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諾言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從來不會爭名逐利,對於心鏡會內部的各種競爭也不甚在意,所以生活得自由自在。


    他這個天生淡泊的性格,可能會被某些人批評為「缺乏上進心」,可是香小姐卻非常賞識他,把他叫到頂層辦公室中,感概地對他說:「如果在心鏡會中,多一點像你這樣安守本份,隨遇而安的人,我們和甘氏的關係就會好多了。」


    楊諾言知道香氏和甘氏的關係日益惡化,自從上次謝山靜和費衣展開追逐戰後,雖然類似的衝突暫時沒有再發生,可是甘氏集團輸了一仗,伺機再興風作浪也隻是時間問題。


    楊諾言說:「山靜也是逼於無奈才和費衣衝突,那費衣實在欺人太甚。」


    香小姐其實沒有絲毫怪責謝山靜的意思,見楊諾言急於為謝山靜辯護,莞爾說:「我沒有怪山靜。我是看著她長大的,她對心鏡會一片忠誠,我比誰也更清楚。」


    楊諾言無時無刻都想了解謝山靜多一點,忍不住問香小姐:「山靜她…她以前是怎樣的?」


    香小姐沉默了片刻,謝山靜當然不可能一出生就懂得如何當主管。她尚記得謝山靜在十多歲的時候,神知能力已經發展得非常強大,別人和她說話,每次隻說到一半,她就已經知道別人全部意思,總是沒耐性地打斷別人:「我已經知道,接下來呢?」或者「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什麽」諸如此類。


    這些壞習慣和壞態度,曾經有一段時間,令她成為心鏡會中神憎鬼厭的小屁孩,大家都不想和她做朋友。後來還是經過香小姐循循善誘,加上年紀漸長,她才慢慢學會不把所有自己知道的事也說出來。


    不過這些往事香小姐自然不會對楊諾言說,隻說:「你想了解她的過去,何不自己去問她呢?我相信她會高興的。」


    其實謝山靜的過去非常簡單,從嬰兒時期開始已經被心鏡會撫養成人,在這裏學習讀書識字和各種技能,不像金寧或很多其他人,在成年後才加入心鏡會,之前當然也有自己在社會上的生活和職業。


    香小姐改變話題說:「諾言,有一點你真的讓我十分佩服。就是你直到現在也沒有過問,到底自己所作的預言,有什麽用途。」


    楊諾言一怔,他在心鏡會已經做過十多次預言,心裏當然不是沒有好奇。


    他每次把看到的預言畫下來後,都會親自交給香小姐,然後所有預言都像石沉大海,可是香小姐沒有主動提起,他就假設自己不需要知道,所以他盡了自己的責任後,他也就不再把這些事情放在心上。


    現在香小姐忽然打開這個話題,似乎卻是打算和他正式討論預言的事。於是他問:「呃…其實我做的預言,後來究竟怎麽樣?有成真嗎?」


    香小姐回答說:「說起來慚愧,你給我的十七個預言中,有一些我錯誤解讀,也有一些在解讀完畢之前,預言已經成了事實,所以也作廢了。這大半年來,真正發揮作用的,隻有兩、三個。」


    楊諾言凡事都無可無不可,一點也不介意預言有否浪費,不過他還是順著香小姐的說話,繼續發問:「預言能發揮什麽作用?我以為預言的事是改變不了的?」


    香小姐微笑說:「預言是一定會成真的。如果可以改變的話,代表預言中提及的未來將不會發生,那麽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又怎可能在所謂的預言中出現?而且我們也沒有扭轉天災*的能力。你的預言經過我的解讀,可以隱約知道大概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會發生怎樣的事。不過可以知道的也隻是一個模糊的概念。我舉個例子,假設我在解讀預言後發現,在三天之後世界上某個地方,會發生強烈的大地震,釀成可怕的災難,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我就可以利用這一點,看準時機在股票市場中獲利了。你明白嗎?」


    楊諾言十分意外,他沒想到預言的作用是賺錢。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合情合理。心鏡會既不是慈善團體,難道會利用預言進行救災工作嗎?


