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內定的人是誰,王爽麽,3000w的項目你交給她放心麽,她也跟你睡了?心底的痛蔓延到四肢,手腳已經麻木,陳夕忍住委屈,含住眼角升騰的霧氣,破罐破摔道:“我有小芳!”林奕然:……你認識哪個村的姑娘,也不能幫你拿下這單啊。林奕然耐心與陳夕解釋:“以後有好的項目再推給你,現在這項目真不適合。”“她,她在古林幹撐門臉的重要活兒。”陳夕完全不聽林奕然的話,振振有詞。“知道了,我考慮下。”林奕然知道自己若是直接拒絕,陳夕一定會再與他周旋,索性結束這話題。“林哥要考慮什麽?”陳夕目光銳利,“你知道古林的架構、了解所有決策者偏好,至今未簽約,不就是因為這客戶有問題麽?”林奕然愣住。他沒想到陳夕會猜到他的真實意圖。他更沒想到,陳夕在明知古林有問題的情況下,仍然義無反顧地參加招募。陳夕能洞悉我的真實目的,他知道我是什麽人。他了解我。“隻要,隻要你將關鍵人告訴我,這單我一定會簽約的!”我會珍惜這難得的機會,會加倍的努力,會比所有人都要努力。單薄的身體撐不起襯衫,內裏的無畏衝破骨血,吞噬退縮逃避。陳夕像個沒有兵器的士兵,為了上戰場用鞋子換鈍刀,打一場幾乎不可能獲勝的戰役。久經沙場的將軍,沉寂許久的心海,此刻被光腳的士兵激起層層漣漪。陳夕沒有人脈圈層,沒有經驗閱曆,隻有比任何人都要強烈的簽約關鍵客戶的欲望。但是他越渴望,林奕然就越不能把這項目給他。古林不會簽約,執念越深浪費的時間越多,陳夕毋庸置疑會將一腔熱血付之東流。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林奕然見不得陳夕難過。既然你早已看透我的本質,我披著虛偽的皮沒什麽用。你不肯回頭,我索性將這惡人做到底。疏離的語氣、冷漠的神情、林奕然在麵對關鍵問題抉擇時,冷靜得可怕:“古林有內定,這不是你該碰的項目,別來攪我的局。”第33章 “我不值得。”深夜,林奕然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林奕然剛在瀾海入職時,斯斯文文的,同事都與他關係不錯。大多數人對他的評價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隻有張光明看出他是鷹,說他天生就是幹銷售的。林奕然認為自己比起鷹,倒更像是狐狸、黃鼠狼,狡猾、肮髒、齷齪。不過張光明說對了,他確實享受簽單的喜悅。剛做銷售時,林奕然與現在的陳夕一樣,不知道關鍵客戶在哪,不確定下次麵訪會不會簽約,不敢想未來怕突然被考核。林奕然因業績壓力偶爾會失眠,彷徨過、迷茫過、抱怨過……不止一次地問自己:為什麽要把時間排的這麽滿,活的這麽累究竟圖什麽,賺那麽多錢有什麽用?但這些負麵情緒在簽約關鍵客戶後一掃而光,再多壓抑抵不過簽約帶來的欣喜。關鍵客戶對林奕然而言就像吸食罌粟,用長期的靜默換來短暫的極致興奮,每次興奮過後又是更長時間的空虛。為了獲得更多快感,林奕然隻能不停地簽約關鍵客戶,迫使自己不斷向前。他會在觥籌交錯後逼著自己在深夜健身,能在與甲方談笑鴻儒間背刺不好拉攏的競媒,能在深夜獨自麵對繁重的工作……他能洞悉甲方的真實需求,能看破競媒間的勾心鬥角,能明晰同事間的暗潮洶湧,但他都不會明說。看破不說破,說破就沒法處了。