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珩吃飽喝足,一副溫柔的大尾巴狼作風,先給蕭子昱喂了水,又把人拽進懷裏上藥酒。蕭子昱懨懨的,不明著嫌棄:“當時還說這藥酒一大瓶用不完,你要是再多住幾天,可能都不夠用。”袁珩動作一頓,手上沾了藥酒打著圈揉搓,想要挽尊:“我給你賠不是,但這事……一個巴掌拍不響。”拜袁珩所賜,現在蕭子昱聽到什麽話都感覺淫靡,一個巴掌還真不一定拍不響,他支棱起頭來:“那個……不可以。”袁珩懂了,卻故意裝傻:“什麽不可以?”蕭子昱抿了抿唇,不吭聲了。袁珩驟然貼近,兩個人像交頸的鴛鴦,他俯在人耳邊的長發裏:“打疼了?”蕭子昱紅了耳朵,快意洶湧時還真沒感覺到疼,最難捱的滋味也不是疼。見他不說話,袁珩煞有介是撫上他的腰窩:“我看看,紅了沒有。”其實昨晚就看過了,別說紅,連個手印都沒留下,反而蕭子昱高/潮難耐時,不管不顧抓傷了袁珩的背,咬破了他的肩膀。蕭子昱抓住他的手臂:“袁先生請自重,不要耽誤了飛機。”袁珩不再鬧他,把人放平塞回被窩,哄道:“時間還早,蕭謹川都沒起來練功,再多睡一會兒。”蕭子昱乖乖躺著,很慢地眨了兩下眼睛:“沒人抱著,睡不著。”溫香軟玉難割舍,英雄難過美人關,袁珩想遍了所有貪戀美色誤事的例子,才克製著沒有重新擠進被窩,把人摟進懷裏。反正也睡不著了,蕭子昱穿著睡袍,披了件外套坐起來:“我送你出去。”車已經叫好停在主幹道上,要送的其實就一段私家路。溫辭也收拾好了,正在院中等著,臉上的傷痕看不太清了,又恢複了那副秀氣麗的模樣。袁珩上了車,見蕭子昱裹著外套站在一片濃綠裏,才驚覺已經立秋。他們在這一世,又共同走過兩個節氣。“回去吧,”袁珩降下車窗,“今天吃得清淡些。”溫辭還在車裏,蕭子昱趕緊擺手:“快走吧。”“等拍完回來正好帶你過中秋。”袁珩叮囑,“遇到什麽問題及時給我打電話。”“知道了。”袁珩最後做了一手勢,撩了撩耳邊:“頭發散了。”蕭子昱湊到車窗前,袁珩伸出手,幫他理好頭發:“最後給你支使一次,走了。”蕭子昱站在車邊:“再見。”接下來的拍攝很是順利,三天後《青玉案》開播,一次性放出了八集,真人秀的第一期預告也剪了出來,一夜之間蕭子昱這個名字在熱搜上出現了好幾次。錄製結束後,羅力來到青嵐園幫他收拾行李,“蕭哥,你現在真的要火了,最近幾天來跟我公司對接的商務比過去兩個月都多。”蕭子昱揚眉:“這麽誇張?”盡管他性格謙虛謹慎,蕭謹川還是叮囑道:“娛樂圈多浮躁,踏踏實實拍戲,別被帶歪了。”蕭子昱:“我知道,師兄。”此行離開,蕭謹川讓管家給他帶了兩大箱土特產,已經提前空運回去。他伸手幫蕭子昱整理好領口,順便將人拉到麵前:“現在不是古代,跟袁珩住在一起,受了委屈要跟師兄說。”“不會的師兄,”蕭子昱說,“你放心。”“過一陣子我處理完南方的工作,就會去雲京一趟,”蕭謹川說,“別讓他欺負你。”回京這天恰好是中秋,蕭子昱帶著當地的手作月餅登上飛機,月餅是他昨天親手學著做的,鹹蛋黃餡和椰蓉餡兩種,趁新鮮還能拿回去。航班比平時提前一點到達,蕭子昱打給袁珩,無人接聽。“蕭哥,你直接回家嗎?”羅力攔了兩輛車,“我先送你回去。”蕭子昱站在原地思考了一瞬,提著月餅上了車:“我先不回家了,之後聯係。”上車後他對司機說道:“師傅,去一下青雲寺。”上次去青雲寺,他還記得華真和尚說過的話,老住持常年在外雲遊,隻有中秋和新年會回來寺裏。他想再去碰一碰運氣,出家人不沾葷腥,那就把椰蓉餡的月餅送給他們。中秋節青雲寺開放了上山路,私家車可以直接開進來,蕭子昱提著月餅爬上最後幾層石階,寺廟裏果然香火旺盛,前來祈福的香客不在少數。和尚們都忙碌去了,無人注意到他,蕭子昱循著記憶路過弟子房,想看看華真在不在。弟子房所在的胡同通往後山,蕭子昱穿過胡同,視野頓時開闊起來。這邊幾乎沒有人聲,他逡巡一圈,忽然看到一個袈裟黃袍的背影。幾乎是瞬間,蕭子昱就可以肯定,那就是住持渡歸。他疾步過去,行了幾步又驀地停下,渡歸身旁還有一個身材高大氣質鋒利的人,明明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他卻感到不可置信起來。他怎麽可能在這裏看到袁珩?!兩人聽到動靜,同時回過頭來,袁珩亦是一臉驚愕。啪嗒一聲,蕭子昱手中的月餅掉到了地上,椰蓉餡摔得粉碎。