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馮紹,寶兒立即就讓人請宇文瑞過府,既然打定主意把這事扔給弟弟去頭疼,自然是越早讓他知道越好。而且最近趙文淵越來越粘她了,讓他發現她私下裏在為這些事費心神,肯定又要叨嘮她的身體狀況,所以還是盡早解決吧。


    不用半個時辰,宇文瑞就已經來到了公主府。開府後,他被宇文熙扔去了戶部學習,新人新事新上手,每天都忙得不可開交。不過他今天剛一回府就聽到寶兒來請,還是立即就過來了。


    在花廳裏安坐下來後,宇文瑞直接問道:“阿姐,你找我有事?”


    “恩,有事。”寶兒微一點頭,然後就把馮紹來曆與有意與她投誠的事兒簡單地說了出來,最後說道:“我看這人不錯,反應極快,心思玲瓏,雖然隻是一個禦史,但好好培養,未必不能在禦史台更進一步。”


    禦史台的最高長官是從三品的禦史大夫,但禦史大夫一向兼領他職,所以禦史台的真正領導者是副大夫,亦即是正四品的禦史中丞。別看這個職位隻比馮紹的正五品禦史僅僅差了兩個品階,但是從本朝建國起,就足足有九位禦史中丞直接調任進入了中書門下擔任宰相一職的。


    宇文瑞思忖道:“阿姐先別急,此人要不要用,待我回親眼相看過後再做決定。不過你說的用彈劾宣和長公主一事來對付鄂王,倒是不難。自從和安縣主和親屈茲後,雖然父皇看上去挺滿意這個結果,但是二伯仍然占據親王爵位,估摸著父皇心裏也不痛快。這個時候遞上宣和長公主這個借口,父皇十有j□j會對鄂王動手。這樣一來,阿琦也能多幾分安全。”


    寶兒聽了,不由得一愣,道:“鄂王主動獻女,解決了和親人選的大難題,父皇應該高興才對,為何心裏還會不痛快?”


    宇文瑞溫和一笑,耐心解釋道:“鄂王曾經是廢太子一係的大員,手上應該還是有些人脈的。現在他的女兒封成縣主和親屈茲,做了一國的王妃,萬一鄂王心懷不軌,想通過縣主在屈茲的影響力挑動邊境不穩,而他自已而理應外合從中謀利,對國家來說,豈不是一件禍事?”


    要不為什麽那些與外邦和親的宗女從來不往有權有勢的王府裏麵挑,很大原因就是在這裏。


    “我倒從來沒有想過這些……”寶兒喃喃自語道,她隻是從鄂王的角度來看獻女的事情,認為對方隻是想重獲往日榮華,卻沒有從皇帝的角度來思考。


    宇文瑞微笑道:“阿姐你有了身孕,這些事情就不用你來操心了,好好安胎吧。一切有我呢,斷不會讓阿琦出事的。”


    寶兒沒有接話,反而問道:“去年北藩王向我們求娶公主,如果,我是說如果父皇同意了,你認為阿薇會被封做公主嗎?”


    按照慣例,不是皇帝親女卻又被封了公主的宗女,隻有一個用途——和親。


    這一點,宇文瑞自然明白,於是他搖頭笑道:“父皇怎麽可能會讓阿薇姐遠嫁北藩?阿姐你傻啦,你忘記四伯父手中還握有西北甘涼道的五萬大軍嗎?兵符是在父皇那裏沒錯,但四伯身上的輔國大將軍卻是先帝禦封的,那五萬大軍還是會聽四伯調動。在這種情況下,阿薇姐隻能嫁在京城。”


    被親弟弟評論是“傻瓜”,寶兒默了一下,她自認對朝堂風向挺了解的,不過現在看來,還是欠缺不少。想不承認都不行,宇文瑞對大局的掌握和觀察力度都比她強多了。


    寶兒憂鬱了一下下,很快就拋開了這點不愉快,說:“那這事就交給你處理了,這段時間我要安胎,沒大事兒就沒別來找我了。”


    宇文瑞毫不遲疑地答應了下來:“這是當然,交給我就是了。”


    說完正事,話題自然就轉到了閑話上邊兒,說得最多的還是兩個弟弟。


    “去年阿霙就開始啟蒙了,看著倒不差,不過比起以前的阿琦還是有一段距離。”宇文瑞回憶道。


    “阿琦的念書天份可以用妖孽來形容,別說阿霙,你們幾個做兄長的有哪一個是比得上他的?”寶兒說。


    “這倒也是。”宇文瑞點了點頭,“幸好這兩年來他的身體好得差不多了,以前我們還真擔心他會……”


    後麵的話他不好繼續說,但寶兒焉得不明白,她歎道:“是啊,從小吃藥就比吃飯多,好幾次太醫都說快救不活了,最後還是阿娘不肯放棄,給太醫們下了死令讓他們全力施救,這才有活蹦亂跳的阿琦。”


    “沒錯……”宇文瑞也是心有戚戚然地附和著。


    兩姐弟正說得傷感,此刻趙文淵回來了。他一進門,就感覺花廳中的氣氛不對勁,一看到寶兒麵容流露出幾分哀戚,立即著急起來,走過去在她身邊一坐下,就問:“發生什麽事了?身體不舒服嗎?我這就去叫太醫。”


    他話還沒說完,就想往外跑去太醫院叫人過來了。虧得寶兒反應快,反射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沒好氣地說:“我好得很,沒事,你別窮緊張!”


    趙文淵卻是擔心地說:“你要是真的沒事,為何會露出難過的樣子?”


