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關鍵時刻,還是宋姑沉穩的多,瞥了一眼葉屠蘇,卻不多言,淡淡定定朝蘇淺點了點頭:“不知盟主今日找我們來有何事商議?”


    蘇淺輕輕一笑,隨手抓了桌上的橘子把玩:“宋掌門這句話說得太見外,上次既說了要請諸位到府上敘敘的,蘇某怎可食言?”


    宋姑額上青筋跳了跳,自己老巢在隔壁縣,趕來一趟,縱使快馬加鞭,兩天路程那也是少不了的,如今這小毛頭一句“敘敘”,倒是雲淡風輕的緊。宋姑的臉色被蘇淺看在眼裏,心中一陣暗爽,連叱吒風雲的堂堂宰相見到他胡子都要顫幾顫,如今哪會叫你們幾隻老狐狸在自己麵前放肆?隻是下馬威這樣的方式,用過之後,還是要配幾顆糖才有效用。蘇淺抬頭望了眼葉屠蘇,柔聲道:“宋前輩的杯子好像空了,蘇蘇再去替她添些茶。”


    葉屠蘇立在蘇淺身邊,表情嚴肅,神色端正,那模樣,即便是神仙下凡,站在她麵前,恐怕都難以猜透她心中的“齷/齪”想法。葉屠蘇端著茶壺盡忠盡責地站著,頗有茶水丫鬟的派頭,而蘇淺幾句“蘇蘇”叫得又柔又甜,直接將她的一顆少女心漬成了紅彤彤的蜜糖山楂。葉屠蘇瞧著蘇淺指間把玩的那顆橘子,又是羨慕,又是嫉妒,恨不得自己變成那橘子,徜徉在大美人的長指間,也是一種快活。說起來,葉屠蘇也真真是可憐,死乞白賴好不容易留在了蘇府,哪知短短數天便體驗遍了人世滄桑,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句話,在葉屠蘇的身上分外應驗。若不是今天蘇淺叫住她,葉屠蘇險些就快忘記了自己死賴在這裏的目的。從一天至少十個時辰都能見到蘇淺的位分上,直溜溜落到三天都不一定能瞧上一眼的境地,葉屠蘇算是明白了一件事:能看的時候趕緊看!


    於是直到蘇淺喚她去添水,遊離狀態的葉屠蘇才一個激靈,勉強歸位。


    葉屠蘇麻利地端起茶壺就朝宋姑走了過去,宋姑皺了皺眉頭,待葉屠蘇倒水時,刻意使了內力隔空將杯子挪開,好教葉屠蘇倒在外麵,讓她出出蘇淺的洋相。隻是宋姑哪裏知道,麵前這位人比花嬌的女子,正是他們武林正派的宿敵——葉大教主。葉屠蘇麵不改色,將內力順著壺把傳至茶水之中,一時之間,那茶水竟像蓄了力一般,直直躍進宋姑的茶杯中。


    這些小動作隻有宋姑和葉屠蘇二人知道。宋姑麵露驚色,猛地抬頭看向葉屠蘇,葉屠蘇卻已經翩翩然回到蘇淺身邊,禮貌地朝宋姑笑了笑。宋姑冷哼一聲,望向蘇淺:“盟主身邊當真是高人雲集,連個從青樓隨隨便便撿回來的奉茶的丫鬟也是身懷絕技。”


    宋姑這話,語氣裏麵透著酸。倒不是她矯情,上次蘇淺在倚欄院憑白消失了那麽久,最後帶回來個丫頭,如今倒成了他身邊的得力助手。隻是天底下哪裏有這麽湊巧的好事,宋姑肚子裏麵一番琢磨,霎時覺得蘇淺在背後定然在使什麽見不得人的計策。


    隻是這麽一番考量,雖然對了一半,可另一半,蘇淺著實冤枉。


    蘇淺不知宋姑指的是葉屠蘇的武功,還當她說的是葉屠蘇的茶藝,笑道:“宋前輩還沒嚐,怎知蘇蘇技藝超群呢?”


    宋姑噎了噎,憑白吃了啞巴虧,無奈隻得端起茶杯淺嚐一口,很不幸的,尿遁了。


    如此,原本坐在一旁就很安靜的胡一峰和劉不凡低頭凝視著自己的手指,變得更加安靜了。前麵兩則例子教育他們,不說話就不會死,深諳其意的二人決定安安靜靜呆到離開,免得莫名其妙惹火上身。


    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蘇淺朝胡一峰和劉不凡客氣地笑了笑,問道:“前輩要喝茶麽?”


