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長睫毛的顫動聲中,蘇九睜開了略顯詫異的晶亮杏眼,抿著小嘴看著把她緊抱在懷中,背後中了一劍的裴元諍,沒有表情地沉聲道。


    “裴元諍,你可以不給本公主擋這一劍的!”


    他完全可以幫著王語嫣一起殺了她,而不是以身為她擋劍。


    “元諍……怎可讓九兒受傷……”嘴邊溢出的不止有輕笑,還有鮮血,裴元諍的臉色白得近乎透明,可那雙清雅的眸子裏卻是滿滿的溫柔。


    小手驀然抓住了他的肩膀,蘇九睨著他胸口一大團的濡濕,杏眼終於有了點鬆動。


    “本公主本來很想你死在王語嫣的手裏,但你願意救本公主一命,不管你是出於真心還是別有目的地救本公主,本公主都欠你一條命。”


    裴元諍這個人愛好算計,也許他早知道自己醒著,故意演了出苦肉計給她看。


    她心裏多少有點被感動,但他這苦肉計未免太冒險了,王語嫣並沒有對他手下留情,下手的地方正是心髒部位,如果他失血過多,時間拖久了,必死無疑。


    王語嫣手中的劍還留在裴元諍的胸膛中,握著劍柄的手指卻發顫不已,冰冷的淚在她蒼白的小臉上留下濕濡的印跡。


    他……居然不顧自己的生死,心甘情願為九公主赴死!


    裴元諍,你的心為何變得如此快!


    無聲地冷笑,王語嫣在深吸一口氣後,裝作若無其事地擦幹了臉上的淚痕,把心一橫,劍從裴元諍的胸膛中用力抽出。


    噗的一聲,裴元諍無力地倒在了蘇九的身上,吐了一大口鮮血,眼瞼無力地合上,暫時昏迷了過去。


    “裴元諍,裴元諍,你醒醒!”身上的重量壓得蘇九有點喘不過氣來,她費力把他的身體推開些,然後放平在地上,小手放在他冰冷慘白的俊臉上用力掐著,前所未有的慌亂占據了蘇九的整顆心。


    這個卑鄙小人不會就這麽死了吧?


    “哼,九公主,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裴元諍是為你而死,你不應該下去給他陪葬嗎?”王語嫣將沾滿裴元諍鮮血的劍指向了蘇九,如水眼眸中的狠辣陰毒比以往更甚。


    裴元諍性命堪憂,恐怕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她更應該趁此時間把九公主殺了,以泄心頭之恨!


    聞言,蘇九停止了掐裴元諍俊臉的動作,慢慢地站了起來,晶亮杏眼黑沉陰鬱地睨著她,冷笑。


    “王語嫣,該下去給裴元諍陪葬的人是你吧?他胸口的窟窿是你刺的,不關本公主什麽事!”


    這個女人殺了心愛的男人,還能無恥地推卸責任,她也很佩服她的厚臉皮。


    “一切皆因你而起,倘若沒有你九公主,我和元諍會是一對神仙眷侶,可偏偏你出席了,還把元諍從我的身邊搶走,逼我去替你和親,這一切皆是你的錯!”手中的劍毫不遲疑地朝蘇九的胸口刺去,王語嫣嘴角邊的那抹陰笑誌在必得。


    蘇九不閃也不避,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冷笑地掏出懷中的一個信號彈,朝天發了個信號。


    “本公主的人就在附近,看到本公主給他們發的信號,應該很快會趕來!”將手中信號彈的殘骸隨手一扔,蘇九淡定地負手冷笑。


    “你以為本公主會一點準備也沒有嗎?”


    對付王語嫣這種狠毒的女人,不做點萬全之策的準備,那就太對不起自己的小命了。


    之所以沒有動用自己埋伏的人出來殺了王語嫣,是因為沒有到非殺她不可的地步,而且在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殺了她,那有損兩國的邦交,畢竟王語嫣是北漠的王妃了,動她還得看木大哥的意思。


    事到如今,王語嫣傷了裴元諍,想要自己的小命,她還能放任她殺了自己?


