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總,這……”老板戰戰兢兢,不敢看睡著的遲燃一眼,也不敢看寧頌雅,隻能訕笑道,“要不要我們準備醒酒的東西?”“不用了。”寧頌雅一把將遲燃抱起來,青年似有所感地哼唧了一聲,但卻沒有睜開眼睛。“等下告訴甄心,人我帶走了,不會有事。”“好的寧總,”老板一路送這位傳說中的寧家大少爺下了樓,在半年之前,他從想過寧頌雅會到他的酒館來,而現在不止來了一次,還有第二次,都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那如果明天遲先生打電話問我,我還是和上次一樣……”“實話實話就行,”把遲燃放進副駕駛座,替他係好安全帶,“不過他明天不會有空來問你的,你放心。”老板識趣地住了嘴。遲燃有些不舒服地挪了挪身體,一包煙從衣服裏掉下,寧頌雅看了一會兒,從對麵的便利店買了一隻打火機。車裏放著音樂,淡淡的茶香在空氣中彌漫。副駕駛上的遲燃在音樂中睡得極為乖巧,不會頂撞自己,也不會逃避自己。他總是喜歡遲燃的,哪怕這個beta也有屬於自己的小心思和狡猾。但沒有任何人會比遲燃更合他的心意。遲燃是他一手打造的,他最愛的寧頌雅將車駕駛到郊區一處寧靜的海灘旁,打開車窗的一瞬間,鹹濕的海風迎麵而來。beta總算在月色下睜開眼睛。“……”遲燃不敢相信,寧頌雅竟然真的出現在了眼前。這幾日的糾結在這一瞬間成為無法訴之於口的委屈,他張了張口,尚未出聲,鼻子卻已經先酸了。“是夢嗎……”“如果我不過來,你是打算喝死在那?”寧頌雅打開車門,走到遲燃的窗邊,海風撩撥著他的發絲,“又或者說,這也是你報複我的手段之一?”酒精還在麻痹著遲燃的大腦,他的手卻先一步行動了。“……留下疤了。”他直愣愣地伸出手,指尖點在寧頌雅脖上的傷口,滲出血液的痕跡早就變成了一道肉色的刀疤,割的卻是遲燃的心,“疼不疼。”他抬起眼睛,緩慢地、哽咽地問,“疼不疼……”寧頌雅背對海浪和月光,俯視著遲燃許久。他凝視遲燃的麵孔,那毫不掩飾的愛意將普通的男人也裝點得格外動人。那雙眼睛總是濕潤,聲音總是動聽。那雙手會緊緊地抱著他,似乎在渴望他的一點垂愛,又似乎在將他一同拽入阿鼻地獄。也就是在這一刹那,寧頌雅清楚地明白了。他所做的一切,從頭到尾的布局,隻不過是潛意識中另外一個自己,在替自己精心籌謀這一刻的動心。遲燃是個beta……是,他是個beta.你永遠無法標記他他隨時都可以走。掙脫你們可惡的alpha的束縛,去逍遙快活,自在人間。隻有你,寧頌雅,隻有你,被留在原地。不,有解決辦法。如果無法標記beta,那就讓他成為……可以被標記的omega.他何錯之有?萬籟俱寂中,遲燃已經慢慢醒轉,他想要推開車門去擁抱眼前的青年,對方卻摸出一包煙。啪。像變魔法。寧頌雅的雙指間有一點暗紅星光閃爍。“你會抽煙嗎?”遲燃搖搖頭:“不會。”“不會,那還學什麽別人抽煙?”寧頌雅輕巧地吸了一口,扣住遲燃的後腦,將水果味的煙草氣渡入遲燃的口腔。“咳、咳”遲燃被嗆得麵紅耳赤,寧頌雅卻用手指將煙頭熄滅,他的動作很快,依然被火焰灼傷,空氣中立刻泛起皮膚被燒焦的氣味。“頌雅!”遲燃瞪大雙眼。“很快就會愈合。”寧頌雅似乎對自己毫不在意,他微微仰頭,那肉色的疤痕仿佛一道天生的項鏈,“或許也不會。但毫無影響。”這一切都朦朧得如夢似幻。在這場扭曲夢境中的寧頌雅,卻越來越真實。