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內出現荒魂的騷動後經過幾天。到了周一,學園幾乎恢複了正常,重新開始上課。


    那之後,我遇上了貝兒學姊,被她痛罵了一頓,同時也為彼此平安無事感到開心。達利歐興奮地告訴我們從周圍聽來的事。


    有些內容根本毫無根據,但是學生們恢複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因為他們沒有受害,所以他們心裏的感受,與其說是恐懼更像是舉辦了一場活動。


    就某種意義而言,這或許是荒魂和精靈獸特別多的都市艾雷梅亞特有的感覺也說不定。


    而我到校不久,立刻就接到了傳喚。可以確定是為了火蜥蜴的事情。我將鈴狐放在肩上,進入校長室。


    門一關上的瞬間,我全身雞皮疙瘩都站了起來。


    「嗨,小子。馬上又見到你了。」


    一開口就隨意喊我的是,前幾天那個有著小孩外型的鬼。


    他堂而皇之地雙肩靠著椅背,雙腳擺在桌上,比起教育現場,更像是在黑手黨房間的黑幫老大。


    「鈴狐!真齧!」


    我沒想到偏偏會在這種地方遇見他,我邊采取戰鬥態勢,邊呼叫出狼少女。


    察覺狀況的真齧表情僵硬,但是鈴狐卻麵無表情,毫無反應。


    我很清楚這個鬼的實力。在校內打起來,恐怕無法避免造成災害。


    「請等一下。」


    我們還來不及對打,旁邊就插入一道製止的聲音。


    「主人(master)不是大家的敵人。你們反而應該將他視為友軍才對。」


    感覺當秘書也適合的戴眼鏡女老師……歐爾達娜老師勸解我們。


    「就是這樣。我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冷靜點。之前那個隻是打招呼啦,打招呼。」


    我暫時停止動作,並思考。


    從狀況來看,乍看之下,他就像偷偷潛入校長室,擺出囂張態度的死小孩。


    但是,老師明明就在旁邊卻不給予任何警告。也沒有屈伏於脅迫或暴力的氣息。


    反過來說,眼前這情況反而更像平常的光景。


    鈴狐等了一會兒,毫不猶豫地變回人類的模樣。從她的側臉可以看見她視線比平常更加冷漠。


    「好久不見了,鈴狐。你想念人類,又離開精靈界,回到人類社會了嗎?人家說兔子太寂寞就會死,看來身為狐狸的你也是一樣嘛。」


    「不用你多管閑事。你還是老樣子,矮歸矮,態度倒是挺囂張的嘛,羅角。」


    「你們認識嗎?」我從他們的對話聽出一些端倪,出聲提出疑問。


    這麽說來,當初來到這座學園的時候,她曾說過她不想見到某個人物。就是指這個人嗎?


    歐爾達娜老師正式替我們介紹。


    「這位是擔任本學園校長──他平常會變身成大人的模樣喔──現在跟我締結了契約的羅角大人。他是那邊的天金大人,也就是鈴狐大人從前的戰友……四英雄精靈獸其中一位。是天上位等級的精靈獸。」


    「原來他不是敵人啊。」


    聽了說明後,真齧解除警戒。


    我原本隻認為他來頭不小,原來他是天上位精靈獸,難怪會有如此驚人的戰鬥力。


    先前那件事比起闖入,更該說是回到自己的私有土地,擊垮在自家後院搗亂的火蜥蜴而已。


    「……羅角先生?前幾天真是抱歉。我沒想到你是這裏的校長,對你諸多失禮了。」


    「啊~啊~彼此彼此啦。抱歉耶,突然朝你們發動攻擊。我有手下留情了,但是像你這種程度的話,我覺得你應該能想辦法對付,所以就測試了一下你的能力。我說你隻是沾別人的光,這句話我收回,小子。」