    劍尖在蘇九胸口處一寸的地方停了下來,王語嫣冷戾地瞪著淡定從容的蘇九,怒道。


    “既然你有所準備,剛才為何不讓他們出來?”


    說著,便低頭看著地上了無聲息的裴元諍,如水眼眸中有些許的悔意。


    九公主為何要借自己之手殺了元諍,她可知元諍已經對她動了真情嗎?


    “不到時候,因為本公主想看看,你我之間的賭局到底誰輸誰贏,但很顯然,你沒有贏,本公主也沒有輸,本公主原本不想殺你,可你卻對本公主動了殺機,你說本公主還會留你性命嗎?”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雖是在現代是個奉公守法的好公民,但這裏是皇權至上的古代,父皇砍人就像切菜一樣容易,她……不會濫殺無辜,但想要她小命的人絕對不能留!


    “你不想留我性命,我也不能留你性命!看我手中的劍快,還是你的人趕來救你性命快!”陰陰地狠笑一聲,王語嫣用盡全力把劍往蘇九的胸口刺去。


    說時遲,那時快,劍尖在刺入蘇九衣服的一刹那,一把明晃晃的銀槍便擋住了那鋒利的劍尖,繼而輕易挑開了那把劍。


    王語嫣被震得手臂發麻,險些握不住手中的劍,被震得急退了好幾步,用手中的劍插在了地上才穩住了自己後退的身形。


    “你……”如水眼眸憤恨地瞪著憑空出現的溫衍,王語嫣喘息地怒道。


    “早知如此,我那天夜裏就應該殺了你,以絕後患!”


    “隻可惜你婦人之仁,饒了本侯爺一命,本侯爺這個人呢,最不喜歡有人在本侯爺漂亮的身體上紮兩窟窿眼,不管對方是男是女,本侯爺必叫她付出慘痛的代價!”


    玩世不恭地把玩著銀槍上的紅瓔珞,溫衍側眼斜睨著臉色被他內力震得微微發白的王語嫣,唇角的冷笑如開得正豔的罌粟花。


    蘇九睨著突然出現的溫衍,晶亮的杏眼瞬間眯了眯。


    “你怎麽找到這的?”


    她沒有向任何人透露自己被劫持的行蹤,隻除了她最近培養的那隊暗衛,難道這裏麵出了奸細嗎?


    “本侯爺見裴元諍沒有回到公主府,反而不知所蹤了,估摸著他應是找到了什麽線索去找你了,本侯爺便尋著他雪花驄的馬蹄印一路追蹤過來,正好看見有人要殺公主你,本侯爺豈能不出手相救?”


    邪邪一笑,溫衍走到蘇九的身邊,並用手隨意踢了踢躺在地上閉眼不動的裴元諍。


    “公主,裴相死了沒有?”


    “還沒死,不過也快了!”蘇九朝他丟了一個大白眼,“既然你來了,裴元諍就交給你了,馬上帶他去找大夫醫治,不然他真的要死了!”


    她……隻是不想欠裴元諍一條命。


    蘇九在心裏默默地這樣告訴自己。


    “他死了就死了,死了更好,省得本侯爺以後還要在公主府裏看到他那張虛偽的小人嘴臉!”溫衍冷笑地雙手環胸,擺明了不想帶裴元諍去找大夫。


    裴元諍活著對他沒好處,而且他沒有一天不盼望裴元諍早早去死!


    “二駙馬,本公主的命令你也敢不聽嗎?”蘇九惱怒地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快去,如果裴元諍死了,你也不用活了!”


    在這生死存亡之際,大家就不能團結一致點嗎?


