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天著白蘇這樣不禁好笑。“你不是要吃嗎?現在怎麽不吃了?你手裏拿著的酸魚湯真是香得不行了,我聞著這味道也有些想吃了。”說完沉天還真的坐了下來,專喝那一盅酸魚湯。白蘇頓時覺得手裏的這一小碗酸魚湯比不上先前的香了,眼巴巴的看著沉天麵前的盅罐。心裏暗想,這酸魚湯看著就挺酸的,最後是酸掉沉天的大牙。


    典型的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哎,這大片牛肉也不錯。”沉天的筷子伸向白蘇麵前的大片牛肉。白蘇很是大方的把裝大片牛肉的碟子推到沉天麵前。她才不愛吃油膩膩的大片牛肉,隻是怕盡要些酸的菜色被沉天看出點什麽來。


    沉天放下筷子,拿起一旁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喝就被涼茶水的味道給苦到了。喝了點甜湯,這才緩過神來。“你這樣也不行啊!還是找個大夫瞧瞧吧。”


    白蘇搖了搖頭,指了指那個裝有藥箱的櫃子。


    沉天的眼色暗了暗。“你新買來的丫鬟展歌,可真不是個懂規矩的,明天把她給發賣了吧。”沉天並沒有提及展歌去沉二夫人那裏告密,也沒有把是沉老國公要將展歌發賣的事告訴白蘇。更沒有問白蘇是怎麽受傷。


    白蘇繼續搖了搖頭。


    沉天不滿,沉天生氣標準就是拍桌子。“啪!”白蘇房裏的第二張紅木桌應聲倒地,滿桌的菜色更是混雜著碟子的碎片散落了地上。白蘇靜等沉天的下文。果然!“你的意思如何?”


    過了一會兒,白蘇起身去了裏間再次拿起筆墨在宣紙上寫了一個字。本來還有些餘怒的沉天一接過宣紙臉色好了許多,卻也有些驚訝。“賣?”白蘇勉強點了點頭。“那我明天就叫伢婆來,看是退回官府換一個丫鬟還是給發賣了!當然前麵的更省銀子些。”沉天邊說邊看向門口,似笑非笑的笑了。


    門外偷聽的展歌已經被嚇傻了。被退回官府,她還會有好日子過嗎?找伢婆發賣,那也肯定是會被賣到那些個勾欄院裏。嚇傻可人還是聰明的主,展歌馬上就在腦子裏為自己謀劃。展歌成官奴之前,父親也是個七品的小官,隻是先帝駕崩新皇上位,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皇上繼位那就更不得了了。展大人犯的錯,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勾結上司買官。 本來被查出來,有大罪也被展大人上麵那位承擔了去,隻可惜那也是個有後台的,就找了展大人當那隻替罪羊。 展大人被撤了官職,展府男丁被抓去當了壯丁,女眷則都被編排進了官奴的戶籍裏。展歌是展夫人的獨女,也是展府的嫡女,自然很是寵愛,隻是展府被抄家以後展歌就成了幾兩銀子就可以買賣的官奴了。


    展歌一想起自己的遭遇,就心酸,再想起大少夫人居然要大少爺將她賣了心裏那個恨。思前想後的,覺得自己也沒活路可選了,眼裏盡是殺氣。既然這大少夫人不仁就不要怪她展歌不義了。


    白蘇剛剛躺下,西廂門口就聚集了一群不速之客。“大少爺,大少夫人,老爺和二夫人還有二少夫人都在外麵,說是要見大少夫人。”展歌像是沒聽見沉天和白蘇的對話一樣,恭恭敬敬的說道。


    “把他們請進前邊的小廳吧。”沉天皺了皺眉說道。展歌這才下去,白蘇隻好起身穿戴衣裳和首飾。作為長媳,可不能在人前失了禮數。跟著沉天去了主臥旁邊的小廳,白蘇一見沉老國公老老實實的請了個安。


    沉老國公臉色並不好,他是不願管這些後宅之事的,隻是正妻不在了,這回又事關長媳,這才出麵。 “白氏聽說你受傷了?”白蘇點了點頭,然後又指了指嘴。“這是怎麽受傷的?”沉老國公又問道。


    白蘇比劃了大半天,大家都沒看出個所以然來。


    “白氏,你別在我麵前比劃了,眼都被晃花了。老爺,白氏的丫鬟不是和她一起出門的嗎?問她不就知道了?白氏你放心,國公府的長媳怎麽能給隨便欺負了去?”沉二夫人的一番話讓人浮想聯翩。


    白蘇心裏一驚,沉二夫人這是在毀她名聲。


    展歌一聽沉二夫人提及她,馬上站了出來,神色慌張。“奴婢也不知道大少夫人是怎麽受傷的。”


