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東京都內的婚顧公司──正是深月工作的地方。


    工作內容主要是協助結婚事宜。


    其實就是類似婚介所的地方,因為也有營運聯誼活動,所以員工超過百人,還有好幾個部門。


    深月現在在該公司擔任婚顧專員。


    之前也提過,她轉任婚顧專員才第二年。然而──


    「高山,這個月的入會人數怎麽樣?還有,這次要辦的幹部研習──」


    「高山小姐,電腦怪怪的耶,顧客的資料都抓不到怎麽辦?」


    「高山小姐,幫幫我!剛才顧客打電話來投訴──」


    除了服務會員的婚顧專員工作之外,上司、同事、屬下都會像這樣無止境地找她解決各種社內雜務。


    本來是要有一定程度實績的員工才能擔此重任。


    但是單看在公司工作的年份,深月比同事和屬下都資深,而且前任的婚顧專員本來就是部門的幹部,所以她就這樣順勢被推上幹部的位置。


    因此,對深月來說,這個職場已經變成忙到翻的戰場。


    其實,她甚至有想過要不要幹脆辭職。不過,因為還有調職申請這一縷希望,所以她決定再稍微撐一下。


    隻是到職第二年的時候提出的調職申請,似乎完全沒有被當成一回事。


    ◆◆◆


    現在變成婚顧專員的深月,一開始其實是擔任行政人員。


    因此,交情好的同事兼朋友都在以前所屬的部門。


    海野明美和河合陽菜就是其中之一。


    海野明美(三十歲)離過一次婚,現在單身而且無男友。


    她有時候會看著遠方說:「婚姻就是人生的墳墓……」


    河合陽菜(二十八歲)未婚,不過和明美一樣單身而且無男友。


    雖然受異性歡迎,但本人毫無結婚的想法,是個讚揚不婚的單身貴族。


    這兩位女性友人的思想都無法大聲介紹給那些來婚顧公司的客人,不過,深月和這兩個人馬上就成為酒友,即便現在調離部門,仍經常一起吃午餐。


    現在,深月和桐穀已經同居兩個星期。


    和這兩個朋友在附近的餐廳吃午餐時──


    「話說回來,深月最近怎麽了嗎?」


    「啊──對,我正好也想問。」


    明美和陽菜突然這麽說。


    被問到這個問題的深月,用叉子卷起義大利麵時便渾身僵住。


    「為、為什麽這樣問?」


    「總覺得妳最近氣色很好啊!」


    陽菜也點頭附和明美說的話。


    「對啊。還有,妳比較少歎氣了。」


    陽菜這樣補充之後,換明美說「沒錯」,然後點頭附和。


    接著,兩個人都直直盯著渾身僵硬的深月,像是在搜索什麽一樣。


    「呃……我最近開始吃一些營養價值高的東西。」


    受不了這兩個人的視線,深月一邊回答一邊避開她們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這一點,明美歪著頭。


    「什麽?妳開始自己做菜了啊?」


    「啊,對啊,嗯,大概是這樣……」


    「這樣啊。妳之前的確都靠便利商店解決三餐,說是沒有餘裕做飯嘛。」


    明美追根究柢的方向還是沒有改變,深月開始冒冷汗。


    看樣子明美的女性直覺已經全力運轉,發現深月可能隱瞞了什麽。


    「哎呀──想到老了之後的安排,就覺得應該要節省一點。」


    深月拚命捏造借口,看起來和節省兩個字最無緣的陽菜用力點頭說:「啊~那的確很重要耶~」


    陽菜的反應,讓明美也一臉意外。


    「陽菜有在省錢嗎?」


    「完全沒有啊。不過,就是因為我沒有在節省,所以才能想像那有多重要啊──」


    「既然妳都想像了,怎麽不幹脆執行?」


    「嗯~如果我能節省的話,就不會這麽辛苦了啊~」


    「不過,話雖如此,真的要徹底節省的話,就不能出來吃午餐了啊。」


    「對啊對啊,便當也是啊~那些上班前做便當的人真的很厲害耶~」


    「我們部門有人每天都做便當喔!而且還是個男生。」


    「男人每天做便當感覺更厲害耶──雖然隻是感覺而已啦!」


    「沒錯沒錯,對沒辦法做便當的人來說,無論男女都值得尊敬。像我就沒辦法。」


    明美和陽菜的對話,讓深月打從心底感到鬆一口氣。看樣子,明美疑心的方向已經轉移。


    最後話題轉向職場,午餐時間也就這樣結束了。


    三人一起回到公司大樓,在入口處各自解散回到自己的部門。


    「我說謊了……」


    一個人走回辦公室的時候,深月因為罪惡感而自言自語。


    最近的確是自己做飯。


    ……不過,做飯的是桐穀,不是深月。


    完全不是為了老後生活而節省花費。


    ……反而還和桐穀訂了婚。


    朋友感受到的變化,應該就是源自和桐穀的婚約以及同居生活吧。最近身體狀況很不錯,都是托桐穀為自己做飯和包辦家事的福。


    話雖如此,桐穀還不算是能夠介紹給朋友的對象。


    雖然已經訂婚,但和他才認識沒多久。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悔婚,而且也還不清楚這個人的來曆。


    再說,如果老實交代兩個人認識的經過,明美她們一定會為自己擔心。如果換成是自己,也會擔心啊。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妹妹身上,或許還會叨念她:「妳的貞操觀是有什麽問題啊!」


    被罵是無所謂,但深月不想讓人擔心。


    話雖如此,自己還是為了轉移話題而說了謊。


    在內心對兩個好友以及桐穀懷著一絲愧疚的情況下,深月開始下午的工作。


    ◆◆◆


    太陽下山的時候,深月下班離開公司。


    直到不久前,她都會繞到超市或便利商店買現成的晚餐回家,但最近幾乎都直接打道回府,因為她已經不需要買晚餐回家了。


    不過,今天要買東西,所以先去便利商店一趟才回家。


    回到家打開自宅的大門。


    屋內已經開著燈。


    「啊!歡迎回家,深月小姐。」


    感覺語尾跟著愛心或音符,以歡樂語調迎接深月的人正是桐穀,他一副「我等妳很久了」的樣子。


    廚房裏也和他的語調一樣,顯得非常歡樂。


    具體來說,就是調味料的瓶罐和香料、木鍋鏟像在跳舞似地飛來飛去。


    喜歡恐怖片的人如果看到這種場景,可能會大喊:「鬧鬼啦!」不過,這樣閃耀的奇幻光景,不必仔細看也知道絕對不是鬧鬼,反而感覺很像走進夢幻國度。


    「啊,嗯,我回來了。」


    「晚餐的主菜是香料烤雞肉與夏季蔬菜。就快做好了,妳先休息等一下吧。啊,要不要喝點什麽?」


    「那請給我一杯麥茶吧!我先去換個衣服。」


    看到桐穀應下,深月便走向自己的房間。


    為了換居家服而關上房門後,她突然開始冷靜思考現在這個狀況。


    和陌生的男性同居。


    而且,對方還自稱是魔法師。


    雖然深月決定相信對方,但應該多少還是有點不安。


    「……這種生活,意外地很舒暢耶。」


    深月不禁這樣喃喃自語。


    和桐穀一起生活,已經過了兩個星期。


    早上一醒來就已經準備好早餐,回到家之後,就有像這樣亮著燈的屋子、晚餐、桐穀在等著她。


    雖然很不甘心,不過料理的口味堪稱完美。打掃和洗衣也一樣。


    而且,深月強烈要求他不能看也不能摸自己的內衣褲,不過家事都是用魔法完成的,所以這種無理的要求也能達成。真是太方便了……


    不僅能幫忙放洗澡水,隻要說一聲,桐穀也會泡咖啡,完全不需要自己動手。所謂的無微不至,就是這種狀態啊。


    「我到目前為止,一直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


    深月回顧隻享受到好處的現狀。


    其實,在金錢方麵,深月的生活負擔幾乎沒有增加。


    明明多了一個人一起生活,但房租、水電費和以前一樣,連餐費都沒有變動。


    正確來說,桐穀的確有提出「另一個條件」,不過那真的很微不足道。應該是說,深月認為這個條件是理所當然應該做的事。


    把工作服換成居家服之後,深月走出房間。


    她心想:就按照桐穀說的,在客廳休息一下吧!她一坐在沙發上,裝有麥茶的玻璃杯就咻地飛到眼前。


    接下玻璃杯喝了一口麥茶,深吐一口氣之後,深月回頭望向廚房。


    「桐穀,謝謝你。需要我幫忙什麽嗎?」


    「不用,沒關係。深月小姐,


    妳好好休息。」


    「嗯──可是,每天都把家事交給你,總覺得不好意思……」


    「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深月小姐剛下班回家,一定很累了。而且,做這些事我並不覺得累,反正訂婚的條件就是要包辦家事啊!」


    「這樣啊,那就拜托你了。」


    深月決定按桐穀所說的,把這些事情交給他,當下覺得很安心。


    讓別人為自己做些什麽,為自己奉獻。


    過去從未有過這種經驗。


    深月什麽都自己來,經常是別人都還沒開口就已經動手,雜事也往往都會推到自己身上。因此,雖然有約在先,但是把工作都丟給桐穀、自己在旁邊休息,剛開始的那幾天的確很過意不去。


    因為深月沒辦法「把自己交給某個人」。


    不過,這兩個星期過著安逸生活,讓深月的心門漸漸敞開。


    現在,比起對他感到抱歉,更感謝他能讓自己過著舒適的生活。麵對桐穀說「這樣也沒關係」之類的話,也漸漸能坦然接受了。


    (依賴某個人的生活,原來這麽令人放鬆啊……)


