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手伸在水龍頭底下都不動了,整個人凝固了一會兒才搓了搓手,淡定地關掉了水龍頭。向邊庭進教室的時候略微低著頭,坐下來也下意識抬手捂了下脖子,手撐在脖頸上。這點小動作被林羽赫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剛才還想著就當看不見呢,這會兒見向邊庭這個動作才意識到他是才剛發現自己脖子上的痕跡。他忽然樂了,側過頭在向邊庭耳邊小聲說:“敢情你現在才知道你脖子那樣了啊。”向邊庭側頭看了他一眼。林羽赫垂眼玩著手機,聲音壓得很低:“剛我還想你也太囂張了,也不擋擋,就這麽出門了。”“你這接受度挺高啊。”向邊庭笑著說。“那是。”林羽赫揚揚眉毛,“格局大著呢。”一切盡在不言中,向邊庭都不需要跟林羽赫解釋什麽。今天一天滿課,從早上到傍晚,向邊庭放學的時候眼鏡都沒摘。賀宣開車來接他,兩人準備去外麵吃飯。車停在校門口,雙閃亮了一下,向邊庭一眼就看到了。他上了車,關門喊了聲“宣哥”。一天下來也緩得差不多了,看見賀宣也不那麽扭扭捏捏的了。賀宣轉頭看了他一眼,難得看到他戴眼鏡,視線釘在他臉上轉都不轉。向邊庭戴眼鏡又是不一樣的氣質,有股斯文勁兒,還透著點矜貴。“今天怎麽戴眼鏡了。”“忘摘了。”向邊庭摸了下脖子,意有所指道:“今天還忘穿高領了。”賀宣一眼瞥見他脖子上被自己弄出的痕跡,對他的“意有所指”也是一秒意會。他抬手,拇指指腹在向邊庭喉結上蹭了一下:“下回咬看不見的地方。”向邊庭的喉結被賀宣蹭了一下,更紅了。他真沒想到賀宣會這麽說,有點無奈地笑了,笑的時候喉結輕輕顫動著。路上兩個人聊天的時候,向邊庭說一句話就帶一聲“宣哥”,賀宣說他“宣哥”起來沒完了,他笑著說:“這不是剛從‘賀老師’轉過來還沒適應麽,我多叫叫,適應適應。”說罷又叫了聲“宣哥”,紅綠燈路口處,車停了下來,賀宣靠過來在他喉結上親了一口。第67章 向邊庭是夏末來江州的, 剛認識賀宣那會兒天氣還很熱,如今已經入冬,轉眼快到年底。沈澤在澳洲上學, 那邊時令跟國內正好相反, 十二月份的季節, 他們那邊正開始放暑假。沈澤十二月中旬就回國了,剛回來就想來江州找向邊庭, 來了肯定要住一陣,向邊庭平時還要上課,沒那時間招待他, 不讓他來。沈澤當即一通電話打來, 向邊庭知道他要逼逼, 不等他開口就說要來也行, 元旦假期再來。沈澤說行。大一一學期快過去了,向邊庭就國慶回家了一趟,元旦假期也不打算回去, 他爸媽各有各的忙,回家了也沒趣。其實小時候那會兒他爸媽不像現在這麽忙,生意場上的事也多, 但不至於忙到天天不著家。那間大房子是從他上初中後才開始慢慢變空的。最近氣溫降得厲害,他爸媽總在電話裏叮囑他多穿衣服。雖然他們不在跟前, 但向邊庭的日常生活時時有人照料,家裏衛生每周都有鍾點工來打掃, 周末有廚師上門做飯。最近向邊庭開始自己學做飯了, 有一陣沒讓廚師來家裏了。向邊庭今天的晚飯是在學校食堂解決的, 賀宣去參加生日宴了, 他一個紋身師朋友過生日。他跟向邊庭說這事的時候還順帶提了一嘴, 說這朋友就是陶野的那個紋身師男朋友,前男友。自個兒對象就是紋身師,還老找賀宣紋身,向邊庭聽後笑著問賀宣:“那人水平沒你高吧?”當時賀宣躺在陽台的躺椅上抽煙,聞言側過頭來看他,吐了口煙說:“這地界沒人水平比我高。”