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敢來拉他,林子壩和宋遲彥也拉不動。好在霍仰理智尚存,給alpha留了一口氣,他站起來,煩躁地甩了甩拳頭上的血,再然後,他在原本屬於他們位置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朝老板娘伸手:“菜單。”老板娘還顫顫巍巍地遞過去了。後邊還是霍家出麵,才沒把這件事鬧大,反正霍仰也被罰得挺重。霍仰沒有睡著,他困倦地抬起頭,“嘖”了一聲。林子壩在旁邊一屁股坐下,活像一個在瓜田卻吃不到瓜、急得上躥下跳的猹,“什麽情況什麽情況什麽情況啊。”旁邊的宋遲彥用腳把桌子腿往跟前勾了下,“沒聞到他身上一股omega味?”霍仰、林子壩、宋遲彥就是從小在一個軍區大院長大的那三個小孩。父親們都是戰友,一個五星上將,兩個上將。林子壩聞言湊近了一點,才聞到那一縷淡得幾乎快要消散的信息素。正常情況下,信息素一旦不是隻停留在衣服表麵,而是沾上身體的話,起碼要三天才能淡成這樣的程度。可昨天的霍仰明明還是無事發生,可以看出昨晚非常努力地在清除自己身上的味道了。林子壩這一動作,讓霍仰心頭那股火又起了,可能是因為百分百匹配度,僅僅信息素融合,就讓他的身體對那omega的占有欲強成這樣,要是咬一口還得了。林子壩好奇地把頭懟過來,“誰啊誰啊?哪個omega啊?認識的嗎?”霍仰左右擰了擰頭,脖子發出哢喀的骨頭聲,“認識個屁。”這個年紀的alpha對這方麵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憧憬與興奮,林子壩道:“那可是omega誒!長得怎麽樣?香不香啊?都治療了,你倆是不是……”霍仰似笑非笑:“想挨揍嗎?”林子壩後頸皮一緊,“不說就不說嘛,真小氣。”“不過你也有今天啊,”林子壩說,“平時看你見omega跟新鞋怕踩狗屎似的,恨不得繞著走,竟然會讓一個omega跟你水乳交融。”“好惡心的一段話。”宋遲彥說。霍仰微笑,“我真的要打他,你沒意見吧。”宋遲彥:“沒。”伴隨著第三節課的鈴聲,班主任踩點進教室。大家看到,班主任身後還跟了一個陌生麵孔。岑真白覺得新校服很別扭,硬挺的西裝禮服,棕色的領帶,鋥亮的黑色皮鞋,為了防止他亂動,醫生最終還是給他的腳踝上了個可拆卸固定器,反而多了點支撐力,看起來沒那麽跛了。他踏上台階,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班主任方榮是一位beta,年過四十,挺著胖胖的啤酒肚,“今天我們班來了一名轉學生,以後大家要好好相處,來,自我介紹一下。”“哪家的混小子?”林子壩側過臉,用氣聲對霍仰說,“這是剛打完架來的?”霍仰“嘖”了一聲,在桌子上趴下,看都懶得看。宋遲彥:“我記得最近沒人升官,估計哪個暴發戶砸錢把自己孩子往裏送吧。”“不是,”林子壩一言難盡道,“私生子吧,哪個暴發戶把孩子養成這樣啊。”講台上站著的人瘦得幾乎要陷進校服裏,岑真白頂著淤青和紗布,轉身在黑板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岑真白,omega。”“臥槽!”林子壩喊,“omega!”底下的學生也有了些動靜。“名字真特別,嘻嘻。”“瘸子?哪家的omega。”“怎麽一直低著頭,都看不見臉。”岑真白半垂著眼,底下的目光帶著審視,甚至是“審判”的意味,將他從頭到尾來回打量。他將那句“是岑 真 白,不是岑 真白”咽進肚子裏,閉上了嘴,隻安靜地站在講台上,一副孤僻的樣子。班主任是知道霍仰那個病的,也被江嘉能拜托了好好照顧岑真白,他道:“你就坐右手邊倒數第二排的位置吧,能看得見吧?”岑真白終於抬了抬頭,看到了後座那懶得跟沒骨頭似的alpha頭頂,他說:“能。”哪知他剛把書包放到椅子上,後邊就傳來極大一聲桌椅摩擦地麵的滋啦聲,整個班都能聽見,尖銳又刺耳,嚇得好幾個女生小小地叫了一下。霍仰把桌子往後扯了一大截,和omega的椅子隔了一個鴻溝。岑真白不受影響,隻輕輕拉開椅子,坐進去,沒有往後看。