    他個性非常直爽,我們立刻就握手言和了。這個人說他隻是想測試我,但一開始提出委托的就是他吧?正如當時所說的,他原先的目的就是為了考驗我。


    「不過啊,你們通報說校園內出現可疑人物,會不會太超過了?這種外表的家夥,光靠那些老百姓找得到嗎?我花了很多功夫才撤銷了通報耶!」


    「呃。霞……」


    我忘記了。以防萬一,我為了盡量收集這個人的動向,而將情報散布出去,卻收到了反效果。


    「我真是受不了你。居然把自己學校的校長當成可疑人物,你太過分了。鈴狐,你說對不對?」


    「不,他的做法很正確呀?像這種長了犄角的暴徒,在名校校園裏四處徘徊,任誰都不會認為你是相關人員吧?他處理的方式合情合理,你卻故意找碴,你才有問題!」


    「啥啊?你腦袋終於長出寄生蟲了嗎?該不會還傳染給這個小鬼了吧?喂!」


    「才沒有咧,也從來沒長過。你在我們之中,明明是腦袋最硬最空的一個,一陣子不見,想不到你還長了不少知識嘛。你也好好記住節分是哪一天了嗎?」


    「很可惜,我跟你不同,老子我現在活得很全球化,你這隻鄉下狐狸,滾回去吃你的豆皮吧!」


    「喔,你又在瞧不起我了?你還在記恨那件事嗎?明明是個鬼,卻還那麽小家子氣,陰沉的家夥!」


    「是你太遲鈍了而已,白癡。是你先騙人的,竟然翻臉不認帳!」


    「明明是你自己擅自被騙的,就算惱羞成怒也太超過了吧!」


    「啥啊啊?」


    「咦?你那什麽回答。你有意見嗎?」


    他們開始爭吵。從桌子上跳下來的小鬼,和靠上前去的狐巫女,兩個人挨得緊緊,狠狠瞪著對方。


    但是,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鈴狐吵架。


    簡直就像平常乖巧又親人的愛犬,散步時遇見其他散步的狗,開始大聲吠叫一樣發起脾氣。


    「聽說他們以前感情很好,但是現在常常像這樣吵架。上次也是這樣的感覺。」


    「為什麽他們會反目成仇?」


    「這是我聽來的……」


    歐爾達娜老師為茫然看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爭吵的我解說。


    『哈哈哈!偶爾吃些肉類以外的東西也不錯呢!』


    『就是說吧?不過真難得耶,羅角你竟然會對其他食物展示出興趣。』


    『看鈴狐你吃得津津有味,我當然也會好奇囉。不過,因為你是狐狸就吃那個,也太老套了吧!』


    『啊哈哈哈!』


    『呃,這個豆皮?是你自己做的嗎?』


    『對啊。愈是喜歡的東西,我就愈想自己做看看。』


    『你的手藝不錯耶。那,這些豆皮你是怎麽做的?』


    『這個嘛,將豆腐切成薄片,把水分瀝乾後……』


    『等一下!你說的豆腐,我記得是……』


    『嗯。用黃豆做的……』


    『──噗!黃豆!?』


    『咦?難道羅角你不能吃豆子嗎?因為你是鬼,就不能吃豆子,未免太老套了吧!』


    『…………』


    『不會吧……』


    『不……不可能!這種東西怎麽可能好吃。果然還是得吃肉才行,肉!從土壤長出來的東西,吃了也沒辦法增加力氣!』


    『黃豆很營養喔!?人們甚至說黃豆是田裏的肉,對身體很好的!』


    『田裏的肉?蠢斃了!不,你是把我當笨蛋嗎?』


    『你、你就是那樣,所


    以周圍的人才會笑你是笨蛋吧!?』


    『說人家是笨蛋的人才笨咧咧咧咧咧咧咧!』


    『先說的人是你啊啊啊啊!』


    據說從那之後,他們的拌嘴愈演愈烈,終於發展成爭執。而嚴重的時候,甚至有一、兩座山……


    「厚臉皮狐巫女!」


    「腦袋跟豆子一樣大的笨鬼!」


    「你說什麽,呆滯沒用的笨蛋!」


    「你還敢說我,單細胞!」


    「明知故問的癡女狐狸!」


    「個性難搞的惡劣小鬼!」


    我們冷眼旁觀他們低水準的互相叫囂,我和歐爾達娜老師繼續對話。


    「結果,現在就變成這樣的感覺。」


    「他們雙方都已經冷靜下來,不至於到會造成災害的程度,但是隻要一碰麵,就會吵起來。」


    順便一提,歐爾達娜老師還告訴我,醬油和味噌之類的東西,羅角可以睜隻眼閉隻眼接受。雖然不關我的事,但是我忍不住心想,既然如此,已經看不出豆子原本型態的豆皮,應該也能接受才對啊?不過喜好這種東西,也隻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就像有人雖然討厭牛奶,但看到香草冰淇淋還是會開心一樣,大概就是這樣吧。


