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恨自己隻有十九歲。天真又可笑,以為什麽事都可以被自己掌控在手中。一開始他以為這不過隻是一場你情我願的交易,那樣單薄的關係,隻要他開口叫停,這場交易隨時都可以被結束。他以為自己可以隻泄|欲、不動情,所以才肆無忌憚地貪戀著那股橙子香氣。傅向隅根本沒想到最後自己會這麽痛苦。第41章 裘彥明在醫院裏待了整整一個星期。耿迪到醫院來找他的時候,他臉上的青腫還沒有消,前兩天剛做完鼻骨複位手術,alpha的鼻子裏塞著海綿塞,呼吸都困難。“哥,那姓傅的來找過你沒?”耿迪問,“媽的我現在聞到花香就想吐,他到底什麽等級啊?”裘彥明剛因為鼻子難受跟請來的護工發過火,現在臉色還是很差:“來個屁!就叫了個跑腿送了個破果籃過來,連句‘對不起’都沒有,有個當統帥的爹了不起啊!”剛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跟他爸他媽鬧過一通了,他爸也就嘴上順著他說,打電話給傅霽本應該興師問罪,可電話一接通,他爸立馬就換了副嘴臉,滿嘴的唯唯諾諾。裘彥明什麽時候受過這種委屈,氣得砸了台手機,一定要他爸給他討個說法。可惜人家是統帥的獨子,老校長就算是再愛子心切,也不敢招惹,隻能勸兒子先咽下這口氣,以後不和他來往就是了。這幾天裘彥明躺在病床上,心裏越想越氣,他長這麽大,還從沒在別人那裏吃過癟,更別提被人打到鼻青臉腫,對方卻還好端端的什麽苦頭都沒吃。“艸,”耿迪聽著也很來氣,“你爸知道嗎?他怎麽說?”“他能怎麽說,就說自己明年就退休了,叫我別惹事,跟他一塊吃下這個啞巴虧唄。”耿迪想了一會兒,心裏忽然蹦出一個損招:“誒哥,你說咱們明麵上雖然沒法讓他怎麽著,但暗地裏要做點什麽,還是挺容易的吧?”裘彥明皺了皺眉:“什麽意思?”“咱找機會給他下點東西唄,讓他當眾出醜什麽的,”這事兩人以前沒少幹,基本上每次也都能得手,“而且他不是頂級alpha嗎?這事肯定能鬧翻天,少說也能讓他丟丟臉。”裘彥明有點不耐煩地:“怎麽下?跟他熟的那些人我都不熟,難道你給他遞水他就會乖乖喝嗎?”耿迪聽他這麽一說,也有些泄氣。這人跟他們以前碰到過的那些都不一樣,是個無處下手的硬茬。裘彥明沉默了會兒,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忽然又扯了扯嘴角:“不過也不是不行。”“他是塊踢不動的鋼板,那就從他身邊的人下手。”他碰了碰脹疼的鼻子,猙獰道,“s級的alpha又怎麽樣,隻要有個同等級的omega在他旁邊發|情,他就算真是塊鋼板,那也吃不消。”耿迪眼睛一亮:“這主意行!”“你找個時機,別太著急,”裘彥明冷笑道,“把事兒辦得幹淨點,別讓人抓住尾巴。”幾天後的一節專業課。前天這位任課老師臨時有事請假,教務處於是把這節課補到了今天晚上的第一節。本來不少人都打算請假不來上,結果鈴響前十分鍾,任課老師忽然告知學委,說今晚要點名,學委在專業群裏一通知,原本打算要請假的那些人,忽然陸陸續續地全來了。這幾天晚上傅向隅總是失眠,於是剛來就挑了個後排坐下,趴在桌上補眠。後來的彭爍他們一群人,照例是傅向隅在哪兒他們坐哪兒,剛坐下他就忍不住跟舍友許亦楊吐槽:“大晚上的你說上他媽什麽課啊?”“煩死了,早知道剛就跟葉子一塊出去打麻將了,反正一時半會兒回不來,個破課曠就曠了。”許亦楊也說。鈴響的時候舒沁才姍姍來遲地從後門貓進來,彭爍看見她,忙指了指自己旁邊的座位:“這兒,給你占了座。”“今天怎麽臉有點紅,是不是過敏了?”彭爍問她。“剛在宿舍就有點不舒服了,感覺頭暈暈的,”舒沁用掌根摁了摁太陽穴,她回頭看了眼傅向隅,“向隅怎麽了?”“困了吧。剛來就看他趴著了。”許亦楊:“你要不舒服就跟老師請假吧?看你臉色怪怪的。是不是發熱期快到了?”“應該不是吧,”舒沁說,“前兩天剛去醫院打了長效抑製劑,也有可能是副作用,我每次打長效副作用的挺明顯的。”“主要是我這門課已經請兩次了,再缺勤估計得扣我平時分了,不然誰大晚上的想來上課啊。”“就是。”許亦楊對她的後半句話表示讚同。課剛上到一半的時候,許亦楊的鼻子突然抽了抽,因為還在上課,所以他特意壓低了聲音問彭爍:“什麽味啊?是不是有人噴香水了?”彭爍撓了撓後脖子,感覺自己好像也有點頭暈:“確實,感覺一股甜味,跟爆米花似的。”說話時他下意識瞥了眼旁邊的舒沁,隻見她滿臉潮紅,嘴唇微張著,一直在喘氣:“我好像……”還沒等她說完,班級裏忽然開始躁動了起來,氣味也變得古怪混雜。因為是晚上,也不上體育課,所以大部分學生都沒有帶阻隔貼,前麵有幾個發熱期原本就很臨近的,已經陸續開始出現了發熱期的部分症狀。講台上的任課老師一臉著急,指揮暫時還保持著清醒的那些學生們拉開窗戶,能出去地盡量先出去。