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楊宛心在祁國縣公府落水一事,當天晚上就讓趙文淵知道了。他隻略略思索,便對本想去跟寶兒報信的扣兒交代道:“如今已經是深夜,這事你先別對公主說,她現在的身體情況不比從前,待過兩天我再緩緩告訴她。”


    扣兒想想,道:“奴婢知曉,公主那裏就麻煩駙馬了。”


    說罷,她便行禮退下。


    趙文淵對這事沒多大的憤怒,畢竟落水的是楊氏的娘家侄女,並不是他的親妹妹。但是蕭家確實是囂張過頭了,他不禁懷疑,蕭天良是沒長腦子嗎?上一回得到的慘痛教訓不但沒學乖,反而更加變本加厲起來,腦回路有問題吧?


    寶兒有了身孕,他想寶兒靜心安胎,所以,這種煩心事,他表示,還是讓小舅子替他們夫妻解決吧。於是,他直接修書一封,讓喚來長史,讓他親自將這封信送到洛王宇文瑞的手上。


    洪長史以為這是重要機密信函,見趙文淵這般相信他,當場感動不已地道:“駙馬放心,下官一定不付所托。”


    趙文淵隻是道:“快去快回。”


    “下官遵命。”


    洛王府,宇文瑞正與應邀而來的馮紹進行會唔談話,氣氛還算融洽。


    一大一小兩隻狐狸經過短暫的溝通,算是達成了暫時的協議,於是便對鄂王之事商量了起來。


    “……這份折子先別急著遞上去,眼下時機未到。”宇文瑞抬手輕撫紫色袖口的精致如意繡紋,淡然說道。


    馮紹有點不明白,道:“既然王爺明白聖上心中有鬱結,為何不順聖心而行事?晚了,隻怕會有其他人搶先一步,那我們的一切謀劃豈不是白費了?”


    宇文瑞搖頭道:“宣和長公主不過是偶爾為之兩三次,尚未引得各王府貴勳的憤怒,加上朝堂風向未明。我們貿然一動,或許會留下致命隱患,這種時候,一動不如一靜,靜待時機未嚐不是一個好辦法。”


    馮紹想了想,“王爺打算……”


    宇文瑞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他解釋:“隻希望阮家有幾個聰明人。”


    馮紹明白了,鄭王的外祖阮家豈能坐看延王與鄂王一係交好,他們必然會想辦法去削弱鄂王的影響力。這樣一來,他們就可以跟在阮家後邊撿漏,而不用親自上陣撞得頭破血流。


    “王爺英明。”馮紹微笑說道。


    “不過是渾水摸魚罷了,哪談得上英明?事情會不會像我們推測的那樣發展,一切尚在未知中。如果阮家沒有動靜,少不得就是馮大人親自出手,那樣的話,我們與阮家的情況就正好是反過來了。”宇文瑞不甚在意地說。


    馮紹低頭一笑,依宇文瑞的年齡,能想到這一層就很不錯了。他真要能算無遺策,那就不是人,而是神仙了。


    馮紹見事情商量得差不多了,便準備起身告辭。很快就是夜禁的時間了,再待下去他今晚就不用回家睡覺了。


    宇文瑞含笑吩咐管家送客,等馮紹離開了書房,他才微微鬆了一口氣,端起涼透的茶水一口灌進肚子裏,緊繃的神經頓時放鬆了不少。


    可是沒等他鬆快鬆快,就有太監來報,說是河洛公主府的洪長史請見。他奇怪極了,都這個點了,公主府還能來找他?邊想邊讓人帶洪長史進來。


    洪長史一見到宇文瑞,行禮過後並不贅言,直接就將趙文淵的信拿了出來,交給他後就又行禮告退了。


    宇文瑞實在想不出來趙文淵有何事要寫信給他,展開一閱,立即就頭疼地撫額歎息。


    這都什麽破事啊!蕭家就不能安靜一些嗎?好端端地去把趙家的表姑娘給推下水池是在鬧哪樣?!他每天在戶部跟那些老狐狸打交道已經很累了,回到王府還不得閑。這種後宅破事也要他來處理,他沒這麽清閑好麽?!


