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備地重新抬眼盯住岑遠,楚知鈺目睹著對方的眼神劃過一抹居高臨下的憐憫與諷刺,他的心髒便不知為何地加速跳動起來,甚至比方才互毆之時還要更為慌亂。  “那也是我們確認情侶關係的一天。”  似乎是生怕他聽不清晰,岑遠一字一頓地論述出了事實。  自始至終,他的視線都很平靜,平靜到令楚知鈺所有的底氣都被吸褪,從下意識想要反問一句“你是不是真的瘋了”,轉變成為了強烈的不安,這句話也堵在嘴邊沒能出去。  這讓楚知鈺下意識尋求支撐地看向了程傾。  也隻是那麽一眼,他便明晰了岑遠說得都是真話。  如果程傾隻是這樣低弱地抽泣著,看也不敢抬頭看他,那他還可以尋找理由說對方隻是被驚嚇過了度。可程傾肩膀的起伏早就已經不再劇烈,卻始終沒有反駁出半個字。  如果這些還不夠的話,那他垂下在前的右手著左手的一根食指,分明就是往日裏心虛時的樣子。  他方才對岑遠的侮辱性攻擊,被岑遠原路奉還給了他。每一個字都像是扇在他的臉上,比方才遭受的每一拳都更痛,也更加的窒息:“你現在知道,誰才是不要臉麵、不知廉恥的小三了嗎?”  楚知鈺的語言功能在這一秒完全地崩潰了,他說不出半個字給予回擊。  他有多希望程傾能夠說些什麽,讓自己不要處於跳梁小醜的可笑局麵,哪怕隻是動一下,哪怕隻是微弱地搖搖頭。  可是程傾沒有,一點都沒有。  楚知鈺所能做的,不過隻是呆滯地看著從未抬頭回視著他的程傾的發頂,視線開始因過於密聚而發虛。同時感知著自己的心間像是空了一塊地作漏,被穿過的夜風刮得痛不堪言。  岑遠無動於衷地收攬著楚知鈺的心碎一幕,甚至毫不體諒地給了他最後一擊。從保鏢那裏拿來濕巾將手擦淨,他不疾不徐地將手向程傾伸去:  “程傾,過來。”  他不會在楚知鈺麵前就將他們之間的難堪鋪開。  而雖然不願意承認,直到這一刻,他也竟然是真的願意再給程傾一個機會。  岑遠是一直都知道程傾和楚知鈺走得近的。  甚至可以說,他們兩個就是在他的眼皮底下變得親近。  早在給程傾接來了這部同楚知鈺合作的戲,程傾這回進組之前,岑遠便讓人去看住了程傾和楚知鈺的一切相交。其中不止程傾的助理,他在組裏也還安排了人手。  不過倒不是懷疑程傾會在他的敲點之後,仍有那個膽量逾越。隻是防止對方說些不該說的,或是做些不該做的,為保萬全而已。  所以當他得到程傾接近楚知鈺的訊息,他也不過將此歸為這位深愛自己的情人對待情敵的好奇與試探。既程傾管住自己守好了本分,他也對對方暗戳戳的行徑選擇了放任不管。  隻是岑遠的確沒有想過,程傾會真的能和楚知鈺變得要好。  直到那天楚知鈺突然出現在程傾的公寓樓下,回去後他才仔細審視起後麵那些傳回的信息,同時猜測也得到驗證。  那晚的楚知鈺必然是來找程傾的。  而若是程傾和楚知鈺的關係真的不錯到了這種地步,岑遠便不再認為,程傾會不知道他和楚知鈺之間根本不存在任何的曖昧不清。  理性告訴他,程傾那晚不過是在借題發揮。可理性也告訴他,五年的日日夜夜,程傾對他的愛也根本不是作假。  死局。  兩種想法各想爭出個高低,將另方吞並。由此而生的各種懷疑是無休無止的。  而也因有了這些,岑遠很輕易便將楚知鈺在被個想要上位的小明星鬥膽下藥的宴會那晚的消失,和程傾的消失,放在一起作出了聯係設想。  查出的結論也當然不出他所料當晚的程傾是和楚知鈺共同從宴會裏離開,又一起去往了楚知鈺的一處房產,足足停留了一晚才出。  岑遠當然不相信,和男人共處一室一夜會什麽都沒發生的屁話,更何況那個男人還是被下了藥的。  