他讓自己看起來合群,實則清醒得可怕。林奕然一直是孤獨的。每個人都有做銷售的理由,大部分人與陳夕一樣是為了錢,而林奕然做銷售的理由是為尋求刺激。林奕然自小父母離異,母親改嫁不方便帶著他,父親要了撫養權卻忙於事業沒時間管他。小孩子得不到父母的愛,性格自然會變得孤僻。一次過年,父親帶他走親戚,七大姑八大姨嚼舌根問:“這小孩兒咋不愛說話?”。於是,他那雷厲風行的父親還沒等出正月十五,將他送到兒童自閉症治療中心。30年前的治療中心采取的方式不如現在溫和,大多是強製說話。林奕然目睹比自己大一歲的小姐姐因為不肯說話被關小黑屋,在小黑屋內拔掉了自己的眉毛,家長來接人時治療中心說她有自虐傾向,建議繼續治療。所以,當治療中心的工作人員問林奕然問題時,林奕然強迫自己說了好多話。自那刻起,他學會偽裝。從康複中心回來後,林奕然變得開朗,父親認為是治療起效。去年父親退休,在北市置辦資產,說可以給他安排工作。林奕然回:“我不愛跟人說話,怕在單位給你丟臉。你在北市定居不回俞城就是不想看到我,巧了,我也不太想看到你呢。你如果覺著虧欠心裏過意不去,就給我些錢吧。”父親當時說給他1000w,現在這錢還沒到賬,甲方都沒有一年不回款的,林奕然覺著好笑。比起父親的口頭承諾,母親就靠譜許多,起碼他結婚時母親來了,隻不過現在母親還不知道他離婚了。母親說,她是受不了父親像個工作狂一樣不顧家,才離婚的,讓他不要太忙於工作。林奕然說:“好,我不忙於工作就沒錢了,你可以給我錢嗎?”母親給了他10w,說是娶媳婦買房子的首付,之後就很少與他聯係。俞城算個二線城市,10w首付買個40平的二手單間差不多。林奕然沒邀請過母親來自己家,母親這些年也沒問過。林奕然覺著親情是可有可無的,愛情或許也是一樣的。倘若情比金堅,怎麽能說不要就不要了?那些無聊的情感不能換來物質,隻有披上謙謙君子的皮,不斷簽約關鍵客戶,才能找到自我。瀾海給了他平台,張光明給了他機會,林奕然認為自己存在的價值就是簽約關鍵客戶,除了這個,他沒什麽能拿的出手的。林奕然有錢,不缺物質,但是因為童年缺失太多,所以總想從客戶身上撈到更多。物質如此情感亦如此,隻不過他不敢信任他人,這些年一直將自己封閉。空虛的情感找不到出口,變成了他放縱的理由。早已習慣高壓的林奕然餐風露宿,睡在車裏都不曾失眠,今天失眠的原因毋庸置疑是陳夕。林奕然起身下床,看向窗外的繁華喧囂,緩緩吐出煙圈。今天早上買的煙,現在煙盒裏隻剩兩支。最近抽煙有點兒頻繁,要控製下。但我不想控製。我已經腐壞到骨子裏,從良沒有意義。就讓肮髒的欲望不停侵蝕,溶解我的骨骼,消耗我的肉體,讓我變成隻會談關鍵客戶的機器。適度健身有益身心,過度健身損害關節,這道理林奕然懂,但每次運動他都追求力竭。他習慣在運動時思考複雜的問題,每每想到甲方的不合理要求,都會下意識地多做幾組訓練,反複思考拆解甲方的真實需求。運動、興奮源、性都是林奕然發泄情緒的途徑,每當發泄過後,他都會厭惡自己。他用不正常的方式對衝壓抑的情緒,過度消耗自己,追求力竭運動;大量吸煙喝咖啡,攝取尼古丁咖啡因等興奮物質;恣心縱欲,放縱身體……抽煙喝咖啡都會影響心肺功能,對健康百害無一利,但“健康”是林奕然的“其它不重要事件”,位列最後。現在林奕然早已習慣高強度的工作壓力,不讓想法困住自己,糾結那些有的沒的。活在當下最重要。林奕然回想10年前的自己,在簽約古林時,麵對諸多競媒,也是這樣傾其所有、一往無前地努力。