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落淚的猛男時川:“.......”“廢話,”他強裝鎮定,屈膝坐在床沿,放鬆肩頸向後靠在抱枕上:“你嫂子一向很感性,當然同意了。”“嫂子現在人呢?”時川帶著笑意瞥了眼浴室的方向,然後回複道:“在洗澡。”說到底這是時川和遊洲真正意義上的新婚之夜,成年人懂得都懂,於是楊率便知趣地不再追問,默默送上一句祝福後便閃人了。放下手機後時川反而漸漸露出一絲笑意,他似有所感地再次回頭注視遊洲的方向,側臉的冷峻輪廓甚至都因此變得柔和。扔在床鋪上的手機還在兀自震動個不停,畢竟幾分鍾時川覺得群裏的傳播力度有限,於是意猶未盡地把消息再度放到了自己的朋友圈。甚至還貼心地置了頂。發呆間,旁邊浴室的門不知道什麽打開了,裹著浴袍的遊洲正在靜靜注視著時川,雙頰浮起兩朵很可愛的紅暈。“你還好嗎?”遊洲慢慢走至時川身邊,伸手捏了下對方的臉,隨後很是擔憂地瞥了他的腰部。時川緩緩仰起臉,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久前兩人從外麵回來的時候,時川忽然心血來潮,在無人經過的樓梯口處抱起遊洲,徑直抱著老婆闖過條條長廊,踢開臥室的門,然後把他放在了床上。寬厚的懷抱溫暖舒服,隻是被抱著的遊洲略顯羞赧,一直到兩人步入徹底不會有人來打擾的房間內,他泛紅的耳根還未恢複正常。時川漆黑的眉眼目不轉睛地盯著遊洲,以致於他迅速讀懂了其中的含義。男人高大的身形蹲在自己身前,胸前的白襯衫配合著起伏的呼吸微微繃緊,讓他看起來與某種大型犬格外相似。遊洲附身把大型犬拉至自己身邊,然後輕輕在時川的嘴唇上吻了下。下一秒他歪頭看向自己麵前的人,含蓄地眨了眨眼。隻是令他意外的是,時川並未進行下一步動作,隻是默默湊近,然後很小心地親了一下遊洲的手。再抬起頭時,他的兩個眼睛如流星般閃爍。“我真的很愛你,遊洲。”被表白的一瞬間,遊洲略微詫異地挑了下眉,心髒隨之微妙地漏跳了一拍。介於時川沒有解釋的意思,他也貼心地沒有追問。但一直在水汽氤氳的浴室中,遊洲才忽然將時川瞬間的反常與某件事聯係在了一起。自己似乎聽過有一個關於結婚的習俗是.......新郎要抱著新娘入門?想通的那一秒,熱水蒸騰下的清雋麵容陡然失笑。遊洲仰麵將濕發掠起經過自己的額頭,然後在水流的衝刷聲中很小聲地回答道“我也很愛你,時川。”第73章 暖玉生煙(一)雖然距離上次出行已經過去了兩周,但每每當時川清晨睜眼,看在靠在自己的懷裏的遊洲時,他還是忍不住怦然心動。其實比起時川,當遊洲沒有笑意時,他的麵容要顯得格外冷淡而拒人於千裏之外。但是當懷中人微微鼓起的麵頰溫順地靠在時川的胸肌上,這一幕卻隻會讓時川哈特軟軟,隻想把他抱進懷裏,然後輕輕吻吻遊洲的眉心。時川是這麽想的,實際上他也是這麽做的。隻是當薄唇的溫度離開皮膚的時候,遊洲微微蹙起眉,抬手抵了一下時川的胸膛。然後他睡衣的袖口垂下,露出那截還帶著淡淡疤痕的小臂。時川深吸一口氣,眼底神色陡然加深,他默然將遊洲的袖子放下,然後輕輕摸了摸對方的額頭,緩緩穿衣下床。那則有關陳述和的資料還擺在書房的底層抽屜內,時川把它拿出來,仔細翻閱了兩下。他沒有忘記遊洲手臂上倏爾出現的燙傷疤痕,隻是前段時間礙於求婚在即,時川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來弄清楚這件事。而在國外的這幾天,他再次讓梁成柏去仔細調查了陳述和,然後拿到了對方在“玉六珍”就職時的資料。時川終究還是難以忍受遊洲的身邊出現任何不可掌控的風險,於是一個小時後,他按照這昨天資料上給出來的地址驅車找到了那家“玉六珍”。長這麽大時川鮮少有來到這種地方的機會,兩側逐漸收窄的巷子倒映在倒車鏡中,新奇之意也逐漸從他的眼底浮現出來。他打開車門,慢慢地走進那個鑲著暗紅色牌匾的小院。或許因為這裏偏僻的緣故,今天前來的顧客並不太多,時川走進來的時候甚至店內都沒有人,好在他也並不心急,而是抱臂撐在櫃台前仔細地看著裏麵各式各樣的展示品。