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本的臉色青白交加,躊躇再三:“少爺,我們還是回銀薔薇吧。”


    丹迪不急不緩踱著步子,昂頭看向天邊像是顏料暈染的濃烈,一陣令人窒息的緘默彌漫開來。


    “少爺,這事情也怨不得咱們啊!誰知道那個保鏢竟然是個向導,我看三殿下應該也不是看上他……”阿本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不相信。


    丹迪對這話聞若未聞,用手杖探了探前路,開口問:“什麽時間了?阿本。”


    阿本低頭打開光腦:“下午16點14分,少爺。”


    當他再抬起頭時,眼前嬌小的背影消弭無蹤,大街上車水馬龍,人群的熙攘和喧嘩遵循著冰冷的自顧自的原則,灰色與黑色交界線也不像白日那般清晰。


    阿本瞠目,伸手觸摸的眼前的空氣:“少爺?”


    “少爺!?少爺你去哪兒了?”阿本心中咯噔一聲,想起哈伯老爺平日裏說的話,心髒縮成一團。


    少爺居然就這樣不見了!在他的服侍下不見了!


    阿本在街道間狂奔,大喊著:“丹迪少爺?少爺?”


    少爺丟了!他這麽多年的忠心耿耿化為灰燼,他愧對哈伯老爺的托付啊!阿本的世界一片灰白,在周圍路人奇怪的目光下漫無目的亂走,無形中走上了去往丹迪暫住的賓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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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曼看起來一點後遺症的作用也沒有了。他健步如飛的走在前麵,後麵跟著黑著一張臉的路德維希。


    “那任務要領多少錢?我給你,和我回軍部。”路德維希隻恨不能自己把霍曼打包扛回去。


    “你要回軍部就趕緊回去,別跟著我。我去哪裏還得跟你報備不成?”霍曼已經被路德維希纏怕了,可脖子上戴著摘不掉的龍晶,跑又跑不掉。


    路德維希的私人軍用光腦閃爍不止,閃著閃著就從綠色變成了黃色,他有些焦躁的把光腦強製關閉:“霍曼,我和你說的很清楚。虛無不知道什麽時候進攻,番紅雖然防線建得很堅固,但是萬一虛無把大半軍隊集中在這邊,很難說番紅上空的軍用防護罩會不會被打破。”


    霍曼抬起頭,看了看頭頂透明看不見的防護罩,輕笑了一聲:“你這麽怕見丹迪?”


    “不是丹迪的問題。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路德維希雙眼銳利,抓住仍然在往前走的霍曼的手臂。


    霍曼回過頭:“我是成年人ok?而且,中央沒有直接把番紅的平民遣送走,說明程度還沒你想的那麽嚴重。”


    路德維希剛要說什麽,光腦的黃色急轉直下變成了紅色。


    他歎了口氣,掏出一杆槍塞給霍曼:“別走遠,等我開完緊急會議過來接你。”


    當我小姑娘啊!霍曼翻了個白眼接過槍,對著槍口摸了摸:“呦,可以啊。衝擊波8.1,最新研發的,我以為你們哨兵不用槍。”


    這話一說出口霍曼愣了一下,他才發現自己居然這麽順口說出“你們哨兵”這幾個字。


    “以防萬一。”路德維希眸光反而變得柔和,他伸手碰觸了一下霍曼的臉,再次叮囑,“所以說,既然知道自己不是拚*的哨兵,就別瞎逞強。”


    霍曼被路德維希的目光盯得一怔,待緩過神來路德維希已經消失了。


    這家夥!


    霍曼把槍往腰上一塞,甩頭前往丹迪的賓館客房。


    走著走著,一陣難以言語的恐慌席卷了霍曼的全身,像是螞蟻即將被巨腳踩死的那一瞬間,無力又緊張,明明街道整潔明亮,心頭卻好像被一塊沉重的石頭壓住了胸口。


    每一個毛孔都在告訴他什麽,卻聽不清聲音。顫粟,顫粟,顫粟。


    霍曼晃了晃頭,告訴自己這隻是食用藥物的後遺症,卻還沒等他往前走。


    “砰!”後麵衝過來一個男人就撞到了他。


    “誰?”霍曼側身想要避開,卻發現更多了幾個人推搡著他的後背。


    人群騷動起來,寬闊的街道變得擁擠,後麵的路人開始牟足了勁往前擠:“快跑!”


    跑什麽?


    沒搞清楚狀況的不止霍曼一個人,周圍幾個不明所以的家夥喊道:“哥們!怎麽了!”


    然而這聲音淹沒在聲勢浩大的動蕩中,不興一絲光點。


    霍曼往後一瞧,隻看得見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和遊離軌道的反重力懸浮車,和灰黑色的天幕聯結成片,並沒有找到危險的跡象。


    可就算如此,霍曼仍然握緊了手上的衝擊槍,拐入了小胡同,順著路往回跑了兩步,就聽見了人群的尖叫聲。


    往天上一瞧,被場景嚇了個尿。


    從剛才那麵看不出來,但從側麵霍曼看的一清二楚。黑雲翻滾把天空中撕裂的口子遮了八分,然而那和人群連成片的卻並不是空氣,而是源源不斷跑下來的黑色東西。


    那是!


