巡邏的數量。感覺看出了他們在帝都四處亂逛的理由,好想犒勞他們一下。


    「檢查結束了。」


    沈默的時候,醫生來叫切爾木。切爾木慌忙進了門診室。


    這間等待室和門診室隻放下一扇簾子,所以門診室的談話,蕾蒂他們在這裏也能聽見。


    「除了手掌的擦傷沒有外傷。那應該也是倒下的時候弄的吧。」


    「啊啊……真是太好了。」


    和切爾木一樣,蕾蒂他們聽到醫生的話也鬆了一口氣。那麽現在回去也沒關係了吧。關於連續路過歹人的事情,明天詳細聽卡裏姆說就可以了。


    蕾蒂無聲地站起來,隻用眼神和杜克進行了「回去嗎」「就這麽辦」的對話。但是醫生接下來的話讓他們呆住了。


    「……但是有一個問題。原因還不知道。」


    醫生沈下聲。從這裏也能聽到切爾木倒吸一口氣的聲音。


    「高烏拉斯先生現在,似乎眼睛看不見。雖然很可能是暫時的,先觀察一下情況吧。」


    不是吧,弗萊德海姆小聲說。這正是現在在場的大家想的。


    第二天,蕾蒂抓住卡裏姆,試著問了他關於連續過路魔的事情。一說認識的商人昨晚遇害了,卡裏姆用潮濕的聲音驚訝地說「你什麽都知道嗎」。肯定是注意到了她昨晚出去走了吧。


    「所以才跟你說不要出去走的……」


    哎,卡裏姆歎口氣。因為太符合事實了,蕾蒂沒有說多餘的話,等著他接下來的話。


    「真是奇怪的連續過路魔事件啊……。被害者都是,沒有外傷。但


    是被襲擊發出悲鳴之後的記憶都一下子斷了,注意到的時候,不是手腳不能動了,就是聽不到聲音了……總之就是遭遇了某種傷害。」


    那是昨天從切爾木那裏聽來的事情。期待著問能不能聽聽更多的事情,卡裏姆卻隻是低聲說很困擾,在沒有說得更深入。


    「但是沒有用會使用魔法什麽的,會使用奇怪的詛咒什麽的理由來解決的意思。我不相信那種東西。……但是,到明白原因為止,為了不讓你們遭遇傷害還是請老實呆著吧……」


    說著「隻是一會兒的話,我還是可以陪你的」卡裏姆向女官發出指示。對蕾蒂說聲「這邊請」把她帶到卡裏姆的房間。


    打開門,滿眼都是白煙。還是和以前一樣,燒驅蟲香多到讓視線不良。正忍著咳嗽的時候,卡裏姆自己拉開窗簾,說換下空氣,把煙放出去了。


    「不好意思……這種奎寧香驅除甲蟲效果最好……」


    「不,沒關係。」


    卡裏姆蓋上散發出獨特香味的香爐,讓蕾蒂坐下。作為護衛跟來的杜克站在門邊,一直警戒著主君的安危。


    等在旁邊的女仆拉過椅子,蕾蒂優雅地坐下。


    在這時候煙霧終於淡去的房間裏,掛在牆壁上的絲綢絨毯被注意到了。那副絨毯上描繪著用幾何圖形表示的樹木和花,中央有女神的身姿。怎麽看都是極盡纖細的花紋,相當少見的極品。


