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野原茜樣(昭和62年 年賀)


    新年快樂。


    祝願在新的一年裏,能像兔子一樣精神飽滿胃口好。


    今年也請多指教。


    野野,畢業之後久疏問候,你還好麽?同學會,希望你也能來。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 年賀)


    新年快樂


    祝願在新的一年裏,能像神龍一樣一飛衝天。


    今年也請多指教。


    我,找到男朋友了~。雖然連a都還沒有過。誒嘿嘿


    牧田花


    *-*-*-*-*-


    a我查了一下,大概是隱喻接吻。但是沒找到明確的由來所以不確定。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4月16日消印)


    我搬家了。現在住在叔母的陋屋(用叔母的話來說)跟她一起同居了。如果碰巧來到這附近的話,請務必來找我。


    郵政編號 151


    涉穀區大山町4-0-0 丸岡方


    *因為隻有叔母的房間裏有電話,打電話還請注意。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4月19日消印)


    還以為終於等到了你的聯係,沒想到居然是搬家的明信片,還很是冷淡啊……。


    野野,你從自己家搬出去了啊。真好啊~。我的話因為父母回到了日本,久違的又生活在了他們的監視(?)之下。以前一直都過的非常隨性,但是現在每次外出的時候母親都會問我「今天回來吃晚飯麽?」,這種感覺,也不知道應該說是不自在,還是該說好奇怪。


    對了對了,妹妹去年順利考上了誌願學校,然後她一點都沒有鬆懈,依舊非常努力的在學習,還說「下一個目標就是東大」。沒準會變成野野的後輩呢。真是,好強烈的上進心,或者應該說是野心吧。


    啊,我這裏說的野心不是指野野哦。我是在說我的妹妹。不管什麽時候去房間找她都是在學習,搞的我都有點擔心她的腦子是不是除了什麽問題。


    那就這樣,再見了!


    牧田花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4月30日消印)


    野野,一直都不給我回信呢。


    算了,那當我是喜歡自言自語的人吧。如果有心情的話還請看一眼。


    昨天的同學會,野野果然沒有來。我們年級的有不少人都去了哦。去年,是借著成人式的機會,舉行的是隻有同年級人來參加的同窗會(野野穿振袖和服的樣子,好想看啊。典禮的參加率,實在是太低了)。小村還有小忍也去了。大家看起來都很精神的樣子。很有「女大學生」的感覺。雖然我也一樣就是了。


    明天(5月1日)開始,就要跟他出去旅行了。不不,並不是隻有我們兩個人。是跟滑雪社團裏頭關係不錯的大家一起。說是滑雪社團,但卻跟體育係完全沒關係,純粹玩樂性質的社團,因為要不是這樣的話,那冬天以外的時間不是就什麽都幹不成了麽?事關社團的凝聚力,好不容易的黃金周連休,大家就準備一起去房總玩。為什麽會是房總呢。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因為負責開車的前輩想要去房總吧。估計。會在那邊住便宜的民宿,然後品嚐當地的水產吧。


    他的名字叫安田文記,外表很溫柔,做事認真的一個人。據說他這還是第一次跟別人交往。周圍的人很多都是看起來華麗而且很會玩的人 ,所以我反倒覺得安田就挺好。不想被人背叛的話。最好選誠實的人。不是麽?


    安田還說我是,「大小姐」呢。大概因為是外交官的女兒,歸國子女,再加上從教會係女子學校畢業,看起來很文靜的原因吧。


    實際上,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樣呢。我大概是因為在美國生活了很長時間的原因,說話非常直白,是個漢字到現在還讀不好的笨蛋,而且還曾經跟女生交往過。我想,安田喜歡的大概是那個帶著微笑,說著「是麽?」看起來像是個文靜的大小姐的我吧。


    說起來,野野寄過來的那張搬家的明信片上寫著的「陋屋」(←明信片上的這兩個字是橫著寫的呢1)那兩個字就不知道怎麽讀。因為不會讀,所以也不知道要怎麽在字典上查。


    野野居然還有叔母,我以前都不知道!怎麽樣?祝願你能精神和睦的跟叔母生活在一起。


    就到這裏了,回見!


    牧田花


    *-*-*-*-*


    1日本的書信一般是豎著寫的,而明信片則是分種類,橫著寫和豎著寫的都有。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5月9日消印)


    野野,還好麽?野野的話,肯定整個黃金周都待在大學的圖書館學習,或者是去看那種親子和情侶都絕對不會去看的土氣電影吧。


    我果然,還是沒辦法跟安田順利的交往下去。嗯,我們接吻了。在千葉的海濱。說到海濱,聽起來就很浪漫對吧?漫天繁星。稍微有些寒冷的夜晚,我們肩並肩坐在海邊的流木上。兩個人單獨從民宿中溜了出來。除了我們倆還有其他好幾組人也偷跑了。


    我回到了女生的房間(十疊左右大小的房間我們借了兩間,男生跟女生分開住)之後,大家都拿我開玩笑。說是「大家」,但其實也就是沒有偷跑對象,留在屋子裏懶洋洋看電視的女性團體。其中也有人是在為別人加油就是了,總之就是由從多個不同的女子大學來參加的人混合而成的團體。我所在的社團因為氣氛輕鬆,感覺很容易就能跟其他人搞好關係1。


    「接吻了?」「還是說做了更多?」聽她們這麽問,感覺就像回到了中學時代一樣。仿佛就像是修學旅行。「保密」「討厭啦,前輩~」我雖然表麵上是這樣笑著回答的,但是內心卻在失望。


    因為我跟安田接吻的時候,完全沒有心動的感覺。我實在不覺的自己還能跟他有比接吻更進一步的發展。


    我要親上來了哦,感覺當時的他非常強烈的向我傳達著這樣的感覺。用手抓住了我的肩膀,動作生硬的慢慢靠近我的臉。他的手在顫抖,臉上的肌肉還在抽搐。我忍著笑意看著他的樣子。很過分對吧?但是,沒辦法,事實就是這樣。「嗯,也就隻是這樣而已」這就是我的感想。


    看到他緊張成那個樣子,他真的有辦法脫掉衣服,然後做那種事情麽?不可能的,絕對!而且真到那種時候,我也沒辦法反過來做些什麽引導他。因為,我可是「文靜的大小姐」。


    而且啊,野野教給我的那些東西,我為什麽一定要教給安田?跟野野做又不是跟安田做。那種事情我絕對不要。


    「明明你都已經斷絕來往了,為什麽事到如今還要聯係。真是厚臉皮」野野你,應該是這麽想的吧。我跟安田的事情,你應該也是一點都不想知道吧。


    野野,我好害怕。跟安田,嗯不,是跟男生,到底應該要怎麽樣交往才好呢。交往,不光是指做那種事的意思……。應該要怎麽交流,要怎麽樣接觸,這些我都不明白。往後,我或許還會跟其他的男生說話,變得親近,或許還會交往。現在的安田,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這種時候,我到底應該要怎麽做?野野的樣貌、聲音還有指尖在我的腦海中浮現,「那個時候,是這樣的」腦子裏回想起來的全是這些,但是自


    己麵前的卻是個男生,總感覺心情很奇妙。


    拜托了,野野。借著商談的機會。我想跟野野說說話,就像是高三春天之前的那個時候。


    牧田花


    *-*-*-*-*-*


    1日本大學的社團除了為了拿成績的運動社團以外,很多都是不會限必須定某所學校的人才能參加,比較接近公開的社會組織(實際上因為日本政府是不限製民間組織注冊,有很多確實就有注冊的社會組織)。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5月13日消印)


    請不要再這樣含沙射影的寫信了。


    就像是小花也寫到的那樣,我們已經分手了。自從小花說出要分手的那一刻開始。從高三的那天開始,我們就再也沒有好好的說過話了。就連畢業典禮的當天,我們也連招呼都沒有打。


    進入大學這已經是第三年了。我從父母身邊離開,不光是生活環境的變化,我自己也有很多事要忙,而且還順利拓展了新的人際關係,請不要再捉弄我,給我添麻煩了。


    小花的話,肯定會被人愛,也會愛上別人的。就算不用找我商談也不會有問題。


    野野原茜


    追加。陋屋讀作「ろうおくro u o ku」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5月14日消印)


    野野,謝謝你的回信!我好高興!


