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 in my ce


    〔*注:《in my ce》是由歐美搖滾樂隊coldy(酷玩樂隊)演唱的一首歌曲。〕


    ◆


    ※注1:文庫版比起web版來簡化精煉一些,不過主要劇情並沒有動,隻是刪了一些bug和作者覺得不必要的句子,調整了部分語序,修改了部分情景,可以兩本都看,也可以隻看其一,請自行斟酌。


    ※注2:考慮到時代背景,所以不用「老師」,而是用「先生」來稱呼小說家。


    ※注3:由於實力有限,以及中文的限製,大家可能感覺不出來,但小說家有用兩種語氣說話。男性、誇張的那種翻譯有盡量偏古板些,女性的那種則會加些「哇」「呀」之類的語氣詞。


    ※注4:女主的名字「貝蒂珞恩」在英文裏是「飛鳥」的意思。


    ※注5:文章內的劇情bug全都是作者的錯,與翻譯、校對無關。


    ◆


    「世上並不存在得不到救贖的故事。」


    小說家仰望著無月夜空,如是說道。


    周圍寂靜得甚至讓鼓膜都感受到一種壓迫感。初春的空氣蘊含著冬季的餘韻,澄清又涼得刺骨,每呼吸一次,便仿佛連肺部最深處的神經都受到了一番洗禮。除了駐足在岩石邊的拉車馬匹,時而小小嘶鳴了一聲之外,四周再無生命的氣息。昨夜還在我們身旁閃耀的都市燈火,如今早已被我們遠遠拋在後方,眼前隻剩下一片一望無際的荒野。我在夜裏眺望,勉勉強強才捕捉到群山的輪廓,那便是我們的目的地。


    此情此景,宛如還留存於此世界間的人僅有我和這家夥。


    那一夜,就是一個會讓人產生這種想法的夜晚。


    「不如說,那種東西根本連故事都算不上。」


    小說家保持著抬頭的姿勢,補充了一句話。我不知道這人在注視著夜空的什麽地方。畢竟陰天裏的夜空,隻能看見一片黑暗。搖曳的篝火,使得這家夥的側臉看起來,既憂鬱又像是在微笑。


    「現實和故事不一樣吧。」


    我把人盡皆知的事,化作言語說出口。哪知小說家馬上就搖了搖頭。


    「沒那回事。誰的人生都可以變成故事。」


    「是誰的人生都可以變成悲劇好吧。」


    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話後,小說家頓了頓,最終無奈地歎了口氣。


    「我不知道你至今為止讀過多少『悲劇』,但嚴格來講『悲劇』裏也存在『救贖』。故而卡塔西斯才會誕生。毫無救贖的悲劇,等同於無味的幹麵包。連一滴眼淚都催不出來。」〔※譯注:卡塔西斯,拉丁文katharsis,哲學用語。〕


    這非常有小說家風格的充滿智慧的發言,讓我歎了口氣。


    「真不巧,我可沒讀過幾本書。」


    雖然準確來講,是「完全沒讀過」就是了。


    「那麽你應該改變一下你的生存方式。讀書可以加深你對整個世界的見解,絕非白費時間。」


    「見解,嗬。」


    我的嘴角不知不覺間,揚成諷刺的弧度。如果這裏有麵鏡子,那麽上頭肯定會映出一個我最討厭看到的表情吧。


    我立刻皺起了眉頭,語氣厭惡,說:「事到如今,你還想讓我學些什麽嗎。」


    無論知道多少東西,無論有多大的求知欲望,預料之外的事情,總會以最糟糕的形式出現。這是我的經驗談。


    「你討厭?」


    「討厭什麽?」


    「這個現實,這個世界本身。」


    「討厭啊。」


    我如實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可那家夥卻對此表示否定。


    「不對呐,你所厭惡的並非世界,而是你自己。」


    ───說得好像你什麽都知道一樣。


    不過在我這樣反駁之前,小說家又接著說。


    「世界不會否定任何人。這個世界就是為了肯定你我而存在的。」


    她的語氣自始至終都充滿自信,仿佛在說,這才是真理。這使得我忍俊不禁。


    「真想讓十多歲的我也聽聽看啊。」一陣幹笑之後,我吐出一口煙,「這樣一來,我的內心或許會有所觸動吧。」


    遺憾的是,這家夥的名言警句就跟舊報紙的標題一樣,無法動搖我的內心。我已經聽過未免太多的罵聲,根本不可能相信那句話。


    「你這人可真固執。」


    小說家望著我,苦笑起來。但我這次並沒有笑,而是帶著略顯認真的表情詢問。


    「你真那麽認為嗎?」


    她毫不猶豫地點頭。


    「是啊。」


    「為什麽你會那麽認為?」


    「哪怕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境地,我也肯定會想要盡量望著前方。」


    說罷,小說家再度仰望陰雲密布的夜空。就像是在尋找位於天空某處的月光一樣。


    ───為什麽這家夥會有這種想法?


