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動作是亡羊補牢。那雙手,大約是因為方才的用力還泛著紅,白裏透粉,一看就是被家裏嬌慣著沒做過任何髒活的金貴,卻被自己用來幹這樣的事。謝琰垂著眼,把林初霽的手很輕地放了回去,蓋好被子,拿過沈以南落在小桌上的煙,開門出去。站在空蕩的過道裏,點燃,隻是任憑煙霧繚繞著自己。腦子裏亂糟糟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後續。想了想,開始在搜索框裏搜索和此刻局麵相關的問題。原以為自己挺變態的,沒想到居然還有一樣的人問出了同樣的困擾還真找出了一條:問:室友睡著了之後,擦槍走火解決了一下怎麽辦?他是直的,我是彎的【這個劇情……我感覺我在一些讀書人的網站上看到過】【後續就是你們在一起了,我知道】【你自己說說,是擦槍走火還是蓄謀已久】【如果對方真的純直,建議別說別說別說,會嚇死對方斷絕往來的,過來人】【坦白從寬,斷絕來往】“操,如果林初霽知道了,大概真的會這樣。”謝琰低聲道。此刻腦子很亂,唯獨沒了方才的歡愉。就林初霽這樣每晚都這麽放肆的舉動,就算這次隱瞞過去,他不覺得後麵能繼續毫無反應的忍下去。謝琰輕咬著煙,想了一會兒,滑開手機,給蘇斂發去信息。【蟹老板】:學長,你說的那個小組競賽,別換人了,我去【蟹老板】:什麽時候出發對方倒是秒回過來一條語音。“你發信息能不能挑會兒時間,學弟?半夜一點,考慮一下別人也有夜間生活好嗎,我們正在嗷不說了不說了,鬆開……”話音戛然而止,是池妄的聲音。謝琰心想,談戀愛的小情侶,真羨慕。【蟹老板】:抱歉,打擾了,可以明早再回我【su】:沒關係,早上九點,但你說太晚了,你隻能看看還有沒有機票【蟹老板】:好,我自己買手上的煙已經續了一截,他快步走到垃圾桶邊,抬手掐滅。站在夜風裏,重新點開航班搜索,選擇了最近的一班飛往上海,沒定返程。“真夠慫的,謝琰,學林初霽的招數是吧,出問題就躲。”謝琰低聲罵著自己,輸入證件號填寫信息。等到淩晨三點,腦子徹底清醒。他才動作很輕地重新回了宿舍,坐到林初霽的床邊,手指撥開他有些潮濕的頭發,就這麽看著他直到天亮。-林初霽醒來的時候,看見謝琰正在往行李箱裏放著衣物,疑惑極了。他睡眼惺忪地坐起,愣愣看著對方:“你要去哪兒?”“有個競賽,臨時加入的,要走幾天。”謝琰回頭看他,手指收緊,把手上的衣物都抓出了褶皺。“之前也沒聽你說啊,怎麽這麽突然。”林初霽想了想,再低頭看向自己的手腕,驚呼道,“怎麽解開了,我昨晚是不是又騷擾你了,你忍受不了才要走是嗎?”他自己擅自腦補了一堆狀況,把責任全攬了過去。謝琰起身,走到他麵前站住,垂著眼說:“沒有,是我看你難受,才幫你鬆開的。”林初霽鬆了口氣,笑著說:“你人真好。”謝琰心說,我不好,一點都不好。我做了非常難以啟齒的事,卻無法坦白,開不了口。無法說是林初霽引誘了自己,還是欲望蓋過了理智,雙方都有責任,但林初霽睡著,他卻清醒,顯然自己的過錯更多。林初霽見他不說話,又嘟囔道:“那你走幾天?有人跟你一起嗎?”謝琰點頭,三言兩語解釋清楚:“有,跟蘇斂學長他們,還有幾個實驗室的同學,競賽前前後後八天,加上中間的小長假,估計要半個月後才從上海回來。”“這麽久啊。”林初霽在心裏默算著時間,“那得十月中了?”“嗯,我會托沈以南照顧你的,別緊張。”謝琰說。“我以前獨來獨往也好好的,不需要別人照顧,你就比我大了一天,怎麽像我爹一樣。”林初霽念念叨叨起身,活動了下僵硬的手腕。大概是昨晚以捆在床頭的姿勢睡覺的確是別扭,這會兒還覺得手酸得厲害,明明綁住的是手腕,手指也僵。謝琰瞧見他的動作,低聲問:“怎麽了?”林初霽轉動著手,甩了兩下,隨口道:“手有點酸。”謝琰表情僵硬,覺得多半是自己造成的後果。伸手懸空著,又收了回來:“本來想說幫你揉一下,好像不太合適。”林初霽低著頭點開手機,頭也沒抬:“沒事,又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要綁的。”謝琰不知該說什麽,嗯了聲算是回答。轉過身,囫圇把一堆書塞進行李箱裏,拉上拉鏈拎起來。