    深月一邊用麥茶潤喉,一邊再度感受現狀。


    沒過多久,廚房就傳來桐穀的聲音:「深月小姐,晚餐做好了喔!」


    「盤子要飛過去了喔──」


    桐穀說完之後沒多久,盤子就咻地飛到深月麵前的桌上。接著是飯碗、湯碗,還有筷子。兩人份的餐食,以麵對麵的排列緩緩降下,在餐桌上排好。


    微微搔動鼻尖的溫暖香氣,讓深月的肚子不自覺地咕嚕咕嚕叫。


    「深月小姐還不太習慣放手依賴別人呢。不過,妳為我著想,我很開心就是了。」


    菜都上齊後,桐穀也跟著過來,隔著餐桌和深月麵對麵坐下時,以調侃的口吻這麽說。


    被看穿的深月,有點害羞地別開視線。


    「畢竟,一般來說本來就不能依賴別人啊!」


    「我覺得能高明地依賴別人,人生會比較輕鬆耶。像我就老是依賴別人,這就像是我的專長一樣。」


    「……如果沒有後半段的話,這一席話聽起來好像很不錯。可惜了。」


    吐槽笑著說出自甘墮落言論的桐穀,深月望向餐桌。


    如桐穀剛才所說,主菜是香料烤雞肉與夏季蔬菜。


    切成一口大的雞腿肉烤得金黃,搭配綠色櫛瓜、紅黃甜椒等充滿視覺享受的色彩,迷迭香、羅勒、大蒜的香氣撲鼻。


    旁邊有夏季蔬菜之一的茄子和蘘荷,還有加入油豆腐、食材豐富的味噌湯,再加上蓬鬆、充滿光澤的現煮米飯,連水煮秋葵配柴魚片的小菜都有。


    深月臉頰通紅,感動地歎了一口氣。


    「今天的晚餐看起來很美味耶。」


    「真是的。不是『看起來』,而是真的很美味喔!」


    「我知道。」深月坦率地對得意的桐穀點點頭,合起雙手。


    看到這個動作,桐穀也跟著合起雙手。


    「我開動了。」


    兩個人一起說出這句話,才開始享用晚餐。


    這也是在桐穀出現之前,從未發生過的事。


    深月還不習慣,覺得有點難為情。


    桐穀出現的隔天早上,深月才第一次和別人一起喝咖啡。在和他同居之前,最後一次和別人在家裏吃手作料理,究竟是什麽時候的事?差點就陷入回憶的深月,敗給眼前的美食誘惑,一瞬間就回神了。


    (那就先來喝味噌湯……)


    深月拿起湯碗。


    喝了一口湯……感覺到高湯、味噌還有蘘荷的香味從鼻尖竄出,吸飽炸豆腐甜味的茄子在舌頭上化開。


    呼──深月發出幸福的歎息,接著把筷子伸向主菜。


    覆滿香料香味和橄欖油的蔬菜和雞肉,烤得恰到好處。這些食物在嘴裏,令人越咀嚼越開心。用電鍋煮的白飯,溫熱飽滿又香甜,味道仿佛是用陶鍋煮出來的。清爽的燙秋葵,當小菜剛剛好。火候控製得很完美。


    「嗯~~~~每一道菜都好好吃!」


    深月扶著情不自禁綻放笑容的臉頰,滿足地說出感想。


    桐穀的料理技術好到足以讓他如此得意。他在這兩個星期做的菜,每一道都比深月自己做的更好吃。


    據本人的說法,他不隻會做日式、西式的料理,能做的菜式也非常豐富。雖然是使用魔法烹調,但那隻是為了提升效率,他就算不用魔法也能做菜。也就是說,他本來就很擅長料理。


    順帶一提,「我隻吃好吃的東西」似乎是他提升料理技術的原動力。明明很任性,卻懂得努力,感覺兩者不太協調,或許這種想法意外地能讓人進步吧。


    「有合妳的胃口嗎?」


    「嗯,桐穀做菜真的很好吃。每天的料理都不一樣,好厲害喔。謝謝你,真的對我很有幫助。」


    「哪裏哪裏,我才要謝謝妳。」


    「真的很感謝你,不過,我幾乎沒有做什麽值得你感謝的事吧?」


    「妳答應和我訂婚啊。」


    「是這樣說沒錯啦。」


    「還讓我住在妳家。我可是一毛錢都沒有呢。」


    「你這樣說也沒錯……可是,這樣真的好嗎?」


    麵對露出滿足笑容的桐穀,深月再度問了一個不知道講過幾次的問題。


    雖然和桐穀有了婚約,但除了同居之外,兩人之間並沒有未婚夫妻的樣子。不隻是像多了個室友,更像是免費雇用了住在家裏的幫傭。


    然而,桐穀對深月開出的唯一條件隻有「感謝」。


    他說隻要深月表達感謝之意,他就很滿足了。


    深月不懂為什麽。


    所以同居三天左右的時候,她還在亂猜背後是不是有什麽秘密……不過,直到今天,他看起來的確是隻要深月表達感謝之意就非常滿足的樣子。


    桐穀對一臉不安的深月說:「真的這樣就好了。」


    「我隻要獲得深月小姐的感謝就可以了。那會變成我魔力的來源。」


    「有人感謝你,你就能儲存魔力嗎?」


    「粗略來說的話是這樣沒錯。誇獎我也可以,隻要不是場麵話就行了。所以,請盡量誇獎我、感謝我。」


    「……說到這個地步,感覺有點像是在強迫人啊……」


    「對不起,一不小心就得意忘形……」


    看到桐穀沮喪並反省的樣子,深月深深覺得他還真坦率。


    一起生活幾天之後,她漸漸了解這是他的本性,並不是在裝模作樣。所以,和他一起生活也不會有壓力,因為不需要猜測他是不是有其他心思。


    也就是說,對深月而言,桐穀已經漸漸變成讓人能夠放心的對象了。


    「……我買了甜點,放在冰箱裏。」


    「咦?深月小姐,甜點也買了我的份嗎?」


    「因為你昨天說喜歡吃甜食啊,還是你其實不想吃?」


    「怎麽可能不想吃!深月小姐特地買給我的耶!這會變成魔力的來源喔!」


    「是這樣嗎?這也可以儲存魔力嗎?」


    「對。所以我要吃!我要吃!我不客氣了!」


    說完桐穀便馬上站起身,深月慌慌張張地阻止他。


    「要先吃飯啦,甜點要飯後吃啊!」


    「我現在就想吃……魔力……」


    「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不想和我一起吃飯啊……」


    「深月小姐想和我一起吃飯嗎?」


    「如、如果不想的話,就不會問你了啊……」


    「好像也是,那就等一下再吃甜點。我也想和深月小姐一起吃飯。」


    桐穀似乎聽懂了,對深月露出笑容,繼續吃晚餐。


    兩個人一起把晚餐吃完了。


    桐穀馬上用魔法洗碗盤,然後在旁邊衝泡餐後的咖啡。


    瞄了一眼,發現桐穀正沉不住氣地走向冰箱。回來時,手上拿著深月在便利商店買回來的布丁。


    「真的有兩人份耶!」


    「嗯……是說,沒想到便利商店的甜點能讓你這麽開心。」


    「這是深月小姐為了我買的,我當然很開心啊!」


    桐穀眼睛閃亮地這麽說。


    他看起來非常高興。


    在廚房施展的魔法也反映出他的喜悅之情,小小的彩虹色泡泡,輕飄飄地浮在空中。


    「我這還是第一次……真的,很棒呢!」


    盯著布丁看的桐穀,突然感慨萬千地這麽說。


    「第一次?你沒吃過便利商店的甜點嗎?」


    「不是的。第一次有交往的女性,像這樣買東西給我。」


    「咦?是這樣啊。不過,那是什麽意思?」


    「當時我並不在意,覺得我請客是理所當然的事。不過,今天像這樣有人買東西給我,我才發現,以前有點淒涼……」


    說完之後,桐穀露出


    有點可憐的表情。


    深月一邊打開布丁的蓋子,一邊獨自點頭。


    「這樣啊……應該是說,這很正常啊……」


    「呃,深月小姐?妳說什麽很正常?」


    「啊,就是覺得如果是桐穀的話,有一、兩個前女友也很正常啊。」


    「嗯,的確是有幾個啦……咦?深月小姐,妳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不是,隻是單純想到會有這樣的事而已。」


    「……妳可以吃醋沒關係喔!」


    「不不,我們又不是那種關係。」


    「我是深月小姐的未婚夫耶。」


    「但我們彼此之間沒有戀愛的感情啊。況且,你也不會因為我有前男友就吃醋吧?隻要能夠獲得魔力,對象不是我也無所謂吧。」


    深月這樣回嘴,桐穀瞬間沉默,然後不滿地低聲說:


    「……才不是呢……」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深月眨了眨眼。


    「那個,你剛才說……」


    「沒什麽。」


    桐穀別開臉望向其他地方。


    不知道他為什麽出現這種鬧別扭般的反應,深月困惑地歪著頭。


    結果,桐穀便歎著氣說:「妳說得也是。」


    「是什麽?」


    「我過去和誰交往,深月小姐一點也不在意對吧。」


    「嗯,是沒錯啦……現在過得好就好了,不是嗎?啊,不過如果你現在還有什麽恐怖的交友對象,那我會很困擾。」


    聽到深月這句話,桐穀的表情瞬間抽動了一下。


    「呃,桐穀,你那是什麽反應?你有什麽恐怖的交友對象嗎?」


    「不,沒有那種對象。應該啦。」


    「那你剛才的反應是怎麽回事?」


    「那個……深月小姐剛才說『現在過得好就好了』那句話……」


    「啊,那個啊。嗯,那句話怎麽了?」


    「那個……是表示深月小姐沒有後悔和我訂婚,覺得這樣很好的意思嗎?」


    桐穀戰戰兢兢地問。


    針對這一點,深月沒有想太多就回答「是啊」。


    「我不後悔,而且剛才還覺得和你一起生活很不錯。」


    「咦?真的嗎?」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就不會買兩人份的布丁了。好了,快吃吧!」