    “公主!”殷紅的薄唇染著邪佞,溫衍細長的狐狸眼半眯著。


    “本侯爺若走了,你會被那個女人殺了的!”


    跟裴元諍的性命比起來,他更在乎妖女的性命,他不想看著她死。


    “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一把鬆開溫衍的衣襟,蘇九目視著幾十個護衛打扮的人,抿唇冷笑。


    “他們會保護本公主的安全,你帶裴元諍先回去找大夫,事成之後,本公主給你最想要的鑰匙,如何?”


    眯眼睨著身邊驀然多出來的十幾個侍衛,他們的腰上掛有公主府的腰牌,而且從未在公主府內見到這些人,他們……極有可能是大內頂級的高手。


    銳利的狐狸眼沉了沉,一抹放蕩不羈地笑立即溢出了溫衍殷紅的唇瓣。


    “既然如此,本侯爺便把裴元諍先帶回去了。”


    他低看了這個妖女的手段和能力,眼下根本不用他出手,這些人足以護得她安全,還不如趁此機會要到那把鑰匙,解開那該死的貞操帶!


    低頭看了一眼腳邊麵如死灰的裴元諍,溫衍陰笑了一聲,直接用腳踢起地上的人,然後徒手抓住裴元諍的衣襟,拎著他拖行著。


    裴元諍,想不到你也有落入本侯爺手裏的一天,上次你下巴豆害本侯爺拉了一晚上的肚子,今天看本侯爺不整死你!


    陰陰地冷笑兩聲,溫衍拽著如屍體一般僵硬的裴元諍拖到了他的愛馬旁邊,像甩麻袋一樣把他甩上了馬背。


    把裴元諍麵朝下地倒掛在馬背上,睨著他因不舒服而皺緊的眉頭,溫衍的心裏很舒爽。


    利落地飛身躍上馬背,溫衍勒緊馬的韁繩,愉悅地翹起了嘴角,策馬快速離去。


    睨著地上那一行斑斑的血跡,蘇九頭痛地扶額。


    裴元諍被溫衍這麽折騰,不會在半路上就掛了吧?


    蘇九頓時有點後悔把裴元諍交給溫衍帶回去了。


    “你去跟著二駙馬,告訴他千萬別把大駙馬弄死了,不然本公主答應他的事情不做數!”


    隨即,蘇九派了一個人去追已經跑遠的溫衍,剩下的人形成一個圈把她保護在了中間。


    王語嫣慢慢直起身子,重新牢牢握住手中的劍,劍抽離地麵的一瞬間,揚起許多的泥土,也是殺機盡現的時候。


    溫衍走了,剩下的這些人不足為據!


    “殺了她!”蘇九冷冷睨著衝過來奪命的王語嫣,負手退到了最安全的地方,素手一揚,冷聲命令手底下的人。


    木大哥,我隻能對不起你了,王語嫣我今天必須得殺!


    十幾個人立即提劍衝了過去,與王語嫣纏鬥了起來。


    她挑選的人都是大內侍衛中的頂級高手,對付王語嫣足以。


    素手不停揮動著手裏寒光凜凜的寶劍,王語嫣在刺傷幾個之後,不得已後退選擇了逃跑。


    今日若是硬拚,定敵不了這些人,反而會把自己的命搭上。


    她不能死,尤其不能死在九公主的手裏!


    王語嫣縱身飛躍逃向了偏僻的林蔭小道,蘇九立即命令人去追。


    如果今天把王語嫣放跑了,無疑給自己埋下了一個定時炸彈,太危險了!


    王語嫣在密林裏來回逃竄,被追上來的公主府護衛砍傷了好幾劍,鮮血直流。


    最後,王語嫣逃到了一處高高的懸崖處無路可退。


    矗立在懸崖上的身影嬌小落寞,卻把背脊挺得直直的。


    蘇九隨後趕到了懸崖,睨著崖上一身狼狽,喘息不止的王語嫣,冷聲道。


    “你自裁吧,本公主可以給你留個全屍,並且在你死後會安葬你。”


    她不想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


    “自裁?”王語嫣仰頭對天嗬嗬怪笑,“我為何要自裁?我寧願跳下去死了,也不要被你羞辱致死!”