    我不是在捉弄你。真的。我隻是想要跟野野說說話而已。作為朋友。


    因為我們,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對方。就算是現在,我也還能感覺到我們的靈魂似乎有某處被聯係在一起。我想這應該不是我一個人的錯覺。…….我希望是這樣。


    就算分手了,也還是能做朋友的吧?


    如果能聽到你說「沒關係」,稍微鼓勵我一下的話,我肯定就能拿出勇氣。也能下定決心要更輕鬆,更溫柔的去麵對安田。我,或許是在著急。「就算是我,也是能跟男生做的」這麽想的話。也就是說要做好早早失去處女的打算?


    ……我,不是處女啊。一想到這些就擔心了起來。如果知道了我不是處女,安田,會怎麽想呢。會覺得自己受到了背叛麽。一想到不希望安田背叛的自己,卻背叛了安田的期待,就感覺會很糟糕。


    啊啊,沒有著急跟他做真是太好了。但是我到底該怎麽辦啊,根本想不出來。


    你叔母家,沒有野野用的電話好不方便啊。如果有電話的話,就可以跟你說更多話了。


    總之,能收到你的回信這點還是讓我覺的很開心。發現了信箱裏頭有你寄來的信(每天我都會去仔細檢查),我幾乎是一路小跳著進了玄關,中途還被妹妹用像是看著傻瓜一樣的眼神看著。真是討厭,最近的她變得好自大。明明兩個人一起生活的時候,她還整天粘著我,「姐姐,姐姐」的叫著。


    牧田花


    追加。陋屋,我去查了。意思已經記下來了!我對野野現在住在什麽樣的房間裏,跟感興趣。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5月17日消印)


    小花你……。不要給我寫這些愚蠢的東西。真是服了你了。


    好吧,我們是朋友。實際上,我們也確實是朋友。你真是,很擅長纏住(完全包裹)我呢。


    雖然我隻會站在朋友的角度給你忠告,裝作自己是處女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做為好。會在意這種事情的男性,有沒有必要再繼續交往下去都是個問題。


    說到底,對方是第一次對吧?既然這樣的話,肯定會緊張的不得了,根本就不會注意你是不是處女這種事情。他應該也根本不知道吧,處女跟非處女到底有什麽不一樣。


    偶爾有男性會說出「我知道」這種豪言壯語來,在大學也偶爾會有。但是,不光有第一次就不會流血,非常順暢的進行的人,也有因為外表清純演技高超,讓對方擅自誤認為是處女的存在。而且就算不是處女,也有人可能會因為時機不好,或者對方技術太爛而導致出血。總是就是會有各種各樣的情況,這些是從很多女性那裏聽來的(以防萬一,順便說一下我自己的經驗,男性一般都會說自己不是處男哦),實際上,可以說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作為判定的依據。就算是那些豪言壯語的說出「我知道」的男性,基本上也都隻是自認為自己知道而已。真是憂傷。


    你隻要一動不動的說,「我這是第一次」,這樣不就好了麽。不過我再重申一遍,會在意那種事情的男生,要不要都無所謂。還說小花是「文靜的大小姐」?哼哼,太好笑了。


    你就像是太陽一樣。溫暖,耀眼,但偶爾也會殘酷無情的將陽光灑到別人身上。但就算是被你灼傷,幹渴難耐,也還是會無法自已的追求著你。因為一旦失去了你的話,整個世界都會黯淡無光。


    與這樣的你交往的那個人,是叫安田來著的?他最好也能早點注意到這點並做好覺悟。因為我不希望他遭遇與我相同的事。「就算分手了也還能做好朋友」,真希望你沒有說過這麽殘酷的話。


    祈禱你們能夠進展順利。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5月19日消印)


    野野你還真是壞心眼,把我說的好像是惡女一樣。


    但是,我們的友情複活了呢。「才沒有。那是社交辭令」,雖然野野可能會這麽說,但是我更願意相信我們的友情複活了。


    你能明白,我現在的心情是有多麽的陽光快樂麽?跟野野再次互通信件的這一天,居然真的來臨了!


    野野給我的建議,我會銘刻在心的。盡可能的讓自己不要動,也不要笑出來,讓安田按照他喜歡的方式去做。用細微且顫抖的聲音對他說「我這是第一次」。


    我會加油的!雖然我自己也不明白,我到底是在為什麽事情加油。是為了不讓自己跟安田分手麽?


    但是那也很奇怪啊。因為我跟安田就這樣一直交往下去,結婚,然後到死都一直在一起,我心裏根本就描繪不出這樣的未來,而且我也一點都沒有期待這種事。不如說,一想到這些反而會覺得毛骨悚然。跟溫柔、認真的安田在一起度過一生?我大概會早早的就因為無聊而死去吧。


    確實我或許真的很殘酷。但是,大家都是這樣的吧?就像是安田認為我是一個「文靜的大小姐」那樣,我也覺得安田「不是個壞人,言行舉止並不討厭,而且他還說了喜歡我」所以我才會跟他交往。大家,不都是這樣的麽?「進入了大企業感覺收入挺高,看起來很認真的樣子應該不會出軌」,我隻是在計算著跟安田結婚會變成什麽樣子而已,這樣也沒什麽問題吧,至少我覺得我很誠實。


    但跟野野是不一樣的哦。跟你交往的時候是我完全沒有計算任何東西。純粹是出於愛在交往。僅此而已。我想野野應該也是明白這些的。所以我們,才能再次回歸朋友。是這樣的吧?


    為什麽我,沒有辦法純粹的愛上安田呢。為什麽沒有辦法更加沉迷於他呢。


    在這個世界上,「能說上話,待在一起很開心,看起來也不是很奇怪的異性,那麽就可以交往」感覺上,就是因為被這麽說了,所以才開始交往。


    大概是因為,我已經經曆過了,更加激烈的,讓我的瞳孔縮小到無法再看到其他事物的戀情了吧。跟與野野的戀情相比起來,跟安田交往更像是早上起來洗臉


    刷牙一樣,隻是「順勢」而已。


    然後,不管什麽樣的戀情總有一天都會終結。不管是如同瀑布一樣激烈,還是如同小河一樣平穩,總有一天水會被蒸發,或是滲入地麵消失不見。隻留下空白的痕跡,證明那裏曾經有過水。


    怎麽樣?就算是我,也能成為跟野野一樣的詩人吧。


    我會為了能跟安田順利交往下去而努力的。但是,那個啊,這個周末,沒有去約會的預定。我正好會待在家裏,如果可以的話請打電話給我。我想跟你說說話。當然,我這邊的電話號碼沒有變。


    我就不在這裏寫電話號碼了。我有這樣的感覺,野野肯定還記得,我家的電話號碼。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5月23日消印)


    自從升上了三年級之後,我這都給你寫了多少信了。明明大學每周還要發表報告,結果我連電話都給你打了,真是完全被帶進了你的節奏。


    就像是在電話裏頭也稍微提到過的那樣,叔母的家住在距離小田急線東北沢車站大約十分鍾左右路程的地方。這邊雖然有很多大型的住宅,但是叔母住的隻是普通的住宅區。到處都是錯綜複雜的小路,或許應該用雜亂來形容會比較好。叔母的家,是非常符合陋屋這個詞的簡陋房屋。小花,我想你見到了肯定會很吃驚。這個房子還帶了一個不知道該說是溫室還是陽光房的房間(雖然隻是是在房屋側麵改建出來的),我很喜歡那個地方。


    天晴的時候,我會騎自行車去大學。隻有兩公裏不到的路程,這樣反而比較快。因為偶爾還需要幫叔母去超市買東西,所以自行車前後都裝有車籃。如果自行車看起來很帥氣的話就必須要擔心會被盜的問題,現在這樣的對我來說正好。


    不管是部還是社團我都沒有加入。打工的話,到去年年末為止都在涉穀的咖啡店打工。但是因為從川崎那邊的家到學校實在是太花時間了,所以都沒什麽時間可以去打工,在店裏待著也感覺很不再在。所以春假之後,就換到駒場的一家小書店打工了。是叔母幫忙介紹的,她認識人的書店。排班非常自由,老板經常一個人出去閑逛,大部分時間都是我一個人看店。就像是貓曬太陽一樣悠閑的工作。


    升上三年級後,非常迷茫的我最後選擇了去學習比較文學。高中的時候,因為想要成為官僚,所以在想參加司法考試是不是會好一些,當時在考慮的都是那些東西呢。但是結果,卻選了這個前景看起來最不怎麽明朗的東西。