    不過往外衝的腳步還是停了下來,他轉身向宇文瑞拱手一禮:“洛王來了,不知王爺親臨,恕罪恕罪。”


    宇文瑞覺得這姐夫與阿姐相處的情形挺逗人的,但他不好表現出來,輕咳一聲,道:“我想阿姐了,便過來看看。既然姐夫回來了,我便不做打擾了,這就告辭。”又對寶兒道,“阿姐,改日我再帶阿琦他們來看你。”


    “恩,回去的時候小心些。”


    這時,趙文淵突然開口說:“我送送王爺。”


    宇文瑞愣了一下,眸色微沉,卻是含笑點頭:“有勞姐夫了。”說完,舉步就朝屋外走去。


    趙文淵對寶兒一點頭,然後也跟著走了出去。


    看得寶兒有幾分奇怪,他們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熟了?細想無果,便不再多想,隻叫來婢女伺候她回房看書。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府中前院,眼看大門就在前邊兒,宇文瑞終於停了下來,微笑看向趙文淵:“送到這裏即可,還請姐夫回去吧。”


    院中占地頗廣,並無旁人,一有風吹草動皆可一目了然。依趙文淵的耳力,就是有人走過來他也能立即發現。隻見他微微皺眉,道:“我有事欲問洛王,還請王爺如實相告。”


    “哦?”宇文瑞回以疑惑的眼神。


    趙文淵沒有諸多迂回,開口便是直言:“王爺今日究竟是因何事來公主府?”


    宇文瑞不動聲色地微笑道:“自然是擔心阿姐的身體了,姐夫為何這般說話?”


    嘖,真不愧是宮裏養出來的人,一個個比泥鰍還要滑溜。趙文淵在心裏暗罵了一句,他沒時間在這裏跟宇文瑞打太極,於是便道:“她並不是那些尋常的皇室公主,她要做的事,想做的事,我多少能猜得出一些。我也沒想過要攔著她,隻是,她現在有了身孕,我不想她再為這些外事煩心而傷了身體。你們是親姐弟,想來王爺也不願看到公主為了您的事情勞費心神而壞了身體吧?”


    宇文瑞臉上的溫和笑容不變,眼神卻是銳利如刀,他緩緩說道:“你的意思是……”


    趙文淵坦白道:“我不想她費心這些事,特別是在她懷孕期間。”


    “你很關心阿姐嘛……”宇文瑞一挑眉,若有所思地打量著趙文淵,就對方這個表現來看……阿娘應該能放心不少吧,心情不自覺地放鬆了不少。


    “她是我的妻子,我當然關心她。”他說。


    宇文瑞柔和一笑,眼中的冰冷不知不覺間已經消散了,道:“我也很關心阿姐的身體,以前我在宮裏諸事不變,這才累得阿姐為我操心。此時我已然開府,自然不會再勞動阿姐了。再說……”語氣多了幾分打趣,“我還希望阿姐平平安安的再多生幾個小娃娃呢,說不定能讓她的脾氣收斂些。女子嘛,還是溫柔一些好,姐夫,你說是不是?”


    趙文淵頓時鬆一口氣,待聽到後邊,卻是苦笑一搖頭:“她能脾氣收斂就很好了!”


    溫柔就別想了,他實在是想象無能。


    這邊溝通完後,彼此都覺得距離拉近了幾分,言語間比以前親近了許多。


    最後宇文瑞留下一句“好好照顧我阿姐”,就瀟灑地帶著他的隨從侍衛離開了。


    趙文淵微一頓首,直到見不到人了,這才轉身回屋。回到院子隨手拉住一個婢女問出寶兒在房中看書後,他就直接往房間走去。


    寶兒正看書看得入迷,忽然聽到腳步聲,下意識地一抬頭:“瑞兒回去了?這麽久?”


    趙文淵簡單地說:“與洛王說了一些話。”邊說邊走到她身邊坐下,拿起茶碗喝起茶來。


    寶兒隨意地點了點頭,不再多問。但沒一會兒,她卻擱下手中的書冊,一副若有所思地看向他:“阿恒,和安縣主遠嫁屈茲,鄂王……”


    話語說得含糊不清,可是趙文淵卻聽出來了她的意思,想了想說:“這事聖上會有決斷的,你別多想了。”


    不管對鄂王是削爵還是架空,皇帝都能找得方法,這種事情實在用不著她一個出嫁的公主來擔憂。


    寶兒明白地點了點頭,連她的駙馬都看出來了啊!估計那個馮紹也能猜出七八成了,難怪他答應得那麽爽快。


    忽然一笑,罷了,她就當買個教訓吧,想要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少費一點心思都不行。


    “寶兒……”趙文淵見她神色有些不好,不由得低喚一聲,伸手握住她的手。


    寶兒回過神,偏頭對他一笑,道:“沒事,就是覺得有些累了。”眼珠子一轉,指著那卷書冊說:“我不想看書了,你念給我聽吧。”


    “好。”他寵溺地笑了笑,拿過那冊書,翻開她看到的那一頁,緩慢而清晰地念了起來。


    軟榻上的女子側身半臥,在流暢的念書聲中緩緩進入了夢鄉。


    念了約摸一刻鍾,他放下書本轉身一看,便發現她已經睡著了。沒有叫婢女進來,而是彎身將人小心地抱起來,往裏屋走了去。


    “你什麽時候才能明白……”風中,傳來一聲無奈的低語。


    作者有話要說:吃一智,長一塹,想跟官場老狐狸對峙不落下風,公主還有得學呢!


    ps:果然我不適合寫感情戲,這種向台言小說發展的趕腳是腫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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