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頌雅把他當成了玩偶?除去這個猜想,遲燃找不到任何理由。遲燃使力掙脫無果,無端想起那些惡俗的狗血電視劇中的橋段:大家族中對孩子的關心甚少,常會令孩子養成極大的人格缺陷,比如缺愛。缺愛的孩子長大之後,性格執拗,喜怒無常,又伴以極強的占有欲和不安全感……那眼下,寧頌雅這樣……遲燃的目光落在寧頌雅不肯放開的手背上。難道真是被他猜中了?這樣一來,寧頌雅的壞脾氣也有了緣由。遲燃非但不覺可惡,反而心生出可憐來。既生出了可憐,對寧頌雅睡夢中的行為更是沒有任何抵抗。如果寧頌雅抱著他能得到一些慰藉,那他現在為什麽要做無情之人呢?更何況,他本就是來照顧寧頌雅的,讓寧頌雅的身心愉快是他照顧的一環。遲燃邏輯自洽,沒有了任何心理負擔,很快便陷入香甜的睡眠之中。當然他不會知道,在他真正無知無覺之時,那雙有力的手臂將他的身體已經“探索”過了一遍。“遲燃……”寧頌雅垂著眼,注視著男人的沉睡的臉頰。遲燃,我應當嘲笑你的蠢鈍,卻又讚賞你的純真。但是我已經給了你太多逃脫的機會,你每一次的選擇都是主動朝我而來。我應該滿足你。寧頌雅將一個吻落在遲燃的眼上,雙手繞在前方,將遲燃的長腿分開。第19章 遲燃在寧頌雅的床上醒來,已經不算奇事。寧頌雅正支著腦袋看他,這才算奇事。遲燃猛地坐起身。“見鬼了?”寧頌雅微笑起來,窗外清澈的陽光落在男人的唇珠上,似一點淚珠。“……我……”遲燃腦子轉得快,往後退了退,“頌雅,早上好。”“我不好。”寧頌雅收起笑容的速度太快,方才的驚鴻一瞥仿若遲燃的南柯一夢。“我的員工快要遲到了,我現在正在考慮怎麽扣他的工資。”他眨眨眼睛,惡劣又靈俏,“要不然,遲大工程師,幫我出出主意?”寧頌雅這張嘴,不鳴則已,一說話就變著法子挖苦遲燃。遲燃正色道:“我覺得他不是故意的。”“哦?”寧頌雅的眼神落在兩人共用的一床被褥上,“你不說,我還被蒙在鼓裏呢。”遲燃順勢而下,也顧不得寧頌雅的想法了:“不用感謝我,寧總,功過相抵了。”寧頌雅扔給遲燃一套衣服,價格昂貴,品質精良:“趕緊換衣服,今天周一,上班去。”“老板在我麵前,我還要這麽著急忙慌的麽……”遲燃小聲嘀咕,手上動作沒停過。寧頌雅的愛好……也喜歡白色?毛衣和外套都是白色,隻不過該精致的地方一樣不少,就是不知道寧頌雅是不是穿過?“怎麽了,感冒了?”寧頌雅抬眸,語氣中玩味打過關心,“臉這麽紅?”“……沒什麽。”遲燃轉身衝進了衛生間,他害怕在寧頌雅的注視下,他會不由自主將心聲全然袒露。那樣難為情的橋段,他連想都不敢想。可鏡子裏麵色緋紅的男人,似乎又在提醒遲燃早就心猿意馬。遲燃痛斥自己對寧頌雅的美貌沉迷,卻又害怕自己深陷其中,他們隻是有一段短暫的合作,他不應當對寧頌雅產生超出上下級關係的一切悸動。在去往公司的車上,司機非常專業,對遲燃這個陌生人的到來並沒有一絲一毫超出本職工作之外的窺視。遲燃鬆了口氣,見寧頌雅神態自若,又不免多想:難道之前……寧頌雅也帶過別人這樣?思及此,遲燃心頭怪異地一沉。可寧頌雅之前怎麽樣,之後怎麽樣,和他又有什麽關係?遲燃立刻勒令自己打消了這些想法。寧頌雅卻忽地開口問道:“上周在公司感覺怎麽樣?”遲燃思索後給了個答案:“……還行。”“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似乎是睡了一覺,寧頌雅又恢複了從前那樣冷漠無私,昨夜那個擁有可愛睡顏的青年仿佛隨著清晨太陽的升起而融化了。遲燃在心中歎了口氣。“沒什麽太大感覺。”遲燃在寧頌雅麵前隻能實話實說,“畢竟我剛來,項目還沒完全交接完畢,一些關鍵資料還沒掌握……”“到公司以後,你把你需要的東西整理出來發給麥沁,她知道怎麽做。”“好的。”遲燃猶疑了一會,小心翼翼看了寧頌雅一眼,“寧總。”寧頌雅倒是頗為意外:“寧總?”遲燃指了指自己的手表:“現在應該算上班時間吧。”“嗯。”寧頌雅沒有否認,隻是悠然道,“看起來你很希望上班。”寧頌雅這話什麽意思?他應該回答“是”還是“不是”?