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正坐在假山旁,給水池裏的魚喂食,閑適的姿態,穿著啡色襯衫,俊臉低垂的姿態,看不清他的神色。


    這座私人豪宅裏外奢華,卻不失清幽典雅,也處處掩蓋不了金子發光的價值。按正常邏輯來說,當官的可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奢侈。可東野在錢財上做得很絕,講究又享受,隻有他不想要的,沒有得不到的。


    沉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是他的隨從阿冰。


    “大人,查出來了。”


    “說。”


    “是……溫先生的手下。”


    東野喂食的手頓住,緩緩轉過頭。阿冰駭了下,回:“那個林總拷問了幾日,一開始就是不敢說背後指使的人,也是忌憚背後的人勢力太大,後來因為性命攸關才說出,她說和她接頭的人是溫家的手下鳳清,讓她把呂小姐騙到夜店,然後借機下藥,隻是為了淩辱她。鳳清現在貼身保護溫先生的妻子,溫莞。”


    “溫莞?”東野眼神凝轉,盯著水裏的魚,似乎又不是。


    “是的,溫莞好像和呂小姐的妹妹不合,而呂家姐妹的感情一直很好。屬下想,這或許是殃及池魚。”


    東野沒再說話,卻一切盡在不言中。手上的魚食全部拋入水池,魚驚散開,又趨之若鶩。拍了拍手站起身,高大的身材有籠罩窒息的危險。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壞事做多了,總有一天會露餡。鳳清不是沒有感覺到苗頭,最近幾天總感覺有人跟著她,雖然最後被甩掉了,內心卻總有一種杯弓蛇影的感覺。


    不過回頭想想,她有什麽好怕的,就算那些人知道自己是誰,有幾個人敢得罪溫家,還是君上當的家。


    天色已晚,溫伯君依然留在公司裏工作。他放下手中的事務,一個人待著。隨即掏出一根雪茄點燃,踱步窗邊,玻璃上卻映出他抽雪茄的樣子,也像是在諷刺他的寂寥一樣。


    辦公室的門在寂靜中輕響,有人走了進來,男人的腳步,不緊不慢,聲音也一同映在窗玻璃上。


    “我說,這不是剛新婚沒多久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堂堂溫伯君失戀了呢!”東野坦然自若地在辦公桌上拿起一根雪茄,也抽了起來。


    溫伯君沒好臉色地瞥了他一眼:“有事?”


    “你結婚我沒去,遲來的禮物。”東野從內袋拿出一顆超薄型的紅色盒子,遞過去。


    這倒讓溫伯君猜不著了,現在送禮物肯定是不同尋常。他放下手中的雪茄,打開盒子,裏麵躺著一張照片。應該是合照,隻不過中間被剪開了,另一邊被拿走,隻留下一個獨立,嫣然一笑的女孩,年紀雖小,卻已如此美麗。肌膚如雪,眼眸熠熠生輝。


    縱使歲月延長,也沒多大改變,依然能認出這張照片是誰。


    溫伯君合上盒子,放在一邊,抽著雪茄說:“哪來她的照片?”在東野麵前,他沒必要否認和呂薏的關係。東野能把照片拿過來,就說明早看清楚了他的心思。


    確實是兩個人的合照,呂智和呂薏,東野是從呂智遺漏的包裏麵翻出來的,他沒說,卻有了另外的話題:“以前覺得當官沒有什麽意思,半年足夠,不過現在想來,也沒那麽乏味。比殺人好玩多了。你應該認識呂智的吧?她是我朋友。那天在夜店碰巧被人下藥,是你屬下鳳清幹的。你屬下什麽時候開始幹這種勾當了?”


    溫伯君眼神冷下,眉峰微蹙,看著東野。


    “我就不喜歡身邊留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個個不是個東西。”


    結過婚後,溫伯君不是應酬喝得醉醺醺,就是晚上半夜三根才回家,說公司還有未完的工作。


    溫伯君手下那麽多能幹的高層,哪需要他去應酬,時間一久,溫莞自然不相信,所以今天她一個人準備到公司來看看。進了隔離玻璃門後裏麵還有一道門。溫莞聽到裏麵傳來細小的說話聲,以為是溫伯君背著她和那個女人**。貼著門才能聽到裏麵具體說的什麽。


    當聽到鳳清陷害呂智被暴露後,臉色頓變。她剛想轉身無聲無息地離開,門霍然打開。溫伯君的臉映在眼底。


    “莞兒?”