片刻後,一個端著茶杯的老頭慢悠悠地出現在櫃台後側,看見時川的時候明顯一愣,隨機又迅速露出了個熱情洋溢的笑容,“您好,來這裏是要挑點什麽?”時川略一躊躇,指尖向下點了點那個淡青色的玉牌,“麻煩把這個拿出來給我看一眼。”老頭先是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自己麵前的客人,在心中對他的經濟能力有了個初步的判斷,然後不著痕跡地取出玉牌,同時介紹道:“您的眼光真不錯,這是和田玉黃口無事牌,您瞧瞧,無論是顏色還是油性都是萬裏挑一的。”“確實不錯,”時川心不在焉的地拿著玉牌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一邊思考著該怎麽恰如其分地引入陳述和,一邊悄悄準備應付老頭一會兒的發難。“這個多少錢?”卯一丁從花鏡上方覷了眼時川,“如果你是誠心想買,那我大可給您打個折,五萬,您覺得怎麽樣?”時川隻是垂著眼皮瞧著自己手中的玉牌,臉上神色不明,微微頷首。幾秒後,他把手中的東西還給了卯一丁,轉身來到另一個櫃台,抬眼望向了上麵擺著的玉壺。“那個看著還不錯,能拿下來給我看看嗎?”“這個啊,”卯一丁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不好意思啊,這是我徒弟給我雕的,是非賣品。”“您徒弟?”聽見他的回答,時川頓時感覺心思一動,當即想出了一個問題來探探他的口風:“不錯,真是很厲害,請問這是他什麽時候雕的?”卯一丁的神色較剛才溫和了不少,“他剛上大學的時候。”“這麽早?”時川其實根本不懂裏麵的門道,但還是故意做出一副吃驚的樣子來奉承對方:“看來還是您教的好啊,畢竟名師才能出高徒嘛。”這句馬屁實實在在地拍進了卯一丁的心裏,他麵上做出一副謙虛的樣子,其實心中已經開始愈發欣賞起來這個有眼光的年輕男人。眼看氣氛鋪墊得差不多了,時川緩緩俯身拉近自己與卯一丁之間的距離,有意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其實我今天來這裏,還想朝您打探個人。”老頭的神色出現了一瞬間的警惕,“您說。”“不滿您說,我來這裏是因為一個朋友的介紹,他告訴我說這店裏還有一個師傅的手藝不錯,我猜他應該也是您的徒弟吧,”時川摸著下巴假裝冥思苦想,其實一直在用餘光偷偷觀察卯一丁的反應:“我想想,叫什麽來著.......好像姓陳,叫陳述和?”幾乎在這個名字出現的一瞬間,周身的空氣登時冷寂下來。時川恰巧瞥見卯一丁變得無比僵硬的神色,心中頓時暗叫不好。“敢問一下,”卯一丁的變臉就在頃刻之間,他滿臉怒氣含霜地瞪著時川,“您是從哪得到的這個消息。”時川沒料到這個看起來就不太好惹的小老頭卻能敏銳到這般地步,一貫在商場中殺伐果斷的人對上那雙犀利眼睛竟然有些緊張。大腦宕機幾秒,時川露出一個和善的笑,“瞧您說的,真是朋友介紹我來的,我沒事打探您店裏的人幹什麽啊,我又不是什麽商業間諜,您說是不是?”他自以為說了句應景的玩笑話,沒想到店裏緊張的氣氛卻沒有緩和絲毫。卯一丁還在麵色鐵青地盯著時川,似乎是在判斷他說的話究竟有幾分可信。兩人就這麽沉默地對視了幾秒,直到時川複又開口說了話:“這樣吧,我這次本來也是來挑個東西送給我太太的,您還有什麽推薦的嗎?”卯一丁簡直懶得掩飾自己的心煩意亂,硬邦邦地對著時川下了逐客令,“不好意思,我這兒還這沒什麽能推薦給您的,一會兒我還要出門,就先不占用您的時間了。”時川被駁了麵子卻絲毫不惱,笑眯眯地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一張名片遞到老頭的手中,“沒關係,您先去忙,有什麽合適的東西幫我留意一下就好,我對您的手藝信得過。”除了自家的遊洲,卯一丁還真沒見過第二個這麽頑固的人。他忍不住在心裏泛起了嘀咕,這哪兒像是來買無事牌的啊,倒像是來給他送找事牌的。