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燁梁跟了一嘴:“那今天煙哥出不去了。”“怎麽的各位,”淮煙坐下,笑著應,“不用這麽絕吧,咱們過了今晚還過日子呢,明天不過了?”“淮大公子就先別想著明天了,你先想想今天晚上怎麽過吧。”其他人也跟著起哄,包廂裏哈哈樂了半天。淮煙說了要帶祝城淵一起來吃飯時,已經料到了這個情況,他知道這頓酒早晚都躲不過去。今天晚上來的,基本上都是淮煙的朋友,淮煙正式給他們介紹了一遍祝城淵,祝城淵一一跟他們打了招呼,一圈酒很快就輪了一遍。一桌子都是男人,而且沒有外人,關起門來沒有拘束,兩輪酒下肚,嘴上有門的也鬆了,更何況都是沒什麽門的,什麽話都往外說。之前淮煙最愛損章君昊,現在章君昊終於找到了報大仇的機會,怎會放過,今天晚上數他最活躍,一套一套讓人擋不住的下酒詞。淮煙喝祝城淵也喝,一開始祝城淵說他自己喝就行,章君昊壓根兒不給他們互相擋酒的機會,兩個人最後臉上都飄了紅。章君昊拿著酒杯:“淮煙,我跟你認識這麽多年了,隻見有人不停追你,從來沒見你跟人在一起過,我這兩年還以為你有什麽隱疾,懷疑你不行呢,都想給你介紹男科醫生了。”淮煙酒杯磕在桌上,笑著罵他:“章君昊你滾犢子,你看你天天換人一臉腎虛樣,說誰不行呢。”“哈哈哈哈哈……”章君昊大笑,用胳膊肘碰碰坐在他身邊的陸夜遲,“陸醫生,你是專業的,你來給我們分析一下,二十好幾的人了,正是恨不得晚上死床上的好年紀,淮煙可倒好,沒有對象,沒有性伴侶,沒有感情經驗,按照正常情況來說,是不是有理由懷疑他不行?”陸夜遲笑著把這個問題給糊弄過去了,章君昊看他不說,矛頭直指最中心祝城淵:“祝哥你說,你才是最有話語權的人,淮煙他到底行不行?”祝城淵雖然喝了不少酒,但心裏跟明鏡兒一樣,他知道他們心裏在想什麽,無非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打聽下他跟淮煙的關係分配問題。淮煙跟祝城淵在一起,第一眼都看不出來誰上誰下,剛剛在他們進來之前,一屋子的人還在討論,有人說祝城淵在上,有人說淮煙在上,最後打了個平手,一半一半。祝城淵護著自己人:“他很行。”一桌子人又是一通笑,章君昊他壓的可是祝城淵在上,他沒想到會是淮煙,賭輸了,那杯酒他自己喝。“這杯算我的,是我之前懷疑錯了,這酒我喝,現在有人給你證明了,你很行。”--祝城淵很愛聽他們說話,章君昊會說不少淮煙以前的事,有的事他知道,有的事他不知道,關於淮煙的,再細小的事,都能輕易地撩起一陣陣鑽心的癢,像螞蟻在啃食他的心髒。章君昊又把話題跳到了淮煙以前的感情問題上,很納悶:“不知道是不是天意,以前追淮煙的人很多,情書,公開表白,各種送禮物,這些都算是正常的,淮煙一拒絕,知道自己沒戲之後也都放棄了,但有的人就跟狗皮膏藥一樣,不管淮煙怎麽拒絕都往上貼,覺得自己魅力無邊,還有的人用的手段很下作,不過可能是報應吧,凡是對淮煙用了下作手段的人,最後都挺慘的。”“怎麽慘了?”桌上有人不知道這些事的,都很好奇。“那些用下三濫手段的,隔天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用一次手段那個人的身體零部件就壞一下,你們說這是不是報應啊。”“真的嗎?”有人不信。章君昊拍著胸口:“正主就在這兒呢,我還能騙人,當然是真的了。”有人驚呼:“謔,玄乎!”祝城淵一聽,喝下去的那口酒不小心嗆了一下,咳嗽了兩聲。淮煙給他倒了杯水:“喝慢點兒。”祝城淵心虛地“嗯”了一聲,端起水杯大口喝水,不著痕跡地就把話題挑開了,很快其他人就都忘了這個話題。哪有那麽多現世報,始作俑者是他而已。那些正常追人的,祝城淵遠看著隻能氣一氣,但那些用了下三濫手段的,甚至還有人給淮煙酒裏下過藥的,到最後都被他修理得很慘,斷胳膊斷腿已經算好的,他會把人修理到直到那人再也使不出手段了為止。