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陽光溫暖,他單薄的身軀沐浴在陽光下,像隻乖巧的貓。陸庭揉著眉心,靠在椅背上。他好久沒休息了,身體的機能告訴他應該睡了,可大腦卻很興奮,眉心突突的跳,雙眼沒有任何想要閉上的想法。陸庭心情煩躁的時候就想抽煙。他從抽屜裏掏出一盒煙,拿出打火機,歪頭看了沈嬌一眼,“介意我抽煙嗎?”沈嬌能說介意嗎?他隻能搖搖頭。繚繞的煙霧在兩人中間升起,辛辣的感覺將陸庭躁動的神經撫平了些,他的視線落在桌子上的那疊資料上。那是沈嬌的資料,陸九早上給他的。“沈嬌是嗎?”他笑了聲,將資料塞進旁邊的碎紙機裏,“我可以養你,但我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你能報答我什麽?”他說這話時多多少少存了些逗弄的心思,畢竟一個雙腿殘疾的人能幹什麽?不過隻要他聽話,不惹陸庭生氣,他就權當養個貓在家裏。可經過陸九提醒過的沈嬌聽了他這番話後,想不想歪都難。不過已經到了這一步,他守著這毫無價值的貞操沒有任何用處。聞言他在陸庭眼底垂下頭,“陸先生,你想做什麽都可以。”陸庭坐得比他高,很輕易的就將他柔順的姿態收在眼底。纖細的脖頸,姣好的容顏,不經意的一瞥,眼波流轉,難怪會叫宋家的小公子一眼就失了神,現在還在找人。不過他還是注意到了沈嬌因為靠近他蹙起的眉頭,甚至還偏過頭微微咳了一聲。陸庭瞥了眼手裏的煙,笑了一聲,將香煙摁滅,彎腰靠近他,粗糲的指腹鉗住沈嬌的下巴。他的力道並不重,但還是讓沈嬌被迫著抬起頭。男人的眼底帶著興味,“當真什麽都可以?”高大的身軀迫近時,沈嬌本能的感到害怕,渾身變得僵硬,但還是順從的點了點頭,“是的,陸先生。”陸庭收了手,挪動椅子往後退了半步,轉動方向,和沈嬌麵對麵,“那讓我看看,你能做到什麽地步?”沈嬌微怔,他看著陸庭,隻見對方好整以暇的坐在椅子上,靠著椅背,姿態懶散,一副全權交給他決定的樣子。沈嬌扶著輪椅的手微僵,冷淡的外表下是顯而易見的茫然,也沒人告訴他這要怎麽做?“怎麽?不敢了?”男人低沉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沈嬌垂下眼,推著輪椅朝他靠近一點。陸庭的雙腿叉開,他便擠進中間,陌生的氣息侵襲著他,沈嬌身體微僵,但還是彎下了腰。他將手搭在陸庭膝蓋上,深吸一口氣,長發傾瀉而下,在兩人中間披散開來。他披散著頭發抬頭看他,黑發將他的臉襯托得越發的白,像黑夜裏盛開的妖豔的花。青年保持著這個姿勢好一會,興許是因為緊張,也或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哪怕極力保持鎮靜,眼尾洇出來的潮紅還是暴露了他的內心。他的手往上移,搭在陸庭的皮帶上麵,見男人遲遲不說話,便解開了扣子。沈嬌垂著眼,不太敢往其它地方看,餘光瞄到一點黑色的邊緣,還沒等他進行到下一步,手就被按住了。陸庭還是笑著,隻是聲音裏多了幾分咬牙切齒,“我還真是小看你了,誰教你這麽做的?”他的手溫度燙得嚇人,沈嬌被攥著,隻就覺得那塊皮膚火燒火燎。“是我自己這麽做的。”“自己?”男人鬆開他的手,往後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怎麽?勾引一個宋矍還不夠嗎?”青年收回手,“您覺得我髒?”他說得平靜,好像連他自己也這麽認為。“抱歉。”沈嬌說。陸庭將皮帶扣上,整潔的襯衣因為剛剛的動作從裏麵拉出來一截,衣擺淩亂,他也沒整理,就保持著這個造型。伸手摸到煙盒,看見垂著臉的某人時,又糟心的放了回去。“我要是你,就不會選擇在自己沒有後路的情況下去激怒別人。”沈嬌看著他將皮帶扣上,心裏頓時沉了下去。陸庭拒絕了他,那也就代表,他在他眼裏沒有任何價值。沒有價值的人應當要被趕出去。就在他思考要怎麽辦時,陸庭忽如其來的一句話讓他呆了一下,“什……什麽?”他這幅模樣,跟前一分鍾伏在他跟前膽大妄為的樣子簡直判若兩人。恍惚間,陸庭甚至還能嗅到從青年頸肩散發出來的香味,勾得他有些心神不寧,以至於差點讓他得逞了。陸庭咳了咳,不動聲色的換了個姿勢,“你引誘宋矍,的確是能激怒沈家人,可他們生氣了,第一個報複的就是你。”“可你呢?一無所有,連條退路也沒有,要是沒有遇到我,你有想過自己是什麽結局嗎?”“我知道。”