    不過趙文淵都寫信給他了,意思很清楚,他不想他的親姐姐費心費神來解決這事,所以就隻好勞動洛王的大駕了。


    “真看不出來我這個姐夫還這般會使喚人……”宇文瑞嘀咕了一句,又將信件內容重新看了一遍,心想明天進宮去跟父皇交流一下感情吧,早點解決這事,也省得阿姐不放心。


    第二天,宇文瑞忙完了戶部的雜事後,便匆匆進宮請見皇帝。


    “兒臣拜見父皇。”宇文瑞中規中矩地向皇帝行禮道。


    “起來吧。”宇文熙正在批閱折子,見他來了,就扔下了手中的禦筆,接過江喜遞上的參茶抿了一口,語氣還算愉悅地道:“你今日怎麽想到要進宮來了?去給淑妃請過安了嗎?”


    宇文瑞直起身體,道:“兒臣還未來得及去長樂宮。”


    “哦?”宇文熙頗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道:“那是衝著朕來的了。說吧,什麽事?”


    不過他想不出宇文瑞能有什麽事情是用得著特地來找他的,於是一邊漫不經心地詢問,一邊重新拿起禦筆再次批改奏折起來。


    宇文瑞琢磨了一下語言,又瞧著宇文熙的心情還不錯的樣子,就將昨日在祁國縣公府上發生的事情簡單道來:“蕭家的四少爺蕭天良,曾與趙侍郎的三子發生過一些磨擦,昨日宴會上,蕭天良不但將趙侍郎的表侄女推進了水池,還刻意羞辱想置之於死地,其間言詞之激烈,甚至涉及到阿姐身上。我擔心事情鬧大,會扯上阿姐,她如今懷有身孕,太醫說了不能動怒,所以兒臣這才進宮,想向父皇討個主意。”


    三言兩語間,側重點已經完全轉移到了寶兒可能會牽扯到這件事裏來。


    宇文熙一聽,不由得停下筆來,神情莫測地道:“蕭家?是哪一府?”


    “是外祖母的母家,祁國縣公府。”他回道。


    “真是……”宇文熙隻說了這兩個字,便轉移了話題:“你想之如何?”


    宇文瑞遲疑了一下,道:“子不教,父子過。蕭天良膽大妄為,蕭二老爺難辭其咎,不如就免去蕭二老爺的官職,以示懲戒,父皇覺得可行?”


    宇文熙一挑眉:“什麽職位?”蕭二老爺身上有官職嗎?他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蕭二老爺隻靠家裏捐了一個閑散的正五品朝議大夫,並無具體任事。”宇文瑞詳細地說道。


    “散官啊……”宇文熙沉吟了一會兒,微一頷首道:“準了。”


    隨後就讓太監傳喚今日隨侍的中書舍人江紹過來擬旨,大意就是蕭二老爺教子無方,德行敗壞,故而免去他身上的朝議大夫一職。


    江紹安很快就擬好了詔令,讓皇帝過目覺得沒問題後,便捧著詔書往外走去門下侍郎那兒,準備將其下發。


    宇文瑞見這事兒扯完了,心中也鬆了一口氣,他見宇文熙還有不少折子要批閱,便不敢再做打擾,趕緊退了出來,準備去長樂宮給沈茉雲請個安問好去。


    倒是留在兩儀殿中的宇文熙不再像方才那樣專心一致地批改折子,而是分開了一部分的心神。他想了許久,忽然冒出一句:“或許,還是冊封一個皇後比較好。”


    江喜微微躬身退到一邊,沒有接話。


    宇文熙並沒有想讓人回答,說出了這句話後,他似乎想通了什麽,隨即又一心一意地跟公事奮鬥了起來。


    ==--


    內閣的效率還是值得稱讚的。這天中午皇帝剛剛下了命令,晚上宵禁之前這道聖旨就讓送到了祁國縣公府。


    蕭二老爺立時就傻了,昨天晚上妻子林氏才跟他說起兒子闖禍的事,今天聖上就下旨免去了他身上的官職。雖說他領的是文散官閑職,可是沒了官職在身,他就是一個白丁,身份立即比以前降低了好幾個檔次。


    這,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林氏更是驚得呆住了:“聖上免去了老爺的官職?不可能,這,這不可能。”


    蕭大老爺見二弟一家都傻眼了,知道他們也想不起接旨的事,便走過去主動接過太監手中的聖旨,又是塞荷包又是好話說盡,這才將人滿意地打發走了。


    “聖旨都下來了,還能有假嗎?”蕭大老爺十分煩躁,忍不住說:“我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去找趙家的麻煩,你們就是不聽。看吧,侄子這頭推人家姑娘下水,他們轉過頭就能將你給削成白身。”


    “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已不經嚇掉進水裏的。”蕭天良不滿地嚷嚷道,明明不是他的錯,為什麽所有人都怪他。