    桐穀開心地連聲答好,就在這個時候咖啡杯也抵達餐桌了。


    深月一邊喝咖啡,一邊觀察滿臉欣喜吃著布丁的桐穀。


    覺得和他一起生活很不錯,這是真心話。


    剛開始見到桐穀的時候,覺得他有點像黑貓,不過他的坦率更像小狗。


    對深月來說,和他一起生活,比想像得更舒適。


    深月開始覺得如果每天都過這種日子,在沒有戀愛情感或男女朋友關係的狀態下結婚也不錯。況且周遭的已婚女性,目前幾乎不曾抱怨過自己的老公。


    對,是「幾乎」不曾抱怨。


    ……也就是說,還是有「少數人」會抱怨。


    即便是這位好使喚的同居人,深月也有希望他改進的地方。


    ◆◆◆


    深月希望他改進的壞習慣,在兩人吃完布丁不久後就發生了。


    「我洗好澡了,深月小姐。」


    從更衣室走出來的桐穀這麽說,深月順著聲音望過去後便整個人僵住了。


    因為桐穀一絲不掛地站在那裏。


    雖然已經碰到好幾次這種狀況,但反射動作還真是可怕。深月慌慌張張地別開視線,不敢看向桐穀,隻能大聲喊:


    「我說你啊!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穿上衣服!」


    「可是很熱啊……剛洗完澡,血液都衝上頭部了。啊~電風扇~好涼喔~」


    深月的視線角落裏,桐穀正赤裸裸地對著電風扇。


    雖然有穿上內褲,但眼睛實在不知道要看哪裏才好。


    ……光溜溜的身體。


    是因為初次見麵那一夜,桐穀用魔法把自己移到床上的關係嗎?深月陷入沉思。穿著衣服的時候,削肩的樣子感覺他很瘦弱,像貓咪一樣有點靠不住的感覺。


    不過,如果沒有動用魔法也能抱得動自己的話,就能理解他的體態了。令人意外地,桐穀擁有結實的男性身材。


    對,他的確是個男人。


    一想到這一點,深月的心髒就跳個不停。


    雖然每次都有提醒他要穿衣服,但他似乎耐不住熱,唯獨這件事老是勸不聽。


    不僅如此……


    「咦?深月小姐?妳該不會臉紅了吧?」


    「才沒有。」


    「喔……真的嗎……」


    深月瞬間僵住。


    因為她感覺到桐穀的說話聲從背後靠近。


    「啊,妳果然臉紅了。妳看,妳臉紅了耶。」


    他身上剛洗完澡的熱氣,突然衝向深月的脖子附近。


    說話聲就落在耳邊。


    「就、就跟你說沒有了啊!」


    「喔……這樣啊,不過,妳平常更──」


    「閉嘴。別再說了,也不要靠過來。去穿衣服,現在,馬上!」


    深月用粗魯的語氣製止桐穀繼續說下去。


    他這是在調侃人啊。明知道他是在調侃自己,但對深月來說,還是很難保持冷靜。她拚命在心裏祈禱「算我拜托你,不要再靠近我了」,甚至還露出一副「再靠近我就咬下去」的樣子。


    「……既然深月小姐這樣要求,那就沒辦法了。」


    站在背後的壓力終於消失,深月頓時鬆了一口氣。


    看樣子桐穀總算是願意穿衣服了。深月背後的動靜逐漸遠去,他似乎走回自己的房間了。


    順帶一提,這間公寓……自從桐穀來了之後,就多出一個房間。


    那是桐穀用魔法加上去的。


    玄關到客廳的一小段走廊上的牆壁,從那天開始就出現一扇門。那扇謎樣的門,可以連結到他的房間。


    按原本的隔間規劃,那麵牆後的空間是隔壁的住戶,但現在仿佛中間夾著異空間一樣,多了一個房間。因為是異空間,所以大小可以按自己的喜好設定,家具的擺設、樣式都能自由更換。


    順帶一提,窗簾的顏色和窗外的景色似乎每天都不一樣,簡直就像虛擬房間一樣。深月不知道裏麵的狀況,但覺得很有趣。


    不過,如果可以擁有這種房間的話,無家可歸應該也無所謂吧?


    雖然深月這麽想,但據說不能沒有經過同意就在他人的地盤創造通往異空間的門,這好像是規則,也是常識。


    所謂的魔法師,似乎是一群在奇妙的地方恪守禮儀的人。不過,隨心所欲使用魔法的話,會讓非魔法師的人類困擾,所以有這層顧慮的確很好。


    桐穀有自己的房間,深月也能保護自己的隱私。因此,多一個房間應該是件好事。


    ……不過,像剛才那樣,在客廳受到視覺上的裸體攻擊還是沒有改變。


    「這個毛病得讓他改一改才行啊……」


    如果他不改的話,深月的心髒可承受不住。


    應該是說,深月覺得這也算是違反契約的一種。


    他說過不會打擾深月的生活。


    卻打擾了深月正常的規律心跳,這就等同違反契約。既然如此,這種違反契約的行為足以把他趕出去了。


    ……不過,這兩個星期他已經牢牢抓住深月的胃。


    以前心裏可能會覺得:男女角色相反了吧!但是現在這個年代,男人會做菜、女人不會做菜也完全沒有關係……雖然這樣很好,但是如此一來狀況就對桐穀比較有利,導致深月很難改掉他的壞毛病。


    最後把超舒適的生活和唯一的壞習慣放在天秤上衡量,怎麽看都是他贏。


    深月覺得自己有點沒用。


    「該拿他怎麽辦才好呢……」


    試過讓他隨意把室內的溫度降到可以接受的程度,也幫他買過穿起來舒適的睡衣,結果他對每一種方式都是三分鍾熱度,沒辦法成功讓他維持穿衣服的習慣。


    「就算用剛才讓他歡天喜地的甜點當誘餌,也不可能每天都買啊。」


    深月歎了一口氣。


    好想和其他人──明美和陽菜她們商量。


    不過,兩人之間的關係對所有人都保密,所以很遺憾,沒有人能商量。


    如果有共同的朋友能夠嚴厲告誡桐穀就好了……雖然有這種想法,但目前就連桐穀的背景都是未知狀態,更遑論他的朋友圈了。如果他這個樣子,還不會用魔法的話,真的就隻是一般的可疑人士了。


    「要是有個第三者在就好了……」


    一直想著「要是……就好了」反而想不到解決方法,一天又這樣結束了。


    ◆◆◆


    煩惱這種東西,好像擁有呼朋引伴的性質。


    這天是星期天下午,不必工作的假日。


    「我們這樣不就像夫妻一樣嗎


    ?」


    穿著休閑外出服的桐穀走在深月身邊,笑著這麽說。


    他手上提著購物籃,裏麵有包裝好的蔬菜、肉類等食材。


    現在,深月和桐穀為了采購食材而來到超市。


    把錢交給桐穀,讓他自己來買也可以,但休假的時候還是多少幫點忙比較好。深月是想劃清界線,所以才決定一起來。


    「我們隻是訂婚而已耶。」


    「隻要深月小姐在那張紙上簽名,我們隨時都能升格為夫妻啊!」


    桐穀突然把臉靠過來輕聲說。


    深月掩飾內心的焦躁,反問他:


    「……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撩妹?」


    「呃,妳這是什麽意思呢?」


    麵對深月拋出的問題,桐穀眨了眨眼睛。


    就連這種裝傻的表情都帥,真可惡。


    這也難怪,從剛才開始──應該是說從走來買東西的路上開始──桐穀就廣受矚目。


    剛才擦身而過的人群中,不隻年輕的女孩,從年長女性到學齡前的小孩,就連男性都絕對會回頭看他。桐穀帥到感覺經紀公司都會衝來挖角,所以有這種狀況與其說是理所當然,不如說是無法避免。


    現在也是,應該看著超市架上商品的顧客,視線都集中在桐穀身上。他們的眼裏大概看不到深月,她隻是背景的一部分而已。


    不過,深月覺得很開心。


    這可能是一種優越感或是滿足感。


    正當深月東想西想的時候,桐穀突然說:


    「啊,不然買完菜之後,我們到那邊的咖啡廳喝杯茶,順便快速簽個名也可以啊!」


    真是隨便到不行的提議。


    「我才不要。」


    「不行嗎……」


    「豈止是不行,這種事情怎麽能快速了結啊──」


    兩人邊聊邊朝收銀台前進,在擺滿食材的走道上轉彎時──


    「咦?深月?」


    「啊~真的耶~」


    在轉角處巧遇深月的同事兼好友──明美和陽菜。


    「呃,妳們怎麽會……」


    「嗯,我來買今晚要喝的酒和下酒的幹貨。」


    「我對之前深月說要節省的一番話很有同感,所以想說偶爾要自己做菜~」


    「所以,才會偶然在這裏遇到妳……這位帥哥是?」


    明美看著站在深月背後的桐穀這樣說。


    陽菜的視線也一樣朝向桐穀。


    「呃……他是……那個……我朋友?」


    「為什麽是疑問句啊?還有,我以前從來沒聽妳說過有什麽感情好的男性友人啊!」


    「那、那就是親戚……」


    「什麽叫做『那就是』,太奇怪了吧?」


    深月情急之下說出奇怪的話,明美和陽菜都一一戳破盲點。


    救我!即便用求救的眼神看著桐穀,他也一副「我才不管妳」的樣子馬上移開視線。看樣子,不能期待他幫忙矇混過關了。


    而且,眼前的明美和陽菜一臉「快從實招來」的表情,兩人露出幾乎已經知道答案的眼神。


    (這下沒招了……隻能老實交代了。)


