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集聽他答的嚴肅,笑得合不攏嘴,等著笑夠了,重新抓起那封信來,“不開玩笑了,兄長叫我別回去,可我若是不回去,那些人定然還會去沈府的,這可如何是好啊。”殷羽沉默片刻,忽而開口,“去南疆。”沈雲集一愣,“南疆?那是極遠的地方吧?為何要去那地方?”殷羽看著他道:“我本就是要去一趟那地。”他說了這句,就沒再繼續說下去,沈雲集卻琢磨出味兒來,瞪著眼睛,“你這話是何意?”見殷羽不言語,他一下子站起來,叉著腰,“你本意是要丟下我一個人去?”殷羽看他一眼,算是默認了。沈雲集那個氣呀,一把拍在他臉上,兩手一捧,讓他仰著臉直麵自己,“你這人怎得不講信譽?”殷羽臉被擠著,那張冷淡的眉眼經他這樣一弄,顯出幾分怪異,瞧著怪呆的。他兩手抓著沈雲集的手腕,眉眼間漫上疑惑之色,“我何時不講信譽?”沈雲集鼓著臉,“你先前是不是說要一直帶著我,現在要丟下我了,這可不就是不講信譽?”他說的在理,殷羽一聽,不吱聲了,乖乖聽他數落,等著他數落夠了,便很沒什麽氣勢地開口:“錯了。”沈雲集哼了一聲,“哪兒錯了?”“……”殷羽終於被鬆了臉,他把沈雲集兩隻手握在手裏,微一用力,便把人拉了過來。沈雲集堪堪站穩了身體,就發現自己腰被環住了,一低頭,對上對方雙眼。殷羽很順從的,悶聲道:“都錯了。”“那裏不是什麽好去處,危險。”沈雲集聽懂他的言外之意,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但還是覺著氣,便伸手在他臉上蹂躪兩把,末了佯裝惱怒地撇過頭去,“我不管,你哄哄我吧。”他這話是隨口說的,說是生氣,其實也並未氣的起來,誰料過了一陣子,兩片涼涼的唇就在他唇上輕輕貼了一下。沈雲集心一下子便軟了,兩手把人一摟,“成吧,原諒你了。”殷羽點點頭,貼著他的腰,忽而又輕輕道:“日後都帶著你。”】鏡頭移開了,腰上的手還沒動。奚琢已經逐漸習慣了這樣的戚寒洲,知道過會兒他自己就會放開,但要是自己開口了,那就不是一會兒半會兒的事情了,便沒說話,任由他摟著。他低頭看了眼戚寒洲的發頂,想起早上導演那一臉的怒火,有點兒想歎氣。早上他是和戚寒洲一起來的,也不知道今天這人是怎麽了,比平時還要像小尾巴,一直跟在他身邊兒轉悠。李昀山一看見他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說,雖然大部分都衝著戚寒洲這個罪魁禍首,但奚琢站在一邊兒聽著,總有種被連坐的感覺。網上還是在熱烈地討論這件事,等到李昀山說完了,奚琢試探著又勸了下戚寒洲,叫他好歹發點兒什麽平息一下討論的熱潮,本來以為會再次被拒絕,誰知道這次戚寒洲倒是答應地挺爽快,說自己會處理好。“哎呀哎呀,你倆這是越來越熟練了。”曲遊一過來就打趣,小虎牙露出來,笑得像朵花兒似的。奚琢收回思緒,臉有點兒熱,不知道怎麽回,一張口,說了句:“習慣成自然。”“……”曲遊臉上的笑容變得古怪,“……挺有哲理哈。”沒人的時候怎麽著都行,但是這會兒人家都到身邊了,這樣一直貼在一起實在不好。奚琢拍拍戚寒洲的肩膀,“好了嗎?”戚寒洲沒吱聲。“……”奚琢就自己動手,把環著自己的兩隻手拿開,往後頭站了站,看見曲遊一臉吃驚地看著他,笑著解釋一句,“他經常這樣的。”曲遊看了眼被拉開還顯得不太高興的戚寒洲,心說我驚訝的是這個嗎,我驚訝的是戚寒洲這股粘人又聽話的勁兒。他不由地回想起昨天晚上戚寒洲發的那個微博,眼睛在麵前這倆人身上掃了一圈,摸摸下巴,心說說不定還真是快要談戀愛了呢。第63章 加六十三分【南疆極寒,滴水成冰,落雪堆積,枯枝不見春。馬兒將在此地也難以行走,是以快到時候,二人便舍了馬匹,換了法子前行。落腳的地方是個小客棧,在荒涼的地界裏燃起一點炊煙,是這一路來難得的人氣。沈雲集頭次來這樣的地方,縱使來之前殷羽已多次提醒他此處極寒,臨走時身上又裹著很厚的衣裳,但真到了這處,寒氣還是陣陣地往衣裳裏頭鑽。他將臉縮進毛領子裏,鼻尖凍得通紅,睫毛上竟是結了一點霜。殷羽將他凍得發紅的一張臉收入眼中,替他緊了緊身上衣杉,一刻未停地帶著人進了客棧。店家是個白發老叟,隻著一身粗布衣衫,卻略略有些仙風道骨之氣,見有人來,一雙眼輕輕望過來一眼,神情懶懶地摸了摸胡子,問:“可是住店?”沈雲集看他雖然年紀很大,卻是氣度不凡,不免好奇,又打量了下周遭,發覺這客棧安靜過頭,好似沒有他人。殷羽略一點頭,走上前去,一抬手,將佩劍放在桌上,劍身落在木桌子上時發出清脆一響。沈雲集被他舉止搞懵了,忙上去拽著人袖子小聲咬耳朵,“你不給人家銀子,拿劍做什麽?”