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了。雲遊忽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陸寒山拽著他的手腕把他拽進了房間裏,把他抵在門後,以一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吻上了他。“唔!”房間裏沒有開燈,雲遊隻能依稀地看到陸寒山的身影,他的眼睛倏然便睜大了,“陸、唔!陸寒山!你幹森莫!”陸寒山的吻太用力了,或許那已經不能叫吻了,叫啃咬更貼切一些,雲遊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了。“你是我的,雲遊。”陸寒山扼住雲遊的脖子,強迫他抬起頭,更深地吻住他,幾乎要把他整個吞下,一邊吻著,他一邊含混地呢喃著,“是我的……我的……”如果不是因為高鐵站來來往往的那些人,陸寒山大概當時就忍不住要這麽做了。為了早點見到雲遊,他特意加了好幾天班,好不容易在高鐵站裏見到了雲遊,卻看到雲遊和一個他不認識的女生相談甚歡。後來兩人聊起那個女生,雲遊依舊一副熟絡而又無所謂的模樣,陸寒山表麵上雲淡風輕的,心裏無數的想法卻在悄然地滋長著。憑什麽?陸寒山想,憑什麽那個女生可以和雲遊聊得那麽開心?雲遊不是自己的嗎?之前高中時,陸寒山也曾無數次地目睹過雲遊和別人相談甚歡,那時候的他沒有任何身份去阻止,但現在的他不一樣了,他是雲遊的男朋友。他擁有這個權利,陸寒山想,他不能忍受雲遊和別人這麽親密,他要雲遊隻屬於自己。“陸寒山!唔!不要!”陸寒山咬得是實在是太痛了,尖銳的牙齒磕碰到雲遊的嘴唇,濃鬱的血腥味兒在兩人的口腔中彌漫,雲遊實在是忍不住,手抵在他的胸膛前,使勁兒地咬了他一口,然後用力地推開了他,“你弄疼我了!”與陸寒山的失控相比,雲遊顯得無奈而又無措,他不知道,陸寒山到底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他大概能猜到陸寒山是為什麽不開心,可他真的覺得沒有必要,他和鄧陶然明明什麽都沒有,甚至在剛開始意識到陸寒山不開心的時候,他就主動跟陸寒山解釋了。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是陸寒山真的吃醋了,那他完全可以跟他好好談一談,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什麽都不說,卻又暗搓搓地在別的地方表現出來。陸寒山的懷裏驀然一空,他愣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再次抓住雲遊,雲遊微微彎腰,從他的手臂下鑽了出來,擰著眉頭看他:“你幹什麽呀?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兒?”“憑什麽是我要冷靜?”陸寒山的表情倏然便冷了下來,唇角繃著,臉上仿佛爬滿了冰霜。房間裏沒有開燈,兩人之間相隔著半米的距離,就這麽靜靜地對視著。片刻後,雲遊輕輕地歎了口氣,先服了軟,說:“……你沒有必要這樣,陸寒山,我不知道你哪裏誤會了,但我都可以解釋。”說著,他轉過身,摸索著找到牆上的開關。“啪”的一聲,房間裏倏然亮了起來。“我沒有誤會。”陸寒山的聲音幾乎是同時響起的,他的語氣硬邦邦的,說,“你以後不許再和她見麵。”“憑什麽?”雲遊的眉心再次擰了起來,房間裏的燈光亮了,他很容易就能看到陸寒山的冷臉,“我都說了,我們就是普通朋友,她也有男朋友,我們之間什麽都沒有。”“那也不行。”陸寒山直視著雲遊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就是不喜歡她,不想讓你和她見麵。”“行,我不和她見麵,可以。”雲遊表情平靜地點了點頭,陸寒山內心一喜,剛要開口,又聽雲遊繼續說道,“那以後呢?如果我再認識別的女生呢?別的男生呢?你是打算讓我以後都不和別人說話了?”陸寒山的嘴唇微張:“我沒有……”“那你是什麽意思?”