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和蘇《小醜女》第0042章 知不知你在濫用我的惻隱見阮綏音有些猶疑,傅斯舟笑:“你不是很討厭他麽。”不過細想來,阮綏音這種軟茬子,就算再討厭一個人,也沒辦法做到麵不改色地引導網暴,正因為他很清楚他的輿論影響力,才更加慎重。阮綏音仍然沉默著,沒同意,也沒拒絕,看上去很困擾,傅斯舟也沒著急逼他,便說:“我可以給你時間考慮考慮。”“但我得提醒你,這個導火索就算不是徐可陽,也會是別人,而徐可陽是最好的選擇。”“……我知道了。”阮綏音披著睡袍跪坐在地毯上,低頭替他清理傷口,小聲說。傅斯舟抿起唇,目光掠過阮綏音低垂的長睫和柔軟的發頂,像一隻溫順的小狗,伏在他腿邊過分熟練地替他舔舐傷口。從月沼莊園回到家時就很晚了,處理好傷口已經將近淩晨四點。阮綏音跟著傅斯舟到了他的房間門口,傅斯舟撫慰性地拍了拍他肩膀:“晚安,今天下午我讓司機來接你。”“嗯…”阮綏音小聲應,卻站著沒動。“怎麽了。”傅斯舟問。“我…”阮綏音腦袋垂得更低了些,聲音也越發小,仿佛蚊子在叫,“我今晚可以睡你的房間嗎?”傅斯舟微怔住,不太確定他的意思,便又問:“怎麽了?”“我最近…老是做噩夢。”阮綏音怯怯地抬眼看向他,眼裏的霧光淺淺湧動著,“今晚的事情…讓我更害怕了,我怕…”見傅斯舟仍然愣怔著,阮綏音又說:“我睡沙發、睡地上都可以…我隻是不想一個人呆著…”“嗯。”傅斯舟應,隨即轉頭進了房間,給阮綏音留了門。阮綏音停頓了一下才躊躇著走進去。傅斯舟的房間很空曠,沒有什麽多餘的裝飾物,隻有床頭的台燈上掛著一個展翅欲飛的飛鷹掛件。阮綏音停住了腳步,不知為何,他覺得這個掛件看上去有些熟悉,似乎在哪見過,但一時又想不起來,他記憶力一向很差。傅斯舟從衛生間走出來,見阮綏音一直盯著看,心想他大概是覺得自己很幼稚,便解釋:“別人送的。”阮綏音點點頭,也沒多想,隻是抱著薄被要去睡沙發,又被傅斯舟叫住:“你睡床上吧。”意料之外的,阮綏音沒拒絕,隻是聽話地把被子鋪上床,卻在傅斯舟要去睡沙發時一把拉住了他:“我隻要一點點位置,你可以也睡床…”傅斯舟認為不太合適,正在腦袋裏挑選措辭婉拒時,阮綏音又開口:“如果你介意我…的話…還是我睡沙發吧…”他低垂的長睫輕顫著,嘴唇微抿,看上去很不安,令人情不自禁地想做些什麽來安慰他。傅斯舟心說今晚的阮綏音有些奇怪,他一直把自己擺在很弱勢的位置,卻能讓傅斯舟不得不遵照他的意思去做。隻不過看看他那清白無害的模樣,傅斯舟想也不想便主觀臆斷,他一定是無心的。最後傅斯舟隻能無奈地躺上床的另一頭,和他背對背躺著。實際上,他半分睡意都沒有,更別說身後還躺著一個跟他說親密也不算親密、說疏離也絕不疏離的人。怕黑的傅斯舟顯然完全沒有要關燈的打算。他房間的暖光燈相當亮,簡直就像是懸在天花板上的小太陽,令整個房間亮如白晝。這讓阮綏音很不舒服,但他什麽也沒說,隻是默默側躺著,一動也不動。傅斯舟聽見阮綏音均勻輕緩的呼吸聲,覺得他大概已經睡著了。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總之傅斯舟已經在心裏數到第892隻羊的時候,身後的阮綏音突然驚叫了一聲。傅斯舟連忙翻身回去看他,卻猝不及防被他撲進了懷裏,他似乎是本能的反應,因為傅斯舟叫他時他也沒應,隻是將傅斯舟的腰箍得更緊,毛茸茸的腦袋也埋在他胸膛呼吸淩亂,發出低低的抽噎聲,似乎並不清醒,甚至可能還在噩夢中。