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了將近二十分鍾調訪完一整層所有有人在家的住戶之後,許安陽和陸隊醫還有之前向他們報案的片警姑娘一起下了樓,走到了樓下,一直努力緊繃著自己的片警姑娘忽然身體歪了歪,一不小心碰到停在樓道裏的自行車上,‘嘩啦’帶倒了一片。


    “……”


    正在若有所思中的許安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驚了驚,但轉頭看到片警姑娘那張強忍到慘白的臉,最後隻能和身旁的陸隊醫相互對望了一眼,彎腰幫她一起一輛一輛扶自行車。


    片警姑娘一邊默不作聲地扶自行車,一邊無聲無息的‘啪嗒啪嗒’往下掉眼淚,許安陽很同情的想這姑娘也算夠倒黴,剛上班沒幾天就碰上這種事,不過人總是在逆境中成長起來的,現在這種時候,隻要上了前線就沒有再轉過頭跑回來的可能,想當初他接受第一樁凶殺案時也被膩歪得好幾天吃不下飯,人麽,總是習慣就好了。


    一轉眼,幾輛自行車全被三個人默不作聲地扶了起來,隻是被壓在最下麵的那輛黃色電動車似乎被摔得壞了,一邊的車把碎了一半,還少了一個後視鏡,片警姑娘滿地找了半天也沒找到摔壞的後視鏡,最後隻能擦了把眼淚,眨著紅通通的眼睛,故作堅強的衝許安陽他們強笑了下讓他們先走,她的寫條留個電話給這車的主人,回頭她得管修車。


    許安陽和陸隊醫要遵守規章製度不能多說,所以隻能有點尷尬的向她道別,三個人就這樣分道揚鑣,許安陽和陸隊醫走向道邊特別留下來等他們的防暴車,一直等到汽車開動來,半天沒怎麽說話的許安陽忽然皺起眉轉過頭望向坐在他身旁的陸眼鏡,很是不解的小聲問:


    “我說……你有沒有感覺好像有什麽不對勁?”


    “問我有沒有感覺不對勁?”一副銀框眼鏡遮住眼眉的隊醫轉過頭,似笑非笑的從鼻子裏噴出一口氣:“就你這樣還幹刑警?”


    “尼瑪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我這幾天天天和怪物打交道,弄得都忘了和好人打交道是什麽感覺了,你要真覺出有什麽不對就別瞞著了,趕快說,我總覺得要是就這麽糊弄過去了以後要出大事的!”許安陽皺著眉說。


    被他用不讚同的目光對視的隊醫又似笑非笑的哼了聲,之後轉過頭,兩隻胳膊攏在頭腦,往座椅背上一靠很是惋惜的說了句:


    “我又不是做刑偵的,你專業出身的許大警官都隻能感覺出‘不對勁’,那我除了‘也感覺不對勁’之外,還能比你多知道些別的?”


    “真的沒有?”


    許安陽狐疑地瞪了一眼故意擺出一副悠閑模樣的隊醫,現在鬼還能感覺悠閑,他們這個小隊從前天開始都已經開始分開行動了,就算這樣人手依然不夠用,畢竟他們一個車至少也得配齊五到六人的標準,突擊,防禦,都得有人,這可不是玩遊戲還能練級練出個孤膽英雄,上級給他們的任務首要是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其次才是維護社會穩定,他們不是怕玩命,隻是像他們這樣進可攻退可守,又經受過這麽多天心裏素質鍛煉的好手可是倒下一個少一個,許安陽昨天就聽說別區的行動小隊裏出現了意外傷亡……


    有時候許安陽覺得自己內心其實感覺挺複雜,你要說他們每天折騰來折騰去抓的這些都是敵人吧,實際上那些人不過就是一個個無辜的染病群眾,可你要說他們應該被人性化對待,那又是絕對不可能,你是沒看到過那些可以媲美喪屍夢工廠的造型和驚悚感哦,要是他們能像頭幾天抓到的那個賣肉的那樣還能聽得懂人話那還好點,可一般需要他們出動的基本上都已經是連不是人辦的事都辦出一件兩件來的了,能夠資格讓許安陽他們這幾天活捉的都少。


    一開始陸眼鏡還老拿著上麵發下來的高科技產品認真記錄那些波長啊,頻率什麽的,後來遇見的次數太多了,不用他的儀器 ,隊裏人人光憑個目測腐爛程度也都能判斷出這個目標物是不是要立刻被爆頭,反正他們這小半個月,唯一遇見的兩個還能聽得懂人話的就是那天抓住的那個屠戶,還有今天這個把自己奶奶咬死,又吃了大半的小姑娘了。


    許安陽正望著車窗外麵瞎想,忽然聽到身旁的隊醫神來一筆的嘟囔了句:


    “也不知道咱們那天抓李力時在村子外麵收集到的血液樣本結果怎麽樣了……”


    許安陽楞了楞,之後頗有些意外的回想起那天他們在收隊時偶然間發現的一個類似於打鬥現場的小土坡,陸眼鏡收集了那些在現場發現的異常血液,並且和抓到的李屠戶一家一起上交了上級單位。