    他點頭說:「我明白了。應該可以賺很多錢吧?」


    香小姐說:「那又不一定。解讀預言是很複雜的事,我的解讀可能會出錯,所以在拿著心鏡會的資金投資時,也得保守一點,否則很快就會虧本了。」


    楊諾言不熟悉也不關心投資問題,他隻發覺香小姐是首次對他說那麽多關於內部運作的事,但他不知道背後的用意是什麽。


    他說:「香小姐對投資一定非常有心得,才把香氏集團的業務經營得蒸蒸日上。」


    用「蒸蒸日上」來形容真是太輕描淡寫了,自從有了楊諾言這棵搖錢樹,香氏集團的收入比以前翻了好幾倍,難怪甘氏集團眼紅若此。


    香小姐客氣地說:「那還是要謝謝你的預言。」


    其實香小姐和楊諾言說這些話,除了是因為楊諾言在心鏡會中已經好一段日子,對他的了解漸深,覺得和他投緣投契外,多少也有點覺得他是性格和平寬容,是個可造之材。不過楊諾言完全沒有想過染指心鏡會的事務,所以才察覺不出這層意思。


    在農曆新年期間,心鏡會雖然沒有慶節活動,也沒有拜年、封紅包等習俗,可是整個城市在放長假期,收到的委托減少,他們也相對地悠閑起來。


    楊諾言來到神知者總部找謝山靜,卻發覺她居然不在總部,一問之下,有神知者對他說:「她好像在武術室。」


    楊諾言大奇,謝山靜去武術室?那種不搭配的程度,大概就跟金寧去美容院一樣不相伯仲。


    他心想:「山靜會武術的嗎?沒聽她提過,應該是詠春或者柔道之類適合女孩子的功夫吧?」他雖然認為謝山靜會的是詠春或柔道,可是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她穿著女拳擊選手的小背心和熱褲的畫麵。


    香氏集團的武術室是一個專門給人練習和切磋各種搏擊技術的地方。裏麵除了有擂台、沙包、拳靶腳靶之外,還有齊備的護甲和武器提供。楊諾言還是第一次來到武術室,果然見到謝山靜和幾個女孩子,坐在供人休息的沙發上聊天。


    他的視線範圍隻要有謝山靜,就會看不到其他事物。直到他走過去大刺刺地坐在謝山靜旁邊,接過一塊她遞過來的曲奇餅幹,才發現原來陪著她的幾個女孩子,其中還包括好友王申雪,不禁嚇了一跳。


    王申雪正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瞪著他,彷佛責備他這麽重色輕友。楊諾言訕笑說:「咦?阿雪,很少看到你出來玩啊。」


    王申雪白他一眼,說:「偶然休息半天還是可以的,沒防礙到你吧?」


    楊諾言不敢搭腔,他素知王申雪伶牙俐齒,怕在謝山靜麵前被她越描越黑。


    他一邊吃著那塊好像特別甜的曲奇,一邊打量四周的環境,才看到金寧戴了拳套,換了短褲,光著擁有超大胸肌的黝黑上身對一個沙包練習泰拳。


    楊諾言看著金寧拚命拳打腳踢那個沙包,肘、膝、拳、腿並用地出招,詫異地說:「用得著那麽凶狠嗎?那沙包又不是他殺父仇人。」


    王申雪一本正經地說:「不,因為我在沙包上寫了你的名字。」


    楊諾言一呆,那群女孩子發出一陣「嘰嘰咕咕」的笑聲,他才知道不是真的,也忍不住笑了起來。實情是自從上次與費衣對決後,金寧擔心日後還有更多的危機,差不多每天都抽時間來努力練習泰拳。


    謝山靜為王申雪這個笑話,笑得反常地開心,看著金寧的眼神,卻比平時多了一點怨懟,楊諾言納悶中帶點暗喜,想:「難道他們吵架了?最好是他們絕交!」他想到這點,不由自主向謝山靜挪近一點點。


    那群女孩子一直在咬耳朵,小聲說,大聲笑,眼睛還不時偷偷瞄向金寧和金寧充滿肌肉的身體,謝山靜則一臉笑吟吟,擺出一副「你們隨便看,不用客氣」的作東請客姿態,楊諾言忽然明白她們在武術室做什麽了。


    他卻不知道,謝山靜的確在生金寧氣。


    話說在昨晚的晚飯時間,謝山靜和金寧如常到飯堂吃東西。這晚廚房炮製了一盤看起來很美味的煎魚,謝山靜比較喜歡吃魚蝦海產,所以拿了一條。他們回到座位上,金寧自動自覺地替她把魚骨挑出來再讓她吃。