    “我看你天天那麽晚回去,想著過來陪陪你的,竟聽到裏麵人在說話,不知道是該進還是不該進,會不會打擾了你的工作。”門打開後,溫莞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邪味濃厚卻深不可測的目光朝這邊看來。


    溫莞有些不敢直視,那視線仿佛會看透人的靈魂深處一樣,慌忙轉移目光。


    “既然你還在忙那我先回去了。”


    “差不多沒事了,我跟你一起走。”


    “不用了。反正家裏司機送我來的。我走了。”


    溫莞說完,轉身離開。


    到了公司樓下,立馬上車。駕駛座上的鳳清見她臉色不好,不由問:“怎麽了?”


    “我怎麽啦?讓你做一件事都這麽不稱心!你知不知道?事情敗露了!還有,我問你,那個姓林的到底有沒有把事情辦成?否則怎麽會有人知道?東野歂不是和溫伯君關係比較好嘛,怎麽又和呂智搭上界了?鳳清,你到底怎麽辦事的!”溫莞火大。


    “那個林總還跟我說,事情已辦成,原來隻是為了得到好處,那現在怎麽辦?”如果被君上知道,今天晚上回去就會召見她,後果她不敢想。


    “那兩個姐妹簡直什麽都占了上風,呂薏破壞我的幸福生活,呂智又跟著東野歂聯手來對付我,真是好笑!我怎麽可能會輸?我一輩子都不會輸!”溫莞憤怒,須臾抬起算計的目光,看著鳳清。


    鳳清被她怪異的目光看的一驚。


    “我有個好辦法。你就直接在溫伯君麵前承認,這一切全是你自己幹的,是你自己的主意,而我什麽都不知道!”


    “太太,我雖然是奉命保護你,是你的屬下,可是這樣過河拆橋,不太好吧?不管怎麽說,以前我幫你做了那麽多事。”鳳清的意思是,她所做的每一件壞事,都是溫莞指使的,如果溫莞讓她去頂罪,萬不得已把她兜出來,誰都撈不到好處。


    “我當然知道,也不會犧牲你。你想想,如果我說是我指使你的,最多溫伯君跟我生生氣,而你呢?就要因有失職責受到懲罰,你覺得孰輕孰重?”溫莞說。


    “屬下寧願受到懲罰。”一個是溫莞指使她去,一個是她自作主張,鳳清當然希望是前者。後者是她逼不得已的,不是嗎?溫莞想的是什麽,她一清二楚。


    “嗬嗬,你不願意我也不會逼你。隻不過溫伯君如果知道讓你來保護我,卻對我下藥讓一個低賤的司機***了我,還殺人滅口。你說溫伯君會怎麽對你?”溫莞嘴角溢出冷意和殘忍的笑意。


    “你說什麽?”鳳清臉色一變。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別墅裏的監控死角,你掌握的很好,可是如果真的要去查,也不是全然無跡可尋。再加上你在殺害司機的時候,我可是讓人給全程拍了下來。人證物證俱在,法律和溫伯君,哪個你都逃不掉,還想留在溫家,你做夢吧!”


    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鳳清萬萬沒想到溫莞會有這麽一招。她可以受到懲罰,但是卻不想離開溫家。隱藏的思想小心地掩蓋著,不被任何人發現,這已經是很痛苦。


    所以,她想留下來。


    果然溫伯君回來的時候,直接讓吳剛帶鳳清來見他。一到他麵前,鳳清筆挺挺地直接跪下。


    溫伯君坐在沙發上,冷冷地看著她。


    “太太聽到君上和東野先生的談話,回來質問屬下,這才發現事情已經敗露。請君上懲罰。”鳳清目光看著地上。


    “你這麽做是對付呂薏呢,還是呂智?原因又是什麽?你最好別等著我一個個來問。”


    鳳清嚇得雙腿都有點發軟,她從來沒有在溫伯君麵前做錯過事,就算吳剛第一次被罰,也是因為呂薏的事。


    “君上有很多事都是不知道的,每次外麵有了您和呂薏的緋聞,甚至那時候呂薏懷了孕,堂而皇之的住在浮藜堡。在您看不見的地方,太太總是偷偷哭泣。她那麽愛您,又不敢說什麽。屬下也是女人,實在是看不過去,就想著,也不讓呂薏好過。又因為她姐姐一直跟著她,所以先對呂智下了手。”


    鳳清說完,愈加不敢看溫伯君的方向,時間靜的、長的就像淩遲一樣。


    站在一旁的吳剛,看到溫伯君的臉色,事情似乎不僅僅這麽簡單。


    “還有呢!”


