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鴇看著麵前跪著的綠霓,忍不住以手中的帕子揩了揩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語氣有些埋怨,“你要是早能夠這樣聽勸,也不至於走到這種地步。”


    頓了頓,她似乎也知道這時候說這些話為時已晚,便在身邊龜公的攙扶下一點點地站直了身體來,聲色很快就恢複了往日裏的市儈,“三日以後,我會為你安排一場掛牌競價的大會,記著好好準備,打扮得好看點,為自己爭取一個好價錢。”


    “是。”她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處理結果,神情依舊沒有太大的波動,隻斂眉低低地應了一聲,站了起來。


    老鴇點了點頭,對於她今天柔馴的態度還算滿意,一邊轉身欲走,忽然間又似乎是突然間做了什麽決定一般,又回轉過了微微發福的身子來,看著麵前的綠霓,剛才板著的容色稍稍和緩了一些,“畢竟相處了這麽多年,媽媽再怎麽樣生氣,也不會太過虧待你。當日你競拍出去的售價,三成分予你,再加上你房裏的所有首飾衣物,都可以帶走,且當做你的嫁妝。”


    說著,她已經拉過了綠霓的手,將手背覆於其上,有些複雜地看著她,“雖然你要嫁去的定然是不缺錢的人家,但是自己有點私房錢傍身,到那裏頭後率先打點一下下人什麽的,也不至於太過難過。”


    雖然其中大多處於安撫她情緒的目的,好讓她三天後登台時狀態好一些,能把價格提高一些,但後頭的幾句話,顯然也多多少少都摻雜著幾分真心。


    綠霓雖然一向性情古怪,但基本的人情世故她心中並非不明白,聽到此也隻斂下了眉眼,暫且收起了身上的尖刺,“綠霓知道的,媽媽請放心吧。”


    這麽多年來的相處,**倒也知曉她聰慧,便不再叮囑些什麽,很快就跟著旁邊的龜公走到樓下去繼續招攬生意了。


    直到門被關合上,一直佇立在原地的綠霓這才回過神來,撇過眼眉覷了一眼菱花鏡中自己的麵容,隨即又坐在了鏡前,仔仔細細地給自己的麵上敷上了鉛粉,點了胭脂,畫上了眉。


    望著鏡中煥然一新的自己,她的神色卻好似在透過鏡中在望向另外一個人,心中一時間隻思量著一個問題:三天時間,他會來嗎?


    三天的時間很快便過去,唐夜霜正在桌前處理公事時,突然見一個玄色的身影如旋風一般衝了進來,手中的釧子一甩,在她的眼前揮出了一道火紅的流光。


    她不消抬頭便已經知道來人是誰,連眼風也不曾拐一下,繼續全神貫注地看著手中的案卷,好似根本沒有發現他的存在感。


    果不其然,對麵的雲墨靜比她前一步開始急了起來,直接道出了自己的來意,“我說,還記得上回在絀芳閣裏頭見到的那位綠霓姑娘麽?”


    唐夜霜被這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吵得不得不放下手中的案卷,轉而抬起眼來,頗有些無奈地望向麵前兩眼精光的雲墨靜,很為他理直氣壯不務正業的精神絕倒,“我的靜王殿下,現在可是大清早。就算你心心念念地惦記著花樓裏頭的姑娘,也得等晚上姑娘們起來了再做打算吧?現在……”


    她一邊說著,一邊利落地將手邊堆積如同小山的卷宗強行塞入了他的懷中,看著雲墨靜那副愁眉苦臉的樣子,這才心情大好地拍了拍手,一張麵上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看起來很是天然無害,“這些卷宗都是我已經編錄分類過了的,現在就等你一一蓋章確認,就可以叫下頭的人全部收進庫房裏了。”


    雲墨靜一噎,眼見得唐夜霜又要埋頭工作,連忙將懷中沉甸甸的案卷擱在了一邊,一邊以手掌飛快地捂住了她眼前正在看的卷宗,嬉皮笑臉,“哎,管這些做什麽,反正每天也不過是一些東加長西家短的事情,就算是天子腳下也逃不開這些雞毛蒜皮,倒不如跟我聊聊真正的好事。”


    他這邊一臉興致勃勃,那頭的唐夜霜卻絲毫不為所動,見麵前的紙筆還被雲墨靜壓著,動彈不了,便也幹脆往後頭的椅背上一靠,對著他掰著指頭逐一算道,“你那些好事無非是這家姑娘給您繡了個錦囊芳心暗許,那家新開張得花樓請了一群蜂腰細腿的胡姬,那頭的歌女在陪侍你的時候偶然說漏了嘴說是宰相大人的兒子是個性無能,還有什麽?”


    一樁樁一件件,她皆如數家珍,說得形象生動,顯然已經對雲墨靜的套路再熟悉不過。


    雲墨靜被這一通話堵得一窒,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一邊卻仍是不甘心,還未等她同意,便已經說了出來,“我之前不是跟你提到那個絀芳閣裏頭的綠霓姑娘麽?今晚啊,她就要掛牌出售啦,價優者得。”


    “哦?”唐夜霜原本對這些買賣行為並稱不上感興趣,但聽到是那位綠霓姑娘,心中到底還是存著幾分印象,故才給出了反應。


    好不容易提起了她一點興趣,雲墨靜總算心滿意足地舒了一口氣,又不禁感歎道,“要換做平時啊,這綠霓姑娘再怎麽樣也要再推遲個七八年才會落到這樣的地位,隻可惜這回於尚書落馬,不然花這點錢就娶個這樣程度的美嬌娘回去,真是便宜那群俗人了。”


    唐夜霜眯了眯眼睛,涼聲地消遣道,“靜王要是真的心疼的話,倒不如娶了回去。反正我看靜王殿下應當也不缺這些錢,沒有道理搶不過那些個‘俗人’。”


    “我倒是有心想收作個小妾,隻可惜到時候我非得被我母妃敲打到死不可。”雲墨靜遺憾地聳了聳肩,一麵又朝著她的身後看了看,突然眼眉一挑,“說起來,今天那位風起小兄弟怎麽沒有跟在你身邊?”


    唐夜霜被他這驟然的一問引得愣了愣,這才遲遲想起來,這兩天風起好像的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今天也隻推說是臨時有事,便沒有跟在她身邊。她原本不曾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因而風起本便不就任於府衙以內,來與不來全出於他的資源,不過聯係上雲墨靜剛才有意說的一番話,再加上他如今擠眉弄眼的神情,就連她也感覺出了幾許不對來了。


    這風起……莫不是已經對那位綠霓姑娘存了真心?


    見唐夜霜的神色猶疑,好似是在考慮,另一邊的雲墨靜已經有意無意地提了起來,“說起來這風起小兄弟也是硬脾氣,那日你還在外地,是沒有看見。他一身血跡,全身上下幾乎都已經沒有一塊好肉了,卻還是堅持著一步一步挪過來,直到親手將那個竹筒交給本王,才終於兩眼一閉暈了過去,可把本王嚇得不輕,隻擔心你回來怪罪本王沒有好好照顧你那個好徒弟。不過本王在派人給他請大夫來醫治時,卻發現了一件稀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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