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師也不老啊,”羅力琢磨了一句,頃刻間經紀人的素養占據了上風,他快速道:“蕭哥,你先在微博跟粉絲解釋一下,就說是朋友間串門,我跟我師父商量下對策。”掛斷電話,蕭子昱點開微博,他和袁珩的話題度不斷飆升。但兩人都不算流量型藝人,粉絲們的討論還比較理智。“昱昱本來就是源泰的,和袁老師在一起好像不奇怪。”“直播都要在旁邊陪著?感覺不是普通的上下級關係。”“他們是演員,多多關注作品就好了,不要揣測人家的生活呀。”幾分鍾後,蕭子昱發了一條微博:感謝大家的關注,袁老師不僅是我的上級,也是很好的朋友。今天是我第一次直播,有很多不清楚的地方,才會來找袁老師指點。結果還是操作不熟練,造成的困擾清大家諒解。袁珩將人攬在懷裏,看他打下一個個簡體字。這不像一則辟謠,而是大方地表明事實,闡明態度,他和袁珩早就不是公司上下級的關係,更是可以在休息時間尋求幫助的朋友。袁珩捏了捏掌心窄薄軟韌的側腰:“你這樣可能會讓他們誤會我們關係不一般。”蕭子昱抬起眼皮,語氣官方道:“所以袁先生覺得我們是一般關係。”袁珩被拿捏得心裏一片酸軟,不自覺放低了聲音:“我可以現在就公開。”蕭子昱抬手錘了他一下,丟出四個字:“循序漸進。”兩人生活在一起,同吃同住,不可能不露一點端倪,哪怕日後真出了什麽事,觀眾們也有了緩衝的空間。袁珩明白他的意思,點擊轉發,同時評論道:循序漸進。即是鼓勵了他不熟練的直播技術,也是暗中回應蕭子昱說的話。蕭子昱心中有鬼,看什麽都心虛,難得期期艾艾:“你別這麽明顯。”微博發出後不久,鄭鴻也打來電話,詢問了袁珩的態度,好控製輿論方向。“彈性處理吧,”袁珩說道,“本來想借機公開,但有人攔著不讓。”鄭鴻跟袁珩認識這麽多年,第一次見到蕭子昱的時候就感覺有貓膩,沉默片刻道:“我還說你為什麽突然接了《尋俗》的飛行嘉賓,原來是公費談戀愛。”袁珩本來想公費談戀愛,結果碰上抄襲事件,鬧心得很。他失笑道:“就算不接,那種情況我也得去。”袁珩本來就很少接采訪和上節目,淡圈後基本不怎麽在鏡頭前露麵。鄭鴻頓了頓,又道:“那是不是有一天,你也會重返大銀幕。”袁珩長腿舒展,玩笑般回答道:“說不定。”有了源泰文化公關部的引導,話題逐漸從同居秘辛轉變成了社會主義兄弟情,廣場上全是歡祝兩人友誼長長久久的,cp粉更是原地過年。蕭子昱放下手機,轉身看向袁珩,認真問道:“你之後還會拍電影嗎?”袁珩麵對鄭鴻時還可以打迂回球,看向蕭子昱時多了幾分坦誠:“真不一定,當總裁很忙的。”蕭子昱篤定道:“你很喜歡演戲。”袁珩麵對鏡頭時的爆發力和感染力他是見過的,如果不是喜歡,肯定不會將藺不為這樣一個反派角色演得深入人心。“那我會努力工作,”袁珩輕咬他的唇,犬齒小心地留下一個牙印,像是做了什麽承諾,“爭取有一天和你一起登上銀幕。”落日漸漸垂暮,誰也沒去開燈,兩人互相依靠在一起,挑選羅力發來的劇本。“電影和網絡劇很不一樣,”袁珩說道,“大銀幕上每一個細微的細節都會被無限放大,優點變得平平無奇,缺點變得難以忍受。”“我還是想試試,”蕭子昱聲音很幹脆,“能看到缺點,說明還有改進的餘地。”袁珩不在大方向上限製他,挑出幾個電影本子:“看你想演什麽類型的,懸疑,文藝,還是搞笑日常。”拍戲當然是要體驗沒試過的人生,蕭子昱說道:“我想演個與眾不同的角色。”最終兩人選定了一個現實向片子,蕭子昱飾演的角色是一個啞巴。啞巴就代表沒有台詞,戲份都在一雙眼睛裏,蕭子昱為了讓自己盡快適應角色,每天在家裏沉浸式比比劃劃。某天袁珩從公司回來,路過樓下超市的玻璃門,瞥見一個清秀熟悉側影。藍海的配套超市主要販售進口商品,連白菜都是二百多一顆從日本空運來的,由於隻麵向小區內的住戶,管理人員不算多,自助結賬機隨處可見。