向邊庭吃完晚飯回了家,把提前從冰箱裏拿出來解凍了的乳鼠給peter喂了,做完作業後帶peter去賀宣家裏溜達了一圈,他喜歡賀宣家的裝修風格,也喜歡賀宣家裏那股淡淡的香味。賀宣房間裏放了香薰,跟他平時用的香水是一個香調。賀宣今天沒開車,車鑰匙還在玄關牆上掛著。蔣文昀生日邀了整六桌人,訂了兩間大包廂,兩間包廂中間是通的,隔了一扇紗製的移門。賀宣坐在主桌,壽星這一桌,這桌坐的都是這地界兒有點名氣的刺青師,他基本上都認識。其他桌也有很多熟麵孔,都是賀宣以前店裏的紋身師,現在店歸蔣文昀了,這些紋身師也都被他收著了。賀宣出獄一年了,一直處於半神隱狀態,除了國慶那次紋身展,基本沒在公開場合露過臉。今天蔣文昀請了六桌人,除了至親好友,就是圈裏關係比較鐵的紋身師,還有他店裏那些小年輕,朋友圈都是交叉的,更別說那些小年輕以前都是賀宣手底下的,所以今天這個局對他來說就是個變相的公開場合。他一進門朝他投過來的視線就沒斷過,白欽坐他旁邊喝著酒直笑,小聲說:“瞧瞧這一溜兒迷弟的眼神。”蔣文昀在一旁聽到了,抽著煙勾勾嘴角:“你也別半斤說八兩了,你年輕那會兒不迷他啊。”白欽放下酒杯:“說得我現在多老一樣,年輕著呢我。”賀宣當年放他們那堆人眼裏就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說句仰慕都不為過,放現在也是。他回想當年,想著想著就樂了:“那會兒店裏就成岩敢跟他橫。”蔣文昀記得這人,很漂亮一小帥哥,那張臉讓人印象深刻,就是脾氣跟臉嚴重不搭,刺得跟什麽似的。“陶野前陣子找你了?”蔣文昀側過頭問賀宣。“找了。”“消停兩年沒往自己身上紮圖,你一出來就想起來紮了。”蔣文昀把煙頭摁進煙缸撚了撚。“想追回來就追,別跟我這陰陽怪氣。”賀宣說。蔣文昀很輕地嘖了一聲。白欽說:“我說你這人就是矯情,人當初第一個紋身找的就是你,你自己不樂意。你就一紮圖的,還管人家往自己身上紮圖,你說你矯不矯情。難怪得分。”蔣文昀挑著眉:“今兒是我生日,不是我審判日,閉嘴,行?”蔣文昀喝了口酒,轉頭問賀宣:“今兒在這再問你一次,確定不回來了?”賀宣嗯了一聲。“你就貓那咖啡館了?是不是有病,你三十三,不是八十八,有點幹勁兒成嗎?”“哪隻眼見我沒幹勁了。”賀宣說,“我這人不愛朝後看,過去就過去了,沒必要再撿。”那個店蔣文昀現在經營得挺好的,這就夠了。賀宣以前那家店是自己開起來的,老板就他一個,那陣他出了事,那麽大一個店一夜間沒了主心骨,店裏那麽多年輕紋身師不可能就地解散,他能不管店,但不能不管人。蔣文昀也有自己的店,很早就想跟賀宣一起合作了,想跟他的店合並,兩個人一起做大做品牌。賀宣的店在哪個投資人眼裏都是個香餑餑,隻要有賀宣的名頭掛在那兒,那就有源源不斷的客流和資源。蔣文昀盯好久了,隻是賀宣一直不願意鬆口。蔣文昀當初提出的條件夠誘人了,賀宣從來都無動於衷,理由無他,他單幹慣了,不想方方麵麵牽扯太多。直到店裏那些個年輕紋身師沒人管了,他才鬆口了,托蕭易陽找上蔣文昀,談條件簽協議,把店給他接管了。蔣文昀相當於撿了個漏,因為那家店到現在掛的還是賀宣的名,他的名號帶來的就是品牌效應,資源永遠有。他現在自己又開了間個人工作室,叫“佳期”,佳期是他媽的名字。跟他說的那樣,以前的拋下了就拋下了,從來不往後看,隻朝前看。