    現在這個狀況應該沒辦法再找借口,深月決定投降。


    她下定決心,選擇誠實交代桐穀的事情。


    「這個嘛……他是我的未婚夫。」


    「妳們好,我是桐穀充。」


    剛才鬧別扭的態度煙消雲散,桐穀展露頂級笑容這樣回答。


    這句話似乎超越明美和陽菜的想像。


    「不是吧?未婚夫?不是男朋友,而是未婚夫?」


    「什麽時候的事?我現在才知道耶!」


    這兩位好友不僅購物籃掉在地上,還大聲回問。


    深月慌慌張張地安撫她們。


    「對、對不起,我一直想找機會說,其實是最近的事……我沒有說謊!真的是最近的事,對吧?桐穀?」


    「是。我們最近開始同居。對吧?深月小姐?」


    桐穀補充的這一句,讓深月滿臉通紅,腦袋也一片空白。


    不對,這句太多餘了。雖然這樣想,但已經來不及了。


    明美和陽菜紛紛發出低聲哀號:「呀~」、「他說已經同居了~」


    雖然出現女高中生般的反應,但這兩位都已經是成熟的大人了,而且還是近乎女高中生兩倍年齡、即將滿三十歲的大人。


    「等、等一下!在這裏會妨礙別人結帳!我們去外麵談吧!妳們等一下有約嗎?」


    「我沒有!」


    「我也沒有喔──」


    「那、那我們要不要去那邊的咖啡廳?雖然晚了一步,但我還是想跟妳們說……」


    兩個人馬上答應深月的要求。


    應該是說,這兩個人非常積極,一副「趕快告訴我詳情!」的樣子。


    「──所以,桐穀,不好意思,你能不能先回家?我和她們聊完再回去。」


    「她們是深月小姐重要的朋友,我應該也要一起正式打個招呼才對。」


    「不、不用……呃……你、你看!這些肉和買好的食材壞掉就糟了!」


    「這些都還沒付錢啊。」


    「我們已經要結帳了啊!來,我們去收銀台排隊!明美、陽菜,妳們到超市外麵等我一下!」


    深月用力推著桐穀的背,往收銀台前進。在收銀台付完食材的錢之後,就把東西都交給桐穀,並目送他離開。


    雖然讓他一個人回家很過意不去,但是如果讓他像剛才那樣補充一些意料之外的話就慘了,所以深月一直告訴自己,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接著,深月便和兩個好友一起前往附近的咖啡店。


    手裏拿著咖啡,和她們麵對麵坐下,深月一邊慎選詞匯一邊說明。


    「呃……就像他剛才說的一樣,我們訂婚了。這是最近的事。同居也是最近開始的……這麽晚才告訴妳們,對不起。」


    深月對兩人低頭致歉。


    明美和陽菜對看之後,馬上接著說:


    「雖然很驚訝,但這也不是什麽需要道歉的事啊!」


    「對啊對啊,這種事情也要看本人想不想說嘛~」


    「最近啊,越來越多人結了婚也不說的啊!」


    「而且不結婚的人也越來越多了~」


    「所以深月有打算告訴我們,我很高興啊!」


    「對啊對啊,就是這樣──」


    聽到明美和陽菜這麽說,深月覺得心裏暖暖的。


    如果不是大白天在漂亮的咖啡店裏,而是在居酒屋喝點小酒,深月一定會抱緊她們的。


    「我以前就這麽覺得,妳們兩個都是好人。」


    雖然沒有伸手抱緊朋友,但深月不禁說出自己的想法。


    因為她深深覺得,自己擁有很棒的朋友。或許自己對人的運氣,大部分都用在交朋友上了吧!


    「話說,未婚夫是大帥哥耶。那是怎麽回事?」


    「好想知道、好想知道,你們在哪裏認識的?」


    「呃,在我家門口……他身體不舒服倒在路邊,我出手幫了他。」


    深月老實交代後,明美和陽菜歎了一口氣,不知道是傻眼還是感動。


    「深月……比起我們兩個,妳才是好人啦!」


    「真的耶~應該是說,還好對方不是怪人。」


    「嗯,他不是怪人,隻是……」


    和普通人也不太一樣就是了……雖然這樣想,但深月還是決定隱瞞桐穀是魔法師的事情。


    她們一定會很擔心自己,而且主要是擔心頭腦有沒有問題。


    不過,明美發現深月的回應很不幹脆。


    「妳這個反應,該不會真的是怪人吧?還是妳對他有什麽不滿?」


    「那種帥哥也會有缺點嗎?」


    「妳說缺點嗎……啊!」


    此時,深月想起他的「壞習慣」。


    之前就一直很想找人商量他的「壞習慣」,現在就是商量的好時機。


    「沒錯沒錯,有喔!他有缺點!我的確覺得不滿!」


    「什麽什麽?啊,他不肯幫忙做家事之類的嗎?」


    對明美的問題,深月搖了搖頭。


    「不是,家事都是他在做。」


    聽到深月的回答,明美眨了眨眼。


    「全部嗎?」


    「嗯。做菜、洗衣、打掃之類的,全部都是他做。」


    「什麽嘛,這不是家家戶戶都想要有一台的神器嗎……」


    明美覺得難以置信,按著額頭哀號,一旁的陽菜似乎聯想到前幾天的話題,用力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所以最近深月身體變好,是托他親手做菜的福啊!」


    「對、對不起,我說要省錢,其實是騙妳們的……」


    「沒關係、沒關係啦……比起這個,妳不滿的點更重要啊!」


    陽菜揮了揮手說:「反正我們一點也不在意。」身旁的明美拍了一下手,再度喊道:「我知道了!」


    「是不是沒辦法接受體臭?脫下來的西服


    或襪子很臭之類的。」


    「不、不是啦,我沒聞到過什麽臭味。」


    「那到底是什麽……他長得這麽幹淨清爽,該不會是同時跟很多女人交往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其實,我可能也不會在意吧?」


    「喂!那可是妳的未婚夫耶!」


    被一直提問的明美用力吐槽,深月苦笑著說:「這個嘛……」


    此時,陽菜一副恍然大悟,突然有靈感似地張大眼睛。


    「該、該不會是……會家暴的男人吧?還是會一直要錢的爛軟男?」


    陽菜臉色蒼白,仿佛自己說出什麽很可怕的話。


    明美聽到這裏,下一秒便雙手拍向桌麵,朝深月探出身子。


    「深月,這樣不行!就算長得再帥,這種人還是得馬上分手!如果對方一直纏著妳,我就──」


    「不、不是不是,沒有這種事啦!」


    她們對桐穀的印象突然變得很差,深月急忙否認。


    「他沒有暴力傾向,也沒有跟我要錢,反而是很溫柔,會容許我的任性──」


    講到這裏,深月發現自己又多嘴了。


    原本臉色蒼白的明美和陽菜,這次則是望著遠方。


    「真甜蜜啊……」


    「真的很甜蜜耶~」


    「不、不是啦!我們不是那種甜甜蜜蜜的關係啦!我們算是相敬如賓。」


    深月拚命否認,明美則同情地說:「妳否認到這個程度,感覺桐穀先生很可憐耶。」接著,她和陽菜對視後,再度詢問深月:


    「那妳到底有什麽不滿?」


    「那個啊,其實──」


    桐穀洗完澡就會以幾近全裸的狀態在屋內走來走去,即便拜托他穿上衣服,他還是依然故我。緊接著馬上說明拜托他穿衣服,反而會被調侃。


    ──那真的很討厭耶。就算是帥哥,這樣也不行啊──


    深月本來期望會有這種充滿共鳴的答覆,結果……


    「……這就是妳的不滿?」


    明美沉著臉這樣說,深月不禁茫然地咦了一聲。


    「我不能對這件事感到不滿嗎?」


    「嗯──該怎麽說呢……這很值得稱讚啊!」


    聽到陽菜的回答,明美表示同意並伸出手指說:「就是這樣!」


    「是那位帥哥裸體對吧?」


    「他看起來瘦瘦的,不過脫光應該是米開朗基羅的大衛像身材──」


    「我懂,他應該是想讓妳好好鑒賞。這種程度的話,我願意付錢看。」


    「等一下等一下!這樣不行吧?」


    「哪裏不行?我覺得『帥哥在家裏裸體』,完全可行啊!」


    「不過,如果妳是要問『我們現在的反應』,的確是不太可取啦~」


    「他也不是一整天在家裏裸體過日子吧?」


    「他在家裏,而且才剛剛洗完澡……現在這個時候又正熱,男人會這樣做很正常吧──」


    按這兩個人的口吻,根本對自己的煩惱毫無共鳴,深月困惑地說:「怎麽這樣……」


    「深月,妳該不會還沒有跟他滾過床單吧?」


    陽菜的這句話,讓深月整個人僵住。


    當然沒有。也不需要有。


    「不會吧?」明美聳聳肩。


    「畢竟你們都訂婚了對吧?這個時代,滾個床單……呃,真的沒有嗎?妳沒有確認那方麵合不合嗎?什麽?妳該不會是傳統的大和撫子吧?」


    明美露骨的問題,讓深月別開視線回答:「那、那個,不好說……」好想就這樣敷衍過去,但是情勢很險峻。


    不知道是不是考量到深月的心情,明美退了一步。


    「……這樣吧,這件事我們就下次邊喝酒邊慢慢聊好了。」


    「嗯,好。就這麽辦。」


    明美不再繼續追問,深月才鬆了一口氣。


    不過,事情並未如預期般地告一段落。


    「是說,深月,妳們在哪裏同居?已經搬家了嗎?」


    「沒有。就像之前一樣,住在我租的公寓。」


    「那我們就去深月家喝一杯吧!」


    明美提議到家裏喝一杯,讓深月受到宛如被酒瓶敲頭的打擊。


    陽菜一副沒有發現深月心情的樣子,跟著附和說:「好啊~」


    「這樣我們可以慢慢聽妳說相識的過程。到家裏喝一杯很不錯啊!走吧走吧!」


    「等一下等一下!到我家喝嗎?」


    「我們之前也有去過啊,可以去妳家喝吧?」


    「那個,是可以啦……桐穀也一起嗎?」


    「一邊欣賞帥哥一邊喝酒,那酒一定更好喝吧~」


    深月因為明美的提議而焦急不已,而陽菜已經悠哉地開始想像畫麵。


    「對了!」她好像想到什麽好事似地,突然輕輕合掌。


    「帥哥的朋友應該也是帥哥吧?機會難得,不如找桐穀先生的朋友也一起來喝一杯怎麽樣?」


    「好耶,叫他介紹帥哥給我!深月,就這麽辦!」


    「可、可是……我沒見過桐穀的朋友耶……」


    應該是說,連他有沒有朋友都不知道。深月在心裏這樣糾正自己說的話。


    魔法師的朋友──深月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因為桐穀從來沒有提過這類話題,所以就算他沒朋友,她也不會太驚訝。應該是說,如果他真的有朋友,就不會倒在家門口,還要靠自己救助了。