    手中的劍再次狠戾地朝蘇九的胸口刺去,蘇九急退幾步,身邊的人立即護住她,同時在王語嫣的身上紮了好幾個血窟窿。


    “哈哈哈……我王語嫣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用力震斷插在她體內的劍,王語嫣再次狂笑出聲,飛舞的亂發混著她嘴邊的血絲隨風舞動,襯著那雙充滿恨意的發紅眼眸如鬼魅一般恐怖陰戾。


    在一陣兵器敲擊聲中,王語嫣轉身往懸崖下跳去,像一隻翩翩飛舞的白蝶,晃晃悠悠地朝懸崖的最深處飛去。


    蘇九急步追到了崖頂,隻見下麵雲霧繚繞,還有陣陣的冷風從下麵吹上來,可見這懸崖很深。


    “你們幾個下去找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快!”蘇九立即朝身後的侍衛命令道。


    電視劇裏很多跳崖的人到最後都不會死,所以王語嫣死的幾率沒那麽高,不找到她人,她放心不下。


    那些護衛的輕功都不錯,但下到懸崖一半的時候,他們卻不敢再下去了。


    “怎麽了?”蘇九冷聲問一一返回崖上的護衛。


    “九公主,下麵長滿了毒花毒草,還有瘴氣,那個女人掉下去即使沒摔死,也會被有毒的花草和瘴氣毒死。”為首的護衛單膝跪地向蘇九稟告崖中的情況,他的手背上因不小心碰觸了毒花毒草的葉子,變得一團烏黑。


    蘇九很清楚地看到了他手背上的一團烏黑,更相信他所言非虛。


    也許王語嫣的運氣不好,會死在這裏。


    “我們走!”佇立在懸崖上半晌後,蘇九望著雲霧繚繞的崖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然後揮手命令所有人撤退。


    蘇九躍上了裴元諍的那匹雪花驄,揮舞著馬鞭用力抽打著它的屁股,快速往回趕。


    裴元諍,你要死也要撐到我見你最後一麵後再死也不遲。


    溫衍一點也不憐惜裴元諍身上的重傷,專挑崎嶇的小路走,把裴元諍顛得幾次疼醒了過來。


    “你……”再一次被顛簸地疼醒了過來,裴元諍無力地半瞌著眸子,失血蒼白的薄唇囁嚅著,卻沒有力氣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倒是咳出了好大一口血,隨風飄散著。


    溫衍是故意的,之前自己暗害了他那麽多次,他不趁機報複回來,他便不叫溫衍了。


    “省點力氣吧,裴相,若是你不小心死在了半路上,本侯爺可就成了公主唯一的駙馬了。”溫衍惡意地彎腰低下頭朝他陰笑道,看到裴元諍想怒又沒力氣怒的模樣,定遠侯的心裏那叫一個暢快啊。


    緊緊咬住牙關,裴元諍無力閉上了陰沉的墨眸,屏息保存自己最後一點力氣。


    龍困淺灘遭蝦戲,等他好了,他必從溫衍身上把這筆賬討回來!


    身下的馬兒被溫衍驅趕得更快,裴元諍在顛簸中疼得受不了,再度痛得昏迷了過去。


    那個跟在溫衍身後的護衛很想提醒他,二駙馬您再把大駙馬這麽折騰下去,大駙馬就快沒命了。


    可一觸到溫衍那殘虐的陰笑,那個侍衛便選擇靜默不語比較安全。


    趕了半個多時辰的路,溫衍他們進了一個小鎮,尋了鎮上的一家醫館給裴元諍看病。


    溫衍在醫館門前翻身下馬,用冷冷的眼神叫那個剛下馬的護衛把裴元諍背進了醫館。


    醫館裏沒幾個人,溫衍走進去抓了一個正在為病人開方子的老大夫,揪著他的衣襟把可憐的老者甩掉了裴元諍的麵前,冷冷道。


    “快替他診治,倘若你救不了他,你的醫館就等著夷為平地吧!”