陸陸續續有人來跟蔣文昀敬酒,好幾個都是賀宣以前店裏的紋身師,跟蔣文昀敬完又跟賀宣打招呼,賀宣點頭應著,都是熟臉,但名字叫不太出來。那會兒他店裏不算學徒,不算獨立紋身師,光常駐的紋身師就有十來個,那些小學徒都是店裏的常駐紋身師帶著的,他不熟悉,很多小年輕他都叫不出名。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賀宣拿起來看了眼,向邊庭發來的消息。你今天沒開車啊?一會兒怎麽回來?賀宣今天跟白欽一塊來的,一會兒吃完飯還有活動,這幫人要去ktv,白欽愛湊熱鬧,肯定要去,他不想去,估計一會兒得自己回去。他回向邊庭:打車。向邊庭:我來接你吧。向邊庭:開你車。向邊庭:行麽?賀宣:會開車?向邊庭:會啊。賀宣:行,那你來接。賀宣應得這麽痛快,向邊庭有點沒想到,他看著屏幕笑了笑,打字回複:這麽放心我啊,不怕我把你車碰了?跟你提前打個報告,我駕齡就半年。賀宣:碰了就碰了。向邊庭:你什麽時候結束?我大概什麽時候出發?賀宣:半小時。向邊庭:好。賀宣:慢點開。向邊庭行事什麽作風賀宣心裏還能沒數麽,肯定是對自己的開車技術有把握才會提出開車來接他的。還真是小大人一個,年輕,但穩重,怎麽能不招人喜歡。賀宣起身想去洗手間,站起來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正要給蔣文昀敬酒的年輕小夥。他說了聲不好意思,那人說:“沒事,賀老師。”他看了那人一眼,臉有印象,是他以前店裏的,名字他叫不上來。蔣文昀訂的ktv就在這家會所,訂了四個豪華包間,飯局一結束一幫人就烏泱泱地坐電梯去了唱k的那一層。賀宣跟蔣文昀打了聲招呼,打算走人,白欽把車鑰匙扔給他,讓他找個代駕。賀宣又把車鑰匙扔了回去:“不用,有人接。”白欽喝得臉有點紅,愣了會兒,眼神努力聚焦:“不是咱小向同學吧。”賀宣穿上外套說“是”。白欽“哎喲”了一聲:“你這是撿了個什麽寶啊。”賀宣在會所門口等人,沒過一會兒剛才跟蔣文昀敬酒的那個小年輕也出來了,他喊了聲“賀老師”,朝賀宣走過來。他身上一點酒味都沒有,眼神也很清明。賀宣不知道他叫什麽,就禮貌性地點了下頭。他抿了下嘴唇,問賀宣:“你怎麽回去?用不用我送你?”他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沒喝酒。”賀宣說:“不用。我有人接。”小年輕點下了頭,抓著車鑰匙沉默了會兒才問:“賀老師,你現在就單幹了麽?”賀宣看了他一眼,他可能是覺得忽然這麽問有點冒犯,跟了一句:“我以前在你手底下待過,你可能對我沒印象了。”賀宣說:“有印象。”不遠處駛來一輛銀色越野車,賀宣偏了下頭,跟小年輕說:“先走了。”對方嗯了一聲。會所門口的廣場上有個噴泉,正門處有幾塊石墩雕像,車子開不過去,向邊庭就把車停在門口的車位上了,他剛把車熄火,賀宣就開門坐了進來,裹著一身冷氣。向邊庭笑著問:“你不先檢查一下車麽,看看有沒有哪裏碰著了。”賀宣沒說話,直接靠過來吻他。賀宣的嘴唇很冰,向邊庭探出舌尖輕輕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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