    ……也就是說,他沒朋友的機率很高。


    「結婚對象的交友圈還是要了解一下比較好啦!如果他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以後麻煩的是妳喔!」


    「呃,嗯。的確是這樣。」


    「對方或許能告訴妳一些和桐穀先生有關,但妳不知道的事情啊。那可是很珍貴的情報來源耶!」


    「呃,嗯。的確是……這樣……」


    「所以啊!」


    「可以吧?」


    「嗯……」在兩個人的催促之下,深月發出宛如低鳴般、不幹不脆的答覆。


    聊著聊著,突然──


    「好,總之,我們近期會上門拜訪,順便正式和桐穀先生打個招呼。」


    明美這麽說完便站了起來。


    陽菜也接著起身。


    「呃,妳們都要回家了?」


    「妳剛剛讓桐穀先生先走了嘛,他應該在等妳吧?」


    「對啊對啊,不趕快放妳回去怎麽行呢?他一定很寂寞。」


    「不會不會。他才不會呢。」


    「深月,妳可不能因為這些小事,讓兩人之間出現鴻溝喔!絕對不行!」


    「對啊!畢竟明美就是因為這種小事,才會走到離婚這一步啊~」


    「是啊。」陽菜這麽一說,明美用力點頭。


    明美之所以離婚,就是因為她奔放的性格。


    即便結婚後也想像單身時那樣,擁有和朋友的相處時間,而她的前夫沒辦法跟上這樣的價值觀。而且,直到兩人談離婚,明美才知道前夫不滿的原因。


    「就是這樣。既然你們已經訂婚,那更要重視兩人獨處的時間。」


    明美像是想起過往回憶似地這麽說。


    「啊,對了,明天深月會和桐穀先生一起去哪裏走走嗎?」


    明美好像想到什麽,接著這麽問。


    深月起身打算和她們一起離開,手裏拿著還裝有咖啡的紙杯搖搖頭說:「不會耶。」


    「明天我和他都會一直在家。」


    「嗬嗬嗬,真好耶……她說要在家耶,陽菜。」


    「是啊~明美。真好~」


    兩人謎樣的反應,讓深月追問:「咦?什麽什麽?」


    不過,明美和陽菜推說「沒什麽」、「對啊,沒什麽啊~」不肯詳細解釋。一走出店門口──


    「那我回超市囉!」


    「啊~我也要去,我都忘了自己是來買菜的~」


    「先走囉~」兩人一起揮揮手,回到剛才購物的超市。


    「最後那一句是什麽意思啊?」


    留在原地的深月,一個人歪著頭思考。


    她們說的「真好」究竟是什麽意思?從剛才「更要重視兩人獨處的時間」這個話題連結的話,應該是指「和未婚夫一起在家度過假日,真好」的意思吧?


    「……是說,要重視兩人獨處的時間啊……」


    想到這句話,深月再度陷入沉思。


    雖然已經訂婚,但她和桐穀之間並不是能夠一起度過甜蜜時光的關係。


    兩人非常、非常相敬如賓,彼此之間維持著可以再親近一點、對彼此都很方便、不遠也不近的距離。


    (話雖如此,的確也不能放著他不管……)


    雖然是因為偶然遇到朋友,但深月買菜買到一半就跑走,還讓他一個人回家,就連買好的東西也全都丟給他。


    這不管是夫妻、未婚夫、男朋友、普通朋友還是家人,都是不值得讚許的行為。深月的確這麽想。


    也就是說,深


    月覺得自己有錯。


    「……趕快回家吧。」


    原本站在咖啡店門口思考的深月,邁開步伐前進。


    桐穀正在家裏等她,為了盡快回家,深月加快腳步。


    ◆◆◆


    「桐穀,我回來了。先讓你一個人回來,對不起。」


    從咖啡廳回到家的深月,一開口就先道歉。


    因為深深反省朋友提到的缺失,所以坦率地表達了自己的心情。


    桐穀似乎已經把食材都歸位,在客廳抱著靠墊睜大眼睛眨了眨,有點裝可愛的樣子。


    「哪裏,妳不用放在心上。應該是說,我也不是一個人回來……」


    「剛才有別人在嗎?」


    「其實我在路邊,遇到老朋友了。」


    「咦?朋友?」


    差點脫口而出「你也有朋友?」,但深月急忙打住。


    以為他「沒朋友」,真是不好意思。


    「是、是喔……住在這附近嗎?是什麽樣的人啊?」


    「這個嘛,要說住在附近也算是啦!什麽樣的人啊……嗯,他們兩個都是男的,不過……」


    桐穀的說明實在太模糊,讓深月感到疑惑。


    應該是說,他的樣子有點奇怪。


    像是打算告訴深月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一樣……


    「桐穀,你怎麽了?」


    「呃,為、為什麽這樣問?」


    「你,怪怪的。」


    「因為我是魔法師,所以對一般人來說,我本來就很奇怪。」


    「不對,不是這種怪,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什麽話想對我說。」


    「啊……」深月這樣問,桐穀含糊地回應。他隻是嘴巴一開一闔,但沒有出聲。


    「喔~原來如此,你有事瞞著我啊?」


    「呃……不……也不是這樣……我不會隱瞞妳……」


    原本一臉苦惱、猶豫要不要開口的桐穀,最後敗給深月的視線。


    「……其實,剛才我碰到的這兩個朋友,他們說想來玩。」


    「來玩?來家裏嗎?」


    「對啊,我朋友說想向和我訂婚的深月小姐打聲招呼。」


    剛才明美就說「我們近期會上門拜訪,順便正式和桐穀先生打個招呼」,看樣子桐穀的朋友也有同樣的想法。


    「所以,他們明天會來──」


    「咦?不行!」


    「呃……回答得這麽快啊……」


    「畢竟他們是男人啊,而且還是兩個人……感覺會很吵、很麻煩。」


    老公帶男性友人(很多人)回來,都會喝醉酒大吵大鬧,深月有這種刻板印象。不隻是日劇裏麵的創作橋段,現實生活中媽媽和同性的已婚友人都曾經抱怨過這種情形。


    「我不否認的確是很吵很麻煩啦……」


    「那我不要,絕對不要。上班日前的假日,我不想這麽累。」


    「說得也是……不過我想深月小姐如果見到我的兩個朋友──太郎和小讓,一定會很喜歡他們。我可以保證。」


    「……你這個自信是從哪裏來的?」


    「因為我每天都努力掌握深月小姐的喜好啊。」


    「這個嘛,你說不定還沒有掌握好……」


    「我很了解妳不想讓陌生人進來家裏的心情,況且我明明知道,之前還是走進妳家,所以針對這一點我也不能說什麽……」


    「你如果有意見的話,我就會重新考慮同居的事。」


    深月這麽一說,桐穀馬上回答:「我沒意見。」


    深月認為,讓桐穀進家門是有不可抗的因素。


    如果不是因為喝醉酒,導致降低判斷能力,那天晚上她絕對不會讓他進家門。即便是在白天,一定也會有一樣的結果。人身安全和精神的穩定非常重要。


    也就是說,現在神智清醒,她當然不可能答應這件事。


    「因為深月小姐不喜歡,我想妳應該會拒絕,所以才很難開口……」


    「因為沒辦法拒絕就讓人家到家裏來了──你該不會這麽做了吧?」


    「呃……他們有點任性……應該是說,就算我拒絕,他們可能還是會來……」


    「呃,討厭。我不會讓他們進來,你也不能放他們進來。」


    真是麻煩的人。深月強硬地拒絕桐穀。他們該不會是想翻遍家裏吧?


    深月徹底抗拒,桐穀急忙否定。


    「當然,妳不同意我就不會放他們進來!那個……所以,我想到一個替代方案。」


    「替代方案?」


    「能不能在外麵見見他們兩個?」


    桐穀抬頭窺探著深月的神色。


    「外麵?」


    「對,附近的公園之類的也沒關係。妳能不能和他們見個麵,聊一下?這樣他們就會滿足,也能防止他們來家裏。」


    桐穀雙手合掌低頭請求,一副「拜托妳通融一下」的樣子。


    拒絕的話,對方就會找上門來,這不是讓人沒辦法拒絕嗎?


    「……我知道了,我答應和他們見麵。」


    「真的可以嗎?」


    「畢竟他們如果來家裏會更麻煩。在外麵見麵的話,就不用邀他們來家裏了吧?」


    「對,沒錯。」


    「應該啦……」深月聽到他小小聲地補充。


    不過,桐穀為了矇混過關立刻露出微笑。


    「唉……」如果不是感覺到心存企圖,這個俊美的笑容簡直就是在保養眼睛,深月不禁歎了一口氣。


    「所以是明天見麵嗎?」


    「可以嗎?他們沒什麽耐性,所以大概沒辦法等上好幾天。」


    「聽你這樣說,我越來越覺得不安,這些人真的沒問題嗎?」


    「絕對沒問題!」麵對沉著臉的深月,桐穀再三強調。


    他越強調,深月反而覺得有問題,總覺得不安心。


    「那我就告訴他們兩個『明天公園見』喔!」


    說完,桐穀就出門了。


    深月心想:如果是要打電話的話,在這裏就可以打了。不過,話說回來,桐穀有手機嗎?


