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宏見過不少老人家,聽到嚴母哭的快背過氣便知道心髒受不了,馬上為她按後背。張宇文示意嚴峻過來,嚴峻接過藥,劉靜芳又去倒水,張宇文說:“無論如何讓她先吃下去。”緊接著又找出丹參含片。“媽!”嚴峻也開始哭了。一時間客廳裏四個人哭成一片,嚴母說:“你哥死了多久了,怎麽你什麽都沒說啊!我的天啊!怎麽會啊!我的兒啊!我的岱啊!你怎麽就這樣扔下媽媽就走了啊!你沒有心…… 媽把你養這麽大……”其他人各自安靜地回了房間,嚴峻跪在母親麵前,伏在她的膝上也開始哭,小棋見狀哭得更大聲了,先是伸手要嚴峻抱,但嚴峻已經無法再照顧小棋。 張宇文忙接手抱過,小棋又喊著“宇文、宇文”。張宇文不知父母與子女離別的情緒,因為他沒有孩子,也無法體驗子女死亡的劇痛,但他依舊忍不住流淚了。沈應傑的母親也在哭,仿佛被勾起了傷心事,嚴峻的嗚咽,嚴母的破音,沈大姐淒厲的哭聲,外加小棋的抽泣,客廳裏一時回蕩著悲傷的氣氛,張宇文的眼眶亦忍不住紅了。門鈴聲響。張宇文抱著小棋前去開門,想起今天約了他的好友梁政,正要讓他到門外等時,卻發現麵前站著霍斯臣。霍斯臣一夜沒睡,疲憊不堪。張宇文沒聽見停車的聲音,平時霍斯臣的車都停在門外,便問:“你車呢?”霍斯臣不安道:“當了,抵債用,我來拿我的銀行卡,馬上就走。”張宇文示意他進來,霍斯臣作好碰釘子的準備,但他隻想看張宇文一眼,他以為張宇文這個時候會在睡覺,沒想到卻以這樣的方式出場,讓他一時顯得有點呆滯。客廳裏,他們還在哭,霍斯臣被嚇了一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你上樓去。”張宇文示意霍斯臣。霍斯臣便從嚴峻背後走過,輕手輕腳地上了樓,臉上滿是疑惑。張宇文抱著小棋,跟在他身後,朝自己的床一指。“你在這裏待著。”張宇文說:“我有事要處理,稍後還有話跟你說。”霍斯臣麻木地點了點頭,坐在床邊上。樓下又開始了第二輪的痛哭,張宇文隻覺得頭疼欲裂,腦子裏一陣一陣地嗡嗡響,小棋睡得很難受,片刻後又開始哭。 張宇文覺得自己的心髒都要炸了。他再次把小棋安撫好,放進房間的嬰兒床裏,聽見外麵嚴母哭著說:“我的兒啊…… 媽要去看看你,你在哪兒?”“你給我滾去上學!”嚴峻朝著侄兒怒道,同時又把他拎起來,粗暴地拖到門廳裏,不住踹他讓他快點。“噓!”張宇文示意嚴峻不要發瘋了,小棋睡著了。嚴峻終於恢複了冷靜,紅著雙眼進來,點頭感謝張宇文。張宇文朝外看了眼,這時嚴母挺過了第一波,一副近乎暈眩的模樣在沙發上呆呆坐著,隔壁的大姐正流著淚勸她。“我之前說了元宵後回去接小棋。”嚴峻道:“她也許是感覺到了什麽,堅持帶著小棋坐火車來江東,另外那人是應傑的媽媽,她們坐夜班車,到了應傑住的地方……”“知道了。”張宇文小聲說:“你侄兒就把她們帶過來了。 也不能怪他,他沒辦法。”沈應傑既非瞞騙的主謀,又毫無經驗,對著自己母親說不到幾句話就露餡了,然而在他前來江東投奔嚴峻時,這一刻就成為了必然。嚴峻:“我先帶我媽出去住,再慢慢地想辦法。”“就在這兒。”張宇文提醒道:“其他人能幫你照看,不要再挪了,她現在身體受不了,我待會兒給醫院打個電話,明天你最好帶她去做個檢查。”嚴峻長歎一聲,片刻後再次哭了起來,張宇文抱了下他,拍拍他的背,示意他看小棋,再看門外,他必須在這個時候扛起責任來。嚴峻點頭明白,張宇文又說:“有小棋在,你媽媽一定能挺過來的。”這時門鈴又響了。“哈嘍。”梁政手裏玩著車鑰匙,朝張宇文打招呼。“別進來。”張宇文說:“在外頭等我一會兒。”梁政好奇地朝江灣路七號裏麵張望,卻被張宇文關在了門外。梁政:“???”張宇文回到客廳,這時才有空朝嚴母與沈大姐打招呼,他過來在沙發一側單膝跪地,像嚴峻那樣,先是聽了下嚴母的心跳,嚴母不知就裏,順勢摸了摸他的頭,又摸他的耳朵鼻子。“你是誰?”嚴母說。“我叫張宇文。”張宇文答道:“我是嚴峻的好朋友,阿姨您坐著,我去讓人給您倒點喝的。”那位沈大姐說:“你就是張宇文啊,我一直聽小棋『宇文』『宇文』地喊呢。”張宇文點了點頭,又示意嚴峻,應該暫時沒關係,讓他先陪著母親,自己則進了廚房。 這時劉靜芳與另一名保姆正在廚房裏對坐著,兩人都不好出去,張宇文說:“靜姨你幫我請一位醫生下午上門看診,先看下有沒有大問題。”“好。”劉靜芳說:“你在找什麽?”“參茶。”張宇文說。“在這兒。”劉靜芳泡了參茶,端出去給嚴母,張宇文又說:“今天全天,其他事都放一邊,你負責看好她,有什麽事馬上叫救護車和在家急救。”劉靜芳知道一定是出了事,便點頭,張宇文則找到天王保心丹,自己也吃了點。“也給我點。”嚴峻昨夜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今天心髒要停擺了。“都給你了。”張宇文說:“最上麵的抽屜還有。 我今天約了人要出去一趟,快的話也要中午才能回來。”“好。”嚴峻點頭:“你去忙吧。”張宇文又幾步上二樓,推開房門,看見霍斯臣已經倒在自己的床上睡著了。