    「──話說回來,我不是為了跟你吵架才特地叫你們過來的,讓我把話說完啦!」


    「既然如此,你就快點把話說完,讓我們回去啊!」


    「嘖,今天先到這裏為止。」


    「哼!」


    羅角先生判斷再吵下去會沒完沒了,強行打斷了兩人的爭論。


    「小子,我找你不是為了別的,是想跟你討論有關這次委托你臥底的細節……」


    「是的,雖然情況迂回曲折,不過幸好很快就解決了……」


    「白鷺聯絡過我。」小鬼打斷了我的結論。


    我也從小天使──白鷺小姐那裏聽說了報告。


    萊昂引起荒魂發生的嫌疑,罪證確鑿。調查單位認定,是由遭受他過度傷害、放逐的精靈獸,引起了先前那些騷動。


    就算那家夥是名門世家的大少爺,也無法免除刑責,將被視為犯罪者處理,聽說雷維爾特家也受到相當嚴重的打擊。


    因此這次的事件圓滿解決了。應該是這樣才對。


    「那家夥開始那樣的外法,是從半年前開始的。這是我們調查他們家召喚台的紀錄後,所獲得的資訊。可是,如果隻有這樣的話,還留下兩點我不能理解的疑問。」


    「時間順序上有什麽問題嗎?」


    「確認荒魂異常出現是一年前。雖說如此,但出現的頻率還不如這次。不如說是因為跟萊昂?雷維爾特這個因素重疊,才變成令人正視的問題。實際上,我們也確認了光是那家夥的精靈獸墮落這點無法解釋的案件。」


