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曉水戰對於赤月國來說顯然是劣勢,然而銀琅國卻又以水戰為名。所以雲墨寒一直對此出奇的慎重,一直反複想要在水戰真的爆發時,將己方人員的傷亡降到最低,故見得他拿起水利圖之際,她便已然先行撤退了。


    然而,見著那尚未封好口的信封之際,她眯了眯眼睛,最終還是動了幾許小心思。


    指尖狀若不經意地抹了一把唇邊那鮮紅的口脂,她又將沾染了口脂的指尖伸入了信封以內,輕輕地自信紙上微微一蹭,這才微微彎起一個笑來,娉娉婷婷地去了趙副將所在的營帳以內。


    她相信女人是最為敏銳的生物,如今隻是想要提醒遠在赤月城的那個女人,她的丈夫已然有了女子陪伴在左右。至於她究竟會做出什麽事情來,就不在自己的可控範圍以內了。


    想著此後或許會看到的有趣反應,她不禁將唇邊那柔媚入骨的笑容擴得更大了一些。


    ——“挑釁,擺明了便是挑釁。”


    京兆府中,這段時間撂擔子成日去花天酒地的雲墨靜總算尋著空兒回來了一趟,正見到唐夜霜正對著一頁信紙出神。他原本隻是想要過去指責她一番上班時間偷懶時,卻冷不丁地看到了信上的內容。準確的來說,是看到了信上那個明顯出於女子的一抹口脂痕跡,不覺已經感歎出聲來。


    唐夜霜被他這麽一說,隻回過了神來,有些無奈地看著他,“你究竟想說些什麽?”


    雲墨靜指著那一抹帶著脂粉甜香的鮮紅,又看著跟前素麵朝天一臉平靜的唐夜霜,一時間心中頗有些恨鐵不成鋼,“這還不明顯麽,你的雲墨寒在戰場裏頭沾染上女人了。女人,女人!明白了麽?”


    唐夜霜輕輕地“喔”了一聲,隨即繼續對著跟前的信紙上的文字一遍遍反複看著,怎麽看都覺得一陣舒心,忍不住已經吃吃地笑了起來。


    雲墨寒還真是知道自己的風格,所匯報的都是一切日常,讓她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推斷了解出他當前的處境,倒是讓人不用去七猜八想。看似寫的東西繁瑣,然而實際上表達的意思卻無比幹淨利落。


    他如今正身處在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之下,不用掛念他。


    思及於此,唐夜霜麵上的笑容中總算又多了繼續柔和的味道。然而這樣的表情雖然是出自於真情實感,然而在落入一邊的雲墨靜眼中時,卻讓他分外的恨鐵不成鋼了起來,忍不住已經將手往她跟前的桌麵上重重地一拍,“唐夜霜!”


    她被這動靜引得微微一驚,隨即皺眉望向跟前差時就要跳腳的男人,“怎麽了?”


    “你平日裏那般聰明的人,怎麽會對這種事情這般掉以輕心?”雲墨靜恨不得將指尖戳到她的腦袋上去,一邊又奪過了她手中捏著的信紙,“你看著,這口脂的位置,全然不像是不小心蹭上去的,而是有人有意為之,這便是上趕著要來你跟前示威呢!你居然還這副傻笑的表情,日後若是出去,可千萬別說是本王的部下!”


    唐夜霜被跟前指指戳戳的手指引得眼暈,一時間隻頗為無奈地趕緊製止了他的舉動,一麵從他的手中小心翼翼地取回了信紙來,這才衝著他一笑,“既然是有意為之,我又有什麽好怕的?”


    她是相信雲墨寒的,從前不會做的事情,如今在外便定然也不會那般做。若是連這點信任都做不到的話,她還不成天都勞神憂思,吃不下飯睡不了覺?


    然而跟前的雲墨靜顯然很是不讚同,望著她的眼中一片同情,忍不住便已經嘖嘖感歎了兩聲,“有時候看你挺聰明的,有時候怎麽看你便那般不開竅!方才你若是再不回應本王,本王差些都要以為你是被打擊到了,沒想到你原來還是真沒有放在心上?”


    自己若是再不給出些反應,恐怕雲墨靜是不會答應的。唐夜霜很是無可奈何地不恥下問,“那我如今應該怎麽做?”


    雲墨靜很是豪氣地大手一揮,“回信!那個女人看到也好,看不到也好,反正氣勢上不能輸!務必寫得纏綿悱惻一點!”頓了頓,他又問道,“你和他之間可否有什麽信物?”


    “信物?”這一回唐夜霜倒是真的愣了一愣,隨即還是搖了搖頭。


    雲墨靜深吸了一口氣,“可會編絡子?”


    “不會。”


    “可會繡花?”


    “……不會。”


    “那你跟他平日裏都在做什麽?”


    唐夜霜正襟危坐,聽到此問隻認真地回想了一會兒,隨即很是認真地回道,“吃飯,睡覺,殺人。”


    雲墨靜:“……”


    在雲墨靜痛心疾首的目光之下,唐夜霜終於告饒,隻搭著下巴思量著:繡花啊……


    鳩姬自然不明曉京城裏頭發生了什麽事,隻繼續陪軍征戰。與其說是隨行軍隊,還不如說是隨行雲墨寒。


    大抵是從小生存環境的特殊,她向來睡眠極淺,周圍稍微發出一點響動便能驚醒她。而那天她睡在外房,迷迷糊糊中卻忽的聽得內室裏頭傳來一聲輕輕的夢囈,仿佛卸下了所有的盔甲,平日下達軍令時的冷冽堅定,在午夜夢回之際,全數化成了繾綣萬千的繞指柔。


    然而這並非是重點,重點是他口中喚的那聲,卻是一句“陪我……”


    鳩姬一驚,不自覺放輕了腳步,試探地摸黑走了進去,輕聲喚道,“將軍……您,您方才是在叫我?”


    守在這裏的人隻餘她一個,除此以外,她再也想不到他還能夠叫誰。


    然而房內卻並沒有回應,四周是一片漆黑,並不算大的主帳中連他輕淺的呼吸聲都聽得不甚清晰。或許是尚藏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私心,明明外頭點著燭火,她卻並未掌燈,以免將正熟睡的他驚擾,重新回歸成那般冷冰冰的模樣。她是真心想看看他流露出的如水柔情,哪怕僅是片刻也好。


    抱著這般癡狂的念頭,她小心地止了步子,在一片黑暗之中,用目光一點點描摹著他俊朗的眼眉,十幾年來冰封雪藏的心,忽的悸動了起來。


    鳩姬打量的目光遊移了幾分,忽覺雲墨寒的榻下乎有一隻黑糊糊的東西,似乎是從他懷中掉入床榻之下的。她好奇地走近了幾步,借著窗外的月色看去,才見是一隻朱麵香囊。


    與他相處這麽些天來,還從未見過他身上有過這般女兒家的小玩意兒,想來平時應當是貼身收藏著的,也說明……那個送香囊的人,對將軍來說,定然是很重要的罷?


    鳩姬心中一跳,鬼使神差地拾起了地上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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