    就在這個時候,謝山靜卻瞥到司徒夜行和他的助手李敏好正坐在不遠處,他們的餐桌上,也剛巧放著一條煎魚。與此同時,一向積極留意身邊事物,不會錯過任何是是非非發生的李敏好,也眼尖地發現了他們。


    謝山靜和李敏好一向互相仇視對方,他們看看對方的臉,再看看對方桌上的煎魚,李敏好立即麵帶挑釁笑容地埋頭專注替司徒夜行挑魚骨,謝山靜則睜大眼睛看著金寧。金寧暗暗叫苦,知道謝山靜又拿他來和人暗中較勁,於是不敢怠慢,也用最快速度挑起魚骨來。


    雖然金寧辦事效率高超,可是他當助手的日子,也不過是謝山靜出任首席神知者這短短兩、三年間的事,而李敏好卻身任司徒夜行助手二十餘年,從不間斷地每天把主子照顧得無微不至,挑魚骨這種等閑事,她已經做過不下一千次,金寧又如何是她的對手?


    在他還有三份之一魚骨未挑的時候,李敏好已經以極其利落的手法,快、狠、準地把魚骨全部移除,把一條外表看起來還是完好無缺的去骨煎魚,雙手奉上給主子享用,拋給謝山靜一個勝利的眼神。


    謝山靜在這個「挑魚骨比賽」中輸給李敏好,為之氣結,把一口惡氣全都出在金寧身上,整個晚上對他不瞅不睬,到了今天金寧練習泰拳的時間,還想出這個惡毒的法子來作弄他。


    謝山靜其實大部分時間也是很理智和有分寸的,偏偏就是對著金寧,有時會特別胡鬧任性,特別蠻不講理。在她心底裏,當然知道金寧對自己好得不能再好,才會有這樣的表現。


    在這個時候,換上真正泰拳背心短褲的司徒夢行出現,爽朗地對金寧說:「金寧,來一場?」


    練習到大汗淋漓的金寧點頭說:「好。」


    司徒夢行暗戀金寧多年,在香氏集團中幾乎已是公開的秘密。那群女孩子看到這兩個人走入擂台,又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露出壞壞的笑容,不知又聯想起什麽事情。謝山靜拿起一塊滿是巧克力碎粒的曲奇,蹺起穿著貼身牛仔褲,線條姣好的雙腿,一副等看好戲的模樣。


    金寧和司徒夢行切磋泰拳,當然不會真打,司徒夢行再硬朗堅強,始終也是個女生,如何受得起他一拳一腳?因此司徒夢行認真出招,金寧卻隻是把她的拳腳格開,出招時也點到即止。


    楊諾言十分享受這段金寧不在左右的時間,可惜身旁始終還是有那群每隔半分鍾就「吃吃」竊笑的女孩子。他觀看了一會,故意說:「其實金寧和夢行很相配啊,兩人的氣質那麽接近。」然後暗暗觀察著謝山靜的反應。


    謝山靜咬了一口曲奇餅,一點不自然的神色也沒有,說:「對啊,我一直也是這樣說的。」


    楊諾言相當滿意,不禁又向她挨近一點。現在這個距離,謝山靜那件軍綠外套的帽子上那些毛毛,已經輕輕撩到他的臉。楊諾言覺得她嗬氣如蘭,忍不住深吸呼一下。


    正當大家在以不同心態觀賞著金寧和夢行的切磋時,有一個東西從天花板「咚」一聲掉落到謝山靜的大腿上,原來是一條又肥又大,眼睛十分精靈,還有很多黃色斑點的壁虎。那群女孩子自然爭相表現自己的柔弱,除了謝山靜和王申雪外,全部都誇張地尖叫起來。


    謝山靜低頭看著大腿上的壁虎,卻不害怕,楊諾言不敢造次碰她的大腿,用手小心翼翼地捉起壁虎,放在地上。那小家夥猶如死裏逃生,馬上逃竄到不知哪裏去。


    在擂台上的金寧聽到女孩的尖叫聲,惟恐是謝山靜遇到什麽意外,忘記了自己在比武,急急回頭了解情況。司徒夢行正向他出了強而有力的一拳,本以為金寧可以輕易格開,沒想到他在分神之下,根本沒注意到她的攻擊,這一拳就結結實實地擊中金寧的頭部。