    羅角先生這麽說完,在桌子上放了一個透明盒子。裏頭裝了包覆在黑色霧靄之中的礦石。


    「這是從萊昂持有物品中沒收的精靈石。正如你們所見,裏頭充滿了瘴氣。他利用這顆精靈石叫出火蜥蜴,但契約並未成立,結果火蜥蜴就變成荒魂。」


    「使用飽含瘴氣的精靈石進行召喚,我聽都沒聽過……再加上他是從哪裏弄來的?」


    「他說是在巷弄裏,從一個來曆不明的人那裏得到的。那個人告訴他『如果你想呼叫出更強的精靈獸,可以用這個當作觸媒』。還真是帶來了一個相當湊巧的提議,對吧?」


    羅角先生露出一個不符合校長這個立場的銳利微笑。自己的領域遭到侵害,他好像真的把對方視為敵人了。


    「以人為方式造成荒魂產生的混帳,不隻萊昂,還有其他人。看來你的任務還沒結束喔?亞爾夫?奧蘭。」


    我收回前麵所說的話。事件尚未平息。


    我和達利歐及貝兒學姊三個人踏上歸路時,那件事果然還是成了話題。


    「聽說萊昂最後還是遭到退學處分了。」


    「他在學校引起那麽大的問題,當然會得到那樣的下場囉。這下子亞爾夫和學姊也不用再被他找麻煩,可以暫時放心了。」


    「希望如此。就怕他之後又跑回來報複。」


    「喂喂,別說那麽可怕的話啊,轉學生。」


    「我開玩笑的啦。他已經不是學生了,沒辦法在這附近自由來去。」


    萊昂?雷維爾特失去了社會地位。


    他暫時隻能在狹小的房間內吃著難吃的夥食了吧。


    但是他也隻不過是某個人的傀儡。


    事件尚未解決。我們現在所見的隻是冰山一角罷了。


    『小子,我希望你今後繼續調查,可以嗎?』


    『這麽說的話,今後會變成在附近進行重點調查的形式嗎?』


    『不,我認為現在就認定那條線索消失,還稍嫌太早。』


    『難不成,不隻他嗎?』


    『可能性並非完全為零。就是如此。』


    『……我知道了。』


    『想怎麽做,交給你自行決定。我會幫你扛下某種程度的責任。』


    『我會好好處理的。』


    關於這件事的細節,我決定先放在心裏。


    他們兩個隻是生活在平凡世界的居民。至少為了避免這樣的生活受到威脅,隻能讓身為天朧和亞爾夫的自己努力精進,以便行動。


    這次運氣很好,但是下次可未必會這麽順利。


    「這麽說來,亞爾夫,真齧怎麽了?我最近都沒聽你提到它。」


    「啊,那個嘛……」


    就算現在在這裏把真齧呼叫出來好了,變得比之前更巨大的狼型模樣,解釋起來就很麻煩,更不用說是人型了。


    考慮到將來的事,或許告訴他們真齧不在了,會比較方便。


    「那孩子前幾天要求我解約,所以我們已經分開了。因為萊昂那件事,所以我想真齧應該接受了警察的保護。」


    萬一她本人知道我這麽說,一定會強力否定吧。


    抱歉了,真齧。我需要他們兩人把你當成已經離開的精靈獸。


    他們兩人露出了理解的表情,他們仍以為真齧不信任人類,不知道真齧已經對我敞開了心房。


    「這樣啊……真遺憾呢!」


    「對啊。尤其對亞爾夫來說,要跟那麽毛茸茸的精靈獸分開,一定很難受吧?話說回來,你做了什麽嗎?」


    「等一下。我不懂你說那句話什麽意思耶,達利歐。」


    他還在誤會上次那件事嗎?我明明沒有那種嗜好,卻還是解不開誤會。


    「你打起精神來。那麽我們今天要去哪裏走走?遊樂場……」


    表情苦澀的貝兒學姊舉手比了一個叉。她說在複仇之前,需要一點時間充電。


    而我技巧爛到沒話說,我可不想重複空虛的敗北又耗盡錢財。他的提案自然而然就被打了回票。


    「嗯,那去ktv嗎?」


    「我不太會唱歌,所以算了。」


    「你明明有像翠音那樣操縱聲音的精靈獸,卻不會唱歌?」


    「你真失禮耶!比方說,達利歐你的精靈獸會飛好了。」


    「對啊。黒羽畢竟是燕子嘛。」


    「可


    是運動並不是你擅長的領域吧?你跟黒羽締結契約之後,在運動上有得到什麽能力嗎?比如跑步變快,或是跳躍能力變好之類的?」


    「……沒有耶!」


    「就是這樣啊!」


    據說若非相當高位的精靈獸,就算在締結契約的同時連結精靈力,對當事人也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這麽說來,我也從鈴狐那裏得到了什麽能力嗎?搞不好之前那幾年能夠跟上她的鍛煉,也是拜她所賜?


    「那要做什麽?給我一些替代方案吧!」達利歐不服地嘟起嘴。


    「別想那麽多,去咖啡廳如何?」


    我如此提議。在四處走訪調查地理資訊的同時,我也一並知道了好幾間周圍的店家。問題是哪裏最值得推薦?


    「如果要去咖啡廳的話,我可以介紹不錯的店喔。那裏的義大利麵很好吃。」


    「嗯,偶爾去咖啡廳慢慢打發時間也不錯。」


    「鈴狐你也會跟我們一起去,對吧?」我詢問坐在肩膀上的小狐狸。


    但是,她麵有難色,看起來好像在生氣。似乎還在為白天跟羅角先生吵架那件事悶悶不樂。


    我將手放在她小小的頭上。然後模仿她的樣子。


    「哇!」


    「好啦,別生氣了,轉換一下心情嘛。一直生氣,太不像你了。」


    這麽說來,我主動撫摸她,好像是第一次。她的毛非常柔軟。


    『欸,你自己應該也感覺到你配不上她吧?』


    我想起了羅角先生所說的話。就算他那句話不是出於真心,我內心深處卻仍舊無法釋懷。


    說得具體一點,那是非常苦澀的疑問。


    難道應該呼叫出她的人,不是我,而是別人嗎?


    對鈴狐來說,我不過是個累贅,我是否不要留在她身邊比較好呢?


    麵對這樣的問題,我缺乏可以稱得上自信的東西,因此無法回答。


    我心中懷著這樣的思緒,麵對小狐狸驚訝的反應,我又補上一句。


    「難得大家在討論快樂的事情。你氣呼呼的,隻會吃虧喔!」


    「嗯嗬嗬。謝謝你?」


    嬌小得可以收在手中的鈴狐,口中終於傳來如銀鈴滾動般清脆的笑聲。


    我感受到她主動靠向我手心的觸感。


    我真想問她:究竟我這樣跟你在一起,真的好嗎?