第71章 袁珩刷地轉過身, 動了動唇:“蕭……”蕭子昱立在原地,不過幾秒的功夫,臉上錯愕褪盡, 變成了霜雪般冰冷:“看來我來得不巧。”親手做的月餅在地上碎成一團, 他卻沒有心情收拾, 竭力維持著幾分鎮定,忍了又忍才沒衝上去跟袁珩當麵對質。他不敢聽到的袁珩的答案,轉身欲逃。袁珩三兩步追上他,蕭子昱厲聲道:“你別過來!”袁珩抓住他的手腕,沙啞的嗓音裏夾雜著驚怒:“我不過來, 難道眼睜睜看你走?”蕭子昱猛地甩開他, 直接使出輕功往後山掠去。袁珩緊隨其後,一白一黑兩道影子從天邊劃過, 被暮色模糊。十五的月亮渾圓巨大,黃得泛紅, 傍晚時便升了起來。香客們開始結伴下山,回家過團圓夜。蕭子昱喘息著在一根粗壯的樹幹上停下, 整個人微微發著抖, 手腳麻木。袁珩穩穩落在另一頭, 朝他靠近:“南珠。”聽到這個稱呼, 蕭子昱瞳孔一顫, 被人逼到近前, 聲音冰冷:“你到底是誰?”“不管我是誰,對你的心意都不會改變。”袁珩再次虛攏住他的手腕, 沒敢用力, 像虛虛攥了一束光。蕭子昱掙紮起來:“放開我!”樹幹離地高懸,站立不穩, 袁珩怕拉扯之下發生危險,不願鬆開:“子昱,你聽我說……”啪。蕭子昱未受鉗製的左手扇了過去,打得袁珩頭偏向一邊。蕭子昱輕功奔襲已經不剩多少力氣,連驚帶嚇雙手還在發抖,這一巴掌沒什麽力度,卻極其響亮,他也愣住了,周遭瞬間安靜下來。半晌,袁珩轉過臉來,看到人眼底的驚慌和戰栗,他低聲問道:“出氣了嗎?”見蕭子昱沒有掙紮,他上前攬住了他的腰,兩個人飛掠上樹頂。視野驟然開闊,青雲寺的尖頂掩映在暮色裏,日落黃昏,天邊高懸一盞團圓月。袁珩扶著他坐下,不是沒想到會有今天這種局麵,直白道:“我的確沒有失去記憶。”蕭子昱已經不知道是該憤怒還是該茫然,兩隻手虛攏握拳放在膝上:“為什麽不告訴我?”不等袁珩回答,他一連串地問道:“什麽時候恢複的記憶,隱瞞了多久,第一次在酒吧見麵你是不是就已經認出我了?”袁珩罕見的耐心,大手覆蓋住蕭子昱的兩隻拳頭,先回答第一個問題:“因為我做過很多錯事。”蕭子昱無措地瞪大眼睛,還是控製不住淚水在眼眶中積蓄,最終啪嗒一下掉下來,落到兩人交握的掌縫間。月光灑落,一切秘密都無處遁形,袁珩坦白道:“我很小的時候就恢複記憶了。”開始是一些零碎的夢境,他總是夢到自己在殺人,屠戮,反複失去珍貴的東西,身邊無人真心待他,被拋棄的無助和恐懼始終侵擾著這個尚未開蒙的幼童。他變得心思深沉,念念叨叨,說出來的話無人相信,所有人都覺得他是個小瘋子。袁啟安找人給他算命,神婆大仙們都諱莫如深,隻說這孩子命太硬,會克身邊近親。蕭子昱眸光輕顫,更深處的是不忍:“你父親信了?”“袁啟安做地產發家,本就深信風水,”袁珩說道,“之後他就很少關注我,連帶我媽。”袁太太產後一直有輕微抑鬱,孩子不似常人,老公冷嘲熱諷,幾重打擊下沒幾年就去世了。袁珩攏了攏掌心的手指:“然後,袁啟安又娶了薛金玲。”薛金玲性格嬌憨,不問生意場上的事,一心操持家務,而且模樣不錯,帶出去也不會丟了麵子。她菟絲子一樣攀附著袁家,對袁珩和自己的孩子一樣關心,算是盡到了後母的職責。蕭子昱突然想起了什麽:“那袁燁……”“袁燁一直沒有恢複記憶的跡象,”袁珩說道,“我從小將他帶在身邊,也沒有觀察到異於常人之處。”蕭子昱垂眸,聲音很輕,但一字一句十分清晰,他問道:“你身為梁太子,上一世為什麽沒有登基?”“為什麽新皇是袁燁?”袁珩怔住:“你怎麽知道……”“怎麽,如果我不知道,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麽時候?”蕭子昱轉過頭來,蒼白膚色在月下猶如玉質,眼神質問。袁珩從樹幹上站起身,朝他伸出手:“走吧……”蕭子昱神色不變:“什麽?”袁珩歎了口氣:“帶你去見渡歸。”離開青雲寺,往後山的方向走大概五百米,是住持單獨的院落。比起煙火繚繞的弟子房,渡歸的院子顯得普通很多,平瓦低牆,除了院子裏晾著幾件洗好的僧袍,幾乎看不到什麽有禪緣的東西。渡歸像是早料到他們會來,提前斟好了茶水,麵前三隻茶碗,溫度不冷不熱。落座後,渡歸先給王君奉茶:“蕭先生,聽華真說之前您來過一次。”蕭子昱神情淡淡的,不置可否:“七月末,沒能見到您。”袁珩臉色稍變,推算時間,竟是蕭子昱獨自出門被曬成西紅柿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