    注意到認真艦上的蕾蒂,卡裏姆開始為她解說絨毯。


    「這是描繪綠洲和女神的作品。四種寶石的事情……雖然您似乎已經知道了,要解說嗎?」


    「要是女神的眼淚造就了綠洲的話,我知道。」


    「……其中綠洲的水,據說是在夏日雨水的時節讓花常開,冬天寒風的時節讓結果實的樹木一直掛滿果實。與季節無關,一直保持著美麗綠色的樂園中,女神舞蹈著降臨。」


    雖然這種事情不可能,不過蕾蒂就當是傳聞的小小附加故事聽了。的確正如卡裏姆所說,沒有不可思議事情的神話和傳說才少見。


    「絨毯上畫著有各種香味樹木和花。乳香,沒藥,甘鬆香,沈香,睡蓮……現在準備的,正是那副絨毯的綠洲上畫的香。」


    桌上放著五個陶器製成的香壺。蕾蒂不由得感歎。


    能把比黃金還有價值的乳香和沒藥這樣若無其事地放在桌子上,不愧是烏魯克帝國。


    「難得的機會,想要請您也享受一下香……。除了這五種還有很多其他的……我會讓人送到房間,有喜歡的,請務必在索魯威爾國散播。」


    雖然卡裏姆說做她打發時間的對象,但是並不是如他所說的意思。這是兼有向索魯威爾國賣香的工作。


    「您應該有一些知道的香味,所以來玩三香遊戲如何。」


    女仆從香壺中小心取出做成小丸的香,在四腳香爐裏放入一粒。再放上熱炭,香味就和煙一起飄出來了。


    「首先,按順序聞這裏的香,記住味道……。之後,我選三種香,再焚一次香。你來猜是什麽香……就是這種遊戲。」


    「真是有趣的遊戲。一般不是應該有幾個人比賽的遊戲嗎?」


    「是的。我也可以做你的對手,但是那不就對我有利了嗎。……要是全都猜對的話,就送給你些什麽吧。」


    這是乳香,卡裏姆讓蕾蒂靠近放在香爐上的盤子。開了八個孔的蓋子上慢慢吐出煙。


    「聽說有禮物就有幹勁了。但是比起那個……要是全猜對的話,就聽我一個請求……這樣我會更開心,怎麽樣?」


    「……視內容而定。」


    明顯被戒備著,看著這樣的卡裏姆,蕾蒂露出微笑。


    要說卡裏姆在做著香的買賣,蕾蒂也要做自己的工作。難得來到烏魯克帝國。什麽都不做就回去,這種時間的使用方法也太奢侈了。


    「我想要參觀學校,醫院,孤兒院,礦山,神殿的圖書館,法庭和軍隊的訓練。能給我準備嗎?」


    毫不客氣地提出要求,卡裏姆露出嫌棄的歎息。


    「是呢……。要是這時候拒絕的話,你似乎會瞞著我去的……。我知道了,要是全對了的話……」


    「謝謝。讓我好好享受這個遊戲吧。」


    蕾蒂輕輕吸入飄蕩的乳香。要是吸多了就會被香味帶動,無法正確記住下一種香的味道了。


    看著知道遊戲玩法的蕾蒂,卡裏姆小聲嘟囔著,要是拿出她不知道的香就好了。


    蕾蒂按順序享受了剩下的四種香,卡裏姆終於選出了提問的香。


    雖然這個遊戲是要提問三種香,但並不是挨個選出三種。同樣的香出兩次三次也可以。也就是說組合方式有一百二十五種,想要全說中很困難。


    「請,這是第一個。」


    在蕾蒂看不到的地方選了香的卡裏姆,放入炭之後拿到蕾蒂麵前。


    吸入慢慢在眼前擴散的煙的蕾蒂,和剛剛記住的五種香對照得出答案。


    「是睡蓮。」


    「正確。那麽選第二個吧……」


    太簡單了啊……卡裏姆嘰嘰咕咕地嘟囔著,選擇了第二個香。對此,蕾蒂也正確地答出了是沒藥。之後就隻剩下選擇最後的香。


    「這個猜對了的話,我就聽你的願望。請吧,第三個。」


    白色的煙從香爐蓋子的八個孔出來。這就是共計第八個香了。嗅覺差不多該遲鈍了。要慎重……讓感覺清晰,卻不由得發出小聲。


    「……誒?」


    ——從煙裏,沒有聞到味道。隻能感覺到炭的味道。


    到底是怎麽回事,蕾蒂感到困惑。香爐向蕾蒂漸漸傳來熱度,告訴她香在燃燒著。


    「味道……」


    看著再一次吸入的蕾蒂,卡裏姆點頭說畢竟是第八回了。


    「忘了放了,不是這樣的……。一直聞香,會感覺不到味道的。」


    「雖然……是這樣……」


    能一口氣遲鈍到這種地步嗎,蕾蒂深呼吸。


    在五種香中,有三種是知道的。剩下兩種是今天第一次聞到的。這個三香遊戲從對蕾蒂有利的地方開始。


    (……對方也知道對我有利。也就是說肯定會做什麽手腳,讓我得不出正確答案。但是要是做了那些卑鄙的事情的話,應該知道比賽本身都會無效吧……)