    鳳清身體一僵,不明白溫伯君說的是什麽意思?不由抬起眼來看過去,撞進了冥暗的深眸裏,下一秒又駭地垂下目光。嘴裏再也不敢吐露半個字。


    “不說是嗎?沒有關係,我幫你說。一直都覺得奇怪,為什麽呂薏會說被溫莞綁架,原因都在於你吧!狐假虎威,仗著我的勢力做那些事,當然不會有人來查你。你不是第一個敢這麽做的人。既然敢做,就應該承擔後果。吳剛!”


    “是。”


    “讓她離開溫家。局裏不是一直在查呂薏被綁架的事嗎?適當的提醒他們怎麽做。”


    正當溫伯君下命令,吳剛準備執行後,溫莞從樓上適時的衝了下來。


    “等一下。我不允許你們這麽做!鳳清這麽做都是為了我,你要懲罰就懲罰我好了。伯君,你讓她跟著我不就是為了保護我嗎?我受了委屈,她隻不過是看不慣而已,適當的說說她就可以了,難道還真把她趕出溫家嗎?這對於鳳清來說太殘忍了,我也於心不忍。”溫莞哀求著。


    “她這麽做,以後會害了你。”溫伯君說。


    “不會的,我相信她以後會改的。伯君,你就原諒她一次吧!而且我也需要她,就算你不為了別的,你要為我想想啊!”


    溫莞梨花帶雨的樣子,溫伯君沉默下來,瞥過鳳清,最後還是放過了她,不過這樣的事例不會再有。


    所以到此,溫莞的陰毒,就這麽被鳳清頂下來後,輕而易舉的就被化解了。但是不代表溫莞會改性子,她依舊是那個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和手段的女人。


    她覺得自己能救鳳清一次,自然也能救第二次,而自己永遠是安全指揮全局的。如果沒有鳳清,她可什麽都做不了。


    而真正威脅著她的,至始至終隻有一個人,那就是呂薏。


    其實呂薏又何曾不知,溫莞綁架她,根本就沒有落案的那一天。第一,溫伯君不會相信溫莞是那種人,連呂薏自己都不會相信,如果是以前;第二便是,就算溫伯君知道了是溫莞幹的,他也會瞞天過海以保護心愛的女人毫發無傷。


    她不是難不難過,一道道劃在心口上的口子不會轉眼即逝。如果當初不救溫伯君的話,爸爸不會死。如果不是再次遇見溫伯君,也不會懷上他的孩子,還有孩子死去的事實。


    說不想,可有時午夜夢回的時候,胸口還是會悶得厲害,就像被一塊大石頭沉沉地壓住一樣。


    而白天,她就是那個撥開烏雲見天晴的呂薏。因為她不想讓家裏人擔心,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做事應該懂得分寸。


    見呂智最近的疲憊,她也想著去公司幫幫忙,就算是幫呂智也是好的。可是莊娉和呂蒙生還是建議她多休息休息,再休養一段時間。因為他們覺得呂薏清瘦太多了,哪還舍得她再去工作。


    呂薏想想還是聽他們的,晚點再說,以至於跟個米蟲似的待在家裏,偶爾露西過來找她玩。露西一切安好,在她媽***報社裏,做的還行。不過露西說呂薏變了。問她哪裏變了,她又說不上來。


    而那邊一直讓呂智擔心的事情還是來了,下班的時候她接到東野歂的電話,邀她一起吃飯。


    如果是以前,她的一個直截了當的拒絕,或者隨便的理由婉轉推脫,都是可以用的上的。她和他是什麽關係?用東野的話來說,一回生二回熟,算是朋友。可是,是人都知道,東野從來沒有什麽朋友,再加上兩人身份的差距。一個是連商都不算,一個是正經的官,相處而水到渠成,卻讓呂智麵對的心驚膽戰,不得不忌諱。


    直覺上,她覺得東野是另有目的,可又探索不出個所以然來。


    而發生那種事之後,她想躲避,也不是長久之計吧!


