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門,奚琢有點兒被閃了眼睛,他忍不住上下看看站在門口的一長條,視線從他身上那件高領的白色毛衣滑下去,落在那條布料看著很柔軟,卻垂感極佳的黑色長褲,最後返回去,和口罩外那雙眼睛對上視線。如果記憶沒有出錯的話,他記著今天戚寒洲穿的不是這件,至少在回酒店之前還不是這樣的。戚寒洲扶了扶鼻梁上架著的平光鏡,鏡框下那雙眼睛明晃晃帶著笑意。這笑的不一般,恰到好處似的帶著勾子,和他今天一整身的裝扮搭的很,都是溫柔幹淨的氣質。奚琢把人放進來,關上門,一轉身,看見戚寒洲並未往裏麵走,而是就站在他身後,奶白色的毛衣柔軟卻修身,領子束住一些修長的脖頸,很好看。見他回身,戚寒洲笑了,挑著眉,道:“你覺得我今天有什麽變化嗎?”奚琢於是又上下打量他一眼,道:“你戴了眼鏡?”戚寒洲臉上笑意凝滯一瞬,看似無意地勾了下高領毛衣的領子,“這算是一個。”奚琢當然沒忽視他的小動作,眼睛微微睜大,這次是很有自信了:“還換了新衣服。”戚寒洲這下是不笑了,長腿一跨就走過來,雙手一伸摟住他的腰,下巴墊在奚琢肩膀上,“你是不是故意的。”奚琢覺得自己有點冤枉,下意識就搖頭:“不是。”過了一會兒,他忽然福至心靈,試探道:“你今天這一身很好看。”趴著不動的人這會兒才動彈一下,把頭抬起來,一邊把人往屋裏頭帶,一邊重新揚起了笑,很滿足的模樣,“嗯,我聽到了。”奚琢感覺到他似乎是高興的在自己脖子上蹭了下,恍然大悟,決定以後應該要多說點而這種話。在交往之前,戚寒洲就三天兩頭地往這裏跑,這戀愛談起來之後,來得就更加頻繁了,每次來和回家一樣。奚琢剛到,沒來得及換衣服,叫他等會兒,自己去脫了外衣,露出裏麵那件暖棕色的毛絨馬甲。這馬甲下頭是個襯衫,顏色偏米黃,燈光下看起來暖融融的,襯衫哪裏都是最尋常的那一款,偏偏兩個袖子有點兒蓬蓬的,袖口那裏還收了一點兒邊,看起來就顯得獨特了些。奚琢本來隻看上這馬甲,但店裏是按一套賣的,所以最後就幹脆買了這一整套,沒成想無論是襯衫還是馬甲,穿著都是很舒服的。他脫衣服,戚寒洲就坐在沙發上看著他,見人要轉過身,又移開了。這酒店是剛搬來不久的,有些東西還缺著,沒來得及買,奚琢放好了衣服想去順便熱一杯牛奶,沒找到牛奶,才記起來他還沒買呢,隻得作罷。戚寒洲看出他剛才在找東西,一看他坐下就蹭過去,像個大型掛件,“你剛才在找什麽嗎?”奚琢戴上眼鏡,一邊攤開劇本,一邊應他,“找牛奶,改天要去買一點。”“哦。”戚寒洲貼著他,若有所思地應了一聲,他瞄到展開的劇本,眉心一跳,果不其然,下一刻就聽見奚琢道:“我有個地方不明白。”說這話時這人還是如往常一樣用那種很認真的表情,眉頭還有點皺著,加上那副眼鏡,像個課後也來找老師問問題的好學學生。戚寒洲又做了回老師,得寸進尺地濫用職權,說:“怎麽辦,我今天不太想加班。”這話自然不是真的,但聽到奚琢耳朵裏就成了真的,他眉頭一下子更皺了一些,琢磨幾秒,點點頭,說:“也是,不能占用其他時間呀,那我明天拍戲的時候再問你。”戚寒洲哪想到他就這麽不問了,激不太樂意了,哼哼著問他,“我這不是問你怎麽辦了嗎?