    不,能夠決定那種事的,不是我也不是別人。真的問出口,或許才失禮。


    既然如此,今後鈴狐想怎麽做,就像現在這樣,交給她決定吧。


    隻要現在她並不避諱我的存在,那就夠了。


    「的確是。對不起,我一直氣呼呼的,實在太不像樣了。」


    「人生在世,總是會有不開心的日子。我們去吃點好吃的東西吧!」


    「嗯!」


    之後必須也給真齧一些東西才行。我們自己吃,太對不起她了。她好像很喜歡雞豬混合的肉條和牛肉乾,所以多買一些回家吧。


    我們邊閑聊,邊沐浴在夕陽下,在街頭上走著。


    身旁的狐狸在夕陽照射下,像從前一樣反射出金色光芒。


    「……學生不應該待在這裏。你的朋友很擔心你,快退下。」


    隸屬於『北鬥』的男性退魔士……天朧,我今天第一次跟他說話。以冷靜語氣告誡我的低沉嗓音,具有催促我思考自己在現場應該怎麽做的說服力。


    「是、是的。」我聽從他所說的話。他身穿黑衣,臉上戴著銳利的烏天狗麵具,看不出來他究竟是什麽樣的人物。


    我和同學瑞秋及羅貝塔一起衝往發生在訓練場的騷動,但因為遠超乎預期的強大荒魂失控鬧事,使她們兩人的精靈獸受了傷。


    我因為有中位等級的虎土,所以加入老師們的陣容與他們合作──雖然老師們斥責我說學生快去避難,但我有身為戰力的自負,所以並未退下──然而,就在我們攻不下挾持人質、四處噴火的火蜥蜴時,他來了。


    接著,我親眼看見了事情發生的經過。


    他身上那件黑色大衣翻動飄揚,和變成女孩模樣的精靈獸聯手壓製場麵的英姿,鮮明地映照在我眼裏,令我不禁忘了危險。


    派精靈獸為前鋒,自己則以後援為主,展開行動,是退魔士遵循的準則。也是學生上課時最先學到的大前提。


    但是,天朧完全無視於那樣的通論,毫不猶豫地接近對手。麵對怪物恐怖的咆嘯,他卻無動於衷。


    他和狼少女的猛攻攜手合作,竟然憑著人類的血肉之軀製伏了荒魂。而且他竟然赤手空拳打倒了火蜥蜴,瞬間就拉出人質離開。


    這就是頂點。那個人就站在我目標所指的遠方。


    在這樣的狀況下,突然閃過腦海的是一樣人在『北鬥』,卻無法參與實戰的親哥哥那張臉。


    我雖然看見那隻小狐狸壓倒性戰勝了萊昂的精靈獸,但那和天朧的層次實在相差太多了。


    哥哥明明也立誌成為退魔士,但是兩者的差距昭然若揭。


    不,拿這個人跟哥哥相比也太失禮。


    哥哥永遠隻會在心裏想想,從不采取行動。為什麽他那麽任意妄為呢?


    不管怎麽樣,能近距離親眼看到天朧這個指標,真的非常幸運,雖然這麽說不恰當,但我還是忍不住這麽想。


    戰鬥後來移到場外,我看不到那之後發生的事,不過聽說沒有造成更多的災情,順利調伏了荒魂。


    有幸一窺實戰的世界後,學校宣布停課,我和瑞秋她們會合。幸虧她們兩人的精靈獸和她們本身都平安無事。據說天金也來到現場為她們治療。


    我們沒有立刻回家,進入商店街的咖啡店,找位子坐下。


    「看來我還差得遠呢……我被天朧罵了啦。」


    栗子色頭發的瑞秋,說出這次的反省事項。


    經過治療,身上找不到半點傷勢的鼬鼠,躺在她懷中呼呼大睡。


    「原來那個人也會生氣啊。他說什麽?」


    「他說,有勇無謀和勇敢不一樣。要我反省自己的力量。」


    「……那還真是忠言逆耳呢!」


    老實說,上位等級的荒魂,實在不是我們應付得來的對手。實際上對戰之後,我深深明白了這點。


    「我之前搞不好有點自傲。」


    眼鏡少女羅貝塔冷靜地發言。


    她個性雖然內向,但有時候卻能非常敏銳地指出重點。


    「我打倒出現在街道上的下位荒魂,就以為自己跟退魔士一樣活躍。但是,真正的調伏荒魂,其實並沒有那麽簡單。事情已經發生好一陣子了,但我每次回想起來,身體就會忍不住顫抖。」