    有什麽,應該有什麽的,蕾蒂陷入思考。被卡裏姆催促著差不多該回答了,開始感到焦躁。


    (這個時候……梅爾迪的話會怎麽辦。那個孩子會改變視角,從別的角度考慮問題。)


    咬著嘴唇想,要是他現在在這裏就好了。別的看法,視角,在腦子裏煩惱的時候,蕾蒂無意識地看向房間。即使知道很愚蠢,也隻能做這些。


    描繪綠洲和女神的絨毯,掛著薄薄窗簾的窗戶,沈默地站著的杜克,還有……。


    「難道是,……奎寧……?」


    聽著不由得沈吟的蕾蒂的聲音,卡裏姆睜開眼。然後說著「嗚哇……」趴在桌子上。


    「被注意到了嗎……真的是……麻煩的人……」


    「……最初就設計好我絕對不會贏了啊。真讓人吃驚。」


    吃驚的是我……卡裏姆無力地嘟囔。


    卡裏姆一次都沒有說過香的種類是「五種」。隻說按順序在這裏的香。也就是說,蕾蒂最先聞到的不是乳香


    ,而是前驅蟲的奎寧,出題用的香有六種。


    然後卡裏姆在第三個問題中,放香的香爐裏隻放了炭遞給蕾蒂。第三種香,不是從香爐飄起的煙,而是即使蓋上蓋子,也一直在焚的香爐裏漏出來的奎寧的煙。這時候,就是蕾蒂從五種中隨便選一種,也絕不會猜中。


    蕾蒂看著還緩緩吐出煙的奎寧的香爐,注意到了第六種香的存在。因為不能轉換視角,而被苦惱著眺望房間,才注意到的。想著太好了,放鬆了肩膀。


    「沒辦法。……我來準備讓你參觀吧。啊……怎麽會這樣……」 卡裏姆一邊說著「哎呀哎呀」,一邊為實現蕾蒂的願望站了起來。


    聽說馬車準備好了,蕾蒂帶著杜克一起乘上馬車。弗萊德海姆和其他文官們一起做調停的準備,所以這回是分開行動。


    「今天要去哪裏?」


    杜克一問,蕾蒂數著右手和左手的手指。


    「學校,醫院,孤兒院,還有礦山的參觀還有神殿的圖書館……」


    「要全部走一遍是不可能的。」


    「是啊。跟我說了今天就勉強看看神殿的學校和圖書館。」


    這個國家的平民要是想走上勤學的道路,就要去為了培養神殿的神官的學校。他們以侍奉神明的形式,閱讀神殿的書,積累知識。


    (結果,教育製度也就是這兩條路呢。為了確保衣食住,一邊侍奉神明一邊學習,或是向我國一樣在確保衣食住的騎士學校,以騎士養成的名義學習……)


    雖然有錢的貴族能請家庭教師,但是隻是想學習的平民,沒有在未來不受束縛的情況下學習的地方。就算在諾茲爾斯公國,也要加上「有才能」這一條件。


    (在我這個時代,想要做出單純學習的地方是不可能的。但是應該可以打下基礎的。)


    因為這個國家是女帝製度,所以不會說「怎麽能讓女性進入神殿的神聖校舍」這樣麻煩的話。一說想要參觀,馬上就順利得到了許可,讓蕾蒂看個夠。


    好,去下一個地方,回到馬車上的時候,看到了卡裏姆的身影。


    「因為工作經過附近,想著能稍微帶個路。……怎麽了?」


    雖然卡裏姆說是順便,但是恐怕是為了監視蕾蒂。


    蕾蒂想著恭敬不如從命,不斷問出想到的疑問,向卡裏姆尋求解說。


    「不管在哪裏,尋求夢想的年輕人的眼神都一樣啊。我要是成了女王的話,會製定和烏魯克帝國交換留學的製度。那時候就拜托了。」


    「你要說會做就肯定會做吧,到那時候為止我會做好這邊的準備的……。話說回來,我可以把諾茲爾斯公國認為是索魯威爾國的屬國嗎?從那邊也聽說了留學的事。」


    「一直都覺得它是會成為索魯威爾國屬國的小國就好。」


    知道了諾茲爾斯公國不止快了一步,簡直是快了三步行動,蕾蒂非常生氣。一想到就立刻付諸行動的諾茲爾斯公的手腕,真的非常出色。


    蕾蒂和卡裏姆乘上馬車,向下一個目的地——神殿圖書館移動。和色彩熱鬧的街景不一樣,和神殿相關的建築物清一色的都是灰色。神官的衣服也是,參觀者的衣服也統一成灰色,和外麵的明朗不同,看上去有些微暗。


