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晟睿明擺著要給水澈鍍金。


    水晴現在心中暗恨。當年自己母妃如妃,在宮中最為受寵,位至貴妃,可謂三千寵愛在一身。所有養大的皇子,除了被皇後抱養的三皇子外,均為貴妃所出!當年要不是......要不是母妃突然被貶,弟弟妹妹被抱養出宮,自己何至於此。如今就連八弟也站在水澈一邊。簡直欺人太甚!


    自如妃過世後,水晴、水卿兄弟的在宮裏的地位一落千丈。水卿適時地抱上了水澈的大腿,年紀小愛撒嬌,又堅決與水晴作對,得了水澈的喜歡,處處維護一二。水晴卻做不出這種事來,當初如妃在的時候,在水晴麵前,水澈算什麽東西呢!如今要自己去討好他,癡人說夢。所以水晴這年日子過得可謂是憋屈。


    其實要說水晟睿吧,還不至於因為自己老婆的過錯,就遷怒到兒子頭上。手心手背都是至親,割骨剜肉他還是不會做的。因此還特意在如妃去世後,時時關照五皇子和八皇子,唯恐宮中小人怠慢。


    可是水晴心裏不滿啊,當初如貴妃寵冠六宮時,自己的日子如何,而如今呢?雖不是人人避之不及,卻也是人走茶涼。當初依附在自己身邊的人,如今所剩寥寥。如今父皇給了水澈這麽大的桃子,難道是屬意於他了?自己這麽多年來一直和水澈十分不對付,他日若是水澈登機,豈還有自己的活路!


    水晴思及此處,退朝後水晴連忙趕到上書房求見。


    “父皇!此事萬萬不可!三哥乃龍子龍孫,身份貴重,豈可以身犯險!山東水患情況不明,三哥豈能深入!”水晴一進門,就直奔主題。


    水晟睿聽了,抬抬眉毛,道:“咦?那依你的意思,該當如何?”


    水晴揚聲道:“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水晟睿聽後,心灰了二分,對這個兒子失望至極。救災乃國之大事,百姓乃立國之本,如此危急時刻,他竟然還想著斂權。自己派三兒子去山東,為的不是救災,而是災後的工作。自己這個三子,麵冷心硬,嫉惡如仇,對待貪官汙吏最是不留情麵。災後安撫百姓,絞殺貪官,重建城郭,派水澈去主持最合適不過。


    反之水晴,學什麽北靜王走賢士之風,上下打點長袖善舞,誰也不肯得罪。如此性格,怎能交付大事。更何況從此次爭權就可看出,此子格局不夠,隻注重眼前小利,於天下萬民於不顧,難成大事!


    水晟睿溫聲道:“澈兒不可以身犯險,難道你就能了嗎?之前是朕考慮不周,經你一說才覺得此次救災甚是凶險。你為了兄長甘願冒險,純孝至極,這是好的。但是你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危才是啊,你若有個萬一,叫父皇如何自處呢!”


    水晴聽了這話,不禁紅了眼睛。父皇已經有多久沒這麽對自己說話了?是了,自數年前三哥在八弟府中中毒後,父皇疑心於他,一連好久沒有好臉色。自那以後,父子再也未交過心了。可是他又能怎樣!衝到父皇麵前,大聲力爭自己清白?不,他不能。自始自終父皇都沒有提過懷疑他的意思。不論是誰想還水澈和自己,這一步棋都走的極妙啊。當年要不是水澈幸而無事,自己恐怕難有善終了。這一石二鳥之計,太過歹毒了。


    而水晟睿見五兒子露出這般小兒女神色,也不禁感慨。多久了,自如妃去世後,自己與這個兒子越走越遠了。上次澈兒中毒的事情,自己明知道不是他做的,但是為了穩住幕後之人,卻也隻能假作憤怒。險些父子離心啊!


    父子二人都是思緒萬千,一時兩人都有千言萬語想說,一時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這日上午,父子二人在上書房裏說了許久的話,至於說了什麽,沒人知道。隻是內監總管何海親眼所見,二人出來時,五皇子的眼圈微紅,神色動容。


    不管怎麽說,水澈的救災欽差的位子是定下來了,隻等會試結束,災情穩定,再取主持災後重建事宜。而白少柯則即刻起身,負責救災。


    水澈得知水晴與父皇密探許久的消息,心裏感歎了一聲。既喜又憂,喜得是父皇和五弟重修父子之情,憂的是日後怕是水晴會更加滑手了。而水卿知曉後則是冷哼了一聲,不屑一顧。倒是水湛,撫了撫身上象征這忠順王府的玉佩,笑了起來,“皇伯父果然手段了得呢,咱們就等著瞧熱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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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江樓內。


    “李兄一手仕女圖名揚江南,小弟久仰大名了,敬李兄一杯!”