    喀噠喀噠的聲音響起。勾著茶杯把手的指頭正在微微顫抖。


    那隻火蜥蜴的叫聲,確實烙印在我腦海中。我今晚還睡得著嗎?


    「退魔士真厲害呢!竟然有勇氣麵對那樣的東西。我可沒那個自信。」


    「羅貝塔……」


    「反過來說啊──」瑞秋抱著精靈獸,以強烈的語氣說。


    她很快就打起精神,可以看得出她決定記取這次的教訓,活用在將來的行動上。


    「表示必須克服恐懼,才有辦法踏入退魔士的世界,對吧?欸,羅貝塔


    ,你也想成為退魔士吧?我們啊,雖然立誌成為退魔士的契機不同,但一樣是真心以退魔士為目標的,不是嗎?怎麽可以因為這次的失敗就輕易受挫?」


    「可是,我不想再讓它遭遇危險了……」


    她雙手環抱住乖乖待在桌上的貓頭鷹,以細得快消失的聲音說道。


    「我看見木梟受傷,才發現到跟荒魂戰鬥,伴隨著超乎想像的危險。一想到萬一這孩子死掉的話,我就……!」


    「我不勉強你,羅貝塔。我認為放棄退魔士,也是個非常了不起的選擇。」


    「喂喂,愛麗絲,竟然連我們之中最厲害的你也退縮了?」


    「但是這個街道,何時何地會發生危險,沒有人知道。羅貝塔你也很清楚吧?」


    我暫停了一下,再次強調。


    最近這座都市荒魂頻繁出現的事。


    今天終於連學校都受到了波及。已經不是隔岸觀火的事情了。


    「不用特別為了保護某個人也無妨。但是,說不定就算以後不想扯上關係,危險也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不,是降臨到自己最重要的人身上。你難道什麽都不做,隻祈禱後悔自己要是擁有對抗荒魂的能力該有多好的時刻不要來臨嗎?羅貝塔,你的木梟比普通學生訂下契約的精靈獸更厲害。所以隻要你變得更強,就能保護它不受比剛才那隻更強而有力的荒魂傷害了,不是嗎?」


