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野一臉玩味地看著賀宣:“你這嘴怎麽又長出來了?”他跟賀宣說話的語氣看起來就跟賀宣挺熟的,應該確實是賀宣的老客戶。林羽赫看著陶野問了一句:“那什麽,你……是陶野嗎?”陶野撐著腦袋躺在床上, 抬眼看過來, 勾著嘴角說:“是啊。”林羽赫笑了笑:“竟然讓我見著真人了。”陶野挑了挑眉:“幸會。”“幸會幸會, 我很喜歡你們樂隊的歌。”這個陶野跟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挺親和的。賀宣在給人紋身,向邊庭不想打擾他幹正事。“不打擾你幹活了賀老師,我們先走了。”他對賀宣說。“回家了?”“不回家, 我跟林羽赫去吃飯。”賀宣嗯了聲:“吃完早點回。”“我一會兒要去看電影,可能……早回不了。”向邊庭說。這是賀宣第三次抬眼了,紋身槍握在手裏, 每次一抬眼槍頭就離開了正在刺的地方。陶野已經看出點名堂來了,視線落在向邊庭身上暗暗打量他。賀宣看了看林羽赫, 又看了看向邊庭:“你倆一起?”“啊。”向邊庭點頭。賀宣低頭繼續紮圖:“幾點的票,幾點結束?”“九點半左右結束吧好像是。”“具體幾點。”電影票是向邊庭買的, 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電子票根, 說:“九點三十七。”“嗯。”賀宣應了聲。向邊庭把手機放隔壁屋桌上, 就跟林羽赫下樓了。咖啡館六點下班, 五點半店員們就開始打掃衛生了, 寧遠低著頭在擦桌子,向邊庭走過去跟他打了聲招呼:“我走了遠哥。”寧遠動作頓了一下,隨後點了點頭。他穿了件純黑的厚絨衛衣,皮膚襯得特別白,脖子右側有好幾道淺紅色的疤痕,這些疤痕向邊庭之前就見過,感覺是很久以前的傷了。寧遠身上的傷太多了,腿上就全是疤,現在連臉上都有疤了,但脖子上的傷痕明顯跟其他地方不一樣,肯定不是摔出來的。“球。”寧遠嘴裏忽然蹦出一個字。“你想跟我踢球啊?”寧遠擦著桌子,點了下頭。“今天我沒時間,我們改天找個時間踢,行嗎?”寧遠點了點頭,忽然擼起袖子指了指手腕上的電話手表。這手表的外觀看著有點像小天才電話手表,淺藍色的,看起來應該戴了挺久了,表帶和表盤都有點磨損的痕跡。到這林羽赫也看出來這個漂亮小哥兒到底是什麽情況了。“你是想存我手機號嗎?”向邊庭問。寧遠點頭,把手伸了過來。向邊庭在手表屏幕上戳了幾下,把自己的手機號存進去了,還添加了個備注“向邊庭”。“我叫向邊庭,還記得吧。”向邊庭指指屏幕上自己的名字,“這個是我。”寧遠點了兩下屏幕,當下就給向邊庭打了個電話。向邊庭拿起響著鈴聲的手機笑了一下,寧遠點點頭,然後掛斷電話,繼續擦桌子。陶野的咖啡送上來了,不過按賀宣的規矩,吃的喝的不讓帶進紋身室,他的咖啡隻能放外麵,一時半會喝不著。剛才那倆男孩一走,他就朝門口抬抬下巴,揚著眉毛問賀宣:“心上人?”賀宣沒說話,他又問:“還是情人啊?”“愛人。”賀宣說。這回答讓陶野有點意外,他上半身都支起來了:“你真談了?”跟自己這邊的朋友沒什麽好瞞著的,這些人又個個都是人精,不說也能看出來。賀宣點了下頭。陶野又躺了下來,咂摸著向邊庭的身材模樣,點頭道:“有氣質。”“年紀不大吧,看著挺嫩。”他看著賀宣,“沒想到你這樣的人也會談戀愛,真是沒想到。”賀宣看他一眼,眼底沒什麽情緒,眼神投射內心,他心裏是冷的,所以眼神也是冷的。至少在陶野看來是這樣。“你看著就不像是會愛人的人。”陶野笑著說,“會愛人的人心裏都軟,你心太硬。還冷。”這個圖八點半就紮完了,兩個人找了個地方吃飯,吃完飯陶野邀賀宣去喝酒。“剛紮完圖,你喝酒?”