如果是的話,不就說明寧頌雅私下性格難伺候?如果說不是,那不就顯得他光拿錢不想幹活?真真是進退維穀。寧頌雅忽地笑了笑:“你覺得我很難搞?”遲燃沉默不語,隻是臉上掛著苦惱的神色,將他的心事昭然若揭。寧頌雅微微放沉了聲音:“還記得我說過什麽嗎?遲燃。我說你要對我‘忠誠’。”“……是。”話到此處,遲燃便無法再負隅頑抗。他等待著寧頌雅的審判或者懲罰的降臨,但事實上,對方竟然心情極好地摸了摸他的頭發。“準備一下,把你的辦公室搬上來吧。”遲燃愣住了:“不必了……吧。”他既不是總助,也不是總秘,隻是一個技術部新來的工程師,論起資曆,他甚至不如範晟溪。寧頌雅深深地看了遲燃一眼。遲燃心頭打鼓:“寧總,我隻是覺得,我剛到公司……”寧頌雅打斷了遲燃:“好。”頓了頓,將目光挪至窗外,正有一群灰綠色的鳴禽停在江岸邊緣,“你知道它們是什麽鳥類嗎?”遲燃探過身體打量一番:“呃……‘灰頭’?”寧頌雅點點頭:“不過它們隻在這裏過冬,到了天氣回暖,又會往北方去。”遲燃沒有領悟寧頌雅的話題轉變為何如此之快,等到兩人在怪譎的氣氛之中熬到公司之後,他才會此時此刻的遲鈍而懊悔。隻是現在的遲燃腦海中依舊是那不成熟的“冬候鳥”的理論成因,在被alpha和omega占據的巨大世界裏,他也不過是匆匆停留又終會離去的一隻鳥。到了公司,寧頌雅先下車,遲燃跟在身後,一路上有無數雙眼睛在兩人身上來回打轉。站在總裁專用的電梯前,寧頌雅回頭看他:“一起?”遲燃略一遲疑後,搖了搖頭:“這不太好吧,寧總。”寧頌雅頷首:“隨你。”隨著那道銀色光門的關閉,遲燃懸著的心總算掉了下來,但心中又好似隨著和寧頌雅的物理距離越拉越開,無比悵然若失。昨夜的寧頌雅和他之間親密無間,盡管隻是來自遲燃單方麵的“襄王有意,神女無情”,倒也好過眼下這般生疏。遲燃又想:是因為我剛才在車上拒絕了他?這個想法很瘋狂,遲燃自己先投出否決票,他身份特殊是真,卻資格擁有撼動寧頌雅情緒的能量。遲燃到了自己辦公室,心裏頭還在想著寧頌雅方才的回眸,那眼神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但似乎在平靜的海麵之下,已經有無數暗湧。遲燃花了半個小時調整狀態,驟然和寧頌雅“分開”產生的低落讓遲燃自己都有些陌生。他振作精神,將整理好的資料給麥沁的郵箱發了過去。此時已經是中午。對了,要不要約上範晟溪?但遲燃久久沒有得到回複。從範晟溪的部門同事得知,小範被部門經理帶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在今早之前,他還自得於和寧頌雅的特殊關係,範晟溪也和他保持著恰到好處的你來我往,到了現在,兩個人都像在某種神秘默契下將他“拋下”。遲燃做不來心裏怨懟,又忍不住抱怨他們的無情。遲燃心中閃過無數種補救方式,幾個人中,他也分輕重緩急,想了一想,隻覺得寧頌雅的心情排在前頭,是為當務之急。beta心不在焉用完了午餐,中途收到了來自ya的消息,ya說自己在公司裏最近的日子不大好過,遲燃沒有聽對方聊這些的心情,卻又實在撇不開,隻能寬慰道:實在不行,你要不申請調換部門?ya哀歎一聲:我倒是想,但是我們廳管說人員調度要走人事。馬上要過年了,人事那邊事情多,就算真要換部門也要等年後的安排了。對方話都這樣說了,遲燃自然也束手無策,ya的心情倒是被開解不少,說自己在網上查了很多陵遊市的旅遊攻略,希望年前過來看望姑母的閑暇之中,能和遲燃一同玩個夠。遲燃自然沒有拒絕。回到公司前,遲燃動了個心思。“遲先生……”“寧總沒下來過吧?”遲燃對前台姑娘微笑道。“沒有。”遲燃得了答案,拎著水果上了15樓,在心裏給自己點了個讚。寧頌雅現在應該用完了午餐。午餐半個小時後吃點水果,是對方的習慣,遲燃現在又是寧頌雅生活上的助理,這也在他職能範圍之內。走到辦公室門口三五米處,遲燃卻意外聽到了辦公室裏傳來的對話聲。辦公室的門沒關。“……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