    但是,我並沒有後悔。背負著父母的期待,進入好大學然、去好公司就職,這種事情實在是太愚蠢了。我會注意到這些,都是托你的福,小花。


    跟小花分手之後,我就覺得全部都已經結束了。雖然還在繼續學習,但那時因為除了學習以外我什麽都做不到,就像是機械性的作業一樣。僅僅隻是根據給出的條件解開問題而已。就這樣也能考上東大,我還真是了不起啊。不,不是的。或許入學考試,也就隻不過是那種程度的東西而已。


    父母因為我被錄取而高興,但我卻像是一副沒有內在的空殼一樣。還是跟從前一樣,沒有辦法可以填補那份因為失去了小花而留下來的空白。按照父母的期待,這次的目標是進入好的公司就職,但是感覺做不到啊。


    就是,那個…….,發生了很多事,我也想了很多,所以我決定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還從家裏搬了出來。我,從來沒有反抗家裏,一直都是個順從聽話的乖女兒。他們應該會覺得難以置信吧。對於我這樣的變化,我的父母大概沒有辦法接受。所以,我才會跟他們保持距離。這樣對雙方都有好處。


    因為小花在電話裏說了你最近的狀況,所以我也就試著寫了一些自己的事情。如果你對這些沒有興趣的話還真是抱歉。我隻是覺得自己光聽你說的話好像不太好。


    花,下次要不要到我這裏玩?見到了我的叔母,你到底會怎麽想呢。哼哼。越來越像知道你的反應了。


    如果可以的話就請告訴我你什麽時候有空吧。也祝願這段時間裏,你能跟安田有更多進展。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5月29日消印)


    昨晚,被父親打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父親那麽生氣的樣子。因為很長時間都沒能在一起生活,所以對我還有妹妹,父親一般都是非常溺愛的。


    因為父親工作的原因全家搬去海外的時候,在美國的那段時間,因為文化還有習俗的差異,我跟父親以外的人最開始連話都說不好,內心非常的不安。感覺上就像是自己周圍隻有家人是跟自己站在同一邊的夥伴。或許就是要因為這個原因。家人之間非常團結。就算是在父母去了外國,隻有我和妹妹留在日本的那段日子,家人之間也頻繁的在互相寫信。就算是彼此分離,我們之間也被聯係在了一起。我能感覺到這樣的聯係。


    但是,等真的跟父母住在一起之後,各種不順利的事情就冒了出來。明明就在身旁卻沒辦法互相理解,這是多麽寂寞的一件事啊。比起因為沒有辦法相見而感受到的寂寞,還要更加的痛苦。


    至於爸爸他生氣的原因那可真是不能理喻。因為知道了我跟安田在交往,所以就生氣了。


    「做這些輕浮的事,你覺得好麽」


    他是這麽說的。我想,大概是因為我沒有去東大,所以父親本身就已經很不滿了。但是我根本就不可能去的了啊。隻是對於父母也是外交官的父親來說,在他的認知裏「說到大學那就是東大」。社會精英(這麽說自己的父親還真是羞恥!),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生物啊。


    用父親的話說,沒有考上東大的我根本就是整個家族的落後者(應該要「向好好想努力學習的小綠看齊」)人生剩下的路,就隻有成為優秀的年輕外交官的妻子,然後好好輔佐對方。「出生於優渥環境和地位的人,就有要對這個國家還有社會做出貢獻的義務」他是這麽說的。沒有能力直接為國家還有社會做貢獻的人,應該要為那些能夠給國家還有社會做出貢獻的人在家庭上提供支撐,他的話應該包含這樣的意思吧。雖然讓我聯想到了「貴族」,父親他就是個死正經的人,他的眼中根本容不下那種底細不明,既不是外交官也不是官僚的人!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但是,我喜歡安田」


    我想要表示抗議,但是在我還沒有全部說完之前他就打了我的臉頰。父親打了我之後就「刷」的一下沉下了臉。母親這在這個時候「算了算了」的出來調停,父親就一個人躲進了書齋,從那之後一直到今天我都在無視父親。太蠻橫了!我好生氣!


    母親對我說,「爸爸那隻是被驚到了而已」。


    「小花在跟男生交往這件事,讓他內心產生了動搖。在爸爸的心中,你無論何時,都還隻是一個可愛的小女孩哦」


    女兒跟男生交往這件事,會讓人動搖到那種程度麽?明明還很期待我嫁人,真是太任性了。「沒關係的,爸爸。跟我交往過的人,不止有男生哦」我真想這麽告訴她。哼哼。爸爸的心髒或許會因為震驚而停止跳動吧。


    野野,我真的可以去找你玩麽?雖然你邀請了我,但我還是有點心存顧慮。但是,我果然還是想跟野野見麵。


    啊~啊,我也好想開始一個人的獨立生活啊。這段時間,父母對我的幹涉是在是太煩了。這或許是我遲來的反抗期吧。


    牧田花


    *-*-*-*-


    牧田花


    樣(昭和63年5月31日消印)


    非常歡迎你過來玩。叔母她也說沒關係了。


    信封裏同時奉上了從車站到我住的地方的地圖。如果是從小花家裏出發的話,坐東橫線到涉穀,然後再坐井之頭線到下北沢換成小田急線,大概是這樣的感覺吧。稍微有點麻煩呢。不過,我周三傍晚之後就沒有打工了,基本上都會待在家裏。如果你是要周六過來的話,請事先寫信聯絡。因為要去問問叔母方不方便。


    畢竟是「經濟上受人照顧」的立場,所以還是有很多煩惱和糾紛要注意。不過這也很正常。現在的我,因為能從父母身邊離開,很開心哦。


    隻是,我還是會每周給家裏打一次電話。母親一般都會對我說「最近還好吧?」。或者「注意保暖」、「要好好吃飯哦,水果也別忘了」、「你有折疊傘麽?」之類的 。我都是語氣平穩的適當附和著,同時心裏還在思考。要是真的能從這一切中脫離出來獲得自由,那會是多麽清爽的一件事情啊。


    但是啊,與這份寂寞的自由相對的,隻要我的父母還活這,我想我應該就不會死。他們雖然會將夢想、期待還有希望全部都壓在我的身上,但同時不可否認的,他們也確實是在愛著我。我也不想做出會讓父母傷心的事。


    如果跟父母在一起生活的時間能再長一點的話,你肯定也能摸索出最合適的距離。因為久違的跟家人同居在一起,現在隻是還不太習慣而已吧。但是,如果你是想要稍微出來避難(喘口氣)的話 ,還請過來我這邊玩吧。我會等著你的。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6月10日消印)


    野野,昨天真是非常感謝!也請代我向你的叔母傳達感謝。連晚飯都承蒙照顧了,感覺我好像很厚臉皮呢。但是,火鍋真的非常美味~。豆乳火鍋,我還是第一次吃呢。你的叔母,料理很厲害呢。


    而且,還是個很有個性的人。不光是人長得漂亮,而且應該說是非常有魄力吧……。感覺應該說是有些斑白,混著白發的灰色頭發,感覺有種異國情調的魅力。真不愧是,野野的叔母。雖然我試著叫她「阿姨」。但是不是我也跟野野一樣,叫「悅子阿姨」會比較好呢。


    許久沒有見過的野野看起來也很精神的樣子,真是太感動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冷靜。我簡直都要哭出來了,你能明白麽?和你見麵,在一起聊天,我好高興,真的。


    野野跟悅子阿姨住的房子,一點都算不上是是陋屋(我照著字典寫下的這個詞)!雖然有些老,但是確是住著非常舒服的家。散發著硬糖色的陳舊地板,我甚至還試著舔了一下摸過房柱棱邊的手指,屋內的沙牆在太陽的照射下散發出光輝,鋪在地上的榻榻米也非常又軟。讓我有一種非常悠閑的感覺。所以才會一不小心就待了那麽長時間,結果就連晚飯都承蒙你們的照顧了。


    但是,最讓我驚訝的,就是那個陽光房!向庭院擴張出去的,由玻璃所圍成的空間,放置在那裏的大量的盆栽中我就隻認識仙人掌和蘭花,真想要一直看下去啊。就像是熱帶叢林一樣。而我是第一個進入叢林的人類。


    隊長!發現了有食人魚棲息的河流!危險,危險!要想去河對岸的話,就隻能從鱷魚的背上通過了!