“沒事,小圖,紋這麽多次我早適應了。隨便喝兩杯。”“不喝了,我等會兒要去接人。”陶野坐在副駕上,聞言扭頭看了他一眼:“不是去電影院接人吧賀總?”賀總沒理他。“果然已經不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賀總了。”陶野打開窗戶拿了支煙放進嘴裏。“住哪?送你過去。”“不回酒店了。”陶野報了個酒吧的名字,“送我去這兒吧。”賀宣問電影結束時間的時候,向邊庭就猜到他可能會來電影院接他,真在電影院等候區看到他的身影時,那一瞬間心裏還是怦然一動。人流熙攘,賀宣就坐在等候區的沙發上,麵無表情地往人堆裏掃了一眼。林羽赫看到賀宣的一瞬間有點驚訝,隨後他扭頭看了向邊庭一眼。他現在都不用猜就知道賀宣肯定是來接向邊庭的,賀宣待向邊庭不一般,這他早就看出來了,他倒不是遲鈍,就是沒敢往那方麵想,總覺得不可能,應該是自己想多了。眼下看來,真不是不可能。向邊庭跟賀宣對上視線後,就看到他起身朝這邊走了過來。林羽赫平時話挺多,這會兒不吱聲了,現在覺得自己說話就是個亮起來的電燈泡,還是保持沉默的好。賀宣連句開場白都沒有,走到跟前就說:“走吧。”“那我先走了啊。”林羽赫立馬道。“一起走。”賀宣對他說,“送你回學校。”“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順路的事。”賀宣說。“那……行。”三個人本來並排走,沒多久林羽赫就默默退到他們兩人身後了,保持隱形狀態。“你什麽時候來的?”向邊庭轉頭問賀宣,“沒等太久吧?”“沒,九點半到的。”“晚飯,吃了嗎?”“吃了。”向邊庭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他餘光掃到旁邊沒人,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林羽赫走在後麵離他們兩米遠,掉隊了。他的反常向邊庭也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林羽赫是個機靈人,情商很高,熱情有分寸,跟他這樣的人相處確實很舒服。“怎麽了,腿上有疾啊走這麽慢。”向邊庭笑了一下,說。“你們走你們的,我跟著呢。”說著林羽赫拿出手機若無其事地刷了起來,邊刷邊走路。賀宣先送林羽赫回學校,向邊庭坐在副駕,在密閉的空間裏才聞到賀宣身上有股跟平時不一樣的味道。他平時也噴香水,但不是這個香調,這個香有點刺鼻,味道重,不用湊近聞也能聞到。林羽赫安靜得不像個人,上車後光低著頭玩手機了,他不說話,前麵那兩個也不說話,車廂裏連空氣都透著尷尬,他放下手機開了點窗,心道你們兩位是不熟嗎?現在這個微妙的情狀,看著真的還沒以前那麽熟。好在學校離他們看電影的地方不遠,車開了七八分鍾就到了,賀宣把車停在西門,林羽赫立馬開門下車,呼吸都通暢了,站在車外跟他們道別。“謝謝你了啊,賀老師。”“不謝。”林羽赫看了向邊庭一眼:“我回了庭庭,明早見吧。”“電影怎麽樣?”上路後,賀宣問向邊庭,“好看嗎?”“還不錯。”“為什麽跟他去看電影。”向邊庭愣了一下,轉頭看著他。“你提的?”賀宣又問。“不是,他提的。”向邊庭低頭笑了一下,輕聲說:“我提也是跟你提啊。”“他提的你就陪他去了。”賀宣語氣平靜,都聽不出來情緒。向邊庭沒想到賀宣會在意這件事,還以為不當回事呢。“你不高興了啊?”向邊庭壓低了聲音問。“確實不高興。”賀宣說。賀宣對事不對人,換個人跟向邊庭一起去看電影,他還是這個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