寧家別墅那一夜,遲燃認識到了寧頌雅的憤怒與瘋狂。這和他自我構築的寧頌雅的形象天差地別,因而他才會害怕。害怕之後,他還是想要靠近。他知道自己做得不對可又恐懼失去。“我們和好,好不好?”遲燃啄吻著寧頌雅被燙傷的指腹,“頌雅,你知道嗎,這幾天我見不到你,我真的和瀕死也差不多了。你為什麽不見我,我在你眼中真的那麽可恨嗎?……我知道,你憎惡我對你用心不誠,你憎惡我對你有諸多隱瞞,所以你厭惡我,用各種方式提醒我,報複我,讓我每天如履薄冰!現在我認輸了,頌雅,我以後隻聽你的話,隻對你百依百順!我們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隻要我們在一起,隻要你還要我,我發誓,我們之間再也不會有別人!不,不對,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別人!”他的語速越來越快,仿佛在陳情,更像是懼怕這場夢消散得太快,而他還沒有做夠。“你愛我嗎?”遲燃的吻停住了。“你愛我。”寧頌雅篤定地說,眼神落在指腹的傷疤上,“遲燃,你愛我。”愛……遲燃的心被這個字攥緊了,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他幾乎無法喘氣。“愛……你……”他沙啞地重複,仿若在重複某種魔咒,“是。”遲燃顫抖地承認,“我愛你。”他抬起眼睛,與寧頌雅四目相對,用堅定的聲音,麵對內心,“我愛你。寧頌雅,我愛你。”“我愛你”。我愛慕你,我愛惜你。但這些都無法成為我對你感情的最終解讀。我的自私我的欲望我一切不可被消解的痛苦和極樂,都由你而生。這是愛。這是恨。愛和恨的界限如此模糊。我不是天資聰穎的解題人,隻是生性愚笨的誤入者。“那就證明給我看。”寧頌雅拉開車門,將遲燃抱在懷中,他愜意地閉上雙眼在沒有見到遲燃的日子裏,他好像也病了用嘴唇碰了碰遲燃的耳廓,像是兩顆心在交碰,“我帶你去醫院,我們做手術,好嗎?”這是他自出生起,第一次用懇切的語氣。寧頌雅別扭地紅了臉,盡管遲燃看不見。他用了這一生最大的寬容,並且給出了遲燃最想要的結果。“我會標記你,我們會結婚,然後永遠地……”他摟緊了遲燃,聲音卻輕快得如一陣春風,“永遠地在一起。”作者有話說:醒酒糖果和歌詞都是我編的第49章 “……精神狀態等級,c.身體狀況等級,b.術後風險等級c……”青年閉著眼睛,但醫生知道,對方並沒有睡著,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問:“寧先生,是否還需要給遲先生繼續服藥。”寧頌雅睜開眼睛,夕陽照進屋內:“你們的專業建議呢?”“……我們還是希望能在遲先生身體各項指標都完美的情況下做手術,至少風險等級能下降到e,也就是最低風險。”“你們在這周內開個會,重新給我一個更好的方案。”寧頌雅觸了觸遲燃的睡臉,“不過,安眠類的藥物還是要繼續給他開,劑量把控在安全範圍內。”“好的寧先生。”醫生看了一眼睡夢中的beta,三分好奇,七分歎氣,植入腺體的手術他做得不少,遲燃這樣狀態的,卻還是頭一個。寧家做事向來嚴謹果斷,寧頌雅的性格他也能猜出七七八八。作為專業領域的知名醫生,就算他再不願意,也不能對寧大少,他們醫院的大股東說“不”。“還有一件事,”醫生收回目光,神情擔憂,“進行植入腺體手術前,遲先生的家屬必須過來簽字同意。