他在陳夕身上總能看到曾經的自己,澄澈、勇敢、陽光。而現在的自己,已經扭曲。林奕然之前每次想到關鍵總是刻意避開,現在因為夜不能寐,不得不重新盤他與陳夕的混亂關係。這些天他總是想起月光下白到反光的皮膚、電梯間倉皇而逃的背影、副駕瘦削的身影……固有的理性思維不接受一再逃避,林奕然強迫自己正視問題。他將與陳夕的糾葛歸結為“複雜問題”,像是解決甲方的棘手問題般,全神貫注思考,要求今晚一定要想明白,不能再占用之後的時間。再次回到之前沒細想的問題:為什麽我總想要在陳夕身上“撈錢”呢?因為他有錢就不會想繼續工作,有很大概率會離職。可他離職與我有什麽關係,419對象不應該是離得越遠越好麽?因為陳夕離職因為而起,我對他懷有愧疚,想要彌補。我能用什麽方式彌補?林奕然率先想到的是“給錢”,但又立刻否認,他不想把陳夕與那些混亂的人歸為一類。我們不是金錢交易的關係。但是除了錢我還能給他什麽?營銷大拿能為客戶提供極具時效性的整合營銷方案,但是到陳夕這兒,方案除了“給錢”,並無其它。林奕然不是想不出,而是不敢想。所有行為邏輯清晰地指向唯一結果,林奕然不敢公布這確定的答案。林奕然的思維方式非常清晰,認為做事憑直覺不如憑邏輯,可當他問自己:那晚為什麽執意做到最後,不喜歡為什麽要勉強時,所有邏輯都行不通了。談判高手、商務精英、營銷大拿第一次慫了。“這不可能。”林奕然微微皺眉,再次否定道,“這不可能。”他換了種方式問自己:除了錢我這些天為陳夕做過什麽?我沒替他談單,沒給他錢,隻是接二連三地撩撥他,以關鍵客戶為由,與他曖昧不清,故意混淆、模糊上下級和床伴之間的關係。這種處理方式,說得好聽點兒是:進退得度,遊刃有餘;說得直白點兒是:不要b臉,渣得要命。怪不得,他不再喜歡我。確實不該喜歡我,因為我這種人不值得。我不值得。第34章 “如果我不喜歡你,就好了。”大巴車停在麗華大廈樓下,陳夕站在大巴車門口,嘴裏叼著半截烤腸,寬大的衛衣袖口顯得手臂纖長,短褲下露出兩條白淨筆直的小腿,青春陽光。凱迪拉克路過大巴車,開向地下停車場。陳夕盯盯瞅著車牌號,忘記合攏嘴,烤腸掉地上。“md,早飯沒了。”陳夕說出來的話與外表反差很大,一點兒不青春陽光。陳夕撿起滾在泥土裏的烤腸,扔到垃圾箱,上大巴車。第一排座兒空著,顯然是給林奕然留的。陳夕徑直走向最後一排,坐在最裏麵,手機插上耳機放音樂,把衛衣帽子扣腦袋上準備睡覺。沒過兩分鍾,前排傳來動靜,幾名同事跟林奕然打招呼,王爽跟他說人都到齊了,林奕然一聲令下,司機發車,冰川溝一日遊開始了。大巴車上高速,窗外綠油油的稻田飛馳而過,前座兒時不時傳來歡聲笑語。陳夕眯了半晌沒睡著,調大耳機音量,試圖屏蔽車內的一切。1小時後,大巴車行駛到休息站,男生下車抽煙,女生下車上廁所。陳夕也想抽根煙,但看前排沒動靜,隻得作罷。下車就要經過林奕然的座兒,陳夕不想再與他接觸。說什麽“古林已有內定人選”,不就是因為我“沒請他上樓”麽!老婆懷孕就出去亂搞,搞到不情願的就想潛規則,麵上裝的斯斯文文,內裏狗到給狗都嚇哭了。“小陳,嘿,剛滿車找你,座這麽靠後幹嘛!”張元吉從前排走過來,“走,下車抽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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