    林氏哭泣地說:“我兒並非故意的,當時也給楊夫人和楊姑娘賠罪了,豈料她們還得理不饒人。大伯,你可要為我們老爺做主啊。聖上這是被小人所蒙弊了,你快給聖上上折子替我們訴冤……”


    “二弟妹別胡說,是非公正,聖上自有決斷。什麽蒙弊?這種話是你能亂開口的嗎?”唐氏果斷地截住了她下麵未說完的話。她本來還想著明日帶林氏去趙家解決問題的,現在好了,一道聖旨下來,什麽都不用說了。這就是最好的反擊。


    這時,蕭二老爺已經從震驚中回過神,不由得指著林氏大罵:“大嫂說得沒錯,要不是你這等愚蠢婦人,教出這樣頑劣不堪的兒子,上回惹了公主尚嫌不足,這一回就差點在府中弄出人命。你是不是想讓我們全家把人都得罪完了才會罷手?”


    林氏沒想過蕭二老爺會怪罪於她,當場怔住了,還是女兒蕭曼娘扶住她,小聲地說:“父親,此事與母親無關,您別怪他了。都怪女兒不好,要不是我多嘴告訴弟弟楊姑娘與趙府的關係,他也不會一時衝動惹下大禍。您要怪就怪我吧。”


    “不關姐姐的事……”蕭天良說。


    蕭二老爺哪裏聽得進兒子的說詞,他怒不可歇地指著女兒,道:“居然是你做下的好事?!我……”


    唐氏見狀不對,趕緊走過去護住蕭曼娘,這可是未來的趙王妃呢,整個縣國公府中得罪誰都不能得罪她,於是道:“小孩子不懂事也是有的,二叔就別生氣了。”


    蕭大老爺也開口勸道:“多事之秋,老二,你就沒再惹事了。”


    蕭二老爺見全家都護著蕭曼娘,並不好再罵下去,隻得一拂袖憤然離開了大廳,準備去找新姨娘求安慰去。


    唐氏順勢把二房一家子都勸了回去,又打發走了一直在旁邊做壁上觀的三房和兒子們。待大廳裏隻有她與蕭大老爺兩個人時,她問道:“老爺對此事有什麽看法?”


    蕭大老爺歎了一口氣,道:“我明日去打聽打聽,看看是哪路神仙動的手。不過想來不是河洛公主,就該是五皇子洛王了,左右就這兩人。”


    唐氏有些不相信:“曼娘可是趙王的未婚妻,不看僧麵看佛麵,洛王和公主也不至於此啊。再說了,二叔成了白身,對趙王又有什麽好處?”


    蕭大老爺卻從中聞出了一絲不對勁的氣息,道:“這個婚約隻是太後私下裏提起的,既無懿旨,又無婚書聘禮,皇家想反悔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恐怕皇帝也不想讓趙王娶蕭曼娘,否則就不會把蕭二老爺削成白身了。本朝就沒聽過哪個皇子的嶽父是白丁的。


    唐氏聽得駭然,不由得掩住嘴邊的驚呼:“太後親口訂下的婚事,難道沈淑妃還想悔婚不成?”趙王還未及冠,所以她理所當然地認為是沈茉雲不願意履行婚事。


    蕭大老爺看了她一眼,唐氏還不明白,這與深居在後宮的淑妃沒有任何關係,重點是皇帝的態度。隻要皇帝不願意,趙王想悔婚還不容易?


    趙府


    後院中,楊氏聽了蕭二老爺被罷官的消息後,頓覺痛快極了:“真是老天有眼,聖上英明,蕭家二房也有這一天。”


    李嬤嬤道:“可不是。好好的姑娘家被他們這樣折騰,要是他們家還一點事都沒有,就太氣人了。”


    楊氏思索了一下,道:“洛王與我們家素無瓜葛,想來這次會出頭也是為了公主。這次我們的人情可欠大了。”


    李嬤嬤建議道:“改日咱們捎上幾樣賀禮,帶上表姑娘去給公主拜禮吧,這樣也顯得隆重些。”


    楊氏不由得點頭,卻是道:“再過幾天吧。宛心那丫頭還有些暈,等她身體調養得差不多了,我再帶她一起去給公主道謝。。”


    作者有話要說:前期多是宅鬥戲碼,所以女人戲比較多。


    後期多是朝鬥,自然就是男人戲分比較多。


    另外,搬文的人,請緩上一天,我不想弄個防盜章節上來,這樣對很多正版讀者都不方便。


    所以,麻煩配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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