    是說,自己好像連他的聯絡方式都不知道……


    「……我是不是對他太放心了啊?」


    自己是不是對桐穀太沒有防備了?明明認識還不到一個月,也不知道他的來曆。


    深月意識到自己竟然如此缺乏危機感,表情變得比剛才更陰沉的時候,桐穀便回到家了。


    「欸,桐穀,告訴我你的聯絡方式。」


    「咦?妳是說手機或者社群軟體的帳號嗎?」


    「嗯,對。」


    「我沒有那些東西耶。」


    「咦?你剛才不是打電話聯絡朋友明天的事嗎?」


    「啊──不是,我是有聯絡他們啦……嗯,那個,總之我沒有那些東西。我很討厭人家跟我要聯絡方式。」


    「……對不起。」


    「啊,深月小姐另當別論!妳是我的未婚妻啊!如果有的話,我很想馬上告訴妳!我剛才是說其他不認識的女人喔!」


    「原來啊……」桐穀這樣說,深月就懂了。


    他是個帥哥,來搭訕的女人一定絡繹不絕,也會像魔鬼一樣死纏爛打要聯絡方式。這或許不是以前的事而已,現在應該也還是一樣。


    該不會有跟蹤狂之類的吧……深月突然覺得有點擔心。


    不過,如果有那樣的人,桐穀倒在路邊的那個晚上,應該早在深月發現之前,就會跑去照顧他了吧?看樣子現在不太可能有這樣的人物,想到這裏深月就稍微安心了一些。


    「人長得帥好處多多,但辛苦的地方也不少啊。」


    「深月小姐答應我訂婚的時候也說過,妳覺得我長得帥。哎呀,真開心耶~」


    「原來如此,你的意思是一點也不辛苦──」


    「也有辛苦的時候喔。」


    深月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因為這樣而回答的桐穀,露出淒涼的表情。


    那表情和深月買布丁回來時一樣,就像孤伶伶被拋下的孩子……


    「那個,桐穀──」


    「開玩笑的啦!」


    深月打算道歉的瞬間,桐穀卻聳聳肩一副說笑的樣子。


    「其實有很多好處。譬如說,深月小姐光看我的長相就喜歡我,還和我訂婚。」


    「……你這個說法好像我隻看臉……」


    「妳還喜歡其他部分嗎?」


    桐穀微微一笑,深月一時語塞。


    看到深月的樣子,桐穀露出疑惑的樣子眨了眨眼。


    「總之,明天的事情我知道了。嗯。」


    說完,深月就走回自己的房間。


    總覺得有點尷尬,所以想離開現場。


    雖然是自己說出口的話,但深月也覺得自己剛才的答覆很怪。不過,會有這種奇怪的答覆有其原因。


    因為深月不自覺地開始思考他的問題。


    ……還喜歡其他部分嗎?


    「有嗎……」


    一個人關在房間裏自問自答,卻仍然不知道答案。


    明明是自己的事耶。


    譬如說做菜、洗衣、打掃等家事都做得很完美之類的,應該有很多方式可以回答才對啊!不然,用「我真的隻看臉」來岔開話題也可以。明明有很多種方法,為什麽那一瞬間沒辦法回答呢?隻要隨便回答就好了啊!


    自己謎樣的猶豫,讓深月有點混亂。


    「說到這個……桐穀是怎麽聯絡朋友明天要見麵的事啊?」


    深月完全錯過問這個問題的機會。


    不用打電話,就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聯絡到朋友……


    「哎呀,畢竟他是桐穀啊。應該是用魔法之類的吧?」


    推測到這裏,深月決定不要再繼續想下去了。


    此時她還不知道,隔天自己就會後悔,心裏暗想:早知道就問清楚了。


    ◆◆◆


    離深月家不遠處有一個公園,大約走路十分鍾就可以抵達。


    遊樂器材隻有蕩秋千,還有兩張長椅。除了草木茂盛之外,這裏沒有什麽特別之處,是個住宅區中常見的公園。


    現在,深月已經抵達公園了。


    她和桐穀並肩坐在兩張長椅中,有樹蔭遮蔽的那一個。


    不知道是出門前噴的防蟲噴霧很有效,還是桐穀剛才使用了魔法的關係,這個時期很煩人的蚊蟲都沒有出現,清涼的風徐徐吹來,顯得非常舒適。


    而且,整個公園像包場一樣,隻有深月和桐穀兩個人。


    這座公園平時會有附近的小孩來玩,現在是星期日下午四點,卻一個人也沒有。明明季節剛入秋,日照時間還很長,這個時間點有人也不奇怪啊!深月環視周遭,覺得很不可思議。


    仔細一看,公園的外圍閃閃發亮。


    「桐穀,你剛才用的魔法,該不會包圍整個公園了吧?」


    「不愧是深月小姐,真是明察秋毫。我用了魔法讓閑雜人等進不來。」


    「我以為你是要防蚊,沒想到是防人啊!」


    「不是,我沒有防人,這裏是和公園相似的異空間,就像我的房間一樣。所以,沒有我的允許,別人是進不來的。」


    「啊,那個便利的空間啊!原來如此。不過,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不要被人類看到,對他們比較好。」


    「……他們是那麽需要避人耳目的人嗎?」


    「不,不是那樣的──啊,他們來了。妳看!」


    桐穀這麽說,深月便把目光轉向走進公園的對象上。


    現身的兩個朋友都一身黑,就算是恭維也沒辦法稱讚對方看起來人品好。他們踏著威風凜凜又傲慢的腳步,走到深月麵前。


    「喔!讓你久等了,桐穀。這位就是你的未婚妻啊?初次見麵,我是太郎,然後這位是……」


    「我是小讓!請多~多指教!嘎~很高興見到妳~」


    「──咦?」


    對方開口打了招呼,深月卻因為太過驚訝而說不出話。


    桐穀似乎很擔心,小心翼翼地開口:


    「那、那個,深月小姐,他們是我的朋友──」


    「黑貓太郎先生和……烏鴉小讓先生……嗎?」


    因為桐穀這樣介紹,讓深月回過神來,強忍著幾乎變調的聲音,好不容易才開口說話。


    深呼吸,保持冷靜。接著,再度望向眼前的人物。


    ……果然是黑貓和烏鴉。


    怎麽看,都不是人類。本來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但是尺寸和形狀差這麽多,不可能會看錯。


    眼神凶惡、像個有學問的黑道大哥,看起來很穩重的黑貓名叫太郎。


    另外一個情緒比較激動,像個不良少年嘎嘎亂叫的烏鴉名叫小讓。因為是烏鴉中體型和音量都較大的大嘴烏鴉,所以就更吵了。


    「那個,初次見麵,我是高山深月。是說,抱歉,等一下,你們為什麽會說話?為什麽會說日語?」


    原本想強忍疑惑的深月,最後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結果,桐穀一臉得意地回答:


    「啊,那也是靠我的魔法翻譯出來的。」


    「……真的什麽都能辦到耶。」


    傻眼中帶著敬佩,深月再度望向桐穀的朋友。


    兩雙圓滾滾的黑色眼睛回望深月。


    雖然眼神凶惡,但都很可愛。如果不是會說人話,深月應該早就輕率地把手伸過去摸一摸了。


    「那個……抱歉,我的反應這麽奇怪,因為有點嚇到了……」


    深月低頭賠罪,黑貓用優雅的聲音說:「平常人都會嚇到,請不要在意。」


    「不過,桐穀啊,她是個很有禮貌的人類,我很喜歡。」


    「應該是說,超棒的!太郎~我們開口講話,她也不會大驚小怪耶!」


    「小讓,大驚小怪的人是你。你這樣她也會懷疑我的人品,給我冷靜一點。」


    看著黑貓和烏鴉在腳邊一來一往地對話,深月覺得很不可思議。自己並沒有聽到喵喵聲或嘎嘎聲,宛如使用性能優越的翻譯機一樣,聽起來就是人類自然的對話。魔法還真厲害。


    (要是這兩位的口吻不要像有學問的黑道大哥和不良少年就好了……)