我擔心……”“不用擔心。”寧頌雅截斷了話,“用第二個方法,讓遲燃簽字。你們隻需要將手術做好,其他的事情,我來辦。”“好的,我明白了。”醫生走之前,回頭看了一眼臥室。那個不近人情的年輕情人,眼眸中竟然也有柔情在顫湧,隻是睡夢中的男人並不知曉,這一刻對於他們三人而言,都是人生中稍縱即逝的平凡瞬間。遲燃醒過來時,正巧晚八點。他睜開眼睛,熟悉的天花板上,燈光溫和得正如情人的目光。又回到這裏了,已經好幾天了。“……手機呢。”遲燃穿著寧頌雅的睡衣,大了一號,衣袖和褲腿顯得過於拖遝。他的頭發也有些長了,寧頌雅說過幾天再剪。“手機充電呢。”寧頌雅自背後環繞住了遲燃,享受地蹭了蹭頸窩,“我看你睡得香,就給你拿出去了。這東西有輻射,影響你。”遲燃笑了笑,嗓子有些幹啞:“這玩意輻射才多少點,現在計較這個會不會太遲了。”“不遲。”寧頌雅親了親遲燃的側臉,“反正你最近睡得多,養身體呢,也不用上班,手機這東西也沒什麽用處。”“怎麽沒用處,我還要給我爸爸媽媽日常打電話報平安呢,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父母就在本地,想見就見……”遲燃避開了寧頌雅的殷切眼神。他原本應當是開心雀躍的,寧頌雅給了他一個再完美不過的回應。唯一的缺點是需要他用“beta的身份”去交換。遲燃腳步沉重,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柔軟的沙發立刻陷下去。他的手機正放在茶幾上的無線充電座上,息屏顯示,電量:100%。奇怪,今天睡了一天,金女士應該給他打電話了……“阿姨在下午三點十七分給你打了一通電話,詢問你的近況和你現在在做什麽,除了手術,別的我一並如實回答了。”寧頌雅將提前十分鍾備好的橙汁放入遲燃手中,親昵地蹭蹭他的鼻尖,似乎在問遲燃“我乖不乖”。“你剛才是不是有一瞬間想要懷疑我,我就這麽不值得你信任嗎?你不信的話,可以打電話問你媽媽。”寧頌雅不會撒這麽容易被拆穿的謊言。遲燃有些愧疚,他放下了手機,任由寧頌雅在他臉上亂蹭。兩個人確定關係之後,寧頌雅遠比他想象中粘人。“我隻是有點想她了……”遲燃拍拍寧頌雅的後背,安慰,安撫,“你不要想太多。”“我真的可以不想太多嗎?”寧頌雅鮮少用這樣自下而上的目光看人,這樣的楚楚可憐的目光,讓遲燃一瞬間心神蕩漾,“遲燃,你總是招蜂引蝶,我真害怕如果我不好好看緊你,你就跟別人跑了。”“怎麽會……”遲燃歎了一聲,克製住腦中的脹痛,“寶貝,你要相信我的承諾,我真的不會再有別的心思了……之前那也是誤會。”他親了親寧頌雅的眉間,“我都答應你做手術了,你就應該放心。”說出這句話的刹那,他渾身閃過本能的刺痛。正如他答應寧頌雅的那一夜,他痛得無法入睡。寧頌雅給他請來了最好的醫生,得出的結果也不過是“因為焦慮和緊張引發的神經反應”,隻需要進行一段時間的調養即可。這段日子,寧頌雅再也不是那個高高在上隻可遠觀的寧頌雅。遲燃知道,在他陷入昏沉中,是寧頌雅的親手照顧他的起居。吃穿住行,但凡有一處和遲燃相關,都得親力親為。這種幸福的日子來得太快,以至於遲燃感覺到太不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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