畢竟伸手不打笑臉人,他最後還是接過了那方小小的名片。而在看清上麵內容的一瞬間,他愣住了。“時川?”卯一丁甚至忘了掩飾自己臉上的錯愕:“你叫時川?”時川先是點點頭,然後眯起眼睛看向卯一丁,臉色神色不明。直至幾分鍾後卯一丁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神,他趕緊調整表情,但臉上也不可避免地呈現出了一種混合著震驚和不爽的複雜表情。老頭剛才對待時川有多犀利,現在的臉色就有多怪異。這種表情在他看向時川的時候變得愈發明顯,最後也許是他自己也意識到了,卯一丁有些訕訕地垂下花白頭發,尷尬給自己找補,“不好意思,這個名字和我認識的一個人的名字一模一樣,我有點驚訝。”時川默然不語,隻是盯著卯一丁的眼睛變得越發深邃。或許同名隻是個借口,當卯一丁用躲閃的眼神觀察時川的臉時,他便足以斷定自己的猜測,自己就是卯一丁所認識的,或者曾經有所耳聞的那個“時川”。隻是兩人雖然素未相識,他留給對方的印象卻並不算太好。畢竟在對視的那一秒,時川清楚地看見了卯一丁眼中的不屑,還有一閃而過的.......痛心?空氣中彌漫著長久的沉默,而事已至此,時川也實在沒有再繼續談話的欲望了,於是在和卯一丁簡單交談幾句後,他匆匆告辭了這裏。圍牆外側的鬆樹在陽光的照射下投下了稀疏的亂影,而時川心如亂麻,也並不比這光影平靜多少。他常年保持著在心中複盤和同別人的談話的習慣,所以此刻,卯一丁剛才所呈現出了一切不自然的舉動都再度於時川的腦海反複回放,無一可以遁形。不自然的氣氛是從“陳述和”這個人名出現時開始的,但更意外的當屬卯一丁發現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是時川後露出來的反應。時川緩緩發動了車子,目視著前方將自己的手搭在了方向盤上。看來陳述和的斷臂和“玉六珍”脫離不了關係,而他當初的離職或許也在算計之中。不過這些尚且有解,眼下需要處理的另一個問題是卯一丁究竟是從哪裏得以認識自己的。手指在黑色的方向盤上規律地點了幾下,時川忽然想到了卯一丁在提起另一個徒弟時露出來的柔和表情,或許另一個徒弟也是個不錯的突破口。想到這裏,時川有些低迷的情緒登時變得一振,他剛準備拿出手機讓梁成柏去調查,在瞥見外後視鏡的時候,卻又緩緩放下了自己的手。有人在後麵跟蹤自己的車。時川擔心自己猜錯了,於是故意放緩速度,然後再次提高車速,如此反複幾次後,那輛黑色的車還是如影子般緊緊粘在了他的背後。下頜線的弧度在一瞬間繃緊,他調整角度繞著外側的街區連續右轉了三圈,沒想到那輛車仍然跟在自己的身後,像是一種不依不撓的跟蹤,又像是十足的挑釁。時川在這時終於得以確認,他的確是被跟蹤了。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遊洲現在還在家裏,所以現在他絕對不能回去。想到這裏,他猛打方向盤,轉而朝著不遠處一個自己熟悉的街道駛去。兩側景物匆匆閃過,時川默默在心中盤算著自己和那輛車之間的距離,以備應對一會兒被逼停時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終於在一處紅綠燈時,他停了下來,同時移開了自己落在鏡中的目光。幾秒之間,頭頂的紅燈已經出現了倒計時的個位數字,時川微微握緊方向盤,在準備踩下油門時最後一次看向了倒車鏡。出乎意料的是,車後的號碼已經變得全然陌生。第六感讓時川緩緩放下了自己身側的車窗,果不其然,剛才跟蹤他的車此時已經來到了身側,而在駕駛座的位置,曾經出現在照片上的陳述和。他恰好和看過來的時川遙遙相視。在顯示燈由紅轉綠的那一瞬間,時川看見陳述那雙毒蛇般的眼珠轉了轉,然後如同某種警告般對著自己揮了兩下空蕩蕩的左臂。下一秒,他徑直踩下油門衝了出去,迅速消失了在茫茫車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