    一想起那些原本不可能被他們發現,但卻偏偏被他們注意到的異常血液,許安陽就又想起今天自己剛剛在抓捕完那個小女孩之後依然在心頭揮之不去的異常感覺,兩相對比之後,怎麽也想不出其中緣由的許安陽剛想把自己的想法提出來,和按大腦思維發育方向來講應該比他更擅於思考的隊醫一起探討,冷不防突然聽到車裏每個人身上的聯絡器都一同震動了一下,之後從裏麵傳來了陳隊嚴肅的聲音:


    “第一小隊第二小隊各自注意,剛剛又接到三例病發信息,分別在朝陽斜路,櫻桃小街d區,各小隊選擇距離自己最近的案發地進行全速處理,現在分隊長報告各自的方位和車內隊員信息——”


    尼瑪。


    許安陽恨恨的在心裏罵了一聲,瞧了瞧窗外明晃晃懸在正午的太陽,最後歎口氣,認命的從車座下拽出一包裝滿了方便食品的塑料袋,拿出一根雞肉腸剝下外皮,就著已經少了半塊的維生素麵包和礦泉水大口吞嚼起來,現在的許安陽心裏已經不再惦記那些複雜的‘不對勁感’,唯一值得他思考的就是他們下一頓能不能有機會吃一頓真正的熱飯,就算隻是食堂的大鍋飯也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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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以許安陽等人為代表的特別行動小隊正開著車在大城四通八達的公路上來回飛馳,疲於奔命的時候,秘密坐落於大城森林公園裏的大城第三醫科實驗區內也晃動著一個個疲憊的身影。


    即使所有實驗員都被安排了每天最少六小時的休息睡眠時間,但是高強度,高壓力的研究工作依然讓這些神經比起一般人堅韌許多的實驗員們幾近崩潰。


    能夠進入這個雖然稱不上國內最大,但設備卻也相當完備的實驗區的人,不管情商高低,智商肯定都是在正常水平之上的,這些人也許一開始並沒有完全明白他們麵對的是何種未來,但隨著實驗的逐步深入,即使最遲鈍的人也意識到他們正在插手於一個也許是關乎到神的領域內——他們的成功和失敗將會直接影響到人類的未來,就像莎士比亞的那個名句,生存,還是死亡,這是一個問題……


    每個實驗員都異常希望此時自己能被神賦予一個金手指,讓他們能立刻破解眼前這個已經讓他們陷入死境的病毒難題,沒有人希望看到人類的發展就此斷絕,每個人都明白,那個屍橫遍地,滿野病殍的景象也許就會在未來不久後變成現實。


    許安原一手拿著實驗數據單,一手從自己的副手加師兄的手裏搶過那杯原本就是屬於他的濃咖啡,之後看了一眼那個坐在沙發上,已經疲憊到整個人都縮小幹癟了一圈的男人,有些不滿地搖了搖頭說:


    “師兄不是我說你,你這種遇事就慌的習慣很不好,雖然我給你下了指標,但也沒讓你不休息不睡覺不是?別說喝咖啡,就算打嗎啡提神也是有個‘度’的,就算鐵打的身子也頂不住總也不睡,你也不想想我是臨危受命,手底下能抓技術做業務的親兵就你一個,你要是倒下了讓我再去找誰?”


    原本就已經疲勞到極限的楊思路被許安原這番話氣得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連帶著整個人都精神一振,許安原看和原本窩在沙發裏的男人一瞬間腰也挺了,背也直了,連蒼白的臉都冒出了兩團血色,心裏不由得為他這位師兄的直神經一笑,但臉上卻依然保持著那種漫不經心地京官兒作派,喝了一口杯子裏的咖啡後才把目光轉到手裏的數據單上。


    “李力,男,四十二歲,年輕時入過伍,當過六年勤雜兵,複員後回家務農,零三年來大城打工,先後幹過保安員,洗車工,開過小飯館,零七年在西郊市場租了一個攤子專門賣豬肉,經推斷此人染病前身體素質也隻是達到一般水平。約十二天前其妻帶其子去過一次醫院,這兩個人估計就是在那時被交叉感染上的,回來兩日後其子率先病發,咬傷了同村的一名兒童——那名兒童已於三日前病亡——”


    “其子發病後不到半天其妻也緊接著病發,由於病情進展極快,不到兩天就發展到病情中晚期,為了防止妻兒繼續傷人或者被人傷,李力就把他們關進屋裏,每日隻從窗戶送水送飯,根據分析,李力本人大約是在其妻兒發病一到兩日內被咬傷,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病情發展卻比咱們至今見過的所有病例都緩慢,而且按照當日捕獲他時記錄下的數據和此後的一係列實驗數據可以很清楚的表明,他的各項體能數據和激素水平都已大大高於普通人。”


    “如果現在是和平時期,那麽軍部和研究院那些人恐怕會把這個李力當寶貝一樣供起來,小心翼翼的哄著他讓他供他們研究……隻可惜現在已經沒有人還有研究‘特種人類’的心思,而且根據最近一天的數據報告,他這種激漲的體能素質似乎隻能在較短的時間內保持平衡,一旦越過某個臨界點,接下來的肯定是速度快到常人無法想像的極速崩潰——”


    許安原一邊分析著a4紙上的資料,一邊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下杯子裏的咖啡,坐在沙發上瞪著他的楊思路在聽完他的最後一句話後,原本剛充足起來的精神氣忽然又瞬間虛弱了下去:


    “李力的身體機能已經開始全麵崩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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