    問了一下卡裏姆,這種灰色是否有意義,被告知,本來是白色的,但是白色難以保持,所以和神殿有關的顏色被定為了即使髒了也能糊弄過去的灰色。


    「雖然其他的顏色也可以,但是烏魯克帝國的日照很強,劣化總是很嚴重……」


    「也就是很實際的顏色,這種灰色。還以為和沙漠女神的寶石一樣,肯定有什麽軼事呢。」


    「那並不是因為女神流出了四種寶石的眼淚,所以帝國能采集到寶石,而是因為能采集到四種紅寶石,所以擅自安上了女神的神話,大概是這種感覺吧……。不,除了你之外我不打算跟別人說這種話的。」


    馬車停在有眾多藏書的神殿前,出入的人特別多的建築佇立在對麵。蕾蒂聞著飄蕩在四周的草藥味,看著眾多裹著繃帶的人,注意到建築物是醫院。


    「能讓我也稍微看看醫院嗎?烏魯克帝國的醫療技術之高在索魯威爾國也是很有名的。」


    「……醫院就有點。其實,人多的地方就有些困擾。」


    對一下子就拒絕的卡裏姆,蕾蒂執著地說她沒有打擾的意思,但是這樣還是被頑固地拒絕說「不行」。


    「這個神殿也是,因為在醫院邊,所以其實不打算帶你來的……。現在的烏魯克帝國正麵臨著麻煩事,本來是不希望客人出來走動的。等告一段落了,隨時都能做參觀的準備……」


    蕾蒂聽說麻煩事,覺察到正是一連串奇妙的過路魔事件。


    迎接國賓級的客人的時候,需要事前做好縝密的警備計劃,但是這回蕾蒂的訪問太過突然,本應進行警備的人員,因為被連續過路魔事件牽製而無法確保……就是這麽回事吧。 受人照顧中沒有打算說些任性的話,蕾蒂放棄了參觀醫院。進出者固定的神殿建築,和誰都可以出入的醫院,不可能以同樣的感覺輕鬆參觀。


    「之後就在圖書館悠閑度過吧。還有,報告說會說索魯威爾語和烏魯克語的人終於找到了,我叫他去宮殿。到你回去為止把他當翻譯吧。」


    「不,不是翻譯,我打算讓他陪我學習語言。難得的機會,我打算把烏魯克語學到某種程度再回去。」


    卡裏姆用表情說蕾蒂很麻煩。不能因為不懂語言就隻能老老實實地待著,所以那種反應也是當然的。


    蕾蒂沒有在意他的視線,望向神殿的建築。


    「真是氣派的神殿呢。」


    這不是巡禮者們獻上祈禱的神殿,是為了修行和管理書籍的神殿,所以比起安靜更讓人受到威壓感。


    「……蕾蒂絲雅公主,您對宗教有什麽想法?」


    聽了卡裏姆的問話,蕾蒂慎重地選擇了說出來的話語。


    「即使同是索魯威爾國的人,宗教論也不是受歡迎的議論題材。」


    「是因為覺得有神明在嗎?」


    蕾蒂很想強調,剛才就已經回答了這個提問了吧。她沒有陪他討論這種話題的心情。


    ——實際上,是有神明的。這是蕾蒂所知道的事實。


    但是模範答案應該是「神明一直都在守護著我們」吧。


    「答不上來的時候,就說明你已經得出答案了吧……。一邊思考著自己的立場,一邊考慮著對方的問話……實在是理性的判斷。理性的人的話,應該不會盲目地思考神的有無吧……?」


    即使那樣蕾蒂還是沈默,卡裏姆說出了自己的答案。


    「神明,是不存在的。」


    卡裏姆乾脆地說出了作為神官不能說的話。


    「要是有的話,我應該就是女孩才對吧……。以前我曾經每天每天向神明祈禱讓我成為女孩,但是即使這樣還是不行。祈禱到這個份上還是不行,說明根本沒有神明。這個世界上隻有眼睛看得到的東西才存在。」