    司徒夢行吃了一驚,急忙問他:「對不起!我…我以為你會避開的。你還好吧?」


    這一拳雖然頗痛,金寧當然不會因此而受傷,正想說聲「沒事」,台下卻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謝山靜看見金寧被擊中,居然捧腹大笑起來。楊諾言看見金寧中拳,心中大樂,王申雪也露出很想笑的樣子,可是沒有人像謝山靜一樣大聲地笑出來,連那群喜歡竊笑的女孩子也有點愕然。


    金寧能夠接受謝山靜無情的取笑,卻絕對不會容忍楊諾言丁點兒幸災樂禍。他看見楊諾言臉上那個得意洋洋的討厭表情,再加上他每次望向謝山靜,都發現楊諾言比上次挨得更近,早就怒不可言,滿腔怨氣頓時遷怒到他身上。


    不久前才被香小姐稱讚為「性格和平」的楊諾言,本來不喜歡和別人發生衝突。可是金寧一直以來處處針鋒相對,也真做得太過份,連楊諾言漸漸也不能再忍。這次他看見金寧惡狠狠地瞪著自己,竟然也回瞪著他。


    大家以為在這短短十數秒內發生的事已經夠多,可是在同一時間,卻聽到一種不應該在武術室出現聲音:那是高跟鞋踏地的「咯咯」聲。


    原來李敏好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來到武術室,冷眼看著這一連串的事件。這李敏好真是一個最高等級的臭三八,她掛起招牌式的嘲諷笑容,對楊諾言說:「好精彩的英雄救…救…」故意向謝山靜的上下打量一眼,不把那個「美」說出口


    李敏好不懷好意地斜視著一眾女生,繼續說:「當預言者真好,天天也左擁右抱,快活過神仙啊…」


    所以說謝山靜通常也很理智,她心知李敏好字字也在挑釁自己,雖然心中有氣,卻不中她的計,隻冷冷地說:「你來是想分一席位嗎?恐怕有點難。」


    李敏好數十年來早就習慣口舌招尤,別人的反擊要激怒她,也有一點困難。她不理會謝山靜,轉頭捏起可怕的高聲線,對著還在擂台上的司徒夢行說:「果然虎父無犬女,恭喜你大獲全勝金寧。不過玩到這裏為止了,你父親要見你。」原來她來是帶夢行去見她的主子。


    司徒夢行對父親這個助手厭惡已久,明確地說:「這隻是切磋練習,談不上誰勝誰負!」轉頭對金寧一臉抱歉地說:「我…真的對不起。」不知是指擊中他頭部的一拳,還是指父親助手李敏好的無禮。


    金寧搖搖頭,表示「沒關係」。


    這一切也落在李敏好眼底,她微微冷笑說:「好了,你父親在等你。換衣服吧。」


    稍後,李敏好把今天在武術室目睹的所有事情,特別是和司徒夢行有關的部分,加入不少自己的主觀元素,繪影繪聲地告訴她的主子。


    李敏好說:「我也是個女人,你的女兒看著金寧那個模樣,簡直好像想和他永遠都兩個人站在擂台上呢。」


    司徒夜行默默地聽著,像鐵一般硬漢子的他,居然歎口氣,說:「金寧這小夥子是不錯的,就是可惜眼中隻有一個人。」


    這句說話正合李敏好心意,她連忙說:「可不是。其實謝山靜那丫頭詭計雖多,說到辦事能力,真是遠遠不如金寧。如果沒有金寧在幫她,她根本什麽事都辦不成…」


    司徒夜行「嗯」一聲,摸著下巴,沒有發表什麽評語。


    李敏好繼續說:「能夠把他們分開的話,對金寧也有好處啊。至少他不會再覺得那臭丫頭是獨一無二了…」


    李敏好雖然是不安好心,可是她所說的又多少有點正確。司徒夜行聽著李敏好的見解,心中暗暗沉思著她說的可能性。


    李敏好見這次的挑撥離間得逞,暗自歡喜。


    其實司徒夜行這個過份聽信助手之言的問題,在心鏡會中是很常見的。不少主管或領導人,由於自身工作忙碌,大部分時間也得待在辦公室,漸漸就隻能靠助手當自己的眼耳口鼻,依賴助手打聽辦公室外發生的大小人和事,日子一久,很容易就演變成助手說什麽,他就信什麽。