祝城淵偷瞄一眼淮煙,淮煙感覺到他的視線,湊過去小聲問:“所以說,我們是緣分嗎?”祝城淵十分淡定:“當然,上天注定的。”第36章 向默想不起來祝城淵回憶了一下,以前追淮煙的人太多了,男的女的都有,上學的時候有人追,工作了之後隻多不少。淮煙小學到大學一直都在地下城第八區的貴族學校裏,而祝城淵的訓練基地在緊挨著迷尹街的第十二區,八區跟十二區之間隔得很遠。在基地時,祝城淵沒有太多自由,基地有規定,隻有年滿十六歲的人,每個月會放假一天,那一天可以自由外出,十六歲以下隻能跟著輔導員跟大部隊一起,自己沒有單獨行動的機會。祝城淵從小就長得高,基地裏的夥食還算不錯,所以他長得比同齡人都快,永遠都是最出挑的那一個。十四歲那年,他跟輔導員謊報年齡,說自己之前的年齡不對,其實他已經滿十六歲了,想要申請每個月的外出機會。其實他們進訓練基地那天時,早就做過體檢,哪怕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日期,體檢儀也能準確測出他們的實際骨齡,輔導員對每個人的情況都了如指掌。但輔導員並沒戳破祝城淵拙劣的謊言,因為祝城淵平時非常刻苦,除了悶頭訓練之外從不惹是生非,是他們基地第一梯隊的好苗子,剛進訓練基地就引起了輔導員跟教員的注意。輔導員很快就給他蓋了可以外出的門禁章,隻說讓他在外多注意安全。沒想到會那麽順利,祝城淵拿著那張門禁卡時手指都在發抖,因為他終於能去見淮煙了。輔導員問他必須外出的理由,祝城淵想了想,說自己想去見一個朋友,他們已經好幾年沒有見過麵了。輔導員會心一笑,問他那個朋友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祝城淵臉紅了下,說是男孩兒,輔導員拍拍他肩膀,提醒他一定要在宵禁之前趕回基地。祝城淵從十四歲開始,每個月的最後一天都會去一趟第八區,他身上沒有錢,不能坐交通工具,從十二區以最快速度跑到第八區,需要兩個小時三十八分鍾,後來被他縮短到了兩個小時以內。淮煙學校的校門他是進不去的,月末的下午,等了大半天的祝城淵會混在門口等待接孩子的家長堆兒裏,遠遠看著等著,夏天等得一腦門兒汗,冬天手腳都凍得發僵,偶爾校門口的保安會把他帶進保安亭取暖,再給他倒杯熱水,問他等誰,他隻說是朋友。保安問他朋友叫什麽,是哪個班的,祝城淵就不再回答。淮煙下午五點準時放學,他不是每天一放學就會出來,有時候會參加課後的體育活動,最晚七點鍾出校門。但祝城淵得在宵禁前趕回學校,如果六點半淮煙還不出來,那一天他就隻能原路返回,帶著這次的失落,還有下個月更深的期待。如果幸運,五點一刻就能看見淮煙跟同學一起出來。夏天時淮煙身上的校服是白色襯衫,冬天是深藍色羽絨外套,所有人的校服都是白襯衫跟深藍色羽絨外套,但祝城淵永遠都能第一眼從人群裏找出少年。大多數時候淮煙都不用爸媽來接,自己跟同學一起走回去,祝城淵會從校門口開始一直跟在淮煙身後,不遠不近地跟著,那一路他都隻能看著少年的背影,有風的時候,少年微微卷曲的頭發會被吹起,白襯衫微微鼓起。少年偶爾回頭,但並不是看他,而是催促落後的同伴。在訓練基地,體能訓練跟作戰訓練是基本課程,跟蹤也是他們的必修課,祝城淵用上了自己所學。用來跟蹤少年。有時候跟蹤者不止他一個人,祝城淵總是會比淮煙更早發現另外的跟蹤者,他們沒有技巧,跟蹤行徑笨拙又明顯,不會通過環境來隱藏自己,且帶著目的。祝城淵會戴好頭頂的帽子,掏出口罩,在最隱蔽的地方,把另外跟蹤淮煙的人拖進巷子裏。有時候他會從跟蹤者身上搜到不少東西,刀片,煙,打火機,繩子,避孕套,微型攝像機,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藥片。