    自己一個人說著這些在玩的時候,端著咖啡的你笑著像我走來。那個時候,我感受到了久違的幸福。多麽悠閑,寧靜的午後時光啊。


    父母的事情,安田的事情,本身是想要找你商量的,但是我放棄了。因為太煞風景了。我們兩人靜靜的坐在陽光房裏。並排坐在鋪著布的老舊沙發上,在明媚陽光下,溫暖的空氣中靜靜的品味。空氣中彌漫著咖啡的香氣。你在看書。那是一本有著綠色封麵的書。大概是小說吧。我能聽到書頁翻動的聲音。在平靜的氣氛中,我半睡半醒著。感受從坐在旁邊的,你的手腕,還有大腿上所傳來的溫暖氣息。


    野野,我還能再去找你玩麽?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6月11日消印)


    叔母似乎也非常喜歡你的樣子。她還對我說「小花她,好可愛呢。跟不管什麽時候都一板正經的你完全不一樣」。


    嗯嗯,非常歡迎你再來。


    也謝謝你這麽中意叔母的家。雖然我把這裏寫成是陋屋,但實際上我也非常喜歡那個家。就像小花說的那樣,讓人有一種安穩又溫馨的感覺。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安靜。這裏是我最重要的庇護所。


    在茶水間那個軟木牆板上,不是貼著很多印有世界各地的風景的小照片麽。那些全部,都是叔母她曾經去過的地方。她曾經是個嬉皮士。還去印度修行過瑜伽。是不是感覺跟奇怪。但是在那個時代,這種事情應該很普通吧。


    豆乳火鍋,合你的胃口真是太好了。叔母她偶爾會說著「就算是不用為食物擔憂的年代也要知道反思」,然後就故意去做一些奇怪的料理。「你也是,什麽都要吃才能好好的長大」嘴上還會這麽說。不過實際上,那隻不過是為了消耗掉冰箱裏生下來的東西,強行拚湊起來製作的創作料理而已。很奇怪的一個人對吧。


    但是,跟叔母生活在一起的話。一點都不會覺得無聊。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7月7日消印)


    梅雨季節要是能早點結束就好了。


    這段時間,每個周三都會跑去打擾你呢。聽著雨聲,坐在陽光房裏眺望著昏暗的庭院,那是我每周最安寧的時光。


    跟父親之間也漸漸的又開始說話了。所謂家族,就是這樣的吧。沒有辦法絕交。吵架也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結束了。


    關於安田的事情,父親什麽也不問。我也什麽都不說。前天,終於還是跟安田做了。然後第二天,我就跑去跟野野見麵,你注意到什麽了麽?我,有什麽地方變了麽?


    大概,什麽都沒有變吧。連我自己也覺得這種事情,「不過如此」而已。當時知道了野野跟與田做了,覺得你變奇怪了的人明明就是自己,還真是奇妙呢。自己如果也親身經曆過的話,或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了。


    因為在那個時候,我還隻跟野野做過那種事情。隻跟自己真心愛著的人做過。所以,才會覺的那是一件很重要,很重大的事情。這麽一想,那或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是,也正因為隻跟野野做過,因為把那種感覺當做了基準,所以才會沒有辦法原諒你,並且最終跟你分手,這麽一想,或許自己又是不幸的。


    我能問一個很在意的事情麽?心在在野野的房間裏(「野」連續的太多了!1),我送給你的那個南國小島的人偶不見了。你已經扔掉了麽?還有那個四葉草的戒指呢?我還留著哦,戒指。雖然已經不會再戴了,但還是作為重要的東西一直保存這。


    跟野野一起在江之島買的星之砂,我為什麽會撒到庭院裏去呢,最近我經常回想起這件事。那個東西要是也留著就好了。


    那些沙子,會被風帶去什麽地方呢。


    牧田花


    追加。今天是七夕!2雖然天公不作美。野野有在詩筏上麵寫下願望麽?如果裝飾在陽光房的細竹上麵的話,肯定會很漂亮。雖然可能跟那個看起來像是熱帶叢林一樣的環境有些不太搭。


    回想起來,我好想也就隻有在小學的時候寫過詩筏。我記的那個時候自己寫在上麵的願望應該是,「想要養貓」。其他的人寫的都


    是「想要當新娘」或者「希望自己算數成績能變好」之類的。


    因為父親工作的原因經常要去不同的地方,結果也就沒能養成任何動物。


    *-*-*-*-*


    1兩人的昵稱實際上是「牧田はな(牧田花)」→「はな(小花)」;「野々原茜(野野原茜)」→「のの(野野)」野野原茜這個昵稱實際上是取自「野々原」的發音「ののはら」,而在文章中表達「野野的xxx」的時候經常會出現「ののの」這種三個「の」連一塊的情況。


    2日本的七夕就是七月七日,公曆的。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7月23日消印)


    梅雨季節這算是已經結束了麽。總感覺這段時間一直都還是不怎麽明朗的天氣。四月份的時候下雪,現在就算已經到了夏天氣溫也不見漲,今年感覺會是很奇怪的一年呢。


    終於考試結束了,但依然還要提交報告,再加上研究合宿。暑假果然還是沒有辦法出來玩。抱歉了呢。但是,小花應該要去跟安田約會吧?


    我感覺都已經看到你生氣的麵孔了,但我確實很忙。就還是像之前那樣,每周三的傍晚來叔母家就好了,怎麽樣?


    說起來,小花的就職問題怎麽樣了?明年開始差不多就要認真考慮這些了吧。還是說,你不準備就職。畢竟你可是「大小姐」啊。


    我現在很迷茫。想要去找前輩谘詢一下,因為來了很多招聘的信息,也有好幾個直接找到想在畢業前簽訂協議的。因為東大的文憑很強麽,「隻要想去不管哪裏都能進去」,前輩們像是統一好了口徑一樣都對我這麽說。但是,我的專業既不是經濟也不是法律,隻不過是文學而已…。這點,感覺會是個不利因素呢。而且,我也有點想要去讀研究生的想法。叔母她也對我說「那就去吧」。


    不過,最後要怎麽決定,之後再慢慢想就好了,但是因為不能排除考研的可能性,所以暑假還是準別要用來學習。


    這段時間周三過來的時候,小花的樣子看起來好像有些不滿呢。是因為我沒有給你回信麽?還是因為我就算見了麵也沒有提及那個話題?


    那,我就直說了吧。


    你跟安田睡沒睡過這種事情,我根本就沒有在想。畢竟,你跟我很久以前就已經分別了。要跟誰做什麽事情,那都是你的自由,我對這些並不感興趣。也一點都不會在意。


    那之後,從你那裏收到的(詛咒的?)人偶。那個我到底是怎麽處理了的呢。我想應該沒有被我扔掉。大概是搬到叔母這裏來的時候,被落在原來的房間裏頭了吧,肯定是這樣的。


    雖然小花可能會覺的我很冷酷,但並不是那樣的,本來我其實是沒有要再跟你見麵的打算的。但是,再會之後,我成為了你的朋友。能成為你最重要的朋友我也很高興。


    小花的煩惱,痛苦,不管是什麽我都會聽的。借著商談的機會我也會給你鼓勵,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情,我什麽都會去做的。但是,我什麽都不會尋求。也請你不要離我太近。


    就像我之前寫到過的那樣,我也已經有了新的人際關係。隻是你沒有注意到而已。這樣的你,又有什麽地方可以指責我「冷淡」呢?


    保持朋友的距離。我想,這對現在的我們來說才是最終要的。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8月8日消印)


    野野,還好麽?


    收到了你寄給我的信,雖然不是很開心,但那之後我還是一直厚著臉皮去打擾悅子阿姨,不過這周我就沒有辦法過去了。


    現在我啊,已經跟安田一起到衝繩了。要住三天。預定周四晚上回去。當然對父母那邊說的是,「跟滑雪部的人一起去合宿」。明明是滑雪卻跑去衝繩,感覺好奇怪。


    野野說的事情,我也那麽覺得。所以我現在這,不是為了從父母身邊遠離,而是為了「遠離野野」!