傅斯舟僵著身體,良久,才抬手覆上他肩膀試圖輕柔地掙脫他,無果,他抱得太緊了,就像抓著一根救命稻草,死都不會撒手。其實阮綏音太瘦了,被他抱著並不舒服,就像攏著一把骨頭,包裹了一張薄薄的皮,傅斯舟想拍拍他脊背,手掌卻隻觸到他後背凸出的一節節脊骨。但很古怪的,大概就像小時候總喜歡抱一個玩偶睡覺一樣,懷裏有個人讓傅斯舟覺得不那麽空落落的,就像一直輕飄飄懸在空中浮遊很久、突然落到了實處。傅斯舟沒再嚐試推開他,隻是很輕地攏著他肩膀,沒一會兒便沉入了深睡。第二天下午司機抵達新月大廈時阮綏音和陳帆已經在樓下站著等了。司機慌慌張張撐開遮陽的大黑傘小跑上前接他上車:“怎麽能讓您等我…”“沒關係。”今天太陽十分灼烈。阮綏音披了件黑色風衣,戴了墨鏡、口罩和鴨舌帽,幾乎沒露出半寸皮膚。司機替他關好車門,坐回駕駛座時,阮綏音又開口:“麻煩你了。”“不麻煩不麻煩,夫人您不用這麽客氣!”阮綏音沒再說話,司機也沒敢與他搭話,車上便一路靜默,約莫半個小時後便抵達了軍團。車一路駛進去,停在射擊場不遠處,司機下車撐開傘,打開車門接阮綏音下來。阮綏音其實不想用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這麽嚴實,仿佛走在街上怕別人認出來的大明星一樣,顯得過分高調。可沒辦法,陽光總能從四麵八方鑽頭覓縫地襲過來,令他渾身不適。“那是誰?怎麽感覺有點像……”“不會是mercury吧?捂成這樣也看不出來……”“絕對是!這頭發、這身材、這走姿,一看就知道是他!”“傅首長來試槍還帶家屬啊,可以拍照發圈嗎?我朋友要犯紅眼病了”“mercury能大白天來這種露天場所,對傅首長絕對是真愛”“可以去要簽名嗎?”即便捂得嚴絲合縫,他披散的銀灰色長發仍翻起一片刺眼的光,寬大風衣也掩不住纖細修長的身材,步履間都帶過輕柔疏散的風,自然而然地聚焦起所有人的目光。被帶著走進射擊場,阮綏音一眼望過去便輕易找到了射擊地線前的傅斯舟。即便在一堆身材健碩的軍團人員裏麵,傅斯舟也十分顯眼。他今天穿著貼身的黑色戰術服,束起的腰線和軍靴把腿拉得愈發修長,寬闊肩背上肌肉線條緊致又流暢,將衣料撐起褶皺。他單手舉起槍,微風拂起他額角的碎發,那銳利的目光和子彈一起射出去時,他連開五槍的手腕沒有絲毫抖動,每一發都正中靶心,幾個移動靶應聲倒下。單是看傅斯舟一個人或許還體會不深,他旁邊的一個中士也拿起同樣的槍扣下扳機時,手腕被後座力帶出明顯的波動。“哇…”第一次見這場麵的陳帆忍不住小聲驚呼,“原來軍團裏麵就是這樣的啊…傅首長槍法也太好了…”阮綏音沒說話,隻是也看著那邊。“跟之前停產的9000很像。”傅斯舟說。“沒錯,”旁邊的軍科部組長說,“彈匣上的可調節托板很適合不同手型的人,但太過厚重了,平衡性有點差。”“先擱著吧,還需要調試。”傅斯舟又拿起另一把,手指磨了磨:“這個倒是可以接替之前給軍團配的92fs,如果邊角做成圓弧形可能更方便抽槍,套筒表麵是藍氡?”“是的,傅首長。”“有擊針自動保險。”傅斯舟遞給軍團的上尉,“你們可以考慮考慮配給新人,隻要扳機扣不到位,就算有外力,也”他話說到一半,餘光就瞥見朝這邊走過來的阮綏音。“稍等。”傅斯舟很快大步走過來,攬過他肩膀時,腦袋裏無意識閃過昨晚的畫麵。