但那些似乎蓋不住五年。  的確如他所言那般意外的得知的程傾費盡心機的欺瞞,此刻正和楚知鈺同居的事實,也依然蓋不住五年。  甚至岑遠今天找來這裏,也不是因為懷疑程傾對自己的心。而是近日在網絡裏那些鋪天蓋地關於楚知鈺程傾的照片裏,他意外看見了一張,看見了楚知鈺垂眸看向程傾的眼神。  娛樂圈裏營銷炒作的手段他見得太多,他見過的掛著形形色色麵具的人也太多,所以輕易便能辨認出其中的真心或假意。  而楚知鈺看向的眼神絕不能是作演,那是來自一個男人對所愛的深沉占有與寵溺。  岑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太過自信還是自負。  因為不管是得知他們曾共處一室一夜,還是得知他們現在正在同居,再到他就站在這裏看見他們接吻,甚至直到此刻,他都沒對程傾的心有過半點的懷疑。  他隻覺得程傾愛他,所以程傾因愛生恨。  而這樣一個有著小聰明又時常自作聰明的孩子,所能想到報複他的途徑與手段,不過就是和他的“心上人”在一起。  可那個答案岑遠很快就知道了。  因為現實狠狠地扇了他一個巴掌。  振聾發聵。  一直毫無動靜的程傾,此刻顫顫巍巍地伸手,沒有搭上他一塵不染的手掌,反而是向一旁楚知鈺血跡和砂土混雜的肮髒指尖探去。  岑遠看著他艱難地抬起臉,其中怯意肉眼可見。可他還是直視著自己,清清楚楚地說完了整句話。  “我們已經分開了。”他說。  十指交握的手被拉起至他的胸前,岑遠卻始終隻是死死盯著他的那雙因害怕晃動,眸色卻又無比堅定的眼睛,聽著他將往日於自己的偏愛給予旁人:  “我現在是他的伴侶。”  作者有話說:  寫得太忘我…一打開長佩全是催更  掃瑞大家 ???????????  我碼字真的很慢,我今天也要上早八我也不想這麽晚的(話說回看一遍這章我cpu都燒幹了第六十二章 61 啄傷人眼的金絲雀  這種驚天反轉是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沒能想到的。  一瞬湧入的巨大驚喜,令楚知鈺被程傾拉住的手僵硬,時隔數半分鍾仍是虛力地垂著,才驟然反應地攥了實。  他的回握很緊,好像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一件事將他們彼此分開。可方才在地麵廝打間掌心叩進的砂石,明明細微的硌感早在其它更大的疼痛下隱身,此刻卻越擠壓便越發地存在明顯。  和他明明早經捅穿,此刻卻被喜悅洗禮填滿的胸口一樣,不斷預警著衝刷過後的仍然空洞。  但在這個時候,楚知鈺根本不敢去想這個念頭。身處絕境的他隻能本能地抓住求生的最後一絲希望,一如明知隔閡作痛也要緊緊握住程傾的手。  地獄登天堂,天堂墜地獄。  可是本該得意快活的人實際此刻並不感到好受多少,本該心碎惱怒的人表情也並沒看出半點失常。  雖然對岑遠的為人極為的不齒,但在這個時候,楚知鈺的確是頗有些敬佩岑遠的隱忍的。  不管對方是真心喜歡程傾遭拒也好,還是一個唯我獨尊的掌權人承接忤逆背離的打擊也罷,岑遠所做到的麵上功夫都實在是萬眾均難以企及。  和方才似乎是篤定了程傾會選擇他,從容地抬手相迎那般,哪怕當下的結局不如他意,岑遠淡然的表情也根本沒有一絲變化,隻是將空懸等待的手不緊不慢地回收放下。  他深邃的眉眼融進夜色,波濤洶湧的情緒隻在最初出現和方才程傾握住了別人的手時的短暫一瞬破口泄露而出,現在完全地隱沒不見了。  程傾隻是看出,對方漆黑瞳孔間的星點亮光,仍然沒有改變落向他的方向。並隱隱感知,岑遠現在好像並非是內心過於複雜激劇,表麵反而無法作出回饋的平靜。  