張宇文:“……”張宇文也沒有叫醒他,替他把被子蓋上,換好衣服直接出門找梁政了。“你家怎麽了?”梁政滿腦袋問號。“別問了。”張宇文今天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全部事情湊到一起來了:“律師呢?”“現在去接律師。”梁政把車開出江灣路,說:“你想好了嗎?”“嗯。”張宇文按開手機,今天他打算給人生開修改器了,開修改器這種操作,要麽不開,要開就開個爽的。”梁政接了等待已久的律師與律師助理,並在車上再次說明了大致情況,把車停在出版社樓下。張宇文進了出版社,先是與主編、老板握手,昨夜兩點時,他約了出版社的幾名高層以及總經理,但在會議室裏坐下時,他還有點犯。“是這樣的。”張宇文說:“請原諒我今天事情有點多,一時腦子沒轉過來。”副主編以怪異的目光看著張宇文。另外的主編與總經理則一臉誠懇地聽著,誰也沒有說話。“我就簡單說說吧。”張宇文想了想,答道:“我雖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也希望為人類文明的發展盡幾分綿薄之力……”主編:“我怎麽記得您好像……”總經理:“張導!您真的太自謙了!”總經理一開口,主編便馬上不說話了。張宇文:“…… 所以我準備為貴公司進行注資,並維護這家已有四十年曆史的出版社,先前我在貴社的副主編處,聽聞當下的虧空的大致數字,我名下有一家工作室,可以用入股的方式來進行注資,我想這部分虧空我還是可以承擔的……”副主編張著嘴,半晌沒回過神來。“…… 進行注資之後,我不會對貴社的運營采取任何幹涉。”張宇文又說:“該如何還是如何,我認為像書籍這樣的東…… 像書籍,它不能完全用商品價值來衡量,它對我而言,所帶來的也不完全是經濟收益,所以是完全值得投資的。”所有人都想說話,張宇文卻快速地結束了這個開場白:“這位是我的好朋友梁政,他會代替我來作一些決定,而這位林律師與她的團隊,則受我們的全權委托處理注資的過程。”梁政過來與他們握手,接著是律師。張宇文說:“好了,我現在就得走了,請原諒我不知道為什麽,今天特別忙。”“您喝杯咖啡!”總經理馬上親自去泡咖啡,知道張宇文作為幕後boss,就像許多有錢人一般,自己甚至是不出麵的,昨夜大家討論良久,不知道這位“張導”突然約見出版社高層究竟有什麽事,但幸福來得實在太突然,導致大家一時還沒反應過來,需要時間消化。“具體的日程表和備忘就交給你們了。”梁政也朝律師說。“沒問題。”律師說:“步驟推進,我擬好之後會發給您和張總。”張宇文接過速溶咖啡,快速地喝完,挨個握手告別,就這樣,開修改器改了下人生,直截了當地收購了這家退了他無數次稿子的出版社。“你到底吃錯什麽藥了。”梁政上車時又問:“怎麽好好的要來收購它?你打算轉出版業了?”“沒有。”張宇文說:“我還想寫作,想出書啊,這家出版社因為經營不善倒閉了。”梁政:“所以?你不能換一家投稿嗎?哦不過也對,都買下來了,想出就出。”張宇文:“我想當作家,不是想出書,強行讓他們出我的書有什麽意義嗎,少爺。”梁政:“所以你告訴我收購他們的意義是什麽?你該不會真的因為這家出版社運營了四十年,就於心不忍了?”“都有吧。”張宇文記得很小的時候,家裏有不少書就是這家出版社翻譯與出版的,包括外公的專業書籍,以及他很喜歡的《三個火槍手》。“你和你老公怎麽樣了?”梁政又問。“是老婆。”張宇文糾正道:“就那樣吧,他的自尊心太強了,不好搞。”梁政哈哈大笑:“男人嘛,都有自尊心,你是不是太強勢了?”“我強勢?”張宇文:“我還強勢?我凡事都順著他,就差為他穿女裝了!”梁政:“直男就是這樣的,你喜歡直男這沒辦法。”張宇文:“我也不是喜歡直男,隻是剛好碰上了他,沒辦法,到了,下車吧。”梁政:“為什麽突然又來奔馳店了。”張宇文進店,直奔今年出的新款,問:“現在這款有現車嗎?配置我沒有什麽要求。”銷售:“……”梁政:“少爺,您是第一次買車,不知道程序,小弟給您解釋一下……”張宇文:“我知道,我可以加錢。”梁政:“這句台詞太暴發戶了,我喜歡。”銷售:“您稍等,這個真的太難了,但我會為您問問。”梁政:你就非要今天開個現車回去嗎?兩百二十萬的車,你不要難為業務了。”張宇文:“我就是想今天買。”梁政:“等幾天也不會怎麽樣嘛。”張宇文:“那我老婆開什麽?”“他可以開你的賓利啊。”梁政說。“他不喜歡賓利。”張宇文答道:“他就隻喜歡奔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江灣路七號男子宿舍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非天夜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非天夜翔並收藏江灣路七號男子宿舍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