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尋枝一臉慘不忍睹的表情移開視線,看見紀攸眼睛亮亮地望著自己。他熟悉這個眼神,岑小於小朋友也是一樣,一旦用上星星眼,就代表有請求了。“有話直說吧。”他說。紀攸點點頭,看了眼旁邊的裴桉:“枝枝,annie有一個想法,不知道你同不同意。”“什麽?”“可不可以讓他拍一段兔寶寶和兔子妹妹在樂園裏玩兒的視頻?不盈利用,唔,應該算是公益宣傳片吧,反種族歧視的。”“……我覺得不合適。”岑尋枝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他家這小兔崽子還是個需要小心隱藏的秘密呢,哪兒能直接暴露在公眾視線下。他是曉得網絡的強大之處的,今天給小於一個鏡頭,明天就能扒出來他是走私進賽瑟納林、被一眾人窩藏的小違禁品。鳳凰眨巴眨巴琉璃瞳:“那,隻有背影呢?”岑尋枝還是覺得不安全。誰知道那些上網的人一天天是不是用放大鏡或者逐幀暫停看視頻。紀攸看向裴桉,後者直接接了話:“背影也不行的話,純剪影我也可以操作。”岑尋枝沉默了。裴導的確幫了自己很多忙,沒有他帶來的皇帝的外交通行令,沒有“黑繆斯號”,他和小於不可能這麽順利離開聯邦。隻是一個小小的拍攝請求,還不露臉的那種……裴桉五指輪流輕敲著膝蓋,少頃,忽然一拍腿:“我想到了!這樣吧,少將陪小崽兒一起上鏡行不行?”岑尋枝:“……”要不要看看你在說什麽。這種“小於單獨不行、扯上自己就可以”的離譜邏輯方式,怎麽跟弗拉夏那個小子這麽像。裴桉自己也發現了邏輯漏洞:“嘶,這樣也不行。那我再想想……”“拍背影吧。”岑尋枝道,“不過有我有幾個要求。”裴桉點頭:“你說。”“第一,漫漫那邊我不是她的監護人,需要問過她養母再決定。第二,小於如果拍攝,需要給他戴個麵具或者頭盔什麽的。”“還有嗎?”“還有最後一個。”岑尋枝說,“我希望能把他扮成女孩,這樣可以加大混淆力度,減少日後被認出來的概率。”紀攸噗嗤笑了:“兔寶寶也要成兔子妹妹了。”裴桉笑得意味深長:“這個簡單,我劇組裏最不缺的就是戲服。你想看什麽樣子的?蓬蓬裙?公主裙?背帶裙?格子裙?”岑尋枝:“……”岑尋枝:“是這樣的,裴先生,希望你明白,我提的這個想法,不是想他穿裙子才”裴桉善解人意道:“明白明白。情勢所迫。”紀攸也點頭:“理解理解。”岑尋枝:“………………”*程沒有同意漫漫參與拍攝,於是,小於需要獨挑大梁。作為裴桉的私人星艦,“黑繆斯號”按照他的喜好應有盡有,包括化妝間、更衣室、攝影棚、剪輯室,一整套流程一個不缺。很明顯在船上拍攝不是一次兩次了。按照岑尋枝“最好打扮得麵目全非”的要求,除了不用露出來的臉,裴桉給小於挑了假發和裙子。不同於他自己的深色順毛,這是頂金色的卷毛假發,兩邊紮成雙馬尾,左邊是西瓜發卡,右邊則是葡萄。至於裙子,則是彩色橫條紋的短袖配淡藍牛仔背帶裙。三四歲的小朋友本來就沒什麽明顯的性別特征,再加上小於長得格外可愛,卷卷的假發一戴,小裙子一穿,完全就是個小姑娘。最喜歡小可愛的鳳凰捧臉:“洋娃娃嘛!”休斯揉揉他的頭發:“也有九九你說別人是洋娃娃的一天啦。”小鳥以前也是任勞任怨被打扮玩真人版換裝遊戲的那個。現在輪到小兔子了。漫漫雖然不能拍廣告,不過這不妨礙她徜徉在漂亮小裙子裏一件件換得很開心。超有錢超大方的ann叔叔說了,喜歡哪件就拿去。弟弟現在穿的那一套,也是她提出的建議。……誒?還是說,現在暫時變成“妹妹”了呢?裴桉構想中的這段宣傳片,並不需要有刻意的演戲成分,也不需要半句台詞,靠後期加字幕就行。