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該也知道,我並不是第一繼承人。當時我在籌備奪權,所以被岑銘潑了一頭香檳,就沒當場和他討還這些爛帳,從聚會裏離開了。” 說到這,他頓了頓,唇角漾起一抹居高臨下諷刺的笑。 程傾知道,得罪他們這種人,最後的下場都會很慘烈。而被岑遠“送出國”,早就在權貴圈銷聲匿跡的岑銘現在可想而知。 “但他不一樣。” “他天生就擁有著家族無人置喙不用爭搶的繼承人位置,所以在園林裏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很觸動。” “他對我的態度不像身邊排擠我的所有人,很禮貌,很正常。沒有樂於助人的憐憫,也不是落井下石。” 說實話,在聽到這個故事之前,程傾從沒想過會這麽無聊。 但緊接著,岑遠的用詞便令他怔了怔: “我以為我喜歡他。” 接著,程傾聽見對方冷漠理智的分析:“但我後知後覺地發現不是,我對他心動,然而實際我並不喜歡他。” “我隻是像大多數人喜歡錢,喜歡名利一樣,不過還對他當時對我的態度有些感激,記了很久。” “與其說我是喜歡他這個人,不如說我喜歡的是那時當下,我想要旁人對我的態度,喜歡他身上我所沒有的權勢地位,喜歡一個在我臆想中,我所賦予他的一切。” 所以...... 為什麽要和他講這些? 沒滋沒味地聽完,程傾實在不知道該給出什麽反應才算合理。隻能難以察覺地擠了下眼睛,淚水盈眶地看他,聲線顫著,問:“真的嗎?” 岑遠突然拉住了他的手,一瞬襲來的鄭重感令他的眼淚險些都逼退回去。溫熱的指腹眷戀溫柔地蹭過他的眼尾,岑遠說:“程傾,我承認。一開始我的確是抱著拿你當替身的念頭包養了你,但其實我除了最開始見你的那麵,後麵再沒覺得你們像過。” 他說:“對不起。” 他問:“你能原諒我嗎?” 岑遠在跟他道歉。 這個認知令程傾用另隻垂在身側沒被注意的手,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痛感襲來的瞬間,他大概知道事情接下來會怎麽發展了。 “我喜歡你。”岑遠說。 說實話,程傾沒有因為得知這個訊息而驚訝太久。 從小到大,喜歡他的人太多,形形色色。隻是可能作為一個所屬物在岑遠身邊待得太久,太清楚他的利己與冷漠,他險些就要忘記,哪怕再冷血無情的人,也是具有血有肉的軀殼。 被他吸引淪陷,再正常不過了。 岑遠的語氣裏有著程傾從未聽見過的小心翼翼,甚至緊張,他用征詢的語氣問道:“我們換個關係。和我在一起,可以嗎?” 程傾稍一晃神,再定睛時,岑遠的目光在逆光下更顯銳利。像是把外觀柔軟,卻極其韌利的刀,出鞘必會見血。 在岑遠的眼眸裏深陷,他甚至記不起不過一小時前楚知鈺讓他別跟岑遠,自己才說過的一句好。 他隻有一個念頭。 程傾毫不懷疑,雖然有些偏差,但岑遠這種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和他本質上是同一種人他們都會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隻要此刻他說一句不,自己未來的下場就是被強取豪奪,永遠圈禁在岑遠身邊。 寸步不離。 作者有話說: 蕪湖第三十二章 32 是情侶 一切先前所無法捋順的事,終於被線索串聯,有了極其合理的解釋。 程傾在麵上愣了片刻,可他心裏算計得清楚,自己此刻該做出什麽選擇,給予什麽回應。 而他的久未回應,被岑遠解讀成為了由於麵對過大欣喜突然來臨的難以置信。 岑遠從不懷疑程傾喜歡他這件事。 甚至他也絲毫都不擔心,程傾會拒絕他。 次次,每次,程傾看他的眼神都飽含藏不住壓不下的愛意。長久以來他的難過,他的失落,岑遠也都看在眼裏。 可他還是在緊張。 他輕輕地揉著程傾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撫對方,還是安撫自己。最後語氣放軟卻又冷靜地說了句:“不急。” 許久,程傾開口:“可你和他明明......” 語句戛然而止。 “你指什麽?”岑遠忽然很淺地笑了下,“如果指的是這段時間跟蹤我的人偷拍的那些,那麽隻是生意上的事情。” 他把徐夕景所做的順理成章地安到了他的頭上。 程傾不動聲色地將眼神轉變,有些迷茫地看著他,接著便聽他有條不紊地解釋道:“前些天我去杭州處理的單子,楚天碸有和我聯係過,希望未來參股合作。” “楚天碸是他父親,而他作為繼承人,剛好在附近又有時間,所以來和我了解情況,從而才有了幾次的碰麵。” “至於拍下給他的的藏品,是給楚天碸的。來杭州前在北京,楚天碸給我送了禮,我的還禮由他代為轉交而已。” “楚家早年從政,楚老爺子退位之後,楚家老二進了政治場,楚天碸從的商。雖然楚家發展的主要生意方向和我做的沒有太多關係,單看並不是一個絕佳的合作夥伴,但以他家從政的背景來看,楚家在招標裏就是最好的選擇。” 