    卡裏姆看著走向神殿的人流,歎了口氣。


    「即使祈禱了,也什麽都沒有發生。……但是,人們愛著這個古老的傳統,我也認為傳統讓人自豪。……真是讓人焦躁。」


    蕾蒂正猶豫著怎麽向他搭話的時候,卡裏姆突然向蕾蒂轉過身,催促著她「請吧」。


    蕾蒂按他說的,安靜地體驗了神殿圖書


    館的參觀。


    雖然說了不要出去走,但是做好出去走的準備就不得不去了。


    蕾蒂被因為風帽的男人眼睛看不見了的高烏拉斯叫去,向卡裏姆說隻是去看望取得了許可,到了晚上離開了宮殿。


    弗萊德海姆因為被語言學習和做交涉的準備逼迫著困在房間裏,所以就丟下了他。弗萊德海姆被關在掌握著烏魯克帝國國政的卡裏姆的辦公室裏工作,所以不管發生什麽都能得到保護吧。


    蕾蒂帶上杜克做護衛,去了高烏拉斯所屬的商隊住宿的店裏。切爾木在店前迎接他們,帶他們上了二樓。


    「高烏拉斯,公主殿下來了。」


    雖然蕾蒂隻告訴高烏拉斯他們是「索魯威爾國的大小姐」,但似乎通過昨天的事件,從前來詢問事情的軍人那裏聽說了是公主。


    「非常感謝您特意前來。不知道您是真正的公主,在沙漠裏真是非常失禮。」


    因為高烏拉斯露出誠惶誠恐的態度,蕾蒂苦笑著說,當成大小姐就好,坐在椅子上。


    「別說失禮了,你做了不錯的工作呢。在沙漠裏徘徊的小女孩的一枚胸針,完全可以說成是用了假寶石更便宜地買下來的。但是你卻給了它正當的評價,以和市價一樣的價格成交。」


    「對好的東西不說好的,不是商人。」


    「是嗎?我還以為商人最重要的是利益最大化。」


    蕾蒂說出至今為止看到的商人們的思考方式,高烏拉斯點點頭。


    「正是。為了提高利益,騙人,以便宜的價格狠狠殺價不是我擅長的。長遠考慮,還是做出讓對方滿意的誠意交易更有利。」


    像這樣得到了異國公主前來探望,高烏拉斯笑著說。


    但是他目光的焦點沒有跟蕾蒂對上。眼睛當真還看不見。


    「和公主殿下一起來的商隊的人找到了嗎?」


    「拜托卡裏姆皇子搜索了。現在就稍微觀望。」


    「那麽我們也來搜集情報。要是知道了什麽,就會向王宮派去使者。還有……切爾木,把那個……」


    在高烏拉斯的催促下,切爾木把白布的包裹遞給了蕾蒂。


    接過輕得異常的那個東西,蕾蒂把布打開。於是出現了本來在沙漠放手的鑲有紅寶石的胸針。


    「這個還給您。」


    聽了高烏拉斯的話,蕾蒂說著「不」拒絕了。


    「那是正當的交易。雖然交易對象是王家的人,也沒有返還的必要。」


    高烏拉斯說,昨天就是在去賣這個胸針的途中被襲的。


    「物品中寄宿著一定的意義。結果這枚本打算賣掉的胸針沒有賣出去,和你再會了。這應該是有意義的。這應該是重要的東西吧?」


    「……倒確實是重要的。」


    以防在旅途中遇到什麽,所以一定會帶著的胸針。比起偶爾佩戴的高價飾品,它跟隨蕾蒂的時間更多。


    但是卻不能解釋為,想要要回來。雖然不像卡裏姆一樣,相信那些看不見的東西,並不是蕾蒂擅長的領域。


    「請接受吧。即使不在這時候給您,也會以某種形式回來的。所以還是早點好。」


    那要是真的的話,這應該屬於被詛咒的胸針吧。不過對於迷信凶吉的商人來說,或許想要趕緊放手吧。


    「我知道了。回國之後會通過野兔商會好好付給你錢的。雖然遲了,但是還是讓我們建立有信賴關係的商談吧。去做契約書吧。」


    「好的。切爾木,做契約書。」


    寫好了蕾蒂買回胸針的契約書,雙方同意蕾蒂會在回到索魯威爾國之後付錢,簽了字。