他需要捕捉的就是小於在樂園裏開心玩耍的片段,營造出小兔子與人造設施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氛圍。垂耳兔是溫順、聰明、善良的種族,他們的自理能力較弱,需要依附於其他種族的飼喂和養育,宇宙中有許多文明都樂於接納他們。正因如此,賽瑟納林聯邦嚴禁垂耳兔進入星域的條例,一直為許多外邦人士所不解,所反對。百年來,一直有域外熱心人士宣傳反歧視,所有種族都應該有平等生活的權力。裴導每年都會錄製不同類型的公益廣告,包括關愛孤寡老人,幫助貧困兒童,關注罕見疾病等等。接到帝後希望他能去聯邦接兩隻小垂耳兔的請求,裴桉靈光一現,正好是個一舉多得的美差。現在,他已經收集到小於在各個遊樂設施上玩耍的片段了。但還差最後一個。“少將,還是需要拜托你。”他補充,“不需要露臉,隻要手就可以。”岑尋枝:“?”*最後的拍攝鏡頭是在仿真山丘上,小兔子背對著鏡頭坐在爛漫山花中,小手托腮,落寞地看著全息投影中正在下沉的夕陽。天要黑了,小兔子卻無家可歸。有沒有人,有沒有誰願意帶崽崽回家呢?在錄製之前,裴導給小演員講了戲,還稍微擔心了下崽崽能不能理解和記住。可真到了上場時,小於根本不需要“演”。他隻要坐在那兒,就想起了絨絨球星自己最愛的那片山坡,和他認真照顧的十七朵紫苜蓿花。有一朵,被五哥踩壞了。後來他就被帶走了,再也沒有回去過。花花們還好嗎?另外十六朵,有繼續開花嗎?已經不能再喊爸爸媽媽的垂耳兔夫婦,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大家都還好嗎?有沒有人,還記得小於?透明的風拂過幼崽的發梢,樂園的天空如同真實的黃昏那樣慢吞吞暗下來。小小的孩子仍然坐在那兒,抱著膝蓋,仰望著天際流動的晚霞。沒有人來找他,沒有人來帶他回家。天色越來越暗,昏聵的暮色幾乎要將幼小的兔兔吞沒。他還是沒有等到任何人,把自己蜷得更小,兩隻兔耳朵失落地耷拉下去。長夜就要來臨。就在最後一絲夕陽即將沉下地平線之前,一隻手,忽然出現在孩子麵前。那是一直很漂亮的手,手指纖長,骨節分明,有過傷疤,也有力量。小兔兔的耳朵警戒地一翹,並沒有立即回應,反而謹慎往後麵縮了縮。然而那隻手沒有縮回去,依舊做出一個等待的動作。許久許久,膽怯的小家夥才終於鼓足勇氣,伸出自己的小手,試探著去觸碰成年人。而成年人沒有著急,像是等待願意靠近的小蝸牛那樣,直到孩子抓住他的手指,才緩慢地、溫柔地將小手放進自己掌心裏。他拉起小幼崽,引著他穿過花叢,走下山丘,離開孤獨的泥沼。一直一直大手牽小手。夜晚到來,但他們都不是一個人了。再也不會孤獨。至此,全片終。*“……非常完美。”裴桉滿意地看著錄製機的回放,一向挑剔嚴苛的大導演也許是從業以來第一次舍得用“完美”這個詞,“創意,視覺效果,故事情節,都是我要的。”他微微笑:“謝謝兩位岑先生的配合。”偎在mama懷裏恢複情緒的兔兔小演員眨了眨眼,眨掉一滴方才盈的淚。兩位岑先生?除了mama,還有哦!他也姓岑,他和mama一樣,也是岑先生耶!晶瑩的淚珠還掛在長睫毛上,幼崽已經露出了笑容。裴桉環視一圈,當導演決定收工的習慣改不掉:“好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再睡一覺醒來,我們就要到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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