    這種疑問理所當然般,從我的心中湧現。


    我剛才聽小說家提起了她的身世。就算說得客套點,那也稱不上是幸福。不如說,應該稱其為悲劇,即便她因此而被憎恨衝昏頭腦,舍棄掉自己的人生,也毫不為奇。


    盡管如此,這家夥仍不容置否地位於此處。獲得小說家的地位、其實力得到世間的承認、如今又在積極地接納人生。對我來說,這些都顯得非常不可思議。至少,那是我無法做到的生存方式。


    但是,不對,應該說正因如此,我才能多少明白一些。


    這家夥和我,一定是截然不同的兩類人。


    不幹不脆的逃避、不高不低的責任感,以及徹底無視掉自我厭惡的黎明───這家夥肯定生存在與這類東西無緣的世界裏。當麵臨最後的選擇時,不得不從白與黑中選擇一個的話,這家夥絕對會選白。而我肯定直到最後為止,都無法做出決定吧。


    「別那麽自卑。」


    小說家把那句話,傳達給了不知何時低下頭的我。


    「你並非自己所認為的那麽不起眼的人。」


    這句仿佛看穿了我整個人的話語,讓我不由得咂舌。


    「這話還真暖人心懷哈。」


    聽到我的自嘲,小說家抿嘴一笑:「我對你唯一抱持好感的地方,就是你決不自悲自憫。也就這點值得我對你懷有好意。」


    盡管我打算回句:「被你喜歡上,我也沒什麽好處。」,但最終還是將其咽了下去。


    因為小說家露出溫柔的微笑,注視著我的雙眼。


    「所以一點點也可以,請為你自己感到驕傲吧。」她如是宣言說,「不憐憫自己,就是自己的目光,仍望向前方的證據。隻要一點點就可以了。至少一定要認可這樣的自己。」


    這句話,意外輕鬆地說進了我的心坎裏。這是一句似乎曾在某處聽過的、平淡無奇的話語。然而,經這家夥之口說出後,就莫名地具備說服力。


    我瞥開臉站起身,一言不發地從行李中拿出一個睡袋。在不與她視線交匯的前提下,把睡袋放在她前邊。不知為何,我現在不想被她看到我的表情。


    「明天上午就能到達目的地。今天就休息了吧。」


    我淡淡地說完,便用毛毯裹住自己的身體。


    「嗯,就這樣吧。」


    小說家跟往常一樣,平淡地回應一句之後,就鑽進了睡袋裏。我們並沒有在就寢時互道晚安,這點和昨晚一樣。


    我裹著毛毯在篝火前坐下,抬頭仰望夜空。


    隻見微弱的月光,從陰雲的縫隙之間鑽出,灑向大地,照耀著整個世界。


    我隱隱覺得那光非常美麗。


    真的,隻是隱隱覺得。


    ◆


    正曆1873年,春。


    我和小說家踏上了旅途。


    目的地是未記載於地圖上的魔山,那座據說位於半山腰的『滅亡於一夜之間的小鎮』。這趟旅途為的,全都是確認那個傳說。


    我想把它寫成故事。


    如果想要創作一篇故事,那麽不用想,肯定是那個小說家比我適合得多。或者說,如果讓那個小說家來執筆,說不定就能編出更風趣的台詞、運用更巧妙的文法,寫出一部讓人淚流不止的超級感動大作吧。我也有可能清算完過去,並向著新的明天踏出一步。


    但是,我還是想由自己來講述這次的故事。講述我在這段旅途中看到了什麽、感受到了什麽,然後又解決了些什麽。


    應該講述這些的人,一定並非那個小說家,而是我自己。


    這是應該由我來講述的故事。


    無論這將是篇由何等拙劣的文筆寫成,哪怕這將是篇無法得到救贖的故事,也依舊如此。


    接下來要講


    述的是,我這個傭兵和某位小說家踏上旅途時的故事。


    是一篇鐵劍和打字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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