你怎麽不多說點兒?”奚琢盯著他一會兒,遲疑道:“那我該怎麽說?”戚寒洲一本正經道:“那我幫你想想。”想了半分鍾,他勾著唇道:“你應該說,你要給我加班費。”奚琢沉默了,對這句話保持懷疑的態度,過了會兒猶疑著道:“這樣的話,我是不是要把以前的都補回來呀?”“……”戚寒洲立刻搖頭,“隻說今天的。”“好吧。”奚琢便學著他剛才教的說了一句:“那我給你加班費。”戚寒洲目的達到了,狐狸尾巴晃得厲害,接著問他:“你要給我什麽呀?”奚琢毫不猶豫:“錢?”“……”“不對,”戚寒洲晃晃手指,想到什麽似的,眉頭皺起來,“你以後不能和我談錢。”奚琢給他一堵,想不出除了錢還有什麽能當‘加班費’,就問他:“要不你說你想要的吧,我能給的都會給的。”戚寒洲得了承諾,眯了眯眼,“這話是真的?”奚琢點點頭,“我不會騙人的。”戚寒洲笑了,“我先記著,一會兒告訴你。”兩個人討論了劇本的問題,沒想到這一說就是半小時。戚寒洲在演戲上是真的足夠專業,很多地方一句話就能說得清楚,半個小時小時下來,奚琢甚至覺得自己有種醍醐灌頂的感覺。“你太厲害了!”合上劇本,奚琢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眼裏寫滿了讚賞,還有點兒崇拜。戚寒洲被他濕潤的雙眼看的心尖癢了癢,抬手摸摸他的頭發,摸到一手的卷呼呼軟蓬蓬,“你也很厲害。”剛過九點半,奚琢弄清了從下午開始就懸在心裏頭的問題,終於徹底放鬆下來,眼角眉梢都掛著笑。戚寒洲一看見他笑,心裏頭就軟乎,再看一眼時間,真心覺得時間過的太快。“還沒問呢,”奚琢收好了劇本,記起來今晚是戚寒洲先來找他的,仰頭問他:“你今天來找我是為什麽呀?”戚寒洲記起自己的正事來,笑道:“是有件事。”兩分鍾後,奚琢看著自己肩膀上的手,陷入了沉思。“不對呀。”在戚寒洲的手從肩膀滑到腰上的時候,奚琢還是沒忍住出聲道:“要量尺寸的話,用軟尺應該會更方便一點吧?”戚寒洲表示讚同地點點頭,手上動作卻是沒有停的,“沒有軟尺。”奚琢覺得有些難以相信,做一件事前,他就得把所有需要的都準備好了再去做,像現在這樣要量尺寸卻沒有準備工具的情況,他是頭一回。戚寒洲這時是有點自顧不暇了。奚琢的腰在很久之前便吸引過他一次。那是第二次見麵,要換上戲裏的衣裳拍定妝照,淺青的衣裳穿在奚琢身上,是很脫塵的漂亮,最矚目的,是被三指寬的腰帶束起的一截腰。並不是極為纖細的,卻是恰到好處,被衣帶勾住,就顯出幾分柔軟來,是很適合抱在懷裏的那一種。這圈子裏有許多的美人,男的女的,各有特色,但是隻有奚琢這麽清澈,隻有奚琢在最開始的時候就吸引他的目光。此時手裏真真切切將這腰握住了,戚寒洲才有點兒恍然了。原來情,是有預兆的。還未來,就已經昭示了來意。戚寒洲的說不動了,他突然收了力,手往回一攬,就將乖乖站著的奚琢撈在了懷裏。這動作冷不丁的,奚琢被嚇了一下,雙手不知所措地扶在了他肩頭,用了些力撐著,還關心著量尺寸的事情:“不量了嗎?”戚寒洲摟著他,想要用力,最終真的落在奚琢身上,卻是極溫柔的力道,他隻輕輕地的抱著人,臉對著臉,高挺的鼻梁幾乎要貼上奚琢的,“量好了。”