    即使蘭心惠質如香小姐,有時也未能免俗。足不出戶的她,很快也自王申雪口中聽說了是日在武術室的種種細節。不過王申雪的版本,自然比李敏好的中肯和客觀得多。香小姐的評語是:「唉,山靜有時也真欺負金寧欺負得太緊。」


    反而謝山靜則因為當主管的年資尚淺,暫時沒有這個毛病。


    金寧在「挑魚骨比賽」敗給李敏好,因而惹惱了好勝的謝山靜,接著再在擂台上勉強算是輸給司徒夢行,令他眼中獨一無二的主子進一步臉上無光,心想這次大事不妙。


    可是他的主子性格飄忽矛盾,在彼時重視勝負,卻不代表此刻也是一樣。謝山靜在狠狠取笑他一番後,加上和楊諾言在武術室的「約會」令她心情大好,注意力被轉移到別處,對金寧的氣也就消了。


    她若無其事地說:「金寧,今晚出去吃飯好嗎?我想買點東西。」


    金寧見她自然而然地原諒了自己,不禁鬆一口氣。


    晚上,謝山靜和金寧二人在外麵一間意大利餐廳吃飯,她不斷訴說著李敏好各種惹人厭的行為。


    謝山靜忿恨地說:「那個女人有精神病!一天到晚針對我,如果她不是有司徒夜行撐腰,我早就不跟她客氣了!」


    金寧喝一口咖啡,默默聽她訴苦。


    謝山靜根本無心食用麵前的意大利餃子,用叉子撥弄著上麵的蕃茄醬,繼續說:「真的…說什麽左擁右抱…我又沒搶她男人…」


    原來她還介意著李敏好諷刺楊諾言的話,金寧仍然保守沉默,她忽然把矛頭指向金寧,抱怨說:「你也說說話啊。隻有我一個人出聲,別人會以為我自言自語。」


    金寧說:「你別理李敏好就可以。」


    其實金寧說得正確,麵對李敏好這種潑婦,如果報複她的挑釁,隻會鼓勵她挑起更多爭端,和自己糾纏得沒完沒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一開始就無視她的任何動作。


    謝山靜是聰明人,聽金寧這樣說,就沒有再繼續關於李敏好的話題,開始專心喝濃稠的海鮮湯。


    吃完晚飯後,謝山靜就說要去購物,和金寧來到一間專攻年輕女孩市場的大型連鎖化妝品店。這個品牌的化妝品,全部包裝成可愛的小動物或水果模樣,深受女孩子歡迎。


    謝山靜在一麵鏡子中端詳著自己鬈曲的長發,問金寧的意見,說:「你覺得會不會不夠曲?要去再電一下嗎?」


    金寧低沉地說:「現在就很好。」


    她考慮了一會,始終還是問:「你知道怎用這些發卷嗎?」


    看完頭發用品,謝山靜又到香水櫃選香水。她指著一個貓頭鷹造型的香水瓶,迷惘地問:「這是什麽?」


    換了別人,一定會回答「這是香水」,可是她身邊的不是別人,而是了解她比她自己還多的金寧。金寧不假思索地說:「這是貓頭鷹,一種夜間出沒的鳥類。」


    謝山靜疑心地審視那瓶貓頭鷹香水一會,決定不予考慮。


    她在工作的時候做事大刀闊斧,十分果斷,但在選擇這些小東西的時候,卻覺得眼花繚亂,猶豫不決。金寧凝視著她麵對著一款款不同氣味的香水,帶一點迷茫的神情,心裏不禁隱隱作痛。


    自來「女為悅己者容」,他知道謝山靜以前沒有用香水的習慣,忽然對此有興趣,十之*是因為男人。金寧心裏卻很清楚,這個令謝山靜為之而打扮的人,一定不是自己。謝山靜在為其他男人妝扮的時候,往往還要金寧給意見,實在是殘忍之極的事。可是金寧看見她不知道要怎樣選的模樣,心一軟,就拿起一個蘋果形狀,小巧可愛的香水瓶,說:「這個吧,不會太濃。」