    老大夫被溫衍的強盜行為嚇得不輕,哆嗦著拱手道。


    “老朽……老朽一定會盡力而為……”


    溫衍身上的穿著不似平常的普通百姓,這點老大夫還是有點眼力勁的,知道對方是個不好惹的人物,那麽他不救這個人也得救,而且一定要救活了!


    平躺著的裴元諍雙眼緊閉,臉色和唇色慘白如紙,雖是一身粗布麻衣,但老大夫看得出,這個人也不是什麽簡單的小人物。


    仔細望聞問切了一番,老大夫對溫衍開口道。


    “這位公子前後共中了兩劍,傷勢頗為嚴重,但萬幸的是沒有傷及到要害,隻是失血過多,容老朽給他包紮一下,並開幾副止血補氣的藥給他喝,休息個把月便可以痊愈了。”


    溫衍心不在焉地聽著老大夫的話,有些不耐煩地擺手道。


    “你盡管治,隻要他不死就成!”


    裴元諍的命真硬,路上那麽顛簸也沒顛死他,實在太可惜了!


    從懷中掏出了一錠銀子扔在了桌上,溫衍雙手環胸坐下來等著。


    老大夫看了那錠銀子許久,又開口說道。


    “這位公子重傷在身,不宜搬動,恐怕要在老朽的醫館休息上半個月。”


    “不行!”溫衍立即站起來拍桌子反對,“你快點幫他止血包紮,完了我們要立即上路!”


    他們兩個都是朝廷重臣,在這鳥不拉屎的破地方待上半個月,豈不是要天下大亂了!


    那個;老大夫再次被溫衍暴躁狠戾的脾氣嚇得不清,抖了抖發軟的腿,哆哆嗦嗦地低聲開口道。


    “若是隨意搬動這位公子,他的傷口不容易愈合,恐怕……恐怕命不久矣。”


    “你……”手中的銀槍不客氣地指向了老大夫,溫衍細長的狐狸眼陰戾異常,嚇得那個老大夫當場嚇暈了過去。


    見狀,那個護衛忙小心地湊到溫衍耳邊低語道。


    “二駙馬,不如屬下去發信號告訴公主我們在這,由公主來做這個決定如何?”


    大駙馬的傷勢確實很重,隨意搬動定對傷勢不利。


    “哼!”緩緩地將指向老大夫的銀槍緩緩收回,溫衍陰晴不定地冷笑一聲後,朝那個護衛一揮手。


    “去吧!”


    他這個二駙馬還做不了九公主的主,這事就由那個妖女來解決吧。


    那個護衛領命走出了醫館,找了一個空曠無人的地方朝空放了個信號彈再返回了醫館。


    在不遠處的蘇九看到了信號彈,便知道溫衍就在那個方向附近,於是帶著人策馬疾行到了那個小鎮上。


    那個小鎮上隻有兩三家醫館,蘇九不費吹灰之力地就找到了裴元諍所在的那家醫館。


    “裴元諍怎麽樣了?”一進醫館的大門,蘇九便問臉色不太好的溫衍。


    瞧溫衍這臉色,裴元諍不會是不行了吧?


    “他在裏麵,公主自己去看吧。”溫衍不陰不陽地說完,拿著銀槍大步走出了醫館。


    “裴相怎麽樣了?”從溫衍的口裏問不出什麽,蘇九幹脆問和溫衍一起的那個護衛。


    那個護衛把剛才的情形告訴了蘇九,蘇九聽後,再次頭痛地扶額,快速掀開門簾走進了裏間。


    溫衍這脾氣……真不可取,直接把人家大夫嚇暈了過去,那誰來救治裴元諍!