    作為遠離野野作戰的一環,七月末的時候我開始了短期打工~。是拜托社團前輩幫我介紹的。打工的內容是在超市裏做現場演示的促銷活動。你看,就是那個偶爾在超市的一角會擺上煤氣爐做一些什麽料理,說著「要不要試吃一下試試看呢?」之類的來做宣傳麽。就是那個工作。不光賣烤肉醬或者小香腸一類的,而是什麽東西都有哦,去的超市也不會固定在某一家。從一大早就跑去八王子的超市的時候,距離那麽遠,真是累死了。不過,相對的打工的工資也很高,如果想快速賺點錢的話很推薦這個工作哦。


    拿到打工的的工資,再加上我從以前就一直存著的錢,上周的決定用這筆錢跟安田一起去衝繩旅行。因為決定的很急,還以為可能會買不到機票,但是酒店還有機場那邊正好有團體客取消了行程,結果就能去了。


    現在我們剛剛到酒店。雖然房間不是很寬敞,但是能看見海。明天準備去遊泳。衝繩這邊雖然氣溫挺高,但天氣果然還是陰沉沉的。雖然沒有下雨,不過看樣子明天應該也會是這種陰沉的樣子。


    這個旅行,是遠離野野作戰的第二環哦。我現在正在跟安田交往,我準備跟安田變得更親密。我想要跟他在一起,說著,笑著,享受快樂的旅行。我會給野野帶特產的。


    啊,安田回房間了。他從旅館附近的店裏買了墨西哥飯的外賣回來。今天晚上就準備在房間裏吃了。你知道墨西哥飯麽?我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會是什麽味道呢。看樣子裏頭好像並沒有章魚的樣子。1


    「寫了不少呢」


    安田對我說。我回答他,因為這是寫給最重要朋友的信。


    那就到這了,回見!我準備一邊吃著墨西哥飯,一邊眺望幽暗的大海。


    *-*-*-*-*-


    1墨西哥飯日語發音中前的兩個音節單獨拿出來的話正好就是章魚的意思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8月19日消印)


    雖然從衝繩買了「金楚糕」作為特產,但是很抱歉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交給你。


    那個,在旅行的時候呢,跟安田稍微吵架了。我想要懶洋洋的躺在海邊沙灘上打滾,但是安田卻想要帶我一起去城裏,似乎是想要去首裏城那邊的樣子。但是因為沒有車,要去那邊的話不是很麻煩麽?畢竟我們住的酒店,位置是在本島的北邊。


    然後,我們之間的氣氛一下就變的緊張了起來。


    「那麽,安田你一個人去就好了」


    「那樣不就完全沒有意義了嗎,好不容易兩個人一起出來」


    有過這樣的對話,結果最後還是去了首裏城。雖然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看起來像是在複原建築物,工程才剛開始的樣子。


    就算是一起出去旅行,大家分頭行動不是也挺好的麽?還是說,戀人就應該不管什麽時候都黏在一起?好麻煩。我這麽想是不是有些太冷淡了。雖然我覺得我應該是喜歡安田的,但現在我又不是那麽確定了。


    喜歡應該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因為這樣,從衝繩回來之後,我就一次都沒有跟安田見過麵了。安田跟我都有打工。前段時間,我還在二子玉川的超市賣醃漬食品了哦。就在多摩川的旁邊。我記得野野家就住在多摩川沿岸吧(雖然是在對岸)。最近天氣也有了夏天的樣子,天空一下就放晴了,流淌的河流中倒映著蔚藍的天空。


    在多摩川旁漫步的時候,還


    有很多人都在沿著河堤散步、玩耍,但是這條河,總有一種寂寞的感覺呢。不,應該不是寂寞。看著多摩川的時候,就會有一種「啊~啊,雖然很寂寞,但也沒辦法啊」的心情。


    話說爸爸他,好像已經察覺到了什麽(明明之前都那麽遲鈍)。「察覺到」當然是指我跟安田出去旅行的那件事。然後他還說了下次要帶部下來家裏。


    「將來很有前途的年輕人,平常經常一直到深夜都還在忙著工作。所以想要偶爾犒勞他一下。孩子媽,當天的晚飯麻煩準備五人份的」


    他是這麽說的。隻是想犒勞一下對方的話,那麽帶著對方去餐廳不就好了。為什麽要特意帶到家裏來……。


    「是想要介紹姐姐給對方吧」


    妹妹這麽說。果然是這麽一回事啊。真是討厭啊。不過,我還是會適當的應付一下對方的。


    「將來有前途的年輕人」,來的到底會是個什麽樣的人呢。我還會繼續報告的!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9月4日消印)


    花,你好像很忙的樣子呢。最近都沒有見你到這邊來。


    你跟安田,怎麽樣了?已經和好了麽。還有你父親帶回家的「將來有前途的年輕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呢?


    等天氣稍微涼快下來一點了,請再來玩吧。叔母家的那個陽光房,雖然夏天會變的跟地獄一樣,但是等到了秋天以後就會變的很舒服。讓我們來開茶會吧。像少女漫畫中那樣的紅茶應該會很不錯,不過遺憾的是隻有綠茶。不過也是很難得的好茶葉。是去京都旅行的叔母帶回來的特產。


    這個夏天,除了合宿之外我就沒有出去旅行過了。時間全都用在了大學的圖書館和打工的書店,還有就是在屋裏睡午覺,完成課題以及看漫畫了。雖然覺得成為大人之後就不會再看漫畫了,但並沒有那麽回事。就算變成了大人,漫畫也還是一樣能看。小花呢?說起來,從跟你再會之後一直到現在,完全就沒有提起過漫畫的話題。是已經不再看漫畫了麽,明明高中的時候,還每天都在學校談論有關漫畫的話題。


    我們也慢慢的改變了啊。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9月14日消印)


    野野,抱歉周末還跑去打擾你。但是真到很開心。請帶我向悅子阿姨問好。


    金楚糕,能順利交給你真是太好了。雖說是能長時間保存的點心,隻不過怎麽說呢,我應該算是那種粗心大意的人吧?我擔心,要是不小心落到箱子裏,然後把教科書放到上麵的話,肯定會碎的不成樣子。能好好的以完整的狀態交給你真是太好了。


    金楚糕和綠茶,很配呢!野野平時也會跟悅子阿姨一起在陽光房裏開茶會麽?兩個人靜靜的喝茶,咬著金楚糕的樣子,實在是太完美了。感覺待在你們兩人之間的我,就像是個「侵入者」一樣,情不自禁的就拘謹了起來。


    然而野野卻不知道為什麽會在這個時候說「『金楚糕』這個詞,換掉一個字的話就會變成很不得了的東西呢」。我當時,花了兩秒左右才明白是什麽意思。然後才笑著向你表示抗議「別這樣啊,野野」,「哎呀,這不是個挺有名的笑話麽」1,野野看起來倒是很平靜。隻是悅子看起來一臉無奈的樣子,「這孩子,偶爾就會說一些很下流的東西呢」。


    野野小時候的事情,真的好想知道啊。在野野去廁所還有廚房的時候,我向悅子阿姨打聽了一下。我問她,野野小時候是個什麽樣的孩子呢。


    「為什麽要問我呢?」


    「誒……。因為你是野野的叔母,所以我想你應該知道」


    「啊啊」


    悅子她稍微笑了笑。「小時候的茜啊,沒有見過呢」


    是因為發生過什麽事情麽?就算是親戚,也沒有密切的來往……。呐,野野。我是不是問了什麽不好的事?如果是那樣的話,我這就向你道歉。


    還是說,你把我們的事跟悅子說了?明明都已經分手了,卻還打聽野野幼年時期的事情,所以她覺得我很奇怪。是我想多了麽?隻是打聽一下朋友小時候的事情而已,也算不上是什麽奇怪的事情吧?