雲遊很認真地看著他,語氣嚴肅道,“我是一個活人,不是你的玩具,不可能完全以你為中心。”“我沒有想讓你以我為中心,我也知道你會有自己的生活,我就是不想讓你和她見麵而已。”看著雲遊眼熟而又認真的表情,陸寒山忽然覺得有些委屈,“所以你是因為她和我生氣嗎?你就那麽在意她嗎?”“我……你……”雲遊忽然覺得有點兒百口莫辯,他措辭了好一會兒,這才有些無力地解釋道,“這事兒和鄧陶然沒有關係,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可是我……”陸寒山張了張嘴,還想說點兒什麽,雲遊又說:“算了,你怎麽理解都可以,如果你非要那麽想的話,我也沒有辦法。”“……我知道了。”沉默了片刻之後,陸寒山硬邦邦地回了一句。直到雲遊從陸寒山這裏離開,兩人都沒有再聊起這個話題,但兩人之間的氣氛依然有些微妙,熱戀期的小情侶好幾個月沒見了,本該是最黏糊的時候,倆人窩在床上看電影,竟然冷場了好幾次。晚上六點。閆思彤打電話喊雲遊回去吃飯。雲遊如釋重負,逃似的跟陸寒山告了別。-從這天開始,兩人開啟了一段漫長的冷戰。或許不該稱之為冷戰,他們每天還會聊天兒,甚至每天晚上,陸寒山還會喊雲遊下樓鍛煉。堅持鍛煉了一整個學期,雲遊的身體素質明顯比之前好了很多,已經能基本上跟上陸寒山的腳步了,可是兩人就這麽並肩跑著,陸寒山卻從來都一言不發,好像他們是素昧謀麵的陌生人。雲遊不是不知道陸寒山為什麽這樣,他也想過要跟陸寒山談一談,好幾次話都到了嘴邊兒,但嗓子像是被黏住了似的,就是說不一句出來。陸寒山覺得委屈,雲遊也覺得挺委屈的,他實在是不覺得自己有什麽錯,他已經跟陸寒山解釋得很清楚了,陸寒山卻還是不相信他。感情從來都是兩個人共同的事情,不能隻依靠一方的努力。接連好幾天,雲遊的心情都悶悶不樂,閆思彤看出了他的不對勁,問他:“怎麽了小遊,有心事嗎?和媽媽講講?”雲遊自然沒法跟她說,隻是笑著搖了搖頭,說:“沒事兒。”“你要不要去外婆家住幾天?”閆思彤猶豫了一下,提議道,“正好你外婆念叨著好久沒見到你了,不然你回去陪陪她吧。”雲遊上高中時候,外公因病去世了,從那以後,外婆就一個人在老家的院子裏住。閆思彤好幾次都想把她接到城裏來住,外婆也來過好幾次,但最終都還是回去了,她說在鄉下待了一輩子,實在是不適應城裏的高樓大廈。好在外婆的身體不錯,幾個子女也都孝順,經常回去看她,她在老家的小菜園裏養了一大片小青菜,又養了幾次小雞和一隻大狗,日子過得很是悠閑。“好啊。”聽了閆思彤的建議,雲遊幾乎沒怎麽猶豫便答應了下來,這麽多天以來,他第一次露出了真心實意的笑意,“好久沒見,我也想外婆了。”雲遊是從小在鄉下的外婆家長大的,來到城裏之後,也經常跟著爸媽一起回去看兩位老人。後來因為學業繁忙的緣故,雲遊回去的次數沒之前那麽多了,但他心裏還是惦記著倆人,沒事兒的時候總會給倆人打個電話。外公去世以後,雲遊和外婆的電話通得更勤了,人總是在失去之後才意識到,原來生命是很脆弱的東西,就像是捧在掌心的沙子,稍不留意就會從指縫中滑落。現在好不容易上大學了,沒之前那麽忙了,就算沒有這件事兒,雲遊原本也打算著要回老家住上幾天。說回去就回去,第二天一大早,雲遊便坐上了回去的大巴,老家沒通火車,但這幾年修了路,大巴車的速度也比之前快了不少。不到中午,雲遊便坐在了外婆家的涼席上,吹著大大的風扇,吃上了外婆現殺的沙瓤大西瓜。“甜嗎?”外婆坐在旁邊兒的小凳子上,借著房間裏昏暗的光,笑眯眯地看著雲遊,眼睛裏滿是歡喜,說,“這是咱們家自己種的西瓜,聽說你要回來,外婆特意去小果園裏摘的。”雲遊吃著西瓜,含混不清地答道:“唔!甜,外婆,特別甜!”一邊吃著,他一邊掏出手機給閆思彤發了條消息,說自己到外婆家了,想了想,他也給陸寒山發了一條。雲遊:【這段時間我晚上都不去鍛煉啦,我回外婆家住幾天。】閆思彤的消息很快回複過來,讓雲遊不要貪涼,小心感冒,而陸寒山的消息卻遲遲沒回。等了一會兒之後,雲遊有些生氣了,把手機撂到一邊兒,沒有再看上麵的消息。吃完西瓜後,雲遊在院子裏的樹蔭下美美地睡了個午覺,睡到太陽快下山才起床,又和奶奶一起在小果園裏摘了些小青菜和西紅柿,還掏了兩顆雞蛋,吃了頓自產自銷的營養晚餐。晚上十點。奶奶已經睡下了,雲遊躺在床上,不想玩手機,百無聊賴地盯著角落裏的蜘蛛網看。