    按著地址到達吃飯的會所。


    推開包廂的門,裏麵獨獨坐著東野,似乎是等了一會兒的樣子。還在他旁邊的沙發上,是呂智那晚丟失掉的包包,同時不斷提醒著她和東野發生的事情。


    東野紳士到可怕的行徑,替呂智拉開椅子。


    “發什麽愣?過來坐。”東野似乎一點都沒有因為什麽而感到尷尬,反而嘴角如沐chun風,眼神愈加精邃邪肆。


    呂智不是個不能接受現實的人,整理一下自己起伏的心緒,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過去,落座,便說:“謝謝你那晚救我。”


    東野的眼光劃過趣意和讚賞,說:“你所說的是哪一件事?”


    呂智考慮了下:“……都有。”


    東野沒有喝酒,還是端著一杯茶在那裏輕抿,揣測不出他的想法,或下一句話會是什麽。隨即修長有力的指尖微微轉動杯子,放在桌上,說:“我們是朋友,幫你是應該的,你說對嗎?”


    “嗯。”


    接下來真的就像朋友間的吃飯,隻不過空氣詭異的可以,席間兩人沒怎麽說話,偶爾東野會說一句無關緊要的話,至始至終呂智都顯得被動。她沒有去問東野為什麽那天會在夜店碰上,更沒有說兩人滾床單要負什麽責任。對於成年人來說,這個無需大驚小怪。而且她中了藥,也無關乎別的情愫。


    吃完飯後呂智就要離開,東野也沒有強留,就說下次再聯係。呂智表麵答應的好,轉個身心想,她真是瘋了會跟他保持聯係。


    那些電視新聞,報紙上的報道,東野歂一直都是遊刃有餘,正能量的形象,可是私下是怎樣,就應該另當別論。


    包包拿到手的時候,東野有提醒讓她查看包裏有什麽少了的。呂智大概看了一下,手機還在,便說沒少什麽東西。可回家打開皮夾後,發現裏麵少了一張照片,心想可能是掉了,便不作他想地拋之腦後。


    溫伯君的私邸裏燈光明暗,從外麵的位置隻看到裏麵微弱的亮光。本來溫伯君是去那裏拿一下東西的,又或許拿東西隻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合適的借口。


    因為他東西沒拿到,卻坐在沙發上,默默喝酒,直到淩晨才離開。


    那天白天路西在的時候,莊娉讓兩個人出去走走,順便讓呂薏買部手機。呂薏也是後知後覺,上次提過之後便忘記了。


    兩人上街先吃個夠,再邊逛街邊找手機店,去了最大的手機商城,順便重新辦了一張手機卡,弄完之後便離開了。


    在她們前腳離開後,緊跟著另外一個身影就進了手機店。


    晚上剛洗完澡的呂薏就聽到手機不停的響,剛辦的手機號,知道的人沒幾個,除了家裏人。可上麵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不過是垃圾電話隻會響一下,就掛掉。可是這個號碼卻堅持不懈的打。


    接聽——


    “你好,哪位?”她覺得應該是打錯電話的可能性很大。


    “我是溫嚴峻,現在方便嗎?我在你家門外。”


    呂薏愣住了,是那個從溫伯君手裏逃出去的溫嚴峻?一直沒有聽到他的消息,也以為他會逃得遠遠的,怎麽還在這裏呢?而且他是怎麽知道自己的電話號碼的?這讓她不悅。


    呂薏也沒法驚動家裏人,萬一知道了她可吃不了兜著走。所以說:“你有什麽話還是在電話裏說吧!而且,你哪來我的號碼?這可是我今天下午剛辦的號。”


    “非常抱歉,用了一些小手段。前段時間我處理了一些事情,到現在才過來。因為我的事牽連到你,我想知道你現在過得好不好?”溫嚴峻站在門外車身旁。


    “我挺好的。溫伯君沒有再找你麻煩吧?”


    “他剛新婚,是沒有時間處理我的事的。”


    正在這邊兩人通話,聊得正當時。另一邊的路口拐進來一輛黑色的轎車,然後遠遠地就停下了,熄燈,整個就掩埋在黑暗中,像蟄伏的野獸,看不到一絲異樣。


    但是靠近了看,透過擋風玻璃的銀色月光下,還是看清了那一雙鷹隼般地眼睛,銳利地盯視著那門口打電話的男人的身影上。握著方向盤的手上因用力而爆裂出拳曲的青筋,觸目驚心。


    “既然不方便,那下次再找你吧!”溫嚴峻掛掉電話,轉過身恰巧看到一輛車朝另一邊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溫嚴峻再當心,也得小心謹慎,上了車,驅車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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