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垂耳兔幼崽和大佬監護人 作者:未悄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對於岑尋枝的潛意識來說,他長年獨居,這個家裏除了靜音、且絕不會在入睡時間倆打擾他的機器人,根本不可能再有別的腳步聲。除非,有誰入侵他的住宅。岑尋枝一睜眼,床頭立著一尊黑漆漆的影子。投射在牆上,像有犄角的怪物。入伍多年的習慣讓他夜夜在枕頭下壓一把槍,這時候本能更是讓他舉起來進行射擊等他彈坐起來才發覺,這個黑影好像……太小了點兒。抱著枕頭的小兔兔看見槍口對著自己,嚇呆了。*幾分鍾前,獨坐在小花園裏哭唧唧的小兔兔忽然感覺到一陣……精神波動。這對於小於來說非常陌生。按理來說垂耳兔一族僅能和植物產生和搭建溝通渠道,和其他高等級智慧生命是不會有的。起碼在生命的前三年中,從來沒有察覺過。然而此刻小於清晰地感覺到了,那是某個人的思維、情緒、意識,朦朦朧朧的一團霧,掙紮出千絲萬縷的痛苦。兔兔幼崽警覺地翹起耳朵,在他看不見的地方,耳朵上的每一根絨毛都張開了,試圖在空氣中捕捉到那微弱的信號源。最終,他鎖定目標。是從一樓主臥方向傳來的。他才決定要做一隻勇敢的小兔子,如果mama遇到麻煩,當然要去幫忙。不過,心裏還是有點兒打鼓,所以小於特意爬上客廳沙發,拿下那個kfc說過岑尋枝最喜歡的抱枕抱在懷裏。既是給自己壯膽,也是等會兒見到mama,可以把它給他。很沒安全感的小兔兔以前也很想要一個玩偶,或者抱枕,但一直沒能擁有。他推己及人,認為mama一定也會很需要它的。現在,小崽兒抱著靠墊,呆呆地愣在原地。他其實沒見過槍,並不知道這個黑漆漆的玩意兒有什麽用。可是兔兔的本能叫他覺得危險。更危險的,是成年人的眼神。那是一個戰士麵對敵人才會有的,堅定,沉著,甚至是殘酷。小孩生長在絨絨球星,那裏的兔兔居民們和星球本身一樣,溫和柔軟,沒有棱角。哪怕姊妹們不怎麽喜歡他,也從不曾有誰用這樣的目光看他。就好像好像他是苜蓿園裏的害蟲,一定要將他消滅那樣。mama要吃掉他嗎?自己……是要被吃掉了嗎?如果是mama的話……幼崽愣愣地站在那兒,連逃跑都不會,已經完全傻掉了。還是岑尋枝先反應過來,幸好他沒有立刻扣下扳機,否則就出大問題了。那口堵著的氣舒了出來,他放下槍,短短幾秒鍾倏然緊張又倏然鬆弛,頭疼得厲害。他撐著沒在小孩兒麵前表現出來,可也不想看幼崽眼底點點淚光。好像嚇到小東西了。他想。正常人的道歉方式,應該是說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別害怕;最好再抱到懷裏揉一揉哄一哄。岑少將的道歉方式,是呼出一口氣,聲音喑啞冷淡地警告:“以後不要晚上進我房間。”方才還被魔咒瘴住的小兔兔像是重新被激活的玩具,很緩慢地眨了眨眼。以後……小孩兒的眼睛忽然亮了起來。還有“以後”嗎?“以後”,自己也會住在這裏嗎?mama這是想要他了嗎?!隨著岑尋枝的起身,牆根的燈帶自動喚醒,房間裏彌漫著淡淡的暖色光。這讓岑尋枝將小兔崽子變換的情緒盡收眼底。他怔了怔,才意識到自己那句話是有歧義的。該撤回。或者解釋。可看見那雙紫色的眼睛,喉嚨好像被堵住了。岑尋枝一生無所畏,哪怕當初麵對巨型異獸,戰友全都倒下、身後沒有任何支援,他自始至終也沒有退縮半步。然而此時此刻,他竟然懼怕幼崽明亮的眼眸。怕他和它們叫他反反複複想起往事。怕自己的怯懦無從遁形。小於抱著差不多趕上半個他高的抱枕,小心翼翼試探著往門裏邁了一步,小奶音裏全是不掩飾的期待和驚喜:“mama……”又來了。岑尋枝條件反射皺眉:“別這麽叫我。”他反感這個稱呼,倒不是性別混淆的問題,更多的是因為它意味著依賴。這個孩子很明顯對他有很深的雛鳥情結,而他畏懼這種關係的建立。“m……”小孩張了張嘴,茫然地發出半個短促的音節。記起成年人方才嚴厲的語氣,又閉上嘴,隻拿大眼睛瞅著他。這一回少了怯意,期待不減反增。但期待的意味,和之前不大相同。岑尋枝也發現了這個問題:自己到現在都沒告訴過小兔崽子要用什麽稱呼。他平日裏收到最多的叫法,在艦隊裏是軍銜,在邊防局是職位,還有一部分懶得區分的直接管他叫岑sir。既然沒有認定範圍內的親近之人,那麽沒誰可以對他使用親昵的稱呼。比如僅僅是去掉姓氏,單獨呼喚他的名字。另一邊,幼崽也在認真思考問題。mama不讓叫mama,那應該叫什麽呢?papa嗎?還是叔叔?在崽崽的認知中,papa應該是mama的一部分衍生品:如果沒有mama,那也沒有papa。叔叔……雖然羊叔叔讓自己這麽叫,可是,可是新mama看著年輕又好看,叫叔叔好像太老氣啦。(盡管被禁止叫mama了,可在小兔兔心中,mama的地位是不會變的哦。)這幾個都不行的話,還能叫什麽誒?小幼崽自認為找到了個絕妙的稱呼,小手捏捏抱枕,眼睛亮晶晶:“哥哥?”他說得很小聲,哪怕在寂靜的夜,也隻是柔柔吐出的兩個音節,軟得像踩在棉花上。可打在岑尋枝身上,比子彈還要疼。他僵住了。從頭到腳的血液仿佛被凍結,眼前漆黑一片,瞬間抽幹了靈魂。成年人那般頹喪的模樣把小孩子嚇了一跳,小於怎麽也不可能想得到,觸發岑尋枝創傷應激的開關,竟然是這樣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稱呼。男孩忘記了此前的懼意和忐忑,丟開抱枕連忙撲過來,滿眼擔憂:“哥、哥哥,你……”他的話沒能說完,細瘦的小胳膊被大掌握住,鐵鉗一般,讓他動彈不得。一抬頭,對上成年人情緒翻湧的雙眸:“……不要。再也不要……這樣叫我。”這是和不久前“以後不要晚上進我房間”類似的句式,卻是截然不同的語氣。前者是命令,是警告。可後者……三歲的小家夥懵懂也敏感,從這樣一句斷了三次才續完的話裏,竟然聽出哀求。岑尋枝那樣緊緊攥著他,不是憎恨,不是厭惡。是痛苦。第12章 小於看見過的,早些時候偷偷在主臥門外,窺探到的那些畫麵。看見岑尋枝比沮喪和黯然,還要頹靡的失態。還有後來在花園時感受到的波動,和現在一模一樣。mama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