奚琢依舊不適應這麽近的距離,下意識就往後躲了一下,腰卻被扣的牢,所以即便往後靠了,還是無處可躲,反倒是借了後麵的力,往前又撞了一下,這下是真真正正地撞上了對方的鼻尖。戚寒洲低頭看他,撒嬌似地啄了下奚琢的側臉,隻這一下,卻是沒夠,於是勾著一雙淺色的漂亮眼睛,點點自己的唇,討吻,“你親親我。”短短幾分鍾,奚琢的臉紅了一大半,他緊抿著唇,過了會兒似乎是下定了決心,閉了眼睛,湊過去啵了一口。戚寒洲就著這樣近在咫尺的距離,看著他抖啊抖的睫毛,低聲的笑,故意似的,“糟了,親歪了。”這話可不太真實,但奚琢剛才本就害羞,閉著眼睛親下去的時候也是一觸即分,隻覺得臉上嘴上都熱得很,哪裏還顧得上去感覺親的是哪裏,所以戚寒洲一開口,他呆呆眨了下眼睛,信了。戚寒洲垂下眼睛,長睫一落下來,就顯出幾分委屈來,“雖然不是嘴巴,但是沒關係,這樣我也很高興的。”話是這麽說,聲音可都透著一股子委屈的味道。奚琢最是看不得他這副模樣,想了想,把戚寒洲的臉扶起來,這次沒閉眼,還確認了下位置,確認是真的對著唇了,才直直的親下去。戚寒洲彎了眼睛,笑得像隻饜足的貓。【神醫秦滄,醫術是一頂一的好,性子也是一頂一的古怪。是以殷羽同沈雲集到了他的藥穀,竟是連門也沒進得去。看門的小童裹的很厚,臉蛋圓圓的,瞧著很是喜慶,隻說是穀主今日心情不佳,不願意見人。沈雲集哪受得了這個,這藥穀可著實是不近,這冰天雪地又不能騎馬,便是一路走過來的,隻覺得手冷腳冷,腰酸腿痛,誰知好不容易到了,這神醫竟連門也不讓進!他氣的眉頭緊皺,同那小童子理論,“這是哪裏的道理,我們遠道而來求醫,你們穀主是大夫,不給病人治病,怎得能隻因心情不佳就不叫人進門!”殷羽比他沉穩的許多,等著沈雲集說完了,才慢慢地接上:“我們來找神醫,確是要事,勞煩再通報一聲。”小童子一個勁兒的擺手,眯著眼睛隻道:“不可不可,穀主既然這樣說了,那便是當真不見你們的。”“見不見的,你放我們進去不就知道?”沈雲集擼起袖子就腰往裏頭衝,被殷羽毛一把摟住了腰,動彈不得。隻聽殷羽語氣淡淡吐出一句:“那便告訴你們穀主,我們此行,是要挖一塊兒玉的。”沈雲集抓著他手臂掙紮呢,聞言瞪大了眼,“即便你這樣說……”話未說完,卻見那童子臉色變了一下,似乎是有些吃驚,接著一拱手,說了句,“稍等。”便轉身急匆匆的走了。沈雲集目瞪口呆,“我身上這玉真有這麽重要?”“沒你的命重要。”殷羽卻隻是替他裹緊了披風,看他指尖凍得通紅,便一把握住了。兩人等了不多時,那小童子果真出來了,氣喘籲籲的,當真是很著急的樣子,來了便道:“穀主有請!”】演小童子的還是個十歲的小朋友,小演員年齡雖小,演技卻是很好的,奚琢問了後才知道,這個小男孩是個小童星,很早就開始演戲了。雖然是個戲份不多的角色,但是小男孩卻是很認真的,下了戲也在看本子呢,奚琢不由地多看了他幾眼,喃喃道:“真用心呀。”“是挺用心的。”戚寒洲還揣著奚琢的手,低著頭一點一點地給他暖手,加了句,“難得。”奚琢點點頭,又想到似乎戚寒洲也是很早就出來演戲了,好奇道:“你最開始演戲的時候也很小吧?”“不小了,”戚寒洲看他一眼,“都快成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