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握手寒暄,客氣問好。周千乘給蘇沫介紹,對方是傅言歸的好友任意,好友這個詞很微妙,不太正式,帶著點曖昧在裏頭。那個叫任意的omega似乎不太想看到周千乘,強忍著聊了幾句。然後又給任意介紹:“這是我愛人蘇沫。”任意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一點也沒掩飾,臉上就差寫著“誰這麽倒黴會嫁給你”。“好久不見。”周千乘笑吟吟的,一張俊美和煦的臉很有誘惑性,讓他看起來溫柔無害,“下次見麵,是不是得喊你任總長了。”任意不想接這個話頭,轉而和蘇沫打招呼:“你好蘇先生。”蘇沫回一句“你好”,便再也無話了。沒一會兒傅言歸也過來了,步子挺急的,插在周千乘和任意之間。周千乘眉毛一挑:“傅主席,走得這麽急,這光天化日的,還能有人吃了你的omega不成?”他跟傅言歸說話沒那麽客氣,彼此都知道對方是什麽人,懶得隱藏。“你該辦的事都辦完了,就好好待著不行?”傅言歸懟了他一句。“公事辦完了,私事還有一堆麻煩呢。”周千乘說完,歪頭看了一眼蘇沫,意有所指地問,“沫沫,你呢,還有想做的事,有想見的人嗎?”蘇沫覺察到不祥的氣息,其實一整晚周千乘狀態都不好,表麵上看不出來,但蘇沫離他太近了,也足夠了解他,知道昨天那事還沒過去。他小心應對,還是被問到臉上。“沒有。”蘇沫淡聲說。幾人又聊幾句,任意便離開了。“不是放任不管嗎,怎麽,現在把人看得這麽緊,複合有望?”周千乘從桌上挑了杯酒,悠閑地喝了一口,問傅言歸。傅言歸在他對麵坐下,似乎覺得蘇沫在旁邊不方便說話,便轉頭問道:“蘇先生方便給我們幾分鍾嗎?有件事要談。”蘇沫幾乎立刻接話說“好”。可剛站起來,周千乘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讓你走了嗎?”他還是笑著,一張英俊的臉被沙發後麵高大的綠植遮住一半,陰影層疊,將他的表情割碎,看起來陰沉沉的。蘇沫腳步一頓,轉過身來,看著周千乘。又見對方偏了偏下巴,嘴裏說:“坐下。”蘇沫站在原地幾秒鍾,慢慢走過來,坐回周千乘旁邊。傅言歸視線從他們身上掃過,帶著研判,不過既然周千乘不讓蘇沫走,便擺明不避諱,甚至是故意想讓對方聽見。“先說公事,第九區改製方案已經通過了,隻要不影響東聯盟共榮圈穩定,新聯盟國不會插手,你的地盤想怎麽治理,你隨意就好。”傅言歸說著,從花茶壺裏倒了一杯熱的,用指尖推給蘇沫。“再說私事,”傅言歸看了蘇沫一眼,周千乘沒喊停,他便繼續說,“跟著你的人處理了。”“謝了,”周千乘說,“不用殺,教訓一頓就行了。”傅言歸瞥他一眼:“新聯盟國是法製社會,你以為都跟第九區似的?”周千乘舉起酒杯:“第九區改製後會向你們看齊的。”傅言歸冷嗤一聲:“你倒是有胸懷。”“過獎。”周千乘坦然收下讚美。“不是周家的人,”傅言歸說回剛才的話題,“目的不是殺你,是收集證據。”“是嗎?”周千乘看了一眼僵在一旁的蘇沫,無所謂地說,“殺過一次沒成功,他也知道沒機會了,換個法子試試,能把我拉下來最好,拉不下來就製造混亂,好趁機把不該他肖想的人搶走。”傅言歸捏捏眉心,這話他都聽不下去。也不知道一開始是誰搶誰的,如今周千乘倒是振振有詞。“你注意點吧,這事一直鬧下去,對你們都不利。”“會結束的,”周千乘說,“你幫我繼續盯著周逸,剩下的事我來解決。”蘇沫垂著眼喝茶,聽到周逸的名字,手一抖,煙灰色玻璃杯從手裏滑下來,被周千乘一把抓住。