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從玻璃上收回時,向北一看著水槽裏睫毛懸停了一會,重新脫起衣服。避開觸碰那些看起來很像私人物品的東西,洗完澡,向北一在房間裏重新打量了起來。整個房間,低調但極度奢華,物件不算起眼但價格卻都不是常人所能接受,臥房門右側進去的衣帽間更是大得離譜,光在門口看著都咂舌。把換下來的衣服裝進真空袋,向北一打開書包找安眠藥。但找了個空,出門時落在家裏的床頭櫃上忘帶了。安眠藥對於他的作用不隻是安眠,還能減弱他醒來身後的異樣。他把背包拉鏈拉上,心裏煩躁漸起,索性過去打開了窗戶。夜風微涼,拂在麵上挺舒服,靠在窗沿聽蛙聲蟲鳴陣陣,倒也不覺得鬧人。不知不覺半個鍾過去,外麵淅淅瀝瀝下起了雨,向北一關了窗上床,與此同時,手機震動了一下。一條短信明天下雨,出門帶傘,注意安全。依舊是那個號碼。一直一來他沒有拉黑也沒有回複過對方,每一條消息也都沒有刪,全都靜靜地躺在那個單向的框裏。以前他很羨慕那些不管是吃飯穿衣還是學習運動都有家人管著的同學,每一個被抱怨吐槽的電話或者是信息,落在他眼裏都很溫馨。這個錯發了多年消息的安排可能是老天彌補他內心空缺的手筆。向北一放下手機挑開被子,指尖在暗黃鎏金的logo上戳了戳,然後躺進去。他躺下去時的第一個動作是抽動鼻子,接著翻身埋進枕頭吸氣,再然後是鑽進被子裏。被褥鼓起的包在床上蛄蛹,幾秒後,向北一的頭從被褥側邊冒了出來。床上有一股很舒服很……形容不上來但他很喜歡的味道,還隱隱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自己到底在哪聞過。這味道也並沒有遍布整張床,隻在床中間這一塊地方濃一些,往兩側開始逐漸變淡,到床沿就已經淺淡得幾乎沒有。向北一越聞越喜歡,心裏的煩躁也漸漸地淡去,卷在被子裏,整個人都很放鬆。他最後打開了手機備忘錄,完善前幾天打下的小說大綱,時不時埋頭在被子裏嗅上一口。這一晚,向北一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明天他要去問問這是什麽香薰。第10章 急紅了眼翌日醒來,向北一習慣性伸手去床頭櫃摸手機,但摸半天也沒摸到,他迷迷糊糊睜翻身,腦側突然擱到了堅硬的東西。這一磕,他的意識突才開始回籠,想起昨晚他用備忘錄寫大綱,後來不知不覺……就睡過去了。手機鎖屏顯示時間是早上八點半,指紋解鎖後界麵停留在備忘錄,然而僅有寥寥無幾的幾行字。向北一看著那幾行字出了會神。昨晚的夢鄉很安靜,沒有噩夢也沒有多餘打擾,現在醒來身後也沒有異樣感,渾身隻有久違的好眠後的舒服感。-吃過早飯後,如向北一預想那般,陸朝他們確實要去爬山。出門時萬裏晴空,上山的途中很累但也很快樂,但在下山的時候卻下起了大暴雨。同行五人,居然隻有陳祈眠帶了雨傘,還被風折了,最後隻能躲進了一個山洞裏。陸朝:“你咋不提醒我帶雨傘?”刑錯:“你看我帶了嗎?”“我說祈眠讓又沒說你。”陳祈眠:“……”“帶了有用嗎?”張讓踢了踢腳邊被折碎的傘。山裏九月的雨天溫度不高,山洞遮雨但不避風,向北一抱著半濕的書包聽著他們拌嘴,摸出了手機,卻發現手機完全沒有信號,他無聊般信手點了點,結果翻出了昨晚那條提醒他今天下雨的消息。屏幕裏一條條的簡短信息,讓向北一不禁遲來地疑惑了起來,不知道對方是生活在f市,還是這個號碼原先的主人生活在f市?幾人身上衣服都半濕,該慶幸這瓢潑大雨朝著山這邊飛馳過來的時候山洞就在不遠處,不然就是五個落湯雞的下場。山洞外電閃雷鳴,狂風交加,手機還沒了信號,幾人索性撿了撿了洞口的枯枝落葉生火聊天。時間一晃就過去了三小時,山洞外雨勢不減反而加劇,洞裏的人全然不知山洞後方的山體已經開始鬆動……-“他們給出的數據並不……”林洋說著說著發覺身側空蕩蕩,轉回頭,發現後方的人麵色凝重,“咋了?”“回去。”林洋:“?”寒邃似沒看見林洋臉上大大的疑惑,隻冰冷地重複了一遍:“回去。”“發生什……”林洋話沒問完,寒邃就已經麵色鐵青地轉身大步離開,林洋一個頭兩個大,把後續的事情草草安排給助理,連忙追了上去。