乍一聽,好像的確像是那麽回事。 程傾相信岑遠喜歡他,但隻是喜歡,不足矣令他對另尋備胎下家產生動搖。變心這種事可太輕易了,何況他也不可能將自己的野心壓在誰對他的感情上。 更何況,隻是這種感情。 岑遠能對一個自己記掛數十年的白月光,作出如上冷漠利益化的分析,能目的性地在近期和楚知鈺的多次碰麵裏試錯,意識到自己的心意後,轉頭告訴他一句喜歡,成分自然不用多說。 這份心意在一個向來驕傲的人的放低姿態下,的確看上去很重。但同時,一個自我利益高於一切的人的喜歡,他可不認為容易拿捏,於他有利可圖。 有錢人家的孩子本就早熟,十四五歲便大多對性有了嚐試。可在岑遠二十八歲的年紀,卻第一次像個沒接過吻的毛頭小子,緊張緩慢地向程傾靠近。似乎是對方流露的一丁點抗拒,都能令他退卻。 是程傾迎了上去。 往日岑遠那雙在做_愛時會掌控非折磨式掐住他脖子的手,此刻正些許青澀地捧在了他的臉側。 明明是場並不深入激烈,隻在唇關徘徊的親吻,可卻似乎蘊藏著極其深厚的能量。 他們在彼此確認著什麽。 結束的時候程傾的唇被磨得微腫,濕漉漉的泛著粼光。他細細地喘著氣,接著感受到了岑遠被牽帶而出的欲念。 可岑遠隻是看著他,沒再有動作。 片刻前才作著蹂躪唇瓣的暴行,在片刻後如君子般坦蕩,說:“抱歉,沒有忍住。” 程傾破涕而笑,回視他,又恢複了一貫的模樣。隻是這回是以往對岑遠從沒有過的拒絕與放肆,抱怨著撒嬌:“那你後麵要忍住,我好累呀。” 他的頭發被揉了揉,不是普通的揉,很有股在床上時贏得獎勵,裹著重重欲望的味道。 “那去睡覺。” 岑遠這麽說,濃稠的視線卻絲毫沒有放過他,可是一點都不惹人反感。 說實話,如果不是楚知鈺的指甲昨晚在他的大腿根抓出了幾道劃痕,程傾現在真的很想和他做愛。岑遠這個人,成熟又斯文敗類的魅力在他身上總發揮的淋漓盡致。 可哪怕那兩道劃痕極其的細微,人在對待不屬於自己的手筆都極其之敏銳,何況可岑遠不是對於性愛極其懵懂的楚知鈺。 他可不會認為岑遠會相信這種痕跡的產生會是擁有什麽別的緣由,出了什麽意外。 “嗯。” “......人找到了,聯係那些都撤了......” “不用......嗯。” 明顯一夜未眠的岑遠沒有立刻跟他一起上床休息,程傾聽見了他在和誰打電話,聲音斷斷續續的,聽不太真切,但沒說幾句外麵就沒了聲音。 程傾暈暈乎乎地快要睡著,迷蒙間,被從背後環住。 岑遠的吻落在頸間,薄唇最後停留在頸椎棘突的那塊小骨頭上。那個地方幾乎沒有肉,隔著層薄薄的皮膚研磨的感覺,幾乎是真切意義上的深入骨髓。 岑遠在逗他。 過了一陣程傾便難以忍耐,在他的懷裏半側轉過些身,黏黏糊糊地質問:“哥哥你幹嘛?” “我們現在是什麽關係?”岑遠的聲音和行為一樣,都帶著捉弄得逞的笑意,問他。 程傾不說,他就又是繼續。 最後程傾把身子完全轉正了,嗔怒地瞪他一眼,接著撲進了他的胸膛,小小地打了個困倦的哈欠,嘟囔著給出了對方想要的答案:“情侶。” “我們現在是情侶,哥哥。” 這場突然襲來的暴雨來的快結束得也快,程傾補好覺起來,隻在上海又呆了半天,便趕回劇組了。 有些巧合的是,他同楚知鈺搭的同一班飛機。 在vip候機室裏沒有遇到,是在頭等艙的艙位裏碰見的。但他們倒也沒巧合到會坐在一起,是楚知鈺意料之外的主動,請求同坐在他身側的女士交換了座位。 他主動換坐過來,打完招呼卻一言不發。 從飛機滑行進跑道,再到起飛升天至平穩,好半天的沉默過去,才扭捏地低聲問了一句:“你......好點了嗎?” 程傾來上海陪岑遠是私人行程,楚知鈺來上海處理事務也是同樣,所以他們身邊都沒有助理跟隨,隻是徐夕景沒有跟來還是有些別的緣故。將口罩往上又提了提,控製好音量,程傾說起話來便沒太顧慮起其它。 他淡淡地嗯了聲,說:“我沒事。” 楚知鈺又一次地沒了聲音,程傾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盯著窗外破開的雲層。好像他們是對極其熟悉的多年老友,此刻的安靜於他並不是什麽尷尬。 半晌,楚知鈺才又說:“明天的戲你要吊威亞,應該腰會不太舒服。我去和陳導說過了是我的私人原因,會把那場戲份延後。如果其它戲你也難受,你一定要告訴我。” 看來是回去做過功課了。 他的腰確實難受,但絕對沒有激烈地做一晚上愛要更酸痛。 程傾沒有接這句話,隻是突然扭回頭看他,楚知鈺猝不及防地對上他的眼睛,下意識慌亂地閃避了一瞬。他卻裝作看不懂的樣子,湊近了問他:“你是還在生我的氣嗎?” 程傾甚至覺得,自己的視線能在對方臉上的那張口罩上穿透而過,徑直看到對方微微泛紅的臉。 “沒有。”楚知鈺的喉結滾了滾,覺得要問也該是他問這句話才對,“為什麽這麽問?” 程傾真誠地講道:“可你剛剛一直都不太想和我講話的樣子,我還以為你生我的氣還沒有消。”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