    進了裏間,被藥童掐人中掐醒的老大夫正在給裴元諍上藥包紮,見一妙齡女子走進來,不禁抬頭疑惑問她。


    “姑娘,你是誰?是來找人還是來治病的?”


    “我是來找他。”低頭看了一眼臉色灰白的裴元諍,蘇九輕笑開口,“我是他的娘子,請大夫務必治好我的夫君。”


    在這樣偏僻的小鎮上,應該沒有人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隱瞞身份也是不錯的。


    公主的光環,亞曆山大啊。


    “原來是這位公子的夫人啊,失敬失敬。”老大夫和煦地笑笑。


    “公子的傷……”


    接著老大夫把裴元諍的病情一一跟蘇九說了,蘇九認真聽完後,感激地朝老大夫說道。


    “多謝大夫你妙手回春,剛才那個人對你有些無禮,我代他跟你道歉了。”


    都是她管教無方,溫衍那廝盡在外麵給她惹事!


    “夫人多禮了。”老大夫搖手笑道,蒼老的手卻熟練地幫裴元諍包紮好了傷口。


    “不過老夫很好奇,夫人為何要替那個手握銀槍的公子道歉?”


    老大夫蒼老的雙眼裏有一絲明顯的八卦之色。


    這位夫人嬌容華貴,必出身富貴人家,卻嫁了個看上去像是平民百姓的公子,而手握銀槍的公子非富即貴,他們三個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這個……”蘇九犯難地僵笑了。


    如果她跟那個大夫說,那個手握銀槍的公子也是她的夫君,這個老大夫估計又要暈一次了。


    琉璃國上下,除了九公主,誰敢傷風敗俗地娶兩個男人進門。


    “那個……他是我家裏的人,脾氣不好,望大夫多見諒。”努力扯了扯嘴角,蘇九總算找了一個不太離譜的謊言唬弄了過去。


    溫衍是她夫君,也就是公主府的人,不就是她的家裏人嗎?


    “哦……”老大夫了然地點點頭,自顧自地往下說,“應是夫人的大哥吧,老朽看你們長得很像。”


    蘇九聽聞這話,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幾下。


    大夫,你那什麽眼神,溫衍雖然長得有那麽點女氣,但也不至於讓你說成我們倆是兄妹呀,如果讓溫衍聽到這話,你的老命怕是保不住了。


    老大夫還在八卦地絮絮叨叨,蘇九卻閉眼頭痛地扶額,祈禱溫衍千萬別在這時候衝進來將老大夫哢嚓了,當場血濺三尺。


    “夫人的大哥性子太暴烈了,他手中的銀槍剛才差點要了老朽的命……”老大夫還在為剛才溫衍拿銀槍指著他的事心有餘悸,卻不知溫衍已經挑開了門簾,臉色猙獰地走了進去。


    “我不是她的大哥!”冷冷地出聲厲喝,溫衍用力一把把正欲逃跑的蘇九扯進了自己的懷中,細長的狐狸眼沁出滲人的殺氣。


    蘇九的額頭撞在了溫衍硬邦邦的胸膛上,痛得她立即揉額大叫,外加怒瞪。


    “溫衍,你幹什麽!”


    背地裏說他壞話果然次次被他抓到,她的運氣為什麽那麽背!


    “這個庸醫說我是你大哥?”細長的狐狸眼半眯著,溫衍伸手幫蘇九粗魯地揉著額頭,殷紅的薄唇似笑非笑地扯起。


    去他的大哥,他堂堂的二駙馬什麽時候從九公主的夫君變成她的胞兄了,簡直是笑話!


    “你別弄亂我的頭發!”蘇九忙拍開他的魔爪,拚命護著自己的劉海,更加惱怒地瞪他。


    “人家好歹是有醫術的大夫,你怎麽能叫能叫人家庸醫呢?”