早上傅斯舟起床時強行掙脫了阮綏音,還以為自己並沒弄醒他,因此傅斯舟甚至還幫他掖了掖被子,將他露在外麵的小腿蓋回了被窩裏。而從始至終根本就沒睡著過的阮綏音其實什麽都知道,事實上,阮綏音根本無法在那麽亮的環境下入睡。“抱歉,”阮綏音若無其事地拉了拉臉上的口罩,“……我隻能這樣。”“沒關係。”傅斯舟看了看他整張臉上唯一露出來的眼睛,昨晚哭過,還有些紅腫。“首、首長夫人好!”“辛苦了。”阮綏音對著幾個軍團人員習慣性地鞠躬,傅斯舟卻箍了一下他肩膀,不動聲色把他一如既往下壓得過分的上半身掰了起來。阮綏音這個習慣不知道從哪兒學的,對誰都鞠躬,還是半點不含糊的鞠躬,要說是明星的職業病,現在的明星一個個趾高氣揚把自己當人上人,沒一個像他這樣態度謙卑到低微。見自己來了之後場麵有些凝滯,阮綏音有些無措地看向傅斯舟,傅斯舟開口:“圍在這兒幹什麽。”聞言,幾個人連忙抱著槍轉頭散開,裝模作樣地繼續忙自己的事,卻時不時偷偷瞟一眼這邊,交頭接耳地悄悄說些什麽。太陽實在太過暴烈,阮綏音被上尉請到了射擊場邊上的隱蔽下坐著等傅斯舟。而陳帆和傅斯舟站在另一頭,和傅斯舟商量今天的通稿怎麽發。“我無所謂,但最好不要讓其他軍團人員露臉。”傅斯舟說,“拍他,拍他還很腫的眼睛,但別太刻意。”“不要透露別的,隻說是高軍團長邀請他來軍團參觀就好,高軍團長那邊我已經說過了。”“不管他有沒有找到什麽靈感,你都說今天來了之後他有了很多新想法。”陳帆認真地記著,等傅斯舟說完了才開口問:“傅首長,那匯演的事情…”“他會參加匯演的。”傅斯舟篤定地說,“你告訴段奕明,他的一切相關事務都照常推進,不用管外麵的消息。”“好的。”陳帆也沒多問,傅斯舟很可靠,能讓人本能地相信他說的話。“對了,”陳帆突然想起什麽,看向他戴著手套的手,“您的手還好嗎?”“我沒事。”傅斯舟說,“隻是他昨晚被嚇到了,半夜還做噩夢,之前他也沒跟我說過他晚上會做噩夢的毛病。”“啊…mercury之前是經常做噩夢…”陳帆揉揉後腦勺,“但前陣子他和段總說了之後,段總特意托關係去阿斯蘭德研究院討來了他們新研發的藥物,聽說還挺管用的,mercury也說他吃了幾天藥都睡得很好,現在已經不做噩夢了、還睡得很好來著…怎麽會又…”傅斯舟挑眉,將目光轉向不遠處正坐在長椅上的阮綏音,他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蕩著兩條腿,一會兒抬頭望望射擊場、一會兒又低頭在電腦上敲兩下,沒留意到傅斯舟遙遙投過來的探詢視線。“你是說…”傅斯舟微微眯起眼,問麵前的陳帆,“他說他最近已經不做噩夢了?”【作者有話說】周柏豪《傳聞》,作詞:陳詠謙不好意思又是這句歌詞(哈哈、、第0043章 配合出演你的喜劇時間接近傍晚,太陽落下去一些時,傅斯舟才攬著阮綏音走到射擊地線前,拿起一個防護耳罩給他戴上,又拿起一把輕巧的fnx,遞到他手裏。阮綏音有些不明就裏,傅斯舟握著他手腕讓他抬起手臂時,他看著傅斯舟的手,問:“還疼嗎?”那晚傅斯舟手覆上他脖頸時他沒能反應過來,半分力都沒收住,傅斯舟的手掌沒被他紮穿已經算是幸運了。阮綏音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便又自己接了,“一定很疼。”傅斯舟笑了:“跟在軍團那些年受過的傷比起來不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