    “……”


    隻是完全沒有人察覺到,一直在發呆的葉屠蘇,眼底深處忽然亮了一亮。


    蘇淺府上的膳食都是皇宮裏頂級的禦廚準備的,論花樣論味道,那都是一等一的別致。無奈今天禦廚很受打擊,幾十多道菜呈上去,撤下來的卻有半數一筷子都沒動過。其中緣由有些複雜,總歸是四個主客,兩個吃不了,兩個沒胃口,其他幾個弟子見掌門都怎麽動筷子,縱使珍饈美饌擺在麵前,又哪裏敢多動筷子?倒是蘇淺,胃口莫名其妙好得很,連飯後甜羹都比平時多喝了兩碗。


    “雖說席上不談公事,可有一件事情,蘇某還是要提前知會一聲各位的。”蘇淺頓了頓,席上幾人皆停了筷子,一臉疑惑地看向蘇淺:“上次蘇某同幾位談過之後,便覺得上次克扣災銀一事,那地方縣令實在是罪不可恕,稟明皇上之後,皇上便命我親自押送賑災一批新的災銀到荊州,順便將整件事情清楚的查一查,也好將那地方的狗官就地正法。待這件事情辦妥,蘇某屆時一定替諸位在皇上麵前邀賞。”


    眾人筷子僵了僵,片刻之後才緩了過來,笑著同蘇淺敬了敬酒。


    蘇淺眯著眼睛一一回了,一副很是受用的模樣,心中給四人定的罪,卻是又重了一重。


    過了半刻,胡一峰終於憋不住,一臉關切地問道:“盟主此次押運災銀,是否需要我等派人護送?”


    蘇淺豪氣萬丈地擺了擺手:“何必這麽麻煩,這次災銀不多,查案子才是正經事,我隻帶上昌亦去便夠了。”


    “這……是否不妥?”胡一峰捋了捋兩片小胡子:“恕胡某多嘴,盟主你不會武功,這若出點什麽意外,隻怕一個隨從難以護盟主周全……”


    “前輩多慮了,此次押運災銀的事情極為隱秘,出不了什麽意外。”說罷蘇淺舀了一勺銀耳羹送進口中,眾人見狀,也不好再多言。


    這頓飯吃的壓抑無比,一桌子上的人各自心懷鬼胎,待好不容易吃完了,幾位掌門也顧不得禮數,隨意尋了借口同蘇淺道了別,匆匆離去。


    蘇淺笑眯眯的送走了眾人,又笑眯眯的回到了書房,昌亦已經在裏麵候著了。


    “王爺,這次押送災銀的事情,皇上並沒有……”


    “我知道。”蘇淺摸了摸肚子,好像剛剛吃的多了些。


    “那王爺你……”


    “逗他們玩啊。”蘇淺無所謂地擺了擺手:“這次隻怕他們要自亂陣腳了。”


    “……”昌亦忽然有些替那幾個老東西擔心,糾結地問道:“那……王爺你還去不去?”


    蘇淺提筆邊擬信,邊回道:“去!怎麽不去?若是他們心虛必然會想方設法阻礙我去荊州。皇城到荊州的路程之間,除了一段山路,其他都是城鎮,那幾個老匹夫若想動手,必然選在山路處。一會你便將我的信件拿去給皇兄,將他的近衛借給我,好提前在山口處設下埋伏。到時候不用我查,直接引蛇出洞,將他們一網打盡。”


    蘇淺的法子不錯,可昌亦總覺得哪裏不對,琢磨了半天,才怏怏地問出了口:“王爺……皇上他隻是讓你查查災銀的去向……你這樣將自大門派的掌門都得罪了,不太好吧……這朝廷和武林的關係……”


    “關我屁事!”蘇淺將信封了,隨手甩給昌亦:“誰叫他讓我當盟主,既然他這麽喜歡管武林的事,我就替他把那四個老家夥都換了,到時候他想讓誰做掌門就讓誰做掌門,喂,昌亦你喜歡哪個門派?到時候我替你說說好話,給你混個掌門當當。”


    昌亦幻想著自己未來坐上掌門時候的樣子,很是激動了一把。隻是以後自己如果被人叫做昌掌門,實在是不怎麽好聽……昌前輩?略怪……昌亦捏著信,乖乖地閉嘴出門,卻忽然被蘇淺叫住。


    “這次出去把葉屠蘇也帶上。”


    昌亦聽到蘇蘇的名字,猛然醒了過來:“蘇蘇?王爺是要帶著她……隨行泡茶?”


    “不。”蘇淺翹著二郎腿,隨手翻出了上次看了半冊的傳記,幽幽道:“是把她帶出去扔了。”


    “阿嚏!”


    葉屠蘇揉了揉鼻子,突如其來的噴嚏絲毫沒有影響她思/春的情緒。


    自打端完茶送完水回來,葉屠蘇整個人看上去就有些不太正常。雙眼放光,炯炯有神,嘴角晶亮,關鍵是還自言自語,一直就沒停過。同房的櫻桃早就被她嚇得搬去了隔壁,到現在還沒回來過。


    至於葉屠蘇雙眼放光究竟為哪般……


    武林盟主啊……娶回去一定很有派頭吧!哈哈哈哈!幹的!到時候盟主做了教主夫人,氣死你們這幫武林正派的大驢臉!哈哈哈哈!還有桑止、冷清絕還有三十六部的那幫蠢貨,到時候下巴一定都脫臼了,啊哈哈哈哈!


    雖然,有的時候,夢想總是和現實有點距離……不過好在這個時候葉大教主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是一個快被扔掉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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