    “你不是一直跟在大嫂跟前嗎?怎麽可能不知道大嫂是怎麽受傷的?”林氏出聲道。


    “這…這…”展歌開始支支吾吾。


    “說!”沉老國公厲聲道。展歌馬上跪在地上。“老爺!饒了奴婢吧!奴婢什麽都不知道。”沉二夫人連連冷笑。“是什麽都不知道,還是知情不報?就衝這一點老爺就不可能饒了你。”展歌梨花帶雨的看了一眼白蘇,重重的給白蘇磕了個頭。“大少夫人,奴婢也沒法子了。”話一落就往一旁的柱子上撞。


    白蘇一笑,好一個苦肉計。


    沉天一掌就將展歌拍飛,救了展歌一命也將展歌拍暈在地。


    沉老國公看著這場鬧劇,還是一臉疑問。這都是什麽跟什麽?“白氏,你到底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事?問了這麽久都沒有個由來?你這奴婢倒是個忠心的,連命都不要了。”沉二夫人直接抹黑白蘇。白蘇光明磊落的站在哪裏,看向沉老國公。


    沉老國公歎了歎。“白氏,看你這身子,還是去別院的宅子好好養養病吧!”


    話一落,沉二夫人和林氏自是高興,卻也不動聲色。沉天隻是依舊皺眉,看向白蘇。白蘇乖巧的點了點頭。這一點頭,也是同意回別院的宅子好好休養。


    “都散了吧。”沉老國公說完率先出了西廂。沉二夫人一臉體貼的緊跟其後,林氏看完熱鬧也悄悄地離開了。沉天揮袖離去。


    白蘇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都沒能解清白。隻是大家都是心滿意足的走去這西廂的不是。誰也不會關心白蘇到底怎麽受傷的,隻會關心白蘇受傷會給自己帶來什麽。


    沉老國公對這個皇上賜婚的長媳是心有顧忌的,誰叫皇上對白蘇如此特殊?包括西廂的錦衣衛,這都是禍患。


    沉二夫人和林氏巴不得這個風頭正旺的國公府長媳能不在自己麵前礙眼,想除掉沉天就必須先除掉白蘇。


    沉天嘛?一個自己不喜的正妻,一個對自己有威脅的正妻,一個可有可無的正妻。


    白蘇看了一眼地上的展歌,這個自己買來不過幾日的丫鬟,現在終於派上用場了。白蘇低頭看了看自己還未顯懷的肚子,孩子,咱們終於能離開這個會吃人的國公府一些日子了。孩子,讓你失望了,這裏的每一個人都不懷好心,包括你的母親。


    “你怎麽還在這裏?”沉天的突然回來,讓白蘇有些驚嚇。白蘇連忙將放在肚皮上的視線看向沉天,微微皺這眉心,像是在問沉天又回來幹什麽?


    “為什麽不向父親說明你為何受傷?”沉天問道。白蘇沉默,看來沉天還是想知道她是怎麽受傷的?“這別院的宅子雖說就在外郊,離京城不過一刻鍾的路程,卻是萬萬比不上國公府的。”


    白蘇一笑,沉天這麽關心她,怎麽剛剛就不替她說幾句話?又為何不阻止自己去別院呢?這個國公府最想她離開的人,正在她麵前虛情假意。


    沉天像是明白了白蘇笑裏涵蓋的內容,有些惱羞成怒。“你還好意思笑?你倒給我說說你的傷是怎麽回事?”像是在證明自己是真的想知道一樣,沉天扯這白蘇回了主臥的裏間,將筆墨放在白蘇麵前。“你不能說,你就寫給我!”


    白蘇也不氣,淡定的拿起筆墨,寫了四個字。——被狗咬了。


    沉天咬牙切齒的說道。“這真是個好理由!”


    被狗咬了也是好理由?白蘇可不管這些。沉天再次拂袖而去,這次沒有再回來了。白蘇真有些累了,合衣而睡,一夜無夢。


    第二日,白蘇起床時,很不巧的碰到了西廂裏不怎麽現身的錦衣衛的身影。兩個錦衣衛抬著一個用白布遮蓋住的東西,從白布下露出的白底裙邊上白蘇看到了一朵秀氣的紅梅。白布看著有些眼熟,再一想,展歌昨日穿的撒花軟煙羅裙就是白底裙邊,也是繡了幾朵紅梅。心一緊,將視線瞟向其他處,印入眼簾的是小廳大開的門,和裏麵的三尺白綾。說來好笑,那三尺白綾下居然沒有倒下的木凳。如果不是房梁上的三尺白綾,誰能想到,一位紅顏已消逝。


    在白蘇出門的那一刻,錦衣衛就加快了速度。展歌,這個白蘇從西市買來的官奴徹底消失在了西廂。白蘇疲憊的閉上鳳眼,這是怎麽了?她突然覺得好累。她這是害死了人嗎?再一睜眼,小廳上的三尺白綾已經不知去向。


    她不殺展歌,展歌卻因她而死。白蘇沒有想過要取展歌的性命,可是展歌還是因為白蘇死了。 白蘇的芊芊玉手覆在自己的胸上,自己的心還在跳,可是良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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