沈嬌道,“大不了就死了。”“可你有更好的辦法。”“比如……”沈嬌笑了起來,“比如我跟著宋矍走,讓他帶我出沈家,然後我再親密的挽著他的手,站在他們麵前耀武揚威,要是我再讓宋矍再喜歡我一點,還能讓他對沈家點手腳,最後沈秋禾隻能跪在我麵前求我原諒。”他明明是笑著,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可我覺得惡心。”“憑什麽?憑什麽那個人要是我?憑什麽他們可以高高在上的看著我?憑什麽他們可以隨意的決定搓揉我?”沈嬌咬著牙,可眼淚還是不受控製的落了下來,仿佛在嘲笑他不過是個弱者。忽地,他眼前遞過來一張潔淨的手帕。“這世道就是這樣,沒有那麽多憑什麽,人人都問憑什麽,街邊就不會站著那麽多落魄的人了。”他的聲音很淡,隻是在陳述事實。沈嬌接過手帕,終究還是彎下了挺直的脊梁。“對不起。”他說。陸庭收回手,隨便從旁邊的書架上掏出一本書,“我不喜歡聽人說過去的故事,既然想讓我留你下來,就幹點有用的事。”沈嬌看著他淩亂的襯衣衣擺,實在不知道他還能幹點什麽?下一刻,一本書遞在了他跟前。是一本詩集,嶄新的封麵,一看就沒有拆開過。“念。”陸庭言簡意賅。沈嬌接過書,張嘴想問什麽,就見男人已經靠在椅子上閉上了眼睛。他翻開書,猶豫著,還是念了起來。“冬有冬的來意,寒冷像花,花有花香,冬有回憶一把。一條枯枝影,青煙色的……”[注]青年的聲音清朗溫和,語調不急不緩,午後斜陽從落地窗斜斜落進,倒影著窗外枝影,他的影子在落日裏拉長,手裏的詩集又翻了一頁。椅子上的男人瞌著雙眸,在如水的音調裏,陷入了夢境。作者有話說:注:詩集是林徽因的《靜坐》第21章 陸庭醒的時候差點分不清今夕何夕。書房的窗簾被人妥帖拉上,一絲光也透不進來,暗沉沉的一片。由於長時間在椅子上保持一個姿勢,他的肩膀酸得不像話,他活動了一下,從椅子上直起身體,撈過放在桌子上的手機。上麵顯示的時間剛剛過了九點,也就是說,他在書房的椅子上睡了將近五個小時。別小看這短短的五個小時,加起來恐怕都比他這段時間真正睡著的時間還要多。一覺醒來,神清氣爽,就連最近一直在疼的腦袋也不疼了。陸庭出了書房。別墅裏燈火通明,似乎知道他在睡覺,傭人幹活的動作很輕,怕吵到他。看見他,安迪一瘸一拐的走到他跟前,“陸爺,您醒了,要吃晚飯嗎?”終於睡夠的陸庭心情很好,點頭允應他的提議。等到陸庭洗好澡下來,遲來的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廚師不知道他的口味,隻能根據安迪給的資料,按照y國陸家的標準準備。滿滿一桌,堪比中西大雜燴。陸庭看見時,忍不住眉心一跳,這熟悉的感覺,讓他仿佛回到了老頭子還在的時候。陸凜川小時候是在國內長大的,哪怕後來在y國生活了許久,飲食習慣還是偏向中餐。可他這個人,偏生又格外好麵子,覺得隻吃中餐彰顯不了他的地位。長此以往,陸家的餐桌上漸漸的就形成了這副中不中、洋不洋的情況。沒想到,人都死了,還要跳出來彰顯存在感。看著男人驟然冷下去的雙眼,安迪心頭一跳,頓時覺得自己搞砸了。“要是不喜歡的話我讓傭人重新做。”這實在不能怪安迪,陸庭以前就是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誰都沒想到,他竟然坐上的陸家家主的位置,而且到現在也不過是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喜好。不過剛剛睡醒的陸庭沒有難為人的愛好,雖然覺得晦氣,但還是坐了下來。他麵前放著一盤牛排,刀叉和盤子碰撞發出細微的聲音,不知想到了什麽,陸庭停下手裏的動作,看向站在旁邊的安迪。“沈嬌呢?”安迪遲疑了幾秒才想起他口裏的沈嬌是誰,那個從進到別墅就安靜得過分的殘疾人,臉倒是長得好看,想來不過是陸庭帶過來的小玩意。“應該在房間休息。”陸庭送了塊牛排進到嘴裏,耳邊似乎還回響著青年清潤的聲音,“他吃了嗎?”安迪哪裏知道。陸庭第一天剛搬進來,需要做的事情多了去了,誰會去在乎一個上不得台麵的小玩意?再說了,哪裏有主人還沒吃寵物就先吃的道理?安迪垂下臉,“陸爺,陸家的規矩,必須要等著家主一塊用膳。”“是嗎?”男人將嘴裏的牛排咽下,“誰定的規矩?”“是……”安迪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