    蕾蒂拜托切爾木,等高烏拉斯好了之後再聯係她,帶著胸針離開了店裏。


    「高烏拉斯眼睛還是看不見吧。……杜克,以前在王立騎士團處理過這種不思議的連續過路魔事件嗎?」


    「沒有。我覺得和至今為止見聞的連續過路魔事件都有所不同。」


    杜克開始解說一般的連續過路魔時間。


    最常見的是,都是以偶然單純發生的傷害事件為契機。為了占有那時的快感,再次下手。在重複這樣的行為中,變得無法自拔。也有很多會漸漸目的會變為想要引起騷動。


    「因為是‘連續’所以是沒有被立刻抓住的。所以沒有必要特意把過路人帶到沒有人的地方殺死。讓人受點輕傷就好了。但是這個連續過路魔事件的被害人沒有外傷。沒有采取最簡單的方法這點,讓人很在意。」


    「……要說故意這麽做的話,或許是有其他目的。」


    不不,在此之前,蕾蒂思考起「奇妙」的部分。要怎麽做,才能沒有外傷地讓對方失明,或者讓他們手腳不能動呢。


    「毒,嗎……?」


    刺出塗有毒藥的針。在被害者吃驚的時候發生的事,針又很細,所以沒有感到特別的疼痛,本人沒有注意到。因為是太小的傷痕,所以醫生看漏了,至今為止都判斷是沒有外傷……如果是這樣的話怎麽樣。


    但是沒有 聽說過「隻有眼睛」「隻有腳」「隻有手」這樣合適的毒。果然還是不對嗎,蕾蒂開始重新考慮。


    (本來「過路魔」是因為被害者沒有共同點才這麽叫的。要是被害者有共同點的話,就不是過路魔,隻是「傷害事件」而已了。)


    因為無法想像下一個被盯上的人,所以有眾多的軍人在帝都巡回。下回去問問卡裏姆,關於這些的調查進展到什麽程度了吧。


    「即使現在遇到戴風帽的男人,也不要戰鬥全力逃回王宮吧。」


    「對殿下來說撤手的時機相當好呢。」


    「因為這裏不是索魯威爾國啊。雖然很在意到底怎麽做才能讓特定的部位喪失活動,但是要是因為好奇心讓眼睛看不見就是大問題了。雖然要是阿斯翠德在的話,可能會下去抓住連續的過路魔的指示……」


    要是一對一的話,不管對方是誰,阿斯翠德都能遊刃有餘地處理。那過於特異的能力,在本人不在的時候更明顯了。


    「阿斯翠德的身體能力,特定在捉拿或者拖住犯人、潛入調查的時候變得相當可靠……」


    「不在的話也沒辦法。不要想著在我們在的時候解決這個事件,還是期待著弗萊德海姆殿下帶回來作為特產的話題吧。」


    弗萊德海姆暫時還會留在這個國家。而且遠比自己更加想要插手麻煩事,但是清楚知道退身時間的他的話,應該會在不引起問題的情況下,收集到連續過路魔事件的情報吧。而且會帶回最新的傳聞吧。


    「來到這個國家之後奇怪的事情真多吧。在沙漠裏頻發的能吹飛人的沙暴,但是很少有死亡者。還有引發沒有外傷卻出現後遺症的連續過路魔事件的風帽男……。要是我是烏魯克帝國的王族的話,差不多該筋疲力盡了。」


    在心裏小聲說著「真可憐」,在拐角轉彎的時候,突然前方出現了帶著白布製成的風帽的男人。因為想著心事的緣故,注意到的太晚了。


    (做得相當好的外套啊。就像渡過沙漠的時候一樣……)


    想著在色彩鮮豔的納魯·夏恩真是少見,不由得目不轉睛地投去不禮貌的視線,這是周圍的人的視線開始自然地集中到了那裏……。


    「白色的風帽……!出現了!連續過路魔!」


    快跑,誰叫了一聲。周圍一下子騷動了起來,其中最先行動的是杜克。抓住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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