    這也太侮辱人家幾十年的醫術了!


    “連個劍傷都治不好的大夫,不是庸醫是什麽!”不屑地哼笑,溫衍側頭睨向那個雙腿又發軟的老大夫冷喝道。


    “你這個庸醫聽好了,我不是她的什麽大哥,我……和躺著的人一樣,也是她的夫君。”


    說完,溫衍惡質一笑,低頭淺啄了一下蘇九的小嘴,在她生氣罵人之際火速放開了她,跳起來躲開了蘇九重重的一腳。


    妖女最喜歡在生氣的時候踩人的腳,他早就料到她會來這一招,所以及時躲避了。


    蘇九沒踩到溫衍的腳背,整張小臉頓時陰沉了下來。


    溫衍這方麵沒有裴元諍那麽識時務,可惡!


    “你……你……他……都是這位夫人的夫君……那……那……”老大夫的視線來回在三個人之間掃射,因刺激過大,再次倒栽蔥,呼地一聲倒地昏迷了。


    聽見重物倒地的聲音,蘇九停止了對溫衍的追逐,沒好氣地叉腰怒瞪他。


    “溫衍,看你幹的好事,人家大夫又被你嚇暈了!”


    雖說一個女人有兩個丈夫是驚世駭俗了一點,可這大夫受刺激的敏感度也太那個什麽了吧?


    “人老不經嚇,不關本侯爺的事!”溫衍傲嬌地甩了甩頭,像隻開屏的花孔雀整整被蘇九扯亂的衣服,低頭壞笑。


    “這個庸醫恐怕是沒有見過公主你在京城大街上強搶美男的壯舉,不然準一嚇一個暈。”


    “往事不堪回首,本公主警告你,你再敢胡言亂語,本公主便要撕爛你這張破嘴!”蘇九蠻橫地衝到了溫衍的麵前,叉腰趁他不備的時候重重踩了一腳,然後得意地笑彎了眉眼,頤指氣使道。


    “把人家大夫扶去外麵休息,本公主要留下來照顧大駙馬,快去!”


    “本侯爺不想去!”溫衍痛得皺起了眉頭,不爽地撇頭冷哼道。


    “裴相昏迷不醒,你照顧他有什麽用,還不如跟本侯爺出去走走,買點新奇的小玩意!”


    在妖女的心裏,裴元諍遠比他來得重要,他也為了她受傷了,她卻從不曾過問一下他的傷勢究竟如何了。


    想到這,溫衍的狐狸眼裏立即閃過一絲晦澀的落寞,繼而抬眼一臉的邪笑。


    “好吧,本侯爺不喜歡強人所難,既然公主你不願意,那就留下來照顧裴相吧。”


    說完,他彎腰把昏迷的老大夫從地上扶了起來,老大不爽地攙扶著他走了出去,把裏屋讓給了蘇九和裴元諍。


    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蘇九揉著發紅的額頭,走過去坐在了裴元諍身邊,素白的小手輕輕地放到他蒼白冰冷的俊臉上,一路從他的額頭描繪到他的下巴處,輕聲開口道。


    “裴元諍,一開始我和王語嫣設定這個賭局的時候,我並不想給你留條活路,因為你總是在欺騙我,我不需要留一個整日裏欺騙我的人在身邊,我利用王語嫣的嫉妒來殺你,縱然他殺不了你,我也可以讓人假扮北漠的人殺了你,可你卻不顧一切替我擋了一劍,笑著跟我說,我怎能讓九兒受傷呢……那一刻,我被你感動了,故想留你一命,算是報答你的救命之恩吧。”


    說完,蘇九無聲低頭一笑,將放在裴元諍俊臉上的小手抽回,改而用力握住了他冰冷的大手,用無比堅定的眼神看著他。


    裴元諍,你一定要好起來,我蘇九不想欠你一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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