    謝山靜喜說:「好,就這個吧。」


    金寧看著她的欣喜的表情,覺得一切都值得,心中暗暗歎氣。


    其實不少人覺得,金寧屬於不太懂得表達感情的類型。因為在很多時候,一對男女已經有了感情基礎,能不能再從友誼升華為愛情,就等一個能夠觸動人心的機會。他和謝山靜朝夕相對,形影不離,當中自然有無數個這些足以擦出火花的時機。如果他把握這些機會,說一些甜蜜的說話,和謝山靜會不會早有其他發展,實在沒有人知道。


    但是金寧心中有另一個想法。他在認識謝山靜之時,已經是一個成年男人,自然也有過很多認真與不認真的女伴,又怎會不懂得說甜言蜜語?謝山靜心知肚明金寧對自己的感情,可是一直裝作懵然不知,人前人後都若無其事,就代表她不希望和金寧發展更深的關係。


    如果金寧過於主動,令謝山靜感到尷尬或者有壓迫感,甚至惹來流言蜚語,就可能連繼續留在她身邊當助手的機會也失去。所以金寧一直也十分克製,甚少做一些令她不舒服的行為。那次在地下鐵中握著她的手,已經是意亂情迷下非常罕見的身體接觸。


    他們回到心鏡會的時候,碰到正在遊蕩的楊諾言。


    楊諾言追求謝山靜大半年,對她的愛慕一天比一天深刻,腦中已經無法抹去她的一顰一笑,這個晚上在建築物中找來找去都不見她,正沮喪地想回房休息,卻在這個時刻遇到剛回家的她。楊諾言突然感到緣份的安排,自覺時機已經成熟,於是走到她麵前說:「山靜,那幅花店畫已經差不多畫好了,你來看看有沒有需要改動的地方?」謝山靜點點頭。


    楊諾言帶她到自己的房間,在她進入房間後,立即迅速關上房門,不讓金寧內進。


    那幅楊諾言費盡畢生所學,為謝山靜而畫的花店畫,真是美得難以形容。畫中的花店細致美麗,每一朵鮮花,每一件擺設,每一個細節,都彷佛是一個深情的男人,為心愛的女人而布置的小花店一樣,處處透露著溫馨和愛意。


    畫中的花店,有一度通往上層的小樓梯,令人聯想起彷佛有一對愛侶,同共居住在上層,而下層則用來開一片小小的花店,過著神仙眷屬的生活。真難為楊諾言連這一點都設計周到。


    謝山靜站在畫前細細欣賞,讚歎說:「好美啊…我從來沒見過這麽美的畫,謝謝你。」


    楊諾言凝視著她長長的眼睫毛閃動,臉孔像一隻精雕細琢的洋娃娃,終於低頭吻下去。他從來沒有試過在吻一個女孩子時,有如此強烈的感覺,見她沒有拒絕,心中狂喜,情難自控地把她推倒在沙發上,更深深地吻著她,伸手進她的衣服內摸索。


    楊諾言陶醉在和她的**好幾分鍾,才終於放開了她。謝山靜的衣衫被他弄得很淩亂,美麗的臉龐微微泛紅,呼吸有點急促,水汪汪的眼睛凝視著楊諾言。楊諾言撫摸著她的秀發說:「你的味道像蜜糖。」


    謝山靜笑說:「怎麽可能?」


    楊諾言低聲說:「那你要讓我嚐真一點,再回答你。」謝山靜柔順得像一隻小貓,看著他點點頭。


    楊諾言溫柔地說:「你先洗澡吧,我叫金寧回去,免得他罰站。」


    待謝山靜入了浴室,楊諾言打開房門,金寧果然一直站在外麵。楊諾言嘴角含笑地對金寧說:「山靜叫你先回去,不用等她。」


    金寧冷冷地說:「你叫她自己來跟我說。」


    楊諾言笑意更濃地說:「她現在不方便見人。」


    金寧瞪著他的樣子,好像想殺人。


    楊諾言像勝利者般欣賞這個手下敗將的表情片刻,說:「你喜歡站在這裏,也由得你。」然後「砰」一聲關上房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心鏡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思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思平並收藏心鏡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