-“我靠,差點掛了。”陸朝說這話的時候,向北一看著塌方的山體,心裏並沒有太多波動。五分鍾前,刑錯披著那把破傘去放水,結果半分鍾不到就飛奔進來,急得話都說不清楚地將他們連推帶踹地轟出了山洞,他們前腳剛跑離山洞,後腳山洞就被衝塌了,山體斷裂的痕跡一直追著蔓延到了他們腳下。向北一腳尖在地表的撕裂處踩了踩,他手裏的背包已經完全濕透,連同手機一起。雨依舊很大,沒有地方躲,就隻能兜頭淋著,幾人都有些睜不開眼。陸朝:“這裏不安全,我們得盡快下山,手機全給雨水泡了,真要出事了搖救援都沒得搖。”今早出發前天氣預報顯示小雨,但現在這個情況顯然超出了預估。上山時是沿著山溪人走出來的路爬上來的,現在起了山洪,洪水早已經淹過了兩側,壓根沒有路可走。“左側地質硬一些,我們從這邊樹林摸下去。”決定好便動身,然而樹林裏雜草叢木茂盛,藤曼牽枝阻攔,加上樹上砸落的混著雜物的雨水,視線嚴重受阻,行動十分受限。沒幾分鍾就開始開始摔了,山勢陡峭,一摔就要滑下去很遠,隻能堪堪靠樹枝攔住,而腳下被雨水衝動的沙石滾落不停,簡直一片混亂。張讓墜在隊伍的後邊和陸朝吐槽今天爬山的傻杯決定,陳祈眠在扶滾下去的刑錯,而平時幾乎不運動的向北一卻是反常的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麵。雨林裏光線本就昏暗,大雨之下四處茫茫,向北一身上的衣服又是黑灰色的,幾乎與這雨林融成一片了,他摔跤了也不吭聲,像沒有知覺一般。所以沒人能發現他抿掉雨水後嘴角那一絲不明顯的弧度,也沒人發現他眼裏裝著的若隱若現的到底是什麽情緒。-與此同時,山下的救援隊展開搜索。“寒徹,注意安全!”易書盯著走進救援隊伍的人擔憂地喊。“嗯,知道,晚點我們要是還沒下來,那小子到了盡量穩住他,最好讓他不要跟來。”易書點點頭,但心裏卻道:他怎麽可能會聽呢?兩個半小時後,大雨依舊滂沱,將山裏衝刷得幹淨,沒留下爬山幾人的任何足跡。救援隊在看到塌方的山體時,一股不祥的預感在他們心頭盤旋升起。一路的搜尋,連個影子都沒有,即使雨聲會阻礙聲音的傳播,但如果這山上有人,或者說是活人的話,不至於一個回應都沒有。加派救援、挖掘、都需要時間,在此期間,他們唯一能做的隻有祈禱。時間又過了一小時,在塌方的那座山的東麵,貼近另一座山的後山腳,傾盆的雨幕裏,行走著五個精疲力盡的人。“這是哪阿?”張讓叉著腰苦哈哈地問。下來的這一路上他們幾乎不管方向,哪裏好走就挑哪裏走,現在跑是跑下來了,但卻四麵環山,就連東南西北都不清,四周還雜草叢生,比人都高。他們幾個在商量著怎麽走,向北一則低著頭,他渾身發冷,腦袋也嗡嗡疼,亢奮的神經最終還是敗給了不堪的體能。過了一會,指定好了路線,陸朝看著向北一手肘搗了一下陳祈眠,張讓也揚了揚下巴。向北一擦著眼睛上的雨水,聽到陳祈眠問他:“北一,還宇未岩行嗎?”“嗯。”“如果太累了,我背……”“我能走的,沒事。”一路下來,向北一沒讓人扶過他,他們幾個也不敢貿然上手扶他,就連剛才摔下來的時候還是陳祈眠用書包帶子把他拉起來的。四周隻有大自然的白噪音,張讓他們望著陳祈眠,或撓頭或抓鰓,那表情咋一看像是想笑,細看又有點像在可憐陳祈眠。繼續行走半個多小時後,出現了一個陡坡斷麵,隔著樹林望下去,入目一段公路,走下去估計要半個多鍾。“媽的終於!”陸朝:“等會有過路的車這遭罪的一趟就能結束了,日了狗的一天。”他話音剛落,視野裏就出現了一輛疾馳的騷紅超跑,從出現到消失,前後兩秒不到。這紅色超跑給了他們動力,於是加快下山。-十分鍾後,騷紅的法拉利衝出雨幕,急刹在農莊前。此時農莊後方的山腳下,挖掘機已經在開始作業。“哎哎哎,寒邃,你冷靜點!”林洋接過寒邃丟過來的鑰匙快步追進農莊。易書聽見動靜從裏院出來。寒邃:“易哥。”“嗯,救援已經在……”易書話還沒說完,跟前的人就已經轉身大步朝後門走去。易書歎了口氣,和林洋一起追了過去。然而前麵的人急紅了眼,沒多久就穿出後院走進了雨中。“我靠,你等一下阿!”林洋從易書手中接過雨具,罵罵咧咧地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