    「……」


    「有那種能力的人,既然在這座都市生活,就應該學會那樣的技術。不管立誌成為什麽都一樣。」


    我認為自己的說法極端且狡猾。因為我催促她,為了不讓她的貓頭鷹受傷,她應該那麽做比較好。


    眼鏡深處的雙瞳因內心天人交戰而晃動。


    恐懼和理性正在拔河。她應該需要時間煩惱。


    「不管你們兩個以後想怎麽做,我都不會放棄的。從今以後我還是會努力調伏荒魂,讓鎌居跟我變得更強。我要讓天朧對我刮目相看……還有,那個人也是。」


    瑞秋因為過去發生的事,有一個想報仇的人,她大概是學校中最想成為退魔士的人物了。


    「……其實我也明白。因為我也想進『北鬥』啊。」


    詳細情況我不清楚,但羅貝塔將來一樣希望進入退魔士組織。


    我很清楚她在緊急時刻的意誌是多麽堅強,在我看來。她一定不會在這裏放棄的。


    就那樣的意義而言,我的動機太不純了。


    我想超越立誌成為退魔士而擅自離家出走的哥哥,讓他承認自己的過錯,正是我打算成為退魔士的契機。


    再加上我在謝克利亞家中隻是個派不上什麽用場的千金小姐,令我心中產生自卑情結,與名為荒魂的威脅戰鬥,為和平帶來貢獻的那份職業,看起來格外耀眼。


    我召喚出中位精靈獸虎土,知道自己有才能,開始覺得自己有機會實現那個目標。


    直到我理解根本沒必要和哥哥競爭這點之前,我一直都這麽想。


    「不過,要變成天朧那個等級,實在不可能吧?他的搭檔……天金太厲害了。那麽快就治好了我們的精靈獸。」


    「這麽說來,他們趕來的速度還真快耶。一般來說,因為是發生在學校裏的事,從接獲請求到對應,應該會吃掉不少時間吧?看來他當時一定就在很近的地方。」


    「對啊。他對應的速度真的非常迅速。原來那就是專家啊!」


    我的思緒,也因為不經意提出的話題而中斷。


    的確有點奇怪。再怎麽樣,從校外趕過來,速度也未免太快。


    「不過,有s級退魔士前來搭救,我們的運氣實在很好呢!還幫我們治好了精靈獸,變得毫發無傷。」


    「不,說不定那個人當時所在的地方……不是學校附近。」


    我開口這麽說,兩人的意識集中到我身上。


    「我們聽見校內廣播後沒多久,天朧就趕來了。」


    「你在說什麽啊?愛麗絲。每次在電視上看到那個人,他都身手矯健地在路上飛簷走壁,不是嗎?所以他才能比普通的退魔士更快趕來嘛。」


    「欸,瑞秋,他衝去你們那裏的時候,是從哪裏過來的?」


    「我們當時在訓練場的出入口,所以他是經過走廊,從教室……」


    她話還沒說完便停了下來。


    沒錯,就我所聽到的,天朧經過校內建築來到現場。如果他是從校外趕來的,沒必要出現在走廊上。


    那麽,他為什麽會從校內的建築物出現呢?這點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會不會是你多心了?」


    羅貝塔語氣含蓄地插嘴。


    「因為他是校外人士,所以不知道學校的結構,我猜他應該是為了詢問教職員或某個人詳細的地點,才先繞到教室那裏去。」


    那不太可能。因為火蜥蜴的關係,訓練場燃起大火,空中冒出陣陣濃煙。


    就算不熟悉地理位置,濃煙也足夠成為標誌了。


    「不,假設愛麗絲的推理正確……難道說……」


    將推論當成了玩笑,栗子色頭發的少女咯咯笑個不停。她對此完全沒有任何懷疑。


    「對啊,愛麗絲。像天朧那樣的知名人士,根本不可能是我們校內的人。」


    「可是,羅貝塔,你可以斷言嗎?沒有人知道他真正的長相和來曆。這麽一來,就理論上來說,他不管化身為什麽樣的立場都辦得到,不是嗎?他可以假扮成老師,或者和我們一樣……」


    「不不不。」瑞秋左右揮手。


    「你電視劇看太多了……」連羅貝塔都把話說得這麽清楚。


    我懷疑學校裏的某個人可能是天朧。她們兩人回我一句「不可能」,一口否定。


    最後我們愈聊愈遠,不了了之。


    但是,那個想法還殘留在我心中某個角落。


    如果天朧就在學園裏,那麽他究竟是誰?


    一定是男性中還沒給人看過精靈獸的人物。既然他帶著狼少女和天金,應該會很顯眼,所以把她們藏起來了。


    和那麽厲害的精靈獸簽訂複數契約,平常能夠不露出一點馬腳生活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我不斷思考,就在此時我突然察覺到最好的調查方法。


    隻要向一樣在『北鬥』的人打聽就好了。這麽一來,應該也能多少掌握關於天朧潛入學校臥底的原因。


    如果哥哥知道的話,隻要去逼問他,或許就能接近天朧的秘密。


    ……真是荒謬。


    我立刻撤回了那樣的想法。那麽重要的情報,不可能輪得到c級的他知道。


    話說回來,想要仰賴他,這個想法本身就有問題。


    就算哥哥爽快地答應了這件事好了,我的自尊也不允許我這麽做。


    我不想問他。更是一點希望他告訴我的想法都沒有。


    所以關於這個主意,到此結束。去問看看別人吧。


    瑞秋和羅貝塔一定會勸我放棄比較好。但是,即使她們正麵否定我也無妨。


    因為有可能接近那個人的真麵目。如果用一時鬼迷心竅就此放棄,我不禁感到無比惋惜。


    既然要做,就要做得徹底。直到能夠斷定自己的疑惑,隻是單純的誤會為止,我發誓一定要去確認看看。


    因為在動蕩戰場上目擊到的那個身影,就是如此鮮明強烈到令人朝思暮想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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