    “哪裏,哪裏,書畫不過小道而,聽說周兄師從嵩陽書院,極得院正喜愛,想來學問極好。”


    會試一過,一群士子們便都聚在京城,交友訪談。一邊等待發榜,一邊結交眾人,以便日後。像這般互相吹捧奉承的,日後隻怕隻會多不會少。


    水澈此時正和寶玉一起,在望江樓吃飯。既是瞧瞧士子們的質量如何,心底有數,又是為了借機與寶玉告別。


    此時寶玉就斜眼瞧著一旁臨窗級幾位“才子”互相吹捧,笑得樂不可支呢,隻差當場揉肚子了。


    水澈無奈道:“有這麽好笑嗎,當心你玲瓏公子的形象啊。”


    寶玉撇撇嘴角,哼道:“什麽玲瓏公子,當日我不過做了幾首酸詩,就被吹捧成如玉公子的傳人。又有敏怡郡主的關係,什麽一門翁婿的美談,生生又套了個玲瓏公子的名頭。害的小爺我如今再也不能隨便賣萌了。”


    水澈見寶玉如此,搖頭笑笑,心裏卻覺得寶玉是在哄自己開心。當初寶玉那幾首詩詞,自己都是見過的,可謂字字泣血!如今這般作態,不過是叫自己安心罷了,皇家終是有愧於他的。


    寶玉見水澈神色,便知道他想歪了,天地良心,自己真的沒那麽聖母啊。不過既然他多想了,那自己也不會好心去糾正了。順水推舟,豈不更妙。


    寶玉轉而又正色道,“大災之後必有大疫,你此去一定要小心,不可胡來。你帶著太醫一同過去,準備好防治疫情的簡單藥材,我會聯絡山東的商戶盡量捐糧捐藥。我知道你善惡分明,隻是如今當務之急是安撫百姓,貪官汙吏隻挑首惡懲處就是了。水至清則無魚,若是將貪官屠戮殆盡,誰還來辦事呢?”


    水澈聽後,臉上不由得浮出幾分笑意,“好了好了,這些話你都說了幾次了,我知道你心中擔心,隻是再牢騷下去,我隻怕舍不得走了。”


    寶玉臉皮一紅,扭頭哼道,“我才不是擔心你呢,你這人真是自作多情。”


    水澈寵溺一笑,道:“是,是,你沒有在擔心我,是我在擔心你呢。我一走幾個月,你要當心自己身子,好生保養才是。若是有事,你隻管找溫大煙袋,若是他也解決不了的,便叫人書信與我。”


    寶玉鼻尖一酸,道:“這麽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要和你分開這麽久呢。”水澈剛要安慰,卻見寶玉轉而頑皮一笑,道:“不過也好,你走了,就沒人在我身邊嘮叨了。我定要抓緊這幾月時間,好好玩玩。”


    水澈眉頭一皺,剛要說話,卻又被寶玉打斷。


    寶玉知道水澈又要囑咐自己了,連忙出聲阻止。甜言蜜語聽多了,說的人和聽的人,隻怕漸漸都會相信是真的了。既然如此,還是少聽的好。“你此去隻怕阻力甚大,若是有事,隻管去找卜家。他家與賈家最近年來往來漸少,但也是姻親。早年大姑姑嫁到卜家,後來因朝中事去的不明不白,兩家這才斷了來往。卜家因此欠賈家一條人命。你若拿著我的字畫前去,隻怕他們這個麵子還是給的。”


    水澈一聽,便明白寶玉的意思了。


    當年賈府庶出的大姑娘,賈敏的姐姐,嫁於山東卜家。後來今上登基時,山東乃是忠順王的囊中之物。卜家為了向忠順王獻忠,與賈家劃清界限,舍了這個賈府庶出的兒媳。後來今上登基,忠順王雖敗,卻還有一拚之力,一力護著卜家,而且那個大姑娘不過是個庶出。因此賈家並未明著對卜家動手,不過暗地裏小動作不斷。


    如今忠順王事敗,山東水患,卜家是大戶,正是該給朝廷效忠的時候了。不好好放他點血,怎麽能行。也正好借機為賈家女兒報仇了。


    寶玉此語可是一石三鳥。一為水澈解燃眉之急,卜家此次不死也能扒層皮;二能確立自己在外人眼中的地位,自己便可代表榮國府表態,為日後爭權埋線伏筆;三是拉近在外人眼中自己與水澈的距離,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水澈心知如此,麵上卻是一副,“你為我好,我很感激”的表情。


    兩人你來我往,半真半假的依依不舍一番。


    次日,水澈便奉旨前往山東。


    而寶玉,三日後發榜時,則是如願以償的穩坐會元之位,一舉躍入龍門!依著當權者的性子,沒有誰不希望自己治內能傳出一段佳話,因此寶玉這個小三元,隻怕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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