說完,他悄悄去看那店家的神色,擔憂他被嚇著了,正要出口解釋,卻見對方麵上一派從容,眼睛隻略略劍身上掃過一眼,那白眉微一挑起,接著朗聲一笑,道:“你這性子,倒是同你師父很像。”殷羽微一頷首,眉眼垂了一下,“先生,許久不見。”沈雲集視線兩人間掃來掃去,這時還哪有不明白的道理:這兩人是認得的!虧他以為方才殷羽拿劍出來是要做什麽。他這邊鬆了口氣,還未抬頭,便覺得似有一道目光直衝自己而來,一抬眼,卻見那老者正望著自己,清明的雙眼微一眯起來,笑了,“這麽多年了,倒是少見這麽俊俏的小公子。”這老者雖看似和藹,周身也漫著一股親和之氣,但卻又讓人有深不可測之感,沈雲集往常是聽過不少誇讚,此時卻是有些麵熱,微微欠身,雙手抱著拳,正欲行個禮回他,卻聽老人家又朗聲說了句:“可是你自己選的道侶?”這下該說的話是一時半刻說不出了,沈雲集愣在原地,平日裏靈巧的一張嘴此時竟是默然了。雖說他不是江湖中人,但也是看過不少畫本子解悶的,不是不知道所謂‘道侶’是何意。隻是此時疑惑,這老者怎得是一眼就看出來的?殷羽已經將劍收了回來,正往腰間放,聞言手上一頓,而後緩緩地點了頭,“正是。”這二字一從殷羽口中說出,沈雲集有一時蒙住了,臉便很快又紅了一遭。老者這時起身,起來時手上拿了一杆煙鬥,長長細細的,抿在嘴裏。殷羽便轉身對沈雲集低聲道,“走吧。”沈雲集點點頭,二人便跟著那老者向前走。這小客棧外頭瞧著樸素,內裏也如外在一般,隻是進來時卻十分舒適,看不到何處在生火,卻處處都暖和。沈雲集凍的冰涼的臉慢慢暖和下來,他揉揉鼻尖,看見殷羽停了下來,便歪頭向前看去,正瞧見那老人家吸了口煙,推開一扇門。“便是這間房了,”他微眯著一雙眼,視線時不時落在沈雲集身上,卻在人抬眼之前便移開眼,對殷羽道:“這間屋子我可是一直留著。”殷羽眉眼有明顯的鬆動,唇勾了下,竟是露出一抹笑來。這一笑有如晴光映雪,沈雲集是喜歡他笑得,但偏偏這人是個不愛笑的,是以每次見他笑,總被迷得神魂顛倒。這時也不免目光黏在他臉上,一時半刻移不開的樣子。老人挑眉一笑,拍拍殷羽的肩膀,“日後可別總板著臉,萬一跑了怎麽辦?”沈雲集一下子回過神來,果然看見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忙收回視線,摸摸鼻尖掩飾過去。老人挑著煙杆子又下了樓,照舊是坐在下頭那櫃台之後。沈雲集忍不住低頭偷摸看了眼,看見一點繚繞的煙霧。他對這老者好奇,還欲再觀察著,一雙手卻摟了他腰,輕輕一拉一拽,便進了屋。屋內有一小火爐,瞧著有些年頭,卻不見灰塵,火也是燃著的。沈雲集摘下厚重的毛領子,怪道:“這老人家到底是何人?瞧著像是早就知道我們要來。”殷羽伸手十分自然地將毛領子接過來,收拾齊整掛在一旁,道:“先生是師父的友人。”沈雲集脫下身上厚重的外袍,隨手搭在桌上,便好奇地跑過去蹲下來看那爐子。小爐子火燒的旺,卻不見有煙,也不知道裏麵是用什麽點的火,湊近了竟能嗅到一股很淡的香味。殷羽將自己身上的衣裳也脫了脫,看見桌上的外袍,歎口氣,拿過來疊好了放著。“師父……師父,”沈雲集嘟噥著,“我原以為你沒有師父的。”殷羽搬著木凳過來,放在他腳邊,道:“一會兒腿要麻了。”沈雲集便不再好奇那火爐,乖乖站起來做好了,仰頭看著他,“你喚他做先生,是因著他以前教你讀書嗎?”殷羽發覺他鼻尖還微微泛紅,用指尖碰了碰,便被一把抓住了手,他一低頭,看見自己的手被收在掌心,一點一點地搓,好像是要給他搓熱了,便忍不住柔了眉眼,道:“是教過我詩書,但不止於此。”接著,他便將過往之事撿著還有些趣味的,同沈雲集講了。其實說是有趣的,也不過是修行劍術,做些苦行僧一般的修行,沈雲集卻聽的津津有味,雙眼亮晶晶的,待他說完一癟嘴,道:“若是當時我也在就好了。”這話說的著實是孩子氣了些,殷羽卻覺得心頭一軟,道:“若是你也在,是要受不住的。”受不住冷寒,也受不住孤獨寂寞。沈雲集卻不當回事,隻是搖搖頭,很是認真地說了句:“有你在有什麽可受不住的。”這話似是隨口說的,但偏他神情認真,便不像玩笑,倒像承諾般鄭重。殷羽不知怎麽地,就記起方才先生說的那話。萬一跑了怎麽辦。他不願意想這個,但又忍不住想,便隻好手上使勁,反過來握住沈雲集的手,好似要將他抓住似的。沈雲集隻當他是覺得熱了,便不去捏他的手指,而是任由他握著自己的手,想了想,又問:“我們明日是要去做些什麽?”他們此次來南疆,一是想法子將那魔教的東西毀了,二則是為了他身上這玉。殷羽垂頭,目光落在他濃密的睫毛,略一沉吟,道:“要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