忽然,放在床頭的手機亮了一下,雲遊無意識地瞥了一眼,又忽然了愣住了。陸寒山:【可以開下門嗎,我在你家門外】第43章 “我想親你”鄉下的夜晚遠比城市裏僻靜,十點鍾不算是特別晚的時間,在城市裏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而鄉下的小路上早就空無一人了。周圍沒有路燈,陸寒山的手機也快沒電了,於是他隻能摸索著站在黑暗中,借著微弱的星光打量麵前的院子。第一次來,陸寒山並不知道雲遊外婆家的確切位置,隻是之前聽雲遊提起過在哪個村子,他在村門口站了很久,終於等到一個路過的鄰居,好不容易才問到了地方。尖銳的刺痛從腳踝處傳來,這裏太黑了,陸寒山又怕手機沒電,不舍得開手電筒,剛才踩過小土丘的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結果崴到了腳。但陸寒山這會兒無暇顧及這些,消息發出以後,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手機屏幕,片刻之後,雲遊的消息發了過來。雲遊:【?】雲遊:【那個……你看到我上麵發的消息了嗎?我現在在我外婆家,不在長桐】他顯然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以為陸寒山還在長桐,畢竟從長桐到這裏少說也要兩個多小時的路程,雲遊從來沒想過陸寒山會來。陸寒山:【出來吧,我在門口】雲遊猶豫了一下,踢著拖鞋,半信半疑地走到院子門口,隔著厚重的鐵門,輕輕地喊了聲:“……陸寒山?”“嗯,是我。”陸寒山的聲音從門外響起,語調輕輕的,說,“可以開門嗎?”“你……你怎麽來了?”雲遊有點兒被嚇到了,手忙腳亂地開了門,剛想喊陸寒山進來,陸寒山忽然伸手抱住了他。不似之前那般用力,陸寒山的動作十分輕柔,好似雲遊是什麽脆弱的玻璃製品,稍不小心就會碎掉,就會從他的懷抱中消失。他的聲音壓得低低的,尾音中有些難以察覺的顫抖:“雲遊,對不起……”雲遊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一時沒能反應過來:“嗯……?”“我沒想操控你的人生,也不想和你冷戰。”陸寒山垂下眼瞼,表情有些委屈,說,“我就是有點兒吃醋,想要你哄一哄我……”兩人冷戰了這麽多天,陸寒山早就冷靜下來了,他不是三歲的小朋友了,他很清楚地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交際圈,雲遊的人生也不可能隻圍著他打轉。事實上,陸寒山從來沒有想過要操控雲遊的人生,雲遊是在天空中飛翔的鳥兒,而陸寒山是在路邊駐足觀看的行人,他希望鳥兒落在他的手心,也希望鳥兒可以自由自在。這麽多天沒有主動聯係雲遊,歸根到底隻有一個小小的原因,他覺得有點兒委屈,倆人認識了這麽久,幾乎從來沒有因為別人吵過架,而這一次卻是例外。再哄一哄他就好了。陸寒山想,他很好哄的,隻要雲遊跟他說幾句軟話,他什麽都可以不計較。可是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兩人的關係也一天天變得冷淡,雲遊根本沒有要哄他的意思,陸寒山於是也憋著口氣,就是不願意先跟雲遊低頭。直到今天上午,雲遊給陸寒山發的那條消息,看到消息的時候,陸寒山隻覺得心髒猛然一墜,巨大的失重感幾乎要將他淹沒。雲遊要回老家?他為什麽要回去?是為了逃避自己嗎?陸寒山還記得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雲遊為了躲自己,硬生生在鄉下待了兩個月,甚至連高考報名都是在外婆家報的。不願意回想的記憶像潮水一般用來,陸寒山的第一反應是委屈,第二反應則是害怕,他甚至顧不上繼續委屈了,急匆匆地直接打車來到了汽車站。陸寒山一直是個很要麵子的人,他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身上自帶著傲氣,他不喜歡向人低頭,可比起麵子,他更在乎雲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