溫熱的果茶濺了一身,蘇沫的白襯衣髒了一大塊。“我去趟衛生間。”蘇沫立刻站起來,有點慌張,說罷也沒看周千乘,轉身往外走。衛生間就在綠植後麵拐角處,周千乘這次沒攔,一動不動盯著蘇沫的身影,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別逼太緊了。”傅言歸出言提醒。“他心裏還想著我那個便宜弟弟,不敲打著點怎麽行。你倒是苦盡甘來了,我呢,千裏之途剛邁出第一步。”他說著,站起來,整了整西裝,“我去看看,你自便。”周千乘往前走了兩步,就發現身後有人不遠不近跟著。他失笑,要找他的證據也就罷了,還要盯到酒會上來,好像生怕他會對人不利。酒會內場保鏢是進不來的,除了來賓,就是經過嚴格審核的工作人員,周千乘沒想到這裏竟然也有人盯著。火氣很快上來,根本壓不住。他自從和蘇沫結婚後,已經盡量控製情緒,一是每次發瘋之後看到蘇沫那副模樣都難免後悔,二是他知道如果在感情上太過患得患失,必然會漏洞百出,給別人可乘之機,之前那場刺殺便是他大意的結果。如今倒好,之前跟著的人剛被處理,又有人跟到酒會上,難不成周逸是打算找機會直接硬搶?可就算他對蘇沫做什麽過分的事,周逸又能怎麽樣呢?周千乘心想,從一開始他這個弟弟就不可能有辦法,現在既然要看,那就讓他看個夠吧。他踢翻了衛生間的立式花瓶,製造出很大的動靜,然後將正在洗手的蘇沫推進隔間裏,啪一聲鎖上了門。沾過水的襯衣被撕開,蘇沫被按在狹小的隔間門板上時甚至沒反應過來。不過他很快意識到周千乘要幹什麽,開始拚命掙紮。之前那些所謂的懲罰,無論再怎麽過分,都是在家裏,在臥室裏,在隱私性極強的環境和空間裏。可在陌生的酒店衛生間裏,隨時可能會有人進來有人看到,這對從小受到正統教育一板一眼的蘇沫來說,打擊是毀滅性的。周千乘將他的手背在身後,任由蘇沫用力踢門,那聲音很響,響到衛生間外麵的人聽得一清二楚。“你放手”蘇沫嘶喊著,“放開我!”“昨天見過一次還不夠,還想再見麵?”周千乘問。果然,這事過不去,在這裏等著呢。蘇沫看不到周千乘的臉,隻是從語氣和行為裏判斷周千乘的暴怒和接下來要做的事,是以並不知道周千乘的麵部表情和當下行為不匹配他是冷靜的,甚至按住蘇沫的手臂並沒用力。但這種境況下,蘇沫無法分辨這些。“你瘋了嗎?走開啊。”蘇沫的聲音在極度驚恐下有些扭曲,小腿撞在馬桶上,發生清脆的磕碰聲,很響,也很痛。周千乘長腿一伸,將蘇沫兩條腿卡住,以防他再次撞到哪裏。大量的糯米味信息素忽然瘋狂湧出,周千乘微蹙眉,他很高,隔著門板稍微墊腳就能看到外麵,躲在暗處的人影晃動,跟著的那人還沒走。劇烈驚恐之下信息素無法控製,蘇沫可能會受不了。周千乘想著,但動作沒停,話也在繼續。“手機呢,拿出來。”他說著,伸手去蘇沫口袋裏掏手機,隨手點了幾下,沒發現異常。而此時蘇沫已經開始幹嘔。周千乘將他轉過來,緊緊抱在懷裏,把他的頭壓在胸前,不讓他亂動。“想見誰,周逸嗎?你就那麽惦記我弟弟,上個廁所都要給他通風報信啊。”“滾……”蘇沫連手機都沒拿出來過,何談通風報信。但周千乘是個瘋的,欲加其罪何患無辭。“沫沫,你太不聽話了,今天得讓你長長記性。”周千乘一隻大手伸進來,蘇沫覺得心髒要炸開,整個人一直往下墜落,永遠都到不了地麵。“周千乘……你是畜生……啊!”蘇沫一聲慘呼傳來,門板被撞到,發出沉悶的砰砰聲。這時又有人進來。衛生間外麵是一個不大不小的休息室,有說話聲和腳步聲,周千乘視線掃過去,方才跟著的那人已經走了。現在進來的人是傅言歸。