一下課,就有幾個學生湊了過來,“真白?交個朋友啊。”“誒你家是做什麽的?”“臉上的傷怎麽來的啊?omega去打架?那麽野嗎?”圍在桌子麵前的是一個alpha和兩個beta,那個alpha還故意釋放了一點信息素,讓岑真白知道,他是alpha。這不是同學與同學之間的交流方式,岑真白能感受到,雖然他們來意算不上惡,但也絕對稱不上友善。見他不說話,那個alpha表情不悅,用手指輕戳了下岑真白額頭的紗布,“喂你……”岑真白猛地躲開了,動作大到撞了下桌子,一股讓人窒息的惡心從胃部反湧上來,他用力壓下,好半晌,才抿緊了唇,說:“請不要打擾我。”附近的人被這動靜吸引,好奇地看了過來。那個alpha一下子就怒了,他可是何氏軍事科技的兒子,什麽時候有人這樣讓他下不來台過!他剛想罵,後邊那個beta拉住了他,“艦哥,萬一對方身份很牛……咱先忍忍,回去查下。”“好,好。”何艦指著岑真白,半晌又收回,轉頭走了。坐在後邊一排的林子壩看了全程,“敢惹何艦,看來來頭不小?”霍仰連個句號都懶得打。星際立高的教學進度比一中快得多,一中還剩下最後一個知識點沒講,星際立高已經重頭再來了。而且教育體係完全不同,一中是應試教育,星際立高作為貴族學校,自然是素質教育,有許多岑真白從未涉獵的範圍,例如禮儀課、品酒課、擊劍課等。不誇張地說,星際立高十分之九點九的學生都不在乎一年半後的統考,因為他們的位置已經在那了,一畢業不是出星留學,就是接管家族企業。甚至有些家長費了大力氣把自家孩子送進來,隻為人脈資源。畢竟突破一個社交圈子,就等於突破階層。可岑真白不一樣,他仍然在“統考是改變命運的最佳路徑”的處境。星際立高下午三點放學,他沒有著急著走,而是去找老師開小灶。數學老師還是第一次被這個學校的學生逮住加班的,越講越被岑真白那認真的態度燃起教學初心。直到下午五點,岑真白才念念不舍地把老師放走,他收拾好書包,一瘸一拐地走出校門口。霍家的車已經在等著了,因為霍仰不肯同他坐同一輛車,所以另外吩咐了新的司機來接他。因為江嘉能在家,霍仰再不能不下來吃飯或者出去吃了。隻是幼稚地非要和岑真白搞個對角線,江嘉能沒有說他,這個年紀的alpha,還是得保護著一點自尊心的。見岑真白好像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江嘉能皺眉:“怎麽吃這麽少?”吃得還沒她辦公室那隻貓多。岑真白說:“謝謝您,我已經飽了。”霍仰主打一個粗嚼快咽,嘩嘩嘩扒完三碗飯,上樓了。“聯盟那邊喊我回去,估計是有急事,”江嘉能說,“可能要出差,你在家有什麽事和陳叔說,知道嗎?”岑真白點了點頭。“別害怕,”江嘉能又道,“這裏以後就是你家了。”別害怕。家。一點點酸意順著岑真白的喉嚨往上冒,就一點點,他麵無表情地答應:“……好。”江嘉能歎了一口氣,“霍仰他……其實不壞,就是不喜歡被強加一些不喜歡的事,我這次不知道要出去多久,如果霍仰發病或者有什麽事,你多照顧一下,好嗎?”岑真白點了點頭,“好。”說完,江嘉能就急匆匆地離開了。岑真白重新上樓,坐到書桌前,攤開沒寫完的作業。想了一會,他剛準備落筆,忽的聽見門外有腳步聲。應該是alpha或陳叔走過,他沒放在心上,但下一秒,他房間的門被敲了一下。岑真白一頓,走過去開門。竟然是霍仰。隻見alpha站在他門口,高大得幾乎將走廊的光全擋住,他居高臨下道:“喂,我衣服髒了,過來把它洗了。”作者有話說:江嘉能:他人其實不壞……岑真白:不壞?第7章 “我絕對不會咬他。”岑真白一時之間沒弄懂,家裏都有傭人,且看霍仰平時對他的厭惡程度,多呼吸一口麵前的空氣都能炸,更何況讓他碰私人衣物。霍仰不耐煩了,“聾子嗎?”岑真白關了台燈,站起來,朝門外走去。霍仰看了一眼omega受傷了的腳踝,“嘖”了一聲,都係了固定帶了,看著仍然沒他小臂粗,這麽細,一折就能斷了吧。岑真白看到地上垃圾似的堆了幾件白衣服,他撿起來搭在臂彎,走去洗衣房。其實霍仰的衣服一點都不髒,看著很新的一樣,隻是被打灑了果汁,雖然這潑上去的痕跡,看著像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