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樅的表情看不出對這個終於稍作展開的答複滿意與否,但原著作者兼編劇kelly的驚喜很明顯,幾次想要張口卻都插不進去話。  “楚笙對李妗雅是什麽看法?”陳樅又問。  整部戲中,這兩名角色的對手戲都隻有寥寥幾場。關係說認識,都算是攀親帶故的結果。  程傾罕見地沒有立刻回答,反問:“看法?”  在思索片刻後,語氣輕柔,說的話卻每個字都聳人至骨寒,拖長音調說:“可能是想殺了她吧,解肢,一點皮肉都不要留。”  話落,場麵一度靜得可怕。在眾人失語的時間,程傾側臉去看身旁的楚知鈺。  對方正極其專注地聆聽著,沒有被這段驚世駭俗的言論所驚嚇,一如既往的淡然。隻是意識到他突然投擲而來的視線,微微愣了下。  “因為......”  程傾的眼神帶著不容忽視的濃濃惡意,輕佻地笑了下,一字一頓地說:“他是我的所屬物品。”  “不是嗎,哥哥?”第十四章 14 “你喜歡我”  雖然劇中楚知鈺所飾演的角色的確是他的兄長,但選用“哥哥”這種現代化稱謂喊他,程傾的確是心存逗弄之意的。  也不是為了什麽別的他隻是有些好奇,年紀輕輕就內斂深沉的楚知鈺,在具有少年人的情緒波動時會是什麽樣子。  可當他發現,楚知鈺隻是再次地微愣一刹,接著便再次回歸了淡然姿態,他方才的刻意為之就顯得太過無趣了。  他也是除卻陳樅導演、楊副導和kelly外,在場唯一一個聽完這段話仍能保持淡然的人。  “你......”kelly是最先發聲的一個。  她扒開人群,擠到了程傾麵前。站定後抬起了手臂,似乎是想觸碰,最後卻又無所適從地懸在了空中。  “天呐,我太感動了。”kelly的唇蠕了蠕,聲音帶著些哭腔的啞意,“這麽久以來,你是唯一一個我沒有提點,自己就看出他們中間有不可言說的偽骨科線的。”  程傾抓住了她的手,安撫性地輕拍,媚氣盎然的眉眼因笑意而變得柔和。  “咳咳”  陳樅大聲幹咳,適時打斷了這段抒情。他眼神些許複雜地瞥了程傾一眼,衝kelly禮貌,卻不容拒絕地頷首:“編劇老師,回來繼續。”  這段插曲過後,似乎是都被程傾的一席話所震懾,連帶著圍讀的氣氛都嚴肅許多。起初沒人敢看程傾,後續漸漸才有視線片刻性地投注過來。  帶著探究性的,謹慎的視線。  青年主演最耐不住也當然是早的那批,如許晟同張靖妍。再到後來斜對角的老戲骨們,或是一旁待機的工作人員,都會在間隙偷看。  許晟格外。自從圍讀開始前的對話產生以後,他的視線就不斷追隨著程傾走。但程傾並不打算理會,並且在短時間內均是打算如此。  野狗總要晾晾才懂得珍惜主人的關懷。  獨獨楚知鈺沒有看他。  捕捉到他朝向劇本蹙眉的瞬間,程傾向他湊近了些,綻放出一個熱情得恰到好處的笑顏,問:“怎麽了嗎?”  楚知鈺在工作時和平日裏不同,雖然仍舊冷淡,可並不是拒人於千裏之外。他僅是在意識到距離的拉近時下意識向後縮退,很快又不動聲色地止住,說:“剛剛你說的楚笙和楚靖宣之間的異樣情感,我並沒有領會到。”  他很坦誠,也一點都沒有向一個地位比自己低的三流演員請教而感到怎樣,求問的語氣禮貌:“可以告訴我是從哪裏看出來的嗎?”  比起滿足他的求知欲,程傾更想先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程傾麵不改色地問:“你對同性相愛怎麽看?”  “......”楚知鈺停頓了一刹,眉頭微蹙,似乎對於這個問題持有不少的懷疑態度,接著語氣極其認真地問:“這和融入了解角色很有關係嗎?”  “當然。”程傾肯定地說。  楚知鈺沉默了一陣,似乎是在思考,給出的答複同說時的語氣一樣,都對此沒有任何避諱,反而像是在探討什麽高深莫測的學術問題:“沒太明白你說的看法是什麽意思。同性戀是lgbt的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  直男。  這兩個字在一瞬間出現在了程傾的腦海中,而且還是鋼鐵直的那種。  沒有深櫃通常表現出的厭惡恐懼,也沒有性取向為同性的人在麵對這類問題時的敏感。  越自然,便越不像能接受同性。  看來岑遠追人到手的路途漫漫。雖然抱著些看戲的心態,但程傾還是在心裏由衷替自己的金主些許表示惋惜。  對上楚知鈺略帶疑惑的目光,程傾想了想,又問:“雖然有些偏私人性,但你有沒有談過戀愛?或是喜歡過某個人?”  “沒有。”幹脆利落的兩個字。  對於楚知鈺的回答,程傾沒有一點意外。  問得再多,就顯得刻意跑偏了。  程傾隻好收起更多的心思,開始為楚知鈺解惑。他用的是大眾所能理解的方式去同楚知鈺解釋,畢竟沒有一個人能夠同他一樣,演戲僅憑理解便能夠演好。  “共情。”他說,“你無法體會是因為沒能共情。”  “悲傷絕望這些別的情感都還好說,因為可以套用角色的人生際遇加以揣摩想象,從而生成這些情緒。”  “但喜歡是不一樣的。”  “畢竟共情的前提就是,自己或多或少能同角色產生聯係。”  “如果自己沒有體會過那種情感,其實是很難去想象,喜歡究竟是種什麽心情。”  ......  程傾講話的時候,楚知鈺聽得很認真。他的睫毛很長,微微垂眸時分外明顯。淩厲骨感的側顏輪廓間,微顫的睫毛反著細碎的光,有種反差的脆弱感。  一段話講完半晌,對方都仍沉浸在思索中。程傾並不急著打斷,靜靜地等待著。  早些年是因為錢包空空,自然沒有心思留給,後麵則是鑒於岑遠的喜好,也就是楚知鈺的習慣,程傾便一向沒有噴香水的習慣。  所以此刻,縈繞在鼻尖四周似有若無的香氣,便隻能是來自於此刻身旁凝想之人。  這回程傾聞出來了是白山茶花香。  不是洗發露或是洗衣液的氣味,應該是放置於衣櫥中而沾染的熏香。高貴純潔,不染俗塵,很符合楚知鈺的形象。  楚知鈺脫離沉思是在兩分鍾後,他先是頷首,說:“多謝。”  接著問出了一個旁人隻要一聽,頃刻便會產生歧義的問題:“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歡過人嗎?”  “我也沒有。”程傾有些靦腆地笑了下。  如果這個問題是從別人口中脫出,那麽程傾還可能要思考幾秒。但如果是楚知鈺,他很清楚,這個問題隻停留於表麵。  也確實表麵得不能再表麵。  楚知鈺偏頭看他,眼神寫滿了不解。  “我沒有喜歡過誰,但我追星。”程傾解釋說,“那種感受是相近的,都說追星就是在奔赴一場沒有結果的暗戀。”  程傾始終專注地盯著他,說到這裏卻仿佛意有所指一般,在眨了下眼後移開了視線:  “我隻追過一個,在兩年前。”  楚知鈺出道的時間,也是兩年前。  “嗯。”楚知鈺說,“可我不追星。”  不知道是聽懂了,但依舊不為所動,還是根本沒有向其外去想。  程傾猜是後者。  他似乎有著一瞬的失落,抿了下唇後才重新綻放笑臉,說:“但我最近感覺,追星和喜歡的感覺也不太一樣,所以我找到了一個新方式。”  “什麽方式?”一旦涉及工作,楚知鈺因不在意的頓感便大大下降,很快抬起眸問。  “心理暗示。”  程傾沒有哄騙他,這也確實是他曾嚐試體驗情感時使用過的方法,隻是不太奏效也沒有任何必要罷了:“不停地告訴自己你對一個人有感情,強烈,且無法抵抗的。”  隻是這回,程傾沒有留給他充分思考的時間,很快便插入打斷。他側過臉,朝楚知鈺歪了下頭,邀請道:“要不要現在就嚐試一次?”  楚知鈺沒有不快,輕點了下頭,問:“怎麽試?”  程傾的語氣同他的一般正經,隻是那雙眼尾上揚的桃花眼引人綺念自生,深深的眼眸也似在蠱惑引誘:“想象”  “你喜歡我。”  作者有話說:  寶寶 我也喜歡你第十五章 15 第二束花  對於楚知鈺而言,喜歡這種情感是極其抽象的。  他既沒有喜歡過人,起先也沒有演繹過感情戲。所以對於程傾簡單的一句心理暗示與想象,他實在很難理解,更難以去進行具體操作。  正想進一步詢問該如何去想象,程傾便先一步開口,說:“看著我。”  “你喜歡我。”似乎是早已洞悉他的想法,程傾補上了更為具體的描述,“所以你關心我的喜怒哀樂,你的視線會不自覺地跟著我走。”  “你想占有我,你想和我密不可分,你希望你也能成為在我心中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漸漸地,你認為這種情感無法再用簡單的喜歡所涵蓋。你發現我就是你這輩子認定的愛人。”  “如果沒有我,起初你將體會一陣撕心裂肺的痛楚。”程傾輕緩地搖了下頭,“人會習慣失去,也會習慣痛苦,令一切變淡。但失落不會消失,每一分每一秒都會與你如影隨形。”  隨著引導愈深的話語,楚知鈺有瞬失真的觸動,仿佛自己真在一步步地沉淪深陷。  “在遇見我以前,你的人生可能會擁有很多不同的意義。”程傾淡淡地說,“但在遇見我以後,隻要沒有我,不管你的未來經曆再大的成功,過得再精彩紛呈,也不會感受到任何開心。”  “你會像隻行屍走肉,會像是條溺水的魚。”  “最後你發現”  程傾拉長語尾,短暫地停頓了下,語氣和眼神同樣,都是不容置喙的篤定:“你人生的意義隻能是我,也隻會是我。”  說這些的時候,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但每個字卻又極其清明,傳進了楚知鈺的耳間。四周的嘈雜之下,他們似乎真的正背過眾人,隱晦地描摹傳達著愛意。  楚知鈺怔了怔。  他好像感悟到了什麽,卻並沒能抓住。最終隻是點頭,說:“謝謝你的建議,我會好好想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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