傅言歸站在門口,沒再往裏進彼時蘇沫的信息素已經無法控製,整個衛生間都是他抬手敲了敲牆,沉聲叫周千乘的名字,說“適可而止”。周千乘動作停下來,將蘇沫緊緊攬在懷裏,說:“知道了。”兩人隔著門板對視,彼此知道對方意思,傅言歸點點頭,轉身帶著等在外麵的任意離開。停下來了。蘇沫腦子裏轟隆隆響著,耳鳴聲由遠及近,但他知道周千乘停手了不知道出於什麽原因。周千乘將蘇沫的上衣和褲子穿好,然後抱著他出了隔間。兩人回到休息室,周千乘又把他淩亂的衣服整理一遍。蘇沫還在發抖,對周千乘的觸碰沒躲,不是不想躲,是手腳完全不聽使喚。蘇沫記得那個專業術語叫木僵,是急性應激障礙的明顯反應。而剛剛還在作惡的周千乘竟然一臉關心地看著他,還把外套脫下來給蘇沫穿上。“……我很後悔。”蘇沫喃喃地說。他眼神漸漸聚焦,最後落在周千乘臉上,像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什麽?”周千乘沒聽清,耳朵貼近蘇沫的唇。“後悔……讓你上車……”周千乘驀然抬眼,一絲不敢置信和驟痛從眼底劃過,很快,但蘇沫看到了。【作者有話說】momo快贏了◇ 第63章 63、兩條周千乘感受到從未體會過的一種滋味,非要形容的話,大概是心慌。落不到實處的心慌,被拋起來又狠狠摔下去的心慌,有什麽東西從手心裏溜走再也抓不住的心慌。他坐在休息室地毯上,兩隻手還攏著蘇沫的外套,試圖說什麽,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其實是嚇唬你的”“是做給門外那人看的”這類話,說出來毫無意義。即便這是事實,但對蘇沫來說沒兩樣。一而再的嚇唬、威脅和不講道理,把那些短暫的溫情和嚐試碾滅,一點柔情的渣都不剩,在這段婚姻裏,能看到的隻有一地狼藉。周千乘坐了很久,直到手機響起,才恍然清醒。他迅速收拾好情緒,接起電話簡短說了幾句,然後將蘇沫抱起來走出休息室。沒等酒會結束,他們從側門離開,司機等在外頭,兩人上車之後,周千乘電話又響了兩遍,他煩躁地掛斷,一語不發。兩家酒店距離不遠,都在海岸線上,車身穿入霓虹,車速穩而快。蘇沫抱臂靠在車門上,轉頭看向窗外,周千乘隻看得見他柔軟的頭發和發白的耳尖。他的氣息很遠,和以前的冷淡抗拒不太一樣,如今在這些外麵又築了一層銅牆鐵壁,高且厚,沒人跨得過去。車子停在酒店入口平台,周千乘下了車,剛要轉身去接蘇沫,被突然衝出來的周逸狠狠打了一拳。周逸就站在廊柱後麵,他衝過來的速度太快,保鏢和酒店工作人員都沒反應過來,周千乘轉身時正好有視線盲角,再加上他所有心神都放在蘇沫身上,是以完全沒躲開,這一拳挨得結結實實。他後背撞到車上,砰一聲悶響,車子晃了幾晃。保鏢已經衝過來,周千乘猛地揮手,保鏢便停下了。周千乘扶著車身站穩了,第一時間去看還坐在車內的蘇沫。蘇沫還是之前的姿勢,臉衝著窗外一動未動,一點反應也沒有。剛才的突發事件沒引起他絲毫關注。拇指擦一下嘴角,破了,有血流下來。周千乘心裏有塊地方也在流血,咕咚咕咚往外冒,連皮帶肉。視線從蘇沫身上移開,落到須發皆張的周逸臉上,對方想要殺人的那種眼神很熟悉,他也常有。周千乘心裏冷笑一聲,真好,這個道貌岸然的弟弟終於被他逼瘋了。“周千乘,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周逸低吼著。他因為憤怒導致全身發抖,眼底被一簇火燒著,衣服穿得亂七八糟,看起來比挨了揍的周千乘還要狼狽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