    到底怎麽做才是正確的,自己這樣到底算不算是「普通」,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為一點小事就開始變得混亂,然後就對自己就越來越沒有信心。


    在茶會的時候,關於安田的事情我什麽都沒有提到。明明野野在信中都已經那樣表示關心了。但是,我並沒有特別想要保密的打算。沒有說也隻是因為,沒有發生什麽值得去說的事情而已。這段時間,我跟安田完全就沒有見麵。他這段時間也幾乎沒有來社團露麵。應該是在躲著我吧。雖然我也沒有給他打電話過去就是了。


    老實說,我覺的就這樣吧。如果戀情就這樣自然消滅了的話,我或許會失望吧,因為「我們之間的關係不過也就這種程度而已」。但是,要說出分手的話感覺氣氛又太凝重了。而且,如果安田想要保持距離的話,我再去找他說這些感覺也不太好,不用親手結束這些讓我鬆了一口氣也確實是事實。


    我會如實告訴野野的。爸爸他帶回來的「將來有前途的年輕人」。名字叫做磯崎,老實說,我對磯崎其實挺中意的。年齡比我大四歲。進入外務省,已經是第三年了。聽說現在正在接受緊密的語言學進修。說起來,他的英語說的很流利呢。


    要說原因,畢竟磯崎跟我父親都是外交官,而且磯崎也是高中之前都一直在海外生活。英國,美國還有印度,去過很多地方。而且呢,我跟磯崎居然還從小就認識!這難道就是命運麽?我上幼兒園還有小學的時候,各有兩年是在美國跟磯崎在一起上學,因為當地日本人的社會圈很小,附近一有什麽活動就會遇到他。印象中是個「值得信賴的大哥哥」,我經常會粘著他。


    所以,看到了被父親招待到家裏吃晚飯的磯崎的時候。


    「新太郎哥哥!?」


    我想都沒有想就叫了出來。


    「誒,一下就暴露了啊」


    磯崎苦笑著回答道。「我的長相,就那麽一點變化都沒有麽?」


    「嗯嗯。看到的瞬間就認出來是你了」


    「本身還想要表現成熟一點的,自信心一下就全沒了啊」


    磯崎他臉上還是跟以前一樣溫柔的表情。「小花還有小綠也是,一點都沒變呢。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


    那真是一次快樂的晚飯時光啊。母親也因為這久違的再會而非常高興,特別為磯崎準備了不少料理。隻有妹妹,


    「什麽叫,『跟以前一樣可愛』。自大的男人」


    她一副不怎麽高興的樣子。大概是因為正處青春期的年齡。而且還在為大學考試緊張的準備中吧。誒,時間還很早啊!?他說要走的時候連我都驚訝了。


    雖然對父親的策略還有些生氣,但是從那天之後,我也開始在好好考慮磯崎的事情了。磯崎他差不多也要準備開始海外研修。在那之後他也會作為外交官去往世界各地。如果,我跟磯崎結婚了的話,那麽我就能跟著他一起遊走於世界各地。


    兩個人都還沒有交往就去想這些,未免也太心急了。而且首先,這樣的話不就相當於隻是在順應他人麽。


    野野的話,肯定會這麽說吧。


    但是呢,除了順其自然,我也沒有別的辦法啊。因為,我自己又能做什麽呢?頭腦還有外表都很普通


    。長處什麽的一點都沒有。這樣的我也能做到的,就隻有隨便進入一家什麽公司,工作個兩年之後找個適當的人結婚,然後呢?生養一個孩子,為丈夫去料理家事,到這就結束了?太無聊了!光是想想我就覺得要窒息了!


    而且要說「適當的人」的話,或許也就是父母那幫忙找的對象(像是相親之類的),就算不是,也同樣需要考慮雙方家庭的經濟實力,選擇差不多的對象,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這不還是很無聊麽。但是,我沒有去冒險的勇氣。「結婚就是生活」,母親經常會這麽說。或許我也在不知不覺中就有這樣的想法。目前我還沒有接觸過家境貧乏,整日沉浸在酒精中,還會毆打妻子的人,如果跟那種人結婚的話我也不覺的自己能過的很好。我這麽想或許有些傲慢吧。


    說到底,我果然還是「大小姐」。拋開文靜這點的話,我確實是如安田所說的那樣。盡管如此,我並沒有能為自己開辟出一條道路的能力。


    既然這樣的話,跟磯崎結婚不也是一種選擇麽。我想大概就是這麽一回事吧。就算不跟磯崎結婚,我也總有一天會無可奈何的跟其他人結婚。就結果來說沒什麽不一樣。而且從能夠去國外這點上來看,不如說磯崎反倒是理想的對象。


    磯崎他在被父親邀請來家裏的時候,應該就已經想到是這麽一回事了吧。外交官,有很多都會跟其他外交官的女兒結婚。這就是所謂的「聯姻」吧。結婚跟日後的升遷也有著很重要的聯係。還有另外一點,因為是經常要去國外的職業,所以有一個習慣在國外生活的妻子也會比較好吧。如果沒有在曾經在日本以外的國家生活過的話,適應能力也會比較低,作為外交官的妻子來說,那樣的立場或許會很痛苦。


    哎呀,一不小心就寫了這麽多。抱歉寫了這麽長。因為寫了好幾天的事情,內容可能會有點寫的不明所以。


    到現在我心裏還是很亂,我就是想表達這點。呐,野野。你怎麽想?磯崎他應該很忙,我是不是打個電話給他會比較好。還是說在那之前,我應該先跟安田徹底分手?如果安田是想要讓戀情自然消滅的話,我這麽做會不會有點不解風情。


    不明白。要是選擇了正確的選項會有叮咚的提示音就好了。就像猜謎節目那樣。


    牧田花


    *-*-*-*-*


    1「ちんすこう(金楚糕)」→「ちんちん(屌)」,笑話應該是說有個結巴的人說金楚糕這個詞總是會重複開頭,然後後麵倆音還說不出來就變成了「ちんちん」(這個我也隻是依稀有印象好像在什麽地方看到過,不是很確定,也有可能隻是我記錯了而已)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9月20日消印)


    新聞說天皇的狀態不太好。雖然我一直有一種什麽東西要結束了,什麽東西又要改變了的預感,但這個預感肯定不會中。感覺像是要改變,但是什麽都不會改變,平凡的日常肯定還是會持續下去。


    現在,小花的腦子裏已經全都是磯崎了。不管是誰生病,或者誰死去,都跟小花沒有關係。難道不是這樣麽?不,我這不是在責怪你。我想說這其實是件好事。我很喜歡你這種堅韌的性格。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一旦認定了就會勇往直前。讓平凡的日常持續下去。聽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卻很難實行。我不是在諷刺你。


    安田的事情,放著不管不就好了。如果還是在意的話,那就寫封信告訴他分手怎麽樣?


    看到你寫的磯崎的事情,我真是嚇了一跳。因為小花你啊,也太心急了吧。現在,他還隻是被你的家人招待到家裏吃過一次晚飯而已吧?還請你先冷靜下來。


    電話或者其他的聯係方式我覺得都挺好。如果想要跟磯崎約會的話,試著邀請他一下就好了。不過我真正在意的,其實是小花對自己的評價實在太低了。


    你說你自己什麽能力都沒有。如果想去國外的話,成為外交官的妻子是最好的。但真的是那樣的麽?


    我們現在還隻是學生,不管是工作,還是憑自己的能力謀生,這些事情都還沒有接觸過。如果去工作的話,沒準一下子就能找到適合自己的事情,或許還能去海外赴任。為什麽要在自己完全沒有嚐試過的時候,就去陷入他人的期望之中呢?


    小花,如果你是準備按照別人的意願去跟他交往乃至結婚的話,那我肯定是會反對的。因為我實在不覺的那樣小花就真的會獲得幸福。聯姻?真是毛骨悚然。如果磯崎他隻是為了升遷,所以才接受小花父親要求的話,那種男人你還是拒絕掉吧。我希望你能夠與你真心所愛的人在一起。


    請不要忘記,小花。不論何時我都與你站在同一邊的。不論何時,我都比任何人更強烈的期望著小花能夠幸福。


    如果小花你,選擇了通往不幸的道路的話,我絕對不會原諒那樣的你。所以還請你慎重。將自己的幸福或者不幸,乃至人生,托付給其他人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做為好。


    忠實於自己的內心的聲音。如果你是在這樣的前提下做出選擇的話,不管何時我都會支持你的。不管是殺人還是告白,不管你多麽殘酷的傷害別人向別人表白,如果你是真的發自內心想要這麽做的話,那麽我肯定會緊緊的抱住你,然後欣然接受吧。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9月30日消印)


    現在每天的報紙還有電視都在提到陛下的樣子。全國各地的活動還有祭典也都已經終止了,或許是心理作用,感覺爸爸他也是整天陰沉著一張臉。為國家工作的人,大概就是這樣的吧。我不是很明白。但或許隻是因為工作上出現了什麽困難而已。