“等一下。”林初霽把屏幕給他看,“上海的天氣,會下雨降溫,你帶的衣服太薄了,會生病的。”聽到這話,謝琰的心髒一下就軟了。如果是往常,他一定會笑著揶揄,照單全收,但是此刻,林初霽越是天真無害的關切自己,就越是不忍心向他展開自己過於肆虐的想要占有他的欲望。隻是如果太冷淡,林初霽肯定會多想。“那你幫我挑,要帶哪一件。”謝琰還是盡力表現得跟平時一樣,把衣櫃打開,表情鬆散看向對方。林初霽慢吞吞走過去,仰著頭仔仔細細選了半天,才找出一件外套一件衛衣:“這兩個,我幫你裝進去。”謝琰垂眸,看著他半蹲在地上,重新拉開了自己的行李箱,把兩件衣服折疊規整放了進去。又把方才自己囫圇塞的幾條長褲都拿出來重新折疊,安置得整整齊齊。林初霽把行李箱重新遞到他手裏,穿著睡衣站在宿舍門口說:“我還沒換衣服,就送你到這裏了。”謝琰嗯了聲,沒忍住抬手很輕地揉了下他的後腦勺:“有事給我打電話。”林初霽不覺得自己有什麽事情需要麻煩到千裏之外的謝琰。宿舍裏少了一個人,除了每天回來更空曠之外,跟平時好像一樣。他原本就獨來獨往,一個人上課,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圖書館,中學時候都是這樣過來的,現在也沒什麽區別。但謝琰最近在身邊出現的頻率太頻繁,他話多,又明朗,存在感總是很強,突然消失,心裏還是有點不習慣。而且,不知道是不是競賽很忙,他去了上海的這幾天,隻會在每天晚上睡前發來一條信息。沒別的,就兩個字,晚安,非常言簡意賅。這天沈家兄弟約他吃飯,閑聊的時候,林初霽隨口說:“謝琰是不是忙到腳不沾地,感覺像人間蒸發了一樣。”“還好吧,他昨天還抽空出去玩了一圈,還給我拍了匹長得特別醜的馬。”沈以南邊說著,邊點開自己的手機,轉過去給他看。林初霽抬頭,看到他們倆的聊天記錄。每天都有在打電話,每次至少五分鍾,都聊什麽了,為什麽到自己這兒就隻有一個敷衍的晚安?都是朋友,這是不是太區別對待了一點。林初霽表情沉了下來,悶著頭喝湯。沈以南見他一直不說話,笑著說:“他沒找你肯定怕你嫌他煩,畢竟他什麽都聊。”沈以北懶洋洋道:“就是,像你這種不愛說話的,要想話題敷衍他肯定更頭大。”林初霽高貴冷豔喝完麵前的湯,決定這幾天都不要理謝琰。反正他也不差自己這個分享的室友,愛哪天回哪天回。他微微一笑,輕聲道:“是啊,說得沒錯。吃飽了,我先回宿舍趕作業,你們慢慢吃。”沈以南看著他起身的背影,疑惑轉頭:“為什麽我品出了一絲不高興?”沈以北品了品,撐著下巴慢悠悠道:“總不能是因為跟我們倆聊天還吃醋吧,太可笑了。”林初霽沿著走過無數次的林蔭道,慢悠悠散步。隻是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的動靜,他下意識轉過頭,隻看到一個飛速跑掉的背影。因為天色已暗,看不清是誰,但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好怪啊,到底是誰一直在跟著我。”林初霽自言自語著,加快了回宿舍的腳步。等到寫完作業,洗漱完又收拾了房間,找了一堆事情幹完後,原以為可以疲憊入睡,結果翻來覆去好一陣,還是瞪著眼睛看著天花板。他此刻才緩慢回憶起謝琰走的那天,總感覺哪裏不太對勁。猜了半天猜不出來,於是點開對話框,來回斟酌了好幾遍,才打字發送過去。rk】:我那天夢遊是不是對你幹了什麽【蟹老板】:沒有,別多想rk】:那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冷淡,肯定是在生氣【蟹老板】:我人都不在,你哪裏看出我冷淡林初霽被問住。總不能說因為對比和沈家兄弟的聊天頻率,覺得跟自己的睡前晚安太敷衍。【蟹老板】:人呢?【蟹老板】:問你話rk】:我沒有看到那匹特別醜的馬謝琰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還在熬夜和老師討論競賽題庫,沒忍住笑出了聲。肯定是沈以南跟他說了什麽,在這兒拐彎抹角指責自己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