而此時蕭子昱正站在唯一的人工結賬機前,正努力表達著什麽。袁珩進入玻璃門並沒能引起他的注意,他站在蕭子昱身後,明白了他的意思:蕭子昱想買一根貨架後麵的棒棒糖。結賬機後站著一個中年男人,外放著抖音有些不耐煩,隨手從貨架上拿了一隻遞給他。蕭子昱絲毫沒有不耐煩,他敲敲櫃麵,示意男人看向自己,然後擺擺手,將棒棒糖遞了回去,繼續指貨架上葡萄味的那根。“殘疾人啊?”男人終於關了抖音,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番,嘟噥道,“看著也不傻,怎麽殘疾的?你家裏人沒來?”蕭子昱執拗地盯著他,一雙眼睛裏充滿了堅持,還是不說話。“怕了你了,”男人說著,打開櫃台前的門:“你進來自己挑吧。”藍海的住戶非富即貴,萬一這小啞巴是個什麽人家的小公子,他可不好得罪。蕭子昱擠進櫃台裏,拿到他想要的那隻葡萄味棒棒糖,低頭用手機付了款。等他轉身離開,男人後知後覺打開抖音,看到最新刷到的一條好劇推薦,暗自嘀咕道:“這小啞巴跟明星長得還有點像。”不能他刷完一條,另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了櫃台麵前。男人認出他,登時笑起來:“袁先生好久不來了,今天想買點什麽?”袁珩指了指貨架:“那個。”“哪個?”男人立刻回頭,“您也想要棒棒糖?葡萄味的還是可樂味的?”“全都打包帶走,”袁珩說道。他攥著一兜糖果,在電梯間追上蕭子昱。後者微微張大了了眼睛:“你都看見了?”袁珩沒安慰他,直接問道:“辛苦嗎?”“還行,早有預料,”蕭子昱慢吞吞把棒棒糖剝出來吃了,“如果不是在藍海的進口超市,而是街邊的小賣部,可能會更辛苦。”袁珩垂眸,替他把長發撥到耳後。《青玉案》今天大結局,廣場上討論得沸沸揚揚,實時話題點爆幾次熱搜,評分一直居高不下,主角之一卻推掉了所有的采訪和商務,在一間小超市裏裝啞巴。“聽說今晚主創們在雲京聚會,你怎麽不去?”袁珩問道。蕭子昱雖在網上不吭聲,私底下的架子一點也沒小:“又不是頒獎,如果頒獎我就去。”“不一定,”袁珩保守估計道,“說不定真能拿個視帝回來。”“你當年的第一部作品得了什麽獎?”蕭子昱問道。袁珩:“國際獎的影帝。”看到對方垂眸不語的樣子,他捏了捏蕭子昱的耳垂:“怎麽,想反超我?”電梯叮一聲到頭,蕭子昱將棒棒糖叼在嘴裏,用棍兒指著他:“不可以嗎,太子殿下?”“當然可以,王君大人。”袁珩將棍兒揪住,輕輕用力就把人拽進了懷裏,“我等你用小金人砸我。”第75章 九月初, 雲京天氣開始轉涼,蕭子昱正式進組拍戲。取景地在附近的村鎮裏,環境不算好, 但勝在天高氣遠, 住起來十分舒服。開機宴上來了很多粉絲, 扛著長槍短跑,揣著禮物和手寫信,看到蕭子昱出來登時尖叫著一擁而上。羅力不算瘦弱的身軀一下就被擠飛了,遊泳似的劃回來,扯著嗓子維持秩序:“蕭哥, 走這邊!”兩人上個班如同打仗, 好不容易上了保姆車,空氣驟然安靜下來。蕭子昱收了厚厚一遝信件, 第一次感受到流量的威力。“蕭哥,你是真的紅了, ”羅力喘著粗氣道,“看那小姑娘一個個如狼似虎的, 還不知在片場蹲了多久呢。”蕭子昱有些不適應:“好多攝像機。”“那些是你的站姐, ”羅力解釋道, “放心, 大站子都是公司對接過的, 她們有數, 不會亂拍。”《青玉案》殺青後,蕭子昱有段時間沒接觸劇本了, 這次的角色是個配角, 片名叫《喑啞》。故事的主角是一個風光攝影師,來山區采風的過程中, 無意發現村子裏相當一部分婦女竟然並不是本地人,而是被從別的地方販賣來的。她們有的精神失常,被關在家裏,有的早就麻木,被迫紮根於這片罪惡的土壤,還有的三番五次出逃,被打斷了手腳,每天靠著殘羹冷炙延續生命。