    野野寄來的信,我很用心的看了。謝謝,謝謝!知道了野野還是跟以前一樣,那麽的重視我,我真的很高興。但是我的戀愛不會停止。


    嗯,因為這是理所當然的啊。野野跟我是朋友。如果野野要戀愛的話,我也會全力支持!不過野野是保密主義,那種事情完全沒有聽你說過。有點寂寞。


    感覺你稍微有點誤解,所以我說明一下吧。對於結婚,雖然不能說完全沒有計劃或者實在打算些什麽,但我確實覺得磯崎挺好,這是我從心底湧上來的感覺。


    以前我都沒怎麽說過我在進入法蘭切斯卡之前的事情。法蘭切斯卡,感覺就像是那種彌漫著,「大家都一樣」氣氛的學校,如果自己說出曾經在海外生活過的經曆,就總有一種在炫耀的感覺,而且我自己也想早一點習慣日本的生活。在英語課上,我還特意裝出發音不熟練的樣子,對我來說已經算是相當在注意了。


    我似乎曾經還在英國生活過,但是已經不記得了。但是對於還是個小寶寶的妹妹回到日本這件事情卻記得很清楚,那是幼兒園的時候。還有就是搬家去父親的任職地,美國的時候。坐在飛機上,喝橙汁的事情我也很清楚的記得。那個容器看起來有點像是順帶咖啡一起給的,裝牛奶的那個,但是要更大一點的塑料杯。蓋子那裏的那個應該是叫封裝紙?就是,那種邊緣有一個折起來的部分,從那裏打開的那種容器。


    因為氣壓的原因,我的耳朵好痛,果汁也弄不出來。母親她就用手指在蓋子上開了兩個小孔。當時透過那個小孔喝到的果汁。甜甜的好好喝。


    直到小學二年級之前我一直都在美國,三年級回到了日本之後。各種地方的都讓我驚呆了。上課的時候必須保持安靜看黑板。教室裏排列的整整齊齊的桌子。自己想到還有感覺到的事情,也不能就那樣直接說出來。班上還有人叫


    我「說幾句英語」,最開始我還會回應他們,但是後來我也就曖昧的笑笑不做回應。因為我學到了,那樣做的話會比較好。


    父親一個人去印度還有菲律賓赴任。母親時不時會去父親所居住的國家啊,在那邊待上兩個月左右。那段時間,為了照顧我和妹妹,見到了母親那邊的祖母。是個很嚴厲的老婆婆,對待惡作劇毫不留情。但是,祖母去世的時候我還是哭了。她會在練習鋼琴用的小包上,照這樣子縫上蕾絲的小花,說小菜總是燒魚已經吃膩了時候,她也會做可樂餅。「說什麽奢望」,果然還是會有生氣的時候。但說到底,我還是喜歡祖母的。


    借著我升上中學的機會,當時父親正好在華盛頓工作,就帶著家人一起移居到了美國。畢竟祖母也死了,沒辦法把孩子單獨留在日本。英語一下子就回想起來了。那些困難的單詞,也一點點的記住了,對平常的生活並沒有什麽影響。


    因為華盛頓沒有日本人的學校,所以就去上了當地的學校。跟其他外交官的孩子還有在商社上班的上班族的孩子們一起。


    雖然華盛頓是個很大的城市,但是住在那裏的日本人基本上都互相認識。實質上就像是居住在一個狹小的村莊中一樣,感覺人都要窒息了。妹妹她卻說「英語想要說的更好一些」,對美國的生活樂在其中的樣子。妹妹她一直都是那樣,對任何事情都抱著很明確的目的。當時的她明明還隻是個小學生。很奇怪的孩子吧。


    那裏的日本人社會,也充滿了謠言和好奇心。太太們的情報網無時無刻都在傳播著信息,像是「那個孩子…….」,或者「那家的主人…….」,經常能聽到有人在悄悄說著這類傳言。當然,我很討厭那些,雖然確實有那種能很好的化解流言的人。但是基本上,大部分的人都隻會注意不去成為謠言的內容。根據丈夫的地位還有立場,太太們也是有排名的,大概就跟公司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我能夠稍微喘口氣的地方,就隻有自己家。就隻有跟家人一起度過的時間。母親她經常說,「『男人在外,必定有七個敵人』話雖這麽說麽,但女性其實也一樣」。感覺就像是武士一樣。「我們用著國家的錢,也就是稅金來到了美國,因為爸爸在為了國家努力工作,所以我們才能繼續生活在這裏。作為家人,支持爸爸也是理所當然的吧」她也說過這樣的話。為了國家,感覺就像是在戰爭中才會說的話。但是在外國生活的時候,總是會情不自禁的想到「日本」。一想到父親是為了日本在工作,就覺得有點自豪,這點也確實是事實。


    野野,我啊。想要跟那樣的男性組成家庭。「那樣」就是指,有為了國家或者社會,認真考慮的意思。如果不是那樣的話我就沒有辦法尊敬他,作為妻子也不會有想要支持他的想法。在跟安田交往之後,我就開始有了這樣的感覺。


    我的家庭,就是我能夠投靠的地方。不管是在外麵遭受的痛苦。自己的真實想法,對什麽人的壞話,這些都隻有在家裏,對家人們才能說出口。就算在外麵很痛苦,覺得難以呼吸,但隻要回到家就能得到放鬆。我的夥伴就隻有父母還有妹妹。


    不管是在日本還是在國外,我都會覺得窒息,這也太奇怪了吧。那麽我能夠自由呼吸地方,到底在哪裏呢。


    就是為了尋找,所以我才必須要在世界中到處旅行吧。


    總之,對我來說,家人,家庭,就是我的庇護所。能夠理解這些的,就隻有從小就在海外生活過的人。特別是,外交官的孩子。能夠背負起一家的責任,就隻有能背負著「為了國家」這種緊張感生活的人。


    呼~,真是寫了好長。手都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喝著紅茶,回想了一下當時的事情。


    在日本人社會跟其他的孩子們交流,感覺也挺獨特的呢。跟年紀還有性別都沒關係,有的隻是夥伴意識。對那個國家來說,我們全都是異邦人,是少數派。所以跟當地人不會變的要好,不表現出厭惡,隻是表現出友好的樣子,跟其他日本人的孩子們一起協作,收集交換情報。


    外交官的孩子,有很多都會跟這父母到處移動,在美國學校曾經一起上過學的朋友,幾年後在中東的學校再會,這種情形的事情經常會發生。就算是在日本生活,也會通過個人網絡頻繁的與他人聯絡。


    但是我基本上不太會去做這些。雖然在都內有幾所外給交官的孩子去上的學校(基本上是重視外語能力的學校),但我還是去了橫濱的聖法蘭切斯卡。盡可能的不表現出「驕傲的歸國子女」的樣子,漸漸的融入到班級的環境中。那些在美國認識的朋友們,也都被漸漸的淡忘了。


    但是,在看到來自己家裏吃飯的磯崎時……我又回想起來了。


    我們曾經是同誌。在比現在更小的孩童時代,在國外那個孤立的環境中,互相依靠。互相安慰,一同歡笑,我們互相鼓勵著,努力度過每一天。磯崎他一直是那麽的溫柔,教其他孩子們說英語,大家在一起做遊戲。我對磯崎,有著一種對大哥哥的愛慕感。我想要將自己的心依付給他。


    這樣的記憶漸漸填滿了我的內心,已經快要安耐不住了。


    呐,野野。我跟磯崎再會,這莫非就是命運麽?而且我的父親(大概磯崎的父親也一樣),還期望著我們能夠結婚。完全沒有阻礙。青梅竹馬,溫柔又值得信賴的對象,我,想要結婚的話馬上就能辦到到哦!跟能帶著我去往世界各地的磯崎!


    好激動。自己的夢想或許能成真了。全世界到處去旅行,我總有一天能找到那個不會讓我覺得要窒息的地方。而在我身旁的,肯定會是磯崎。或許,還會有我們的孩子,兩個人或者三個人吧。哼哼。


    我按照野野的建議,遵從了內心的聲音。我想要跟磯崎,再多見見麵!我想知道,在他心中,是怎麽看待我的。


    現在,我心中想要跟磯崎戀愛。這份心情,是安田的那個時候完全無法與之比擬的,我已經墜入了命運的戀情之中。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10月5日消印)


    就算我現在叫你冷靜下來,你應該也聽不進去吧。


    看過了你的長信之後,我首先想到的是,「這不就是找到了『結婚』,這條大學畢業之後可以逃避的路麽?」。


    我不是壞心眼,也不是在嫉妒,我隻是。老實的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再者說了,跟磯崎,你們已經有多少年沒見過麵了?在這期間,根本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保證他沒有改變,還是那個「溫柔可靠的大哥哥」。長大之後,你跟他就隻見過一次麵吧。隻用這點時間那就可以看清他的本性麽?