可是為什麽會是這樣。  現在的岑遠,讓程傾不能對他的後續行徑作出半點預測。  甚至當以程傾對於岑遠的了解,對方該要惱羞成怒采取強取豪奪措施的場麵真切發生,他都不覺得這場無聲的威脅是真在威脅。  隨著岑遠向身後微微一瞥過眼,程傾也一同被帶去視線。  岑遠身後是整排蓄勢待發的保鏢,而更往後麵的一塊,是接到舉報前來查看情況拉架的別墅區保安,又在遠處被一名身著淺綠色西服的人阻擋。猜測不差那人應該是這片區域的最高負責人,在岑遠看去的轉瞬便向著岑遠反應賠笑。  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在述說著一句“你真以為他能護得住你嗎?”  這是程傾有史以來最看不懂岑遠的一刻。  但他隻能選擇脫離不看這位唯一一個不按劇本走將整場戲碼上演變得極為古怪的演員,按照原定設計作好自己的飾演。  程傾的唇被咬得愈發死了,另隻空墜身側的手也攥緊了褲子,明明尼龍不是個易褶的材質麵料,此刻卻皺皺巴巴成一團。  他向著身旁的肩膀靠近挪動半步,似乎是想要以此昭示著對於自身選擇的不改不悔。  可強權之下的反抗是無傷大雅的微薄,在上位者的眼中顯得分外可笑。  轉還回臉,岑遠才終於屈尊降貴地下落目光,看向他們交握的雙手,視線又由此攀延而上至於楚知鈺臉上。明明眼神淺淡,其中不屑之意卻是深沉。  程傾自己似乎也是知道這點,正因明白任何言辭的無力,所以對於這場無聲威脅沒能說出一個字予以回擊。  楚知鈺知道此刻自己正該維護自己的伴侶,可除了側過肩膀擋在程傾身前,保障他的人身安全,他根本沒有底氣說出一句插入他們之間的交鋒。  因為無論如何,程傾並不反駁的默認,宣告了他才是那個確確實實的後來者。  而居上的後來者並不光榮。  如果說先前不知不覺間犯下的錯誤,他都可以用自己同樣是一個並不知情的受害者來作掩。但自他選擇將真相暫且逃避不看,用力回握住程傾手的那刻起,他所遭遇來自道德的強烈審判,對他而言便是足矣致命的。  所以當岑遠又一次地提起手腕,楚知鈺也同樣根本就連一點反應都沒有。他不躲也不避地等待著麵臨,自己犯錯後應得的懲罰與下場。  楚知鈺的肩膀擋住了程傾的大半視野,直到岑遠的肘已抬至胸前,才被程傾目睹獲悉。  “夠了!你到底還要幹什麽?!”  指責製止的怒聲頃刻之間響起,程傾的反應快到幾乎是未經思考全憑本能地撲了出去,猛地閃到楚知鈺身前作擋,同時在最後一秒再次地將眼緊閉。  “程”  楚知鈺根本來不及將他錯回到身後,隻能一把將他的腦袋摟進胸膛,用臂膀將他護得密不透風。  可是依舊什麽也沒發生。  岑遠的一聲輕笑被程傾完全捕捉,緊隨而至的便是不知因何而作的鼓掌聲傳入耳間放大清晰。  一下,兩下。  程傾根本不明所以。  岑遠的反應簡直就像是正在欣賞一出大戲上演的旁觀者,毫不吝嗇地向台上的飾演者拋出自己的讚歎。  而實際上岑遠也的確如此。麵不改色地看著楚知鈺和程傾這幅爭前恐後保護雙方,恨不得要是一副生死相依的模樣,他用敘述著說的語氣講出一句:  “程傾,你可真讓我驚喜。”  也是隨著這句,程傾的睫毛在密閉的黑暗裏不穩的微煽,掃在皮膚上纖細的癢意被毫無保留地傳達給了楚知鈺。  不知道對於作演有些沒了底氣,還是本就如此設計,總之比及方才程傾的氣勢弱下去得太明顯,可他還是再次重複地問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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