就在任課老師撥通學校保衛處電話的時候,班級裏忽然慢起了一股極具有攻擊性的花香味,這股氣味幾乎蓋過了教室內所有的信息素氣味。傅向隅驚醒的時候,教室裏已經亂成了一鍋粥,大部分ao都已經進入發|情狀態,任課老師的狀態也不是很好,但還是拿著麥盡力安撫眾人:“已經通知保衛處那邊了,大家千萬別慌,現在盡量都先別出教室了,避免影響其他班級的同學……”幾乎沒人在聽她說話,部分喪失理智的alpha已經把目光放在了那些不斷向外發散信息素的omega身上。傅向隅感覺到自己的後頸也開始發熱,腺體上傳來針紮一樣的痛感。……晚飯後沒什麽事可做,秋池穿上厚外套去樓下踩了會兒積雪、散了會兒步,回來洗完澡,就坐在書桌前看起了書。秋池隻手托著下巴,拿一隻筆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他先是畫了一隻小貓,有點難看……補充了一點細節,結果更難看了。本來是想畫小黑的,但感覺小黑要是看見了,可能會傷心,於是秋池在上麵打了個很大的“叉”,表示這是一個廢稿。緊接著他又轉頭盯著窗外看了會兒,隻要一安靜下來,那個名字就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他忍不住默念了一下這個人的名字。然後低頭在本子上畫了隻小魚,這個線條比較簡單,秋池感覺畫得還蠻好看的,於是就從一隻魚,畫到了一群魚。最後一筆還沒來得及收尾,秋池聽見宿舍門忽然被人很重地敲響了。因為很專注,秋池被這突如其來的敲門聲嚇了一跳,心髒突突地跳,有種很不安的感覺。他沒及時跑過去開門,於是那門就被外麵的人很重地踹了一腳,整個木板晃動了一下,老式門鎖看起來也有些搖搖欲墜。沒人會在這個點來找他,除了傅向隅。但他身上應該有自己給的備用鑰匙,要進來根本不需要敲門。雖然心裏有些害怕,但猶豫了半秒,秋池還是走過去打開了門。開鎖聲一響,漆木門被人一把拉開,外麵走廊的感應燈壞了,很黑,秋池敏銳地感覺到傅向隅的表情有些怪異。“向隅?”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幾步,卻又被alpha麵無表情地拽了過去。……從頭到尾都是一場單方麵的暴力,秋池一開始還想要配合他,可太疼了,他試圖像從前那樣抱緊這個失去理智的alpha,幾近哀求著叫他的名字。但傅向隅一點反應也沒有。過程中秋池掙紮著打到了他的臉,也可能是其他地方,然後秋池感覺自己的脖頸猛地被人狠狠掐緊了,求生的本能讓他不停抓打著傅向隅的手臂,可alpha就像完全不知道痛一樣。他想要喊叫,可卻隻能發出類似於“嗬嗬”的聲音。太吵了。傅向隅皺起眉,beta的掙紮和嘶啞的喘氣聲都讓他覺得煩躁,他想讓他停下來,希望他變得安靜一點。行將窒息的前一秒,秋池感覺到扣住自己脖頸的那隻手陡然一鬆,來不及喘氣,alpha不知道從旁邊抓起了什麽東西,“咚”地一聲砸向了他的頭頂。傅向隅看見這個人癱軟了下去,然後世界就安靜了。他心滿意足地躺在了秋池的旁邊,旋即抱緊了他,麵無表情地去吻他額角留下來的血。很濃的橙子味。但還是太少了,他本能地想嚐到更多。……天似乎已經亮了。秋池半睜開眼,渾身都像是被打斷了一樣的疼,渾身都是深深淺淺的牙印,那個東西仍然在一遍又一遍地貫|穿著他的身體。傅向隅壓著他的後頸,秋池能感覺到他依然沒有清醒過來。alpha的發熱期一般都會達到五天,這次傅向隅看上去像是沒用抑製劑,秋池不敢想象他到什麽時候才能恢複自主意識。“傅向隅……”他的嗓音有些嘶啞。秋池操縱著那隻沒被壓製的右手,艱難地觸碰到alpha的臉:“好疼……”“我好疼。”傅向隅怔了一下,然後抓住了他發抖的手。理智一絲一絲地回攏,傅向隅終於注意到了秋池的樣子,這人渾身都是傷,額角的頭發上有血汙粘黏,臉很髒。傅向隅感覺自己的心跳在收緊,他有些絕望地抓緊了秋池的手,看見這人顫抖著在掉眼淚,alpha忽然感覺到了一種無助的恐懼。他舍不得放手的貪念遲早有天會害死這個人。半昏半醒的秋池在徹底昏過去之前,感覺到這個alpha小心地在自己的眼角上貼了一下,接著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忽然騰空。那人有些痛苦地托住了他的後腦勺,聲音很輕。“對不起……”他說。第42章 秋池是在醫院裏醒來的。腦袋特別脹,秋池伸手摸了下頭,發現額頭上纏著好幾圈紗布,繞得有點緊,感覺不是很舒服。他的眼睛轉動了一下,看到旁邊的輸液架上掛著個透明的藥水瓶,滴速很慢,秋池不太想動,於是就盯著那個滴壺看了會兒。沒過多久,有人推開病房的門走了進來。秋池聽見腳步聲,挺艱難地從床上坐起身來。他看見傅向隅手裏提著一個特別大的塑料袋,這家店不做外賣,秋池估計傅向隅又是叫跑腿去買的。“還疼嗎?”傅向隅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