    順從上司還有父母的意願,漫不經心的跟你見麵。在我看來,他根本就滿滿的都是升遷的欲望,還有精明的打算。因為周圍人的影響,去跟那個男人親近真的沒問題麽?


    雖然我知道自己這麽說也隻是徒勞,但我還是要說。這是我最後的忠告了,請原諒。


    花,請你先冷靜下來。從最開始眼睛就被遮住的話,就沒辦法看清對方真實的樣貌了。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10月7日消印)


    野野壞心眼!


    你說你沒有在嫉妒,是真的麽?


    野野你這不是因為我找到了命中注定的另一半而在不甘心麽?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10月12日消印)


    那才不是什麽命運吧。你會跟磯崎再會,不就是你父親的策略麽。這種事情,你明明也知道卻還在這裏說夢話!


    這是命運?別說笑了。


    連休期間,書店臨時打工的時候,還有在家裏做家務的時候,我都在想著你寫的那些話。


    嫉妒?為什麽?我明明早就已經跟你分手了。


    現在你口中所說的,「我們」這個詞的意思已經改變了。從前,那是用來指代我和你的話語。而現在,你已經把它作為指代「你和磯崎」的詞語來使用了。


    你們的歸宿,你們的孩子。


    這樣就好了麽?我沒有辦法為你提供安寧的歸宿。而且我跟你不管怎麽樣也不可能會有孩子。


    你說你跟我在一起就隻會覺得痛苦。我接受了你的說法。所以我們分手了。


    但是為什麽,你現在會覺得我在嫉妒。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是真心期望你能夠獲得幸福。這不是嫉妒。我隻是在擔心你。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10月14日消印)


    啊啊,野野!對不起。我寫了那麽過分的話。該怎麽說呢,因為我太想戀愛了。聽到你否定磯崎,感覺內心就煩躁了起來。還說你是在嫉妒,我才是壞心眼,我這個笨蛋。


    真是非常對不起。


    我想到了一個好主意。我可以帶著磯崎一起,到悅子阿姨那裏去玩麽。這樣一來的話野野(還有悅子),不就能親眼看到磯崎是個什麽樣的人了麽?


    其實啊,磯崎打電話到家裏來了,我們也已經約會過兩次了。兩次都是一樣,在鬆本樓吃過午飯,然後去日比穀公園散步,最後在帝國酒店的前廳喝過茶之後解散,雖然約會走的是健全路線。但他光是能從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時間跟我在一起,我就已經很高興了。


    跟磯崎在一起談話,我覺得非常開心。像是外務省的人際關係,自己在家裏的失敗的經曆,有點奇怪卻又很有趣的對話。他對我說的事情也很感興趣,「大學生活怎麽樣」,或者「你以前是個什麽樣的高中生?」之類的,非常擅與傾聽。我跟他說了「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名字叫野野」之後,他就說「如果是小花的朋友,那肯定是個很不錯的人吧。有機會的話也想要見見她啊」。


    呐,你覺得怎麽樣,野野。跟磯崎見一麵的話,你肯定就能明白,他不是什麽壞人。如果萬一,他真是壞人的話,就告訴我吧。


    為了防止我被奇怪的男人給勾引走,能不能請你助我一臂之力?如果周末的時間方便的話,我會事先跟磯崎事先商量好,一起去你那裏拜訪的。


    還請認真考慮。


    牧田花


    *-*-*-*-*-


    牧田花樣(昭和63年11月7日消印)


    你還真是一個天真的人啊。不,或許你隻是在裝作天真吧。然後結果,一切就都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發展,完全不會有任何困擾。


    我在電話裏頭也已經說過了,看到你寫在信上的內容,最初我想的是「開什麽玩笑」。在這個我跟叔母一起平靜生活的家中,為什麽要讓不認識的男人進來。


    但是,雖然之前已經這樣直白的告訴你了,不過叔母她好像覺得很有趣。「哎呀,小花想要結婚的對象?到底會是個什麽樣的男性,真想見見,請務必過來玩哦」她是這麽說的,興致非常高的樣子。真是沒有辦法,既然這樣,那我就默默的打掃下家裏的衛生,幫叔母出去買食材以及做飯,當天迎接你們的到來。


    明明叔母她平時看起來那麽文靜,但偶爾卻會玩性大發,搞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出來。從某些地方來看就跟個孩子一樣,真叫人不知所措。不過這也算是她的魅力。


    周日的時候,讓你帶磯崎過來了。


    就結論而言。叔母她似乎對磯崎很感興趣。因為能聊關於海外旅行的話題,這讓她很開心吧。「真是不錯的年輕人呢」,在你們回去之後她這麽對我說。


    至於我是再怎麽想的?沒什麽特別的想法。不過,看他笑的時候臉上也沒有露出什麽奇怪的表情,至少看起來應該不是壞人。


    不過這種消極的評價,你應該不會接受吧,隻不過是聊了幾個小時而已,根本就什麽都不明白啊。能做到現在這樣,我已經盡全力了。


    隻是啊,「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這句話,我並沒有稱讚的意思。真正的惡人,在這個世界上應該隻是極少數。所以大部分的人都可以說「不是壞人」。也就是,「無聊」的意思。


    我想,要是幹脆磯崎是個極惡的惡人,那樣就有意思了。如果那樣的話,你以後肯定就不會再覺得無聊了吧。雖然我我無法確定,那樣究竟算不算幸福就是了。


    我對磯崎的評價,「表情看起來不奇怪,談吐無懈可擊,雖然看起來不像是個壞人,但毫無破綻這點很無聊。隻是,因為還存在『或許是個極惡之人』這種幻象的餘地,姑且算是及格分吧」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要不你就,盡情的去跟磯崎去戀愛試試看?


    最近一段時間我會很忙,雖然有點對不起你,但可能有一段時間我都沒有辦法給你回信了。在這段期間,請你保重。


    野野原茜-


    *-*-*-*-*-*


    野野原茜樣(昭和63年12月20日消印)


    野野,最近怎麽樣?在你說最近很忙之後,就再也沒有聯係過我了。我也在顧慮,就一直沒跟你聯係,結果今年就要結束了。我想見見你啊。


    這段時間的新聞還有報紙,每天都是關於陛下狀態的報道。「下血1」這個詞,我還是第一次知道。連下血的量都要被全國民知道,天皇陛下生個病也真是不容易啊。


    因為說要「自肅」(這個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感覺聖誕節和正月都會變的很冷清呢。雖然安靜一點也挺好。野野聖誕節有什麽打算呢?


    我啊,二十四號的時候跟家人呆在一起,二十五號的時候準備去磯崎家裏玩。磯崎現在是一個人住在世田穀的官舍裏頭。當然,還沒有出嫁的女性,不可能單獨去男性的房間(我現在,對外說的還是我沒有跟人交往…)。


    磯崎的老家住在目黑。他的爺爺似乎也是外交官,為了能招待從外國而來的客人,家裏據說跟洋館一樣。雖然磯崎說「現在隻不過是個徒有其表的舊房子而已」,不過會是什麽樣的家呢,我很期待。


    去見磯崎的父母,好緊張啊。是不是應該帶點什麽特產過去比較好呢。像是巧克力或者烤製點心之類的東西會比較好吧。


    啊,用不著,又不是去婚前問候。所以,我的父母就留在了家中。母親還非常囉嗦的對我說,「收拾東西的時候,一定要想的周到一點」。「要是對方的父母對你有什麽不滿的話,到最後會吃虧的肯定會是你」。


    還有,這次雖然不是婚前的問候,但應該會提到婚約的事。磯崎明年開始,就要去美國進行語言的實地研修。


    「雖然很想帶你過去,但小花畢竟還是大學生」


    磯崎看起來很遺憾的樣子這麽說,我甚至都在考慮要不要中途退學。反正我也不怎麽喜歡學習。


    不過,「請冷靜下來」,野野不是給過我這樣的忠告麽?在真正結婚之前,必須要慎重。所以我還是準備要念到大學畢業的。


    還有,我們計劃的是準備先定下婚約,等到後年我畢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野花通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三浦紫苑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三浦紫苑並收藏野花通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