    他們的聲音,讓深月不禁苦笑。


    光聽聲音的話,這兩位都是深月不擅長應付的類型,隻有這一點很可惜。撇開這一點,他們的對話著實令人笑逐顏開。


    其實,深月很喜歡動物。


    動物之中,特別喜歡貓咪,自己最想養的寵物就是貓咪。


    雖然從小就想養,但在老家的時候,媽媽對貓過敏。開始一個人生活的時候,又怕照顧不好,所以一直沒有實現這個願望。


    不過,自己像是要彌補這個遺憾似地,經常會買貓咪主題的東西,在家裏愛用的馬克杯等日用品,都是有黑貓圖案的。


    因此,深月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放在黑貓太郎身上。


    此時,圓滾滾的貓眼突然看過來。


    「妳是很文靜的人嗎?可以輕鬆地和我聊天沒關係,也不必說敬語。」


    「……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不算是文靜,隻是第一次聽到動物之間的對話……」


    「原來如此,第一次啊?嗯,放心吧,我們是妳的第一次,也會是最後一次。因為就算加上人類,桐穀的朋友也就我們兩個。」


    太郎這麽說,桐穀不滿地回嘴:「你這樣講,好像我沒朋友一樣……」


    太郎一副沒聽到的樣子無視桐穀的抱怨。所以,深月仍然不知道這到底是真是假。


    「是說,看妳的樣子,是連見麵的對象不是人類都不知道嗎?」


    「嗯,有點出乎意料。見麵之後,嚇了一跳。」


    「……桐穀,你這家夥沒有事先介紹過我們嗎?」


    「真的假的?你該不會一點也不想介紹我們,心不甘情不願地叫人家來跟我們見麵吧!嘎~可惡!」


    「不是啦,我隻是忘記了!但是心不甘情不願這一點,很遺憾,我不能否認,因為小讓你真的很吵。」


    「桐穀好冷漠!啊,因為你跟深月小姐正打得火熱是吧?那就沒辦法了~」


    「喂,小讓,我知道你心情好,但還是安靜一點吧。」


    「好痛──才怪!」雖然吃了太郎一拳,但小讓一點也沒有要閉嘴的意思。然而,在那之後他的聲調有降低一些。看樣子,烏鴉很聰明這件事是真的。


    「抱歉,嚇到妳了。是我沒有說清楚。」


    「啊,嗯,我的確是希望你能先說一聲……不過,嗯,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


    「深月小姐,妳的適應力真好耶!」看到深月的反應,小讓又激動了起來。不過太郎已經做好出拳的準備,所以他很快就安靜下來。雖然很吵,但他果然聰明。


    相較於小讓,太郎說話就很沉穩。


    「既然妳已經習慣了,那就從頭來一次。這次很感謝妳願意考慮和桐穀簽約。」


    太郎低頭致意。


    「3q~」看到太郎的舉動,一旁的小讓也一樣低下頭。


    「妳能夠把這種枉為人類的家夥撿回家,我真的隻能說謝謝妳。」


    「哪裏哪裏,也不能算是撿回家──你說枉為人類是指?」


    「我和這家夥已經認識兩年左右……以人類的時間來算大概是十年,不過,前一陣子我才知道他有多廢柴。」


    「廢柴……那個,他是不是犯過什麽罪或者是個危險人物?家裏不能收留的那種?」


    「呃,等等,深月小姐?」深月很認真地問,桐穀則顯得很狼狽。


    「這倒不是。」麵對這個問題,太郎搖搖頭。


    「這妳不需要擔心,我可以用我的尾巴保證,這家夥人畜無害,妳大可放心。這家夥廢柴的地方就是他基本上是個吃軟飯的,內心明明很


    冷漠,卻很容易依靠別人。」


    「啊,原來如此,吃軟飯的啊?那就和現在一樣呢,太好了。」


    「太好了?妳真是心胸寬闊。現在的人類社會似乎是以雙薪家庭為主流,不過這家夥一定都宅在家裏對吧?」


    「嗯,是這樣沒錯啦……不過,家事都是桐穀包辦的。」


    「家事全部都是我在做!我也有發揮功能啦!」桐穀一聽到深月提起自己的名字,馬上接著補充。他主要是在強調自己的功勞,看起來有點得意洋洋的樣子。


    太郎投以白眼,不過視線很快就回到深月身上。


    「我很擔心這家夥會不會給妳添麻煩。」


    他說出像父母又像兄長的話。


    明明是一隻貓咪,卻連表情都像父母兄長一樣,深月覺得「大叔」應該是最貼切的形容。或許是因為他的聲音低沉偏男中音吧,有學問的黑道大哥兼帥大叔形象的貓咪,感覺不賴。


    「不過,目前應該還不需要擔心。」


    「目前啊?無論是什麽小事也沒關係,妳有沒有什麽不滿的地方?」


    「不滿……啊!」


    深月不禁喊出聲來。


    因為她想起,桐穀全裸在家閑晃的那件事。


    「什麽……深月小姐,對我有什麽不滿嗎?」


    「有啊,你有一個壞毛病,叫你改都不改。」


    桐穀一臉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歪著頭。


    看樣子他不覺得那有什麽不對。既然如此,就不可能改善。


    「果然啊……」太郎深深點頭。桐穀的反應,似乎在太郎的意料之內。接著──


    「好,我決定了。深月,讓我到妳家住吧!」


    他說出口的這句話,出乎深月的預料。


    「咦?住我家?……是要我養你的意思嗎?」


    「妳也可以這麽想。」


    太郎流暢地伸展貓背後這樣回答,桐穀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


    「等一下!太郎,你在那裏亂說什麽啊?」


    「我才沒有亂說,我不想讓這樣善良的女性,因為把你撿回家而變得不幸。」


    「沒、沒問題啦!魔法師可以讓人幸福啊!」


    此時,安靜一段時間的小讓插嘴說:「真的嗎?」


    桐穀一副想反駁的樣子──不過他好像想起了什麽,於是直接閉口不語。


    「魔法的確能讓人幸福,不過,光靠這一點可不一定能順利走下去。我不打算騙妳,所以醜話先說在前頭,桐穀真的是一個廢柴。」


    這話說得還真是難聽,深月覺得桐穀有點可憐。


    瞄了桐穀一眼,發現他已經呈現無地自容的崩潰狀態,好像有點可憐。深月開始同情他了。


    「也就是說,我想盯著桐穀,減輕深月的負擔。我這雙貓手,可以借給妳喔。」


    「啊……我很感謝你自告奮勇,可是……」


    太郎聽到深月這樣不幹脆的回應,歪著頭問:「怎麽了?」


    真的好可愛,深月其實很想就這樣把他帶回家。


    可是──真的不行。


    不能帶他回家住。


    「其實,我家那棟公寓禁止養寵物……」


    聽到深月的答覆,太郎張大眼睛眨了眨。


    「喔?是這樣嗎?」


    「嗯,所以沒辦法讓你住在我家。」


    對不起。深月低頭道歉。


    這是發自內心的歉意。


    ……因為,自己說謊了。


    深月家並沒有禁止養寵物。


    所以讓太郎住家裏,其實也不是不可能。不過,深月沒辦法爽快答應。


    因為她擔心,太郎監視的對象可能不隻桐穀。


    (一定也會連我的生活都一起監視。)