攝影師在采風過程中偷偷與這些女性接觸,收集證據,驚覺拐賣風氣蔚然的背後竟然離不開當地政府部門的沆瀣一氣。所以她們報警無門,求助無處,即使曾經有著不錯的家世和像樣的文憑,照樣也逃不出這片不足幾百口人的小村莊。而蕭子昱所飾演的小啞巴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幾十年前被拐進大山的女人。她被拐來時不到十六歲,這些年斷斷續續生下六個孩子,後來因為精神受創,聲帶喑啞,吐不出任何字句。小啞巴是最小的一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收到母親的影響,他從小就不開口說話。人販子父親不肯花錢去養一個殘疾的孩子,全靠母親節省著口糧,一點點把他養大成人。小啞巴在村子裏經常被人欺負,甚至是年紀比他小的幼童,學著大人那樣朝他丟石子、吐口水,說他媽是個精神病。攝影師第一次見到小啞巴的時候,他被人推倒了泥潭裏。清瘦的孩子渾身沾滿髒汙,長發淩亂無人幫忙收拾,活像一隻髒兮兮的小獸,唯有一雙眼睛黑白分明,流露出的也不是憤怒,而是困惑。攝影師用鏡頭把這一幕記錄了下來,後來收錄到他的影集裏:見到小啞巴的第一麵,我從他眼睛裏看到了寬恕。他將小啞巴接到自己臨時租來的院子裏,幫他洗了澡,還拿了東西給他吃,然後發現這個孩子好像不會說話。攝影師在日記裏寫道:他不是殘疾,而是拒絕同山裏的人溝通。我給他念泰戈爾的《飛鳥集》,第二天他帶我去了他家的院子,那個滋生罪惡的溫床。在這裏他見到了小啞巴神智失常的母親,明白了拐賣村長久以來的風氣,攝影師妄圖回到鎮上報警,卻遭到了當地派出所的嬉笑:人家夫妻被窩裏的事,要你一個外地人來管。攝影師不放棄,自己深入村莊調查。他幾乎天天都和小啞巴見麵,直到終於有一天,被村子裏的男人發現端倪。他們拿著鋤頭,鐵鍬和棍棒,堵在了攝影師的家門口。攝影師拚死保護著設備,卻很快被逼入絕境,鐵鍬當頭落下的千鈞一發之際,小啞巴不知道從那裏衝了出來……咚!鐵鍬沾了血,小啞巴直挺挺摔在了地上。這些天他被攝影師收拾得很幹淨,此刻鮮血從腦後不斷蔓延,他又變成了兩人初次見麵時那副亂糟糟的模樣。隻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看向攝影師,依舊是困惑的,茫然的,在一片血色和泥漿中幹淨澄澈。最終他張了張嘴,沒能發出任何音節,直到眼神漸漸凝固。據導演所說,之所以選擇蕭子昱,就是因為他一雙眼睛靈動傳神,仿佛能寬恕一切。演員在銀幕上說話,永遠靠的是演技,而不是台詞。開機宴結束後,立刻就投入了緊鑼密鼓的拍攝進程。袁珩說得沒錯,同樣是拍戲,電影和電視劇有著很大的不同。膠片鏡頭下,場景和人物都多了一層質感,再細微的表情變化擴大到幕布上都可能明顯得像一場雪崩。頭幾天拍戲不算順利,蕭子昱知道症結所在,卻不知如何開解。收工後天色暗下來,大家都回去休息了,他沿著巷子慢慢走,思考究竟是哪裏不對勁。保姆車的輪廓出現在視野裏,不等他上車,口袋中手機輕響,袁珩打了過來。一接通,就看到袁珩坐在燈火輝煌的會議室裏,應該是剛散會,眉心攢著:“蕭南珠,你掉泥坑裏了?”小啞巴的妝造從來都是髒兮兮的,蕭子昱自從演了這個角色,身上的衣服就沒有幹淨過,向來白皙的臉頰也蒙著一層灰,在昏暗的路燈下顯得有點可憐。今天ng了好幾次,心中沮喪不是假的。但蕭子昱不擅長宣泄,張了張嘴愣是不知道該說什麽,真成了小啞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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