    蟲獸?


    小型蟲獸?


    說什麽來什麽。路德維希一時嘴賤說防護罩會破就真破了。顯然老子也是這麽覺著的,憤憤然罵道:


    “烏鴉嘴!烏鴉嘴!”


    一個不注意,霍曼就把這貨放出來了。


    “快走,跟我先去賓館。”霍曼揪這老子頭上的呆毛就跑。


    “去幹什麽!你剛才句應該跟著路德維希去軍部,傻了吧?”老子撅著鳥嘴,怨聲載天,“所以你現在去賓館幹嘛?”


    “幹嘛?財主的錢還沒拿到呢,我靠什麽活?”


    “都這種時候了,命重要吧!!喂喂!”鸚鵡真是膽小如鼠。


    霍曼斜眼看著它:“小樣。知道番紅什麽最多嗎?”


    “雇傭兵!”


    天空中的破口其實不大,掉落下來的蟲獸也不多。很快大半雇傭兵都鎮定下來,拿著武器開始砍殺。


    出乎意料,這些蟲獸意外的好打,弱得甚至讓人懷疑是怎麽弄破那麽堅實防護罩的。


    “比克蟲獸!”


    “這是外圍星海最常見得一種蠕蟲獸,從來都是一個蟲巢一個蟲巢的出動,所以數量多,優點皮厚,也沒什麽特別的。”


    “這玩意怎麽會弄破番紅的防護罩?”


    砍殺比克蟲之餘,雇傭兵們議論紛紛。


    “路德維希不是說是叛軍嗎?怎麽會有蟲獸下來。”老子跟著霍曼喃喃自語。


    霍曼輕笑:“你當這些蟲獸是怎麽掉下來的。光是比克蟲獸能弄破星艦都撞不破的太空防護罩?”


    “那是為什麽?”老子鳥臉上滿是疑惑。


    霍曼恨鐵不成鋼,這貨怎麽會是他的精神體,笨成這樣:“很可能是叛軍操控的啊!第一輪先扔下蟲獸來讓人掉以輕心,然後突襲。”


    “隻是,能打開太空防護罩,肯定是有內線。外圍撞擊破壞防護罩很難,而番紅的身份核實做不到位,也魚龍混雜,很可能魚目混珠藏著叛軍的內線,從裏麵破壞了防護罩。”


    老子若有所思,起初平淡的表情咧了,無力的用鳥嘴銜著霍曼一根頭發:“所以你還去找什麽丹迪!趕緊跟著老子回軍部啊!”


    霍曼:“不行。現在我還是丹迪的保鏢,這種時候活都不敢自己跑了,以後就沒業務了!”


    老子抗不過霍曼,被拖著到了賓館門口。


    金碧輝煌的頂級賓館現在一片狼藉,門口停著幾輛被砸得破爛的懸浮車,而穿著裙子的少女,抱著孩子的父母,無不狼狽的往人群跑去。


    霍曼幾步上了樓梯,來到丹迪平日住著的地方,卻一個人都沒發現。


    他檢查了門窗被褥,從空無一人的大賓館裏走了下去。


    老子流連忘返的歎氣:“哎,要是能住這裏,哪怕一天,嚶嚶嚶。”


    說起來,這鸚鵡也是時運不濟,霍曼發達做王子的時候他跟著路德維希在外麵浪,等路德維希上位,霍曼上演漂流記的時候,鸚鵡又跟著受罪了。根本就是什麽好處都沒占,什麽壞事都占盡了。


    “你如果想等後麵的蟲獸衝過來把你撕了,我就幫你搭個鳥架子。”


    老子默默閉上嘴。


    不在。


    居然不在。難道是去了軍部?


    霍曼擰著眉頭,用光腦給主顧丹迪發訊息:“您好,您聯係的通訊器已注銷,您聯係的通訊器已注銷……”


    注銷?


    還沒等霍曼關閉,另外一個視訊強勢切了進來,路德維希的臉在屏幕上閃現,表情慌張,張口就問:“你在哪裏?”


    “在番紅世紀賓館。”看他這麽情急,霍曼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不再推辭,利索答道。


    “在那兒等我。”說完路德維希切了視訊。


    霍曼抓著老子下樓,大賓館門口已經一人也無,他剛走下樓梯就被倒掛在門梁上的比克蟲獸襲擊。霍曼支起槍來了幾下,比克蟲獸帶著粘液的觸手斷裂,嗚嗚叫了幾聲便命落黃泉。


    突然,前麵中間橫亙裂開的懸浮車中間一個人影隱顯。


    血跡斑斑的臉從陰影中露出。


    霍曼倒吸了一口氣:“阿本?”


    阿本的下半身已經被一隻巨大的比克蟲吞噬,頭發被血液浸濕黏在臉上,他嗓子好像被撕裂的老琴箱一樣斷斷續續的抽氣:“撕……哈……”


    霍曼上前一步,卻被老子揪住了袖口:“你別過去啊!”


    “阿本,你……”本想說帶你去醫院,卻想起了這種時候醫院估計也不太可能照常開。


    阿本看見霍曼眼中有東西零星一亮,憋足了氣吐出了兩個字:“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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