    深月低著頭,以免自己的尷尬被太郎發現。


    現在和桐穀的同居生活,隻有一個地方不滿意。除此之外都非常好。


    而且,雖然太郎說桐穀是廢柴,但深月也知道自己在私生活方麵也是個廢柴。如果放著不管,她可以餐餐外食或靠便利商店的便當解決,房間也很容易就變成垃圾屋。


    如果到時候被發現,太郎也不見得會站在自己這邊。


    也就是說,深月覺得太郎的提議,有種和婆婆同居的壓力。


    「事情就是這樣,下次有機會,我再借助你的貓手。」


    「這樣啊……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打住吧。」


    太郎很幹脆地接受這個說法。


    小讓在一旁好像還打算說些什麽,不過被貓咪的肉球輕柔地阻止了。


    「我們的地盤就在這一帶,所以,我們說不定很快就會再見麵。如果有麻煩,就來找我們。」


    「尤其是我,很快就能回應喔!妳隻要叫我的名字,我馬上就會出現,畢竟我一直都在空中──」


    「小讓,該走了,見過麵就好了。」


    太郎甩了甩尾巴,打斷小讓說到一半的話。


    「深月,那以後就請妳多多指教了。」


    「啊,嗯……也請你多多指教……」


    聽到深月的回答,太郎便轉過身。然後,緩緩地以貓步離開公園。


    小讓也緊跟在後,助跑一段便淩空飛起。「再會了!」他嘈雜的聲音從天而降,下一秒就不知道飛去哪了。


    「深月小姐,辛苦了……應該是說,有很多地方應該向妳道歉。」


    身旁的桐穀一臉愧疚地低下頭。


    「咦?你沒有做什麽需要道歉的事啊。」


    「突然要妳和我的朋友見麵,又沒有事先說明他們不是人類。而且,他們又有點流氓……」


    「啊──嗯,我的確是嚇一跳……不過,他們都很可愛,你不用介意。」


    深月這句話,似乎讓桐穀鬆了一口氣。他一副終於放心的樣子,整個人癱坐在長椅上。


    「謝謝妳。我不是在學太郎,不過深月小姐真的心胸很寬廣耶。」


    「哪裏,太誇張了啦!」


    「一點也不誇張喔。況且,太郎的提議連我都覺得青天霹靂。還有,那個……」


    這時候桐穀變得吞吞吐吐。


    似乎是在猶豫這話該不該說。


    「禁止養寵物的事嗎?」


    「……對,就是這個。深月小姐明明就很喜歡貓啊。」


    桐穀用眼神探問「為什麽要拒絕呢?」


    看樣子桐穀也發現深月在說謊。


    他似乎是怕太郎他們可能會折返,所以沒有直接問出口,隻是張大眼睛移動視線,持續搜索他們的身影。


    「那個,我想應該是不太可能……不過,妳是想要和我單獨生活嗎?」


    「咦~嗯……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吧?」


    「雖然妳沒有直接回答,不過我心裏就當成這個意思,這樣想比較開心啊。」


    桐穀輕巧地說完這句話,讓深月覺得心情很複雜。


    因為她不知道,這句話裏的感情是不是像字麵上一樣。


    雖然聽起來不像場麵話,但自己也想不到能讓他這麽說的理由。太郎也說過桐穀內心很冷漠,所以深月心想,他一定是那種稱讚別人就像呼吸一樣自在的類型。


    盡管如此,聽到他這麽說,自己還是像現在這樣馬上就臉紅了。總覺得好不甘心。


    他全裸的壞習慣一定也是這樣。他覺得沒什麽,卻讓自己心裏小鹿亂撞。


    「……好不公平。」


    說完之後,深月從長椅站起身。


    「咦?深月小姐,這是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太郎和小讓都走了,我們回家吧!」


    走了幾步回頭看,愣在原地的桐穀也站起身了。


    確認完畢後,深月就要走出公園。此時──


    「哇噗!」


    好像穿過什麽透明的膜一樣,深月整個人向後仰。


    那一瞬間,她失去平衡,差點就要向後倒了。


    「哎呀,好危險。」


    桐穀的臂彎正好接住深月的背。


    「對、對不起,我好像撞到東西。」


    「那是我準備的空間和原本空間的交界。對不起,我應該先說清楚的。所以……」


    桐穀邊說邊牽起深月的手。


    因為動作太過自然,深月也愣了一下才開始慌張。


    「呃?咦?為什麽要牽手?」


    「就算我像剛才那樣忘記說明,牽著手深月小姐就不會跌倒了。」


    「我、我又不是小孩子,所以沒事啦……呃,那個,桐穀?」


    「是。什麽事?」


    「可、可以放手了嗎?」


    深月看著自己被桐穀牢牢握住的手。


    「深月小姐討厭牽手嗎?」


    「也不是討厭啦……」


    「不討厭的話,要不要牽著手回家?」


    「為、為什麽?」


    「這樣不是比較像男女朋友嗎?」


    「不對不對,我們又不是男女朋友。」


    「但我們已經訂婚了啊。無論如何,牽手看起來比較像已經訂婚的人。」


    「……隻是『看


    起來像』的話也沒有人會在意,應該不需要這麽做吧?」


    深月甩開手,和桐穀拉開一段距離往前走。


    果然還是覺得很不甘心。


    他的一舉一動都讓自己很在意,但他卻如此輕而易舉地伸手就牽。


    或許正是因為沒有特別的感覺才會說這些話、做這些事,但深月還是希望他能像自己這樣害羞或小鹿亂撞,就算隻有自己感受到的一半也好。


    (不,不對。我們隻是契約關係,所以沒有特別的感覺也很正常。)


    深月告訴自己要冷靜。


    就像他並不是對深月有好感才要求契約婚姻一樣,深月也不是對他有好感才成為他的未婚妻。所以,對彼此沒有小鹿亂撞的感覺是理所當然的事。


    「深月小姐,等等我。」


    桐穀從背後追上來。


    此時,她才發現自己走得比想像中還要快。糟了,就算現在慢下腳步,還是會被發現自己的焦躁吧?深月覺得有點尷尬。


    「房子又不會跑,不用走得這麽急吧?」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深月內心的想法,追上來的桐穀這樣說。


    「……我想趕快回家。」


    「咦?是這樣嗎?嗯,畢竟深月小姐的家很舒適啊!」


    我懂。表示認同的桐穀,跟上深月的腳步。


    牽手那件事,大概是因為深月已經拒絕,所以他也沒有再提。


    ◆◆◆


    深月他們從公園回到住處大約花了十分鍾。


    因為走得很快,所以比去程還要更早回到家。


    「呃,放到哪裏去了啊……」


    正當深月要從皮包裏拿出鑰匙的時候──


    桐穀從後麵靠過來,讓深月全身僵硬。


    「你──」


    正要抗議的時候,門鎖就喀嚓一聲打開了。


    一看才發現,是桐穀在深月背後拿出備用鑰匙打開門鎖。


    「……那個,桐穀,你離我太近了。」


    桐穀從背後把她推向門口,深月直接地說出當下的狀況。


    「對不起,從後麵的確是不太好開門耶。」


    頭頂上傳來的聲音,雖然是在道歉,但完全聽不出歉意。看樣子他不覺得自己有錯。


    剛才牽手的事情也是,總覺得今天的他離自己很近。


    到底是怎麽回事?雖然覺得疑惑,但深月決定假裝鎮定。


    動作流暢地從他和大門中間鑽出來,她直接打開門,若無其事地進入屋內,脫掉鞋子直直走向客廳。


    畢竟兩個人正在同居,所以桐穀也理所當然地跟在後麵走進來。


    (嗚……總覺得很尷尬……)


    兩個人獨處讓深月覺得很不自在。因為深月也知道,雖然他的言辭和行動也有影響,但自從離開公園後,自己就有點反應過度。


    盡管不想回頭,但一直背對他也很奇怪,所以深月決定轉身。


    「……咦?」


    一回頭便吐出茫然的疑問句。


    看到深月的反應,桐穀也咦了一聲表示疑惑。順著深月的視線看過去,他馬上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剛才在公園道別的黑貓──太郎,就在桐穀的腳邊。


    「等等……太郎,你為什麽在這裏?」


    桐穀急忙大喊,但太郎無動於衷。


    「為什麽?我是跟你們一起進來的啊。」


    「我不是在說這個!剛才深月小姐不是說這裏禁止養寵物了嗎──」


    「那是騙人的吧?我早就知道了。」


    太郎用後腳抓了抓耳後,前腳像在洗臉一樣輕撫貓臉,平靜地這麽說。


    這樣的發言讓深月和桐穀都愣了一下。


    「你怎麽會知道……?」


    「我說過了啊,這附近是我和小讓的地盤。棲息在附近的動物──尤其是被人類飼養的動物,我們可是完美掌握了牠們的住處。」


    「完美……?」


    「對啊。譬如這裏左右兩家各養了狗和貓,樓上養鳥和兔子。順帶一提,房東是愛貓人士,所以我還知道這裏很歡迎住客養貓喔。」


    「哇……」深月感到敬佩,坦率地發出驚歎。


    房東的事情,連深月都不知道。


    「太郎,你什麽都知道耶……對不起,說了謊騙你。」


    「我沒有生氣,不過倒是想知道妳為什麽要說謊。」


    「那是……因為……我也是個和桐穀不相上下的廢柴,所以不想讓你看到我的廢柴生活……」


    「那桐穀就沒關係嗎?」


    「因為他好像比我還廢。」


    「這樣啊。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能理解。」


    深月和太郎已經能夠了解彼此了。


    「等一下,你們兩個都等一下。」無法加入這個小圈圈的桐穀提出異議。


    「也就是說,妳不想被我當成廢柴是吧?」


    「對,就是這樣……你說得沒錯。」


    「原來如此。不過,深月,妳誤會了一件事。」


    「誤會?」


    「我已經知道妳的生活有多廢了。」


    「呃……」


    「我應該比妳的未婚夫更了解喔。譬如說,妳之前都吃便利商店的便當,房間差點變成垃圾屋。在撿到桐穀之前,妳身邊沒有別的男人,而且妳覺得單身很好,但父母每個月都會打一次電話來催婚。」


    「……你怎麽會知道?」


    「我就說這一帶是我的地盤啊!」


    太郎一副受不了的樣子抓了抓臉,圓圓貓掌的肉球和毛色一樣黑。


    「不隻其他的貓咪,這附近的寵物和一些像小讓一樣的野鳥、老鼠、蝙蝠等動物,都會告訴我所見所聞,而且小讓最擅長在垃圾堆裏尋寶了。」


    「討厭,什麽啊!真的很恐怖耶……這樣不是毫無隱私可言嗎?」


    「應該是說,妳竟然覺得有隱私啊!」


    太郎搖搖頭,一副傻眼的樣子。


    看樣子,人類一直都在被動物監視。


    也就是說,透過棲息在這一帶的動物情報網,深月廢柴的生活樣貌已經完全傳到太郎耳裏了。


    看來,打從一開始就瞞不住。


    「我已經掌握了妳的生活,也不打算對妳的生活指手劃腳,所以希望妳能放心。」


    「這、這樣啊……那令人不安的因素就消失了呢。」


    「對吧?這件事對妳來說應該沒有壞處。不僅如此,讓我住在這裏,妳反而隻有好處喔!」


    深月心想,桐穀好像也說過什麽好處壞處之類的話。果然,朋友之間連說話都很像。


    「你說的好處是指?」


    「很多啊──不過,百聞不如一見。總之妳就先試著養我,之後我就會讓妳知道,養我有利無弊。」


    太郎強勢的提議,讓深月感到困惑。


    其實,自己好幾次都想過要養貓,但是深月長這麽大都沒有養過動物,所以沒有自信能好好養貓。


    「那個……我不懂該怎麽照顧貓咪耶。」


    「我不需要妳照顧。有需要的話,我會吩咐桐穀。」


    「那對我就沒有好處了啊!」桐穀不滿地這麽說,但太郎當作沒聽到。


    太郎圓滾滾的眼睛,一直盯著深月。


    好像在說「來,養我吧!妳不會有損失的」。


    「……我知道了。不過,我有條件。」


    苦惱了一陣子之後,深月這麽說。


    嗯?太郎歪著頭。


    「條件?什麽條件?要我住陽台之類的嗎?沒辦法,隻好答應妳了。」


    「不是不是,你可以在家裏沒關係。不過,太郎本來是野貓對吧?」


    「嗯,出生之後就一直是野貓。」


    「對吧?那要請你先洗澡。」


    噁,太郎一臉想吐的樣子。


    「不,我身上沒有跳蚤或虱子之類的啦……」


    「就算是這樣,身上也會沾到土、灰塵或是細菌等各種髒汙吧?而且你剛才一直抓耳朵。所以,你如果要住在這裏,就要先把自己洗幹淨。」


    「深月小姐,這就交給我吧!我會把這家夥洗成蓬鬆柔軟的家貓。」


    露出微笑的桐穀把手伸進太郎的腋下,輕柔地抱了起來。


    那一瞬間,太郎仿佛不想離開地麵似地,身體像軟體動物一樣拉長。


    「嗬嗬嗬……太郎,你就一邊後悔打擾我和深月小姐獨處的小窩,一邊變成幹淨的貓咪吧!」


    「喂!桐穀!等等。是我太強勢了!雖然我沒打算反省,但你還是原諒我吧!」


    「既然你沒有要反省,那我就更不需要猶豫了。來,我們去浴室吧!走!」


    「走你個頭啊!你們家有動物用的沐浴乳嗎?我可是敏感肌耶!」


    「這個我會用魔法處理的~」


    「怎麽這麽方便?雖然我本來就知道。」


    太郎一邊喵喵叫一邊被帶到浴室。


    「呼──」深月一個人待在安靜下來的客廳,深吐了一口氣。


    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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