等等等等。不管那些東西是用來幹什麽的,祝城淵都無法忍受那些東西是會用在淮煙身上的,或許那些東西並不是針對淮煙的,但所有的可能想象都會把祝城淵的憤怒值拉到最滿,他會出手,直到跟蹤者保證不再跟蹤為止。有一次祝城淵跟的太近了,淮煙感覺到了,假裝低頭係鞋帶,然後猛地回了下頭。祝城淵快速閃進旁邊的牆角,身體緊緊靠著牆,不敢呼吸,他聽到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他怕看見淮煙,但又期待著。但腳步聲停在幾米遠的地方,淮煙轉身走了,等祝城淵再出來時,淮煙已經不見了。卑劣的跟蹤者,偷窺者,祝城淵在巷子裏抽了自己一巴掌,他不止一次唾棄自己,但他忍不住不來見他,哪怕一個月隻有一次。祝城淵羨慕那些每天能站在淮煙身邊的人,能並肩站在他身側,可以麵對麵看著他,聽著他說話。有多少次他克製著自己想要上前,衝他揮揮手,然後正大光明地說:“你好,我叫祝城淵,我們可以認識一下嗎?”“其實我們早就見過,見過很多年,很多次。”“你還記得小時候嗎?是在比現在更小的小時候。”“你還記得你去過十三區嗎?我們握過手,擁抱過,冬天,夏天,春天,秋天,很多很多次……”“在炮火中你拽著我,讓我爬上車頂,後來我從車頂掉下來,你拚命拽著我的手腕,你把外套蓋在我腿上。”“你曾經站在高台上,告訴我們,說人得活著,活著才有希望。”……每次這個念頭一冒出來,祝城淵都會低頭看看自己,自己身上洗得發白的衣服,跟少年身上的白襯衫無法相配。他不敢,也不能,因為除了一副脆弱的軀體,此刻的他什麽都沒有。回到基地訓練,祝城淵隻會更加刻苦地訓練,每次看見淮正卿去巡視,他都會拚了命地展示自己,隻是想讓淮正卿能看見自己,這樣他就會覺得,自己跟淮煙又近了一步。最後他以訓練基地第一名的成績,終於讓淮正卿看見了,但祝城淵知道,還不夠,遠遠不夠。直到他調回地下城,站在聚光燈下,跟淮煙站在一起。那些年的一步一步,他隻有一個目標朝著淮煙走,一直朝著淮煙走。直到現在能握著淮煙的手了。酒桌上的氛圍一直高著,到了後半夜才停。酒局是章君昊攢的,酒店也是他家的,章君昊早早就給每個人都預留了套房。淮煙跟祝城淵的房間在頂層,祝城淵隻嫌電梯太慢,到了套房門口,房門一開,祝城淵直接翻身把淮煙壓在了門板上,走廊上回蕩著咚的一聲。兩個人晚上都喝了不少酒,但遠沒到醉得不行的地步,酒局最後大家都在純聊天侃大山,本來這樣大家都能聚在一起的機會就不多,鬧過之後都給他們留足了空間,不會真的把他們灌醉。房卡從淮煙手指間滑落,房間裏漆黑一片,祝城淵吻住淮煙,叼著他的嘴唇,舔一下磨一下,最後不留絲毫空隙瘋狂掠奪著,同時把自己身體深處的痕跡一下子拽了出來,隻想把淮煙死死纏住,不給他有絲毫喘息的機會。從玄關到套房臥室,祝城淵邊吻邊撕淮煙跟自己身上的衣服,摔進大床上時,兩個人肌膚相貼,同時溢出一口滿足的輕吟。想著酒桌上聽到的關於淮煙的過去,祝城淵隻想把那些也同時占有,連同那些見不得天光的日日夜夜。淮煙能感覺得到,祝城淵今晚不太一樣,溫柔跟野蠻並存。淮煙也終於體會到了章君昊說的那句寧可死在床上的瘋狂勁兒到底是什麽感覺了。有人在叫他,拽著他下墜,同時也穩穩地拖著他。他知道自己會摔下去,同時也知道自己是絕對安全的。像真正的落日西沉,這邊進入無邊黑暗,那頭已經是絢麗白日,帶著迷人的光暈。這種感覺讓人沉迷,失控,瘋狂……--客房裏的窗戶一直開著,向默一晚上抽了不少煙,煙灰缸裏擠滿了煙頭,有的早就滅了,有的還冒著縷縷青煙。淮煙說了一些他跟祝城淵的一段往事,最後隔著桌子看著他,又問他,你現在想得起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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