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知鈺還是聽了進去。  講到這個地步,可他卻還是問不出直截了當明明白白的一句“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由自己口中變相承認程傾對岑遠的心意。  很奇怪,明明片刻前還在奢求著程傾騙他。片刻後他又無法控製地發出質問。語調死寂,聲聲泣血:“你究竟還想騙我些什麽。”  作者有話說:  尊嘟沒有人猜小岑對傾寶說了些什麽這麽大反應嗎第六十四章 63 “你是要和我分手嗎?”  在楚知鈺句句到點無懈可擊的質問下,程傾沒有沉默太久,幾乎是隻一兩秒過去,便頷首說:“是。你說的沒錯,我的確騙了你。”  他坦蕩蕩地承認,好像那並不是什麽不坦蕩的事情,回答的快速也像是早將自己從這灘爛狗血裏摘得幹幹淨淨。  楚知鈺卻沒有他的本事。  光是站在這裏,麵對著一個他不願麵對也無法麵對的真相,就已經足夠讓他壓不住翻湧不息的情緒。  何況此刻,他主動替愛人拚命遮掩的騙局又被對方親手撕開,展露的內容鮮血淋漓可憎可怖。  楚知鈺背在身後的手漸漸收緊成拳,掌心方才劃破的口子雖然已經凝成血痂,卻由於擠壓而再次破開滲血。  他攥得極為用力,似乎是想借著身體的疼痛警示清醒,可與心髒千刀萬剮的痛楚相比,一切卻都顯得是那麽的微不足道。  他從來都不是什麽蠢的。  可是他想要一直做傻子,卻又轉瞬便被剝奪了這項權利。  “你利用我。”楚知鈺的喉嚨像被壓緊,每個字的吐出都無比艱澀,“從一開始,你就是有目的地在接近。你有很多預選,最終你在許晟和我之間選擇了我,因為我的家世更加符合你的預期。”  慢一拍的,楚知鈺審視的目光向著程傾投射過來。可夜色深沉,光線寂暗,像是為相隔一米開外的對方蒙上了層層霧影,就連麵孔都模糊不清。  他的語氣根本不像是在對於這段推導進行求證:“是為了成功地逃離岑遠的身邊嗎?”  一差不差。  程傾知道楚知鈺聰明,但在事情發生後這麽短暫的時間內便能捋順到這個程度,他的聰明也的確讓程傾訝異了一瞬,才再一次地坦白承認,說:“是。”  他幾乎是毫無保留地和盤托出,語氣和緩地敘述說著,程傾的視線也漸漸變得有些虛散開來:“我和你說過,我是一個孤兒。”  “認識岑遠的那年,我剛滿18歲。我被岑遠選中,做了他的情人。”  “我沒有能力中途掐斷這段關係,就像我沒有能力拒絕他的邀請一樣。我隻有等,等為期五年的包養結束。可是就在快要到我和他約定結束這段關係的時候,我發現他並不打算放我獨立。”  一個完全的謊言是無法再次將楚知鈺蒙騙過去的,一直以來都是半真半假的謊言才更使人信服,所以程傾不選擇否認整個事件的產出框架,而是在此基礎之上刪改填補一些內容,以此來改變整件事的意味。  略微停頓了下,他才繼續講道:  “至於岑遠,我的確對他有過好感。”  “當年的我隻是一個從孤兒院出來每天為了溫飽發愁的窮人,可是岑遠給了我良好的吃穿住行,還給了我繼續念書的機會。是我想要賺錢,想要更快的自立更生,所以選擇進入了娛樂圈。”  “雖然不是以我願意的方式,但是他幫了我,我知道有得必有失,所以我對他依舊抱有一定好感。”  “但是沒能演變為喜歡,我見的世麵越多,我就越知道我和他的差距有多大,何況我隻是他的情人,所以這點好感早在五年前跟他後沒多久就煙消雲散了。”  “也就在我手足無措萬分焦急的時候,我意外發現許晟喜歡我。”這是程傾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人前承認自己是在有意吊著許晟,“所以我始終都沒有明確拒絕他。”  “但是從最開始接近你,我的確沒有什麽目的。我隻是喜歡你的作品,所以想在你麵前留下一個好印象,和你有一個好關係,不希望你誤會。”  “我沒有想到你會喜歡上我。是在你向我告白的時候,我才開始有了目的。和對許晟一樣的目的。”  “可是後來,我意識到......”  “夠了!”  程傾的接下來的言論卻被楚知鈺打斷,同一時間,他看見了楚知鈺顫抖發紅的眼睛。  楚知鈺不知道,程傾是以何等心境才能做到平靜地將整個騙局勾勒在他眼前重現。他好像從未真正認識過程傾,麵前的這個人,實在令他感到陌生得可怕。  在這一刻,楚知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程傾是一名演員,一名極其出色的演員。當作為影帝的自己第一次看到他的戲時,就為對方的演技所驚豔震撼到折服的演員。  所以才能扮演出一個同樣喜歡著他的角色,將他們兩情相悅的關係飾演的無缺無暇,讓他幾乎察覺不到任何怪異。  他無法不去想,如果沒有今天的意外發生,程傾是不是根本沒有打算跟他坦白一切,自己是不是就要一直被蒙在鼓裏?  可是楚知鈺不想問,也不需要問。  他的唇幾次蠕動,想要說些什麽,但是最後又克製的沒有真正啟唇開口。  因為一切都和他方才質問的一樣,苦衷永遠不是欺騙的擋箭牌。他給過程傾許多次機會將困難交付,哪怕隻有一次,程傾向他將這些坦白,隻要足夠真誠,自己都會選擇諒解。  “我不想再聽了。”意識到自己突然地高聲打斷聽感過於凶惡,幾息過後,他將音調克製著降下,轉過身說。  是楚知鈺高估了自己,哪怕耗命,他也無法坦然麵對真相。  他不敢再聽,更不敢再看,明明已經停下腳步,卻寧願半途而廢將方才所做的努力歸為流水。  可是當他重新開始走著,程傾的聲音也依舊跟著,繼續著方才未完成的那段話“可是後來,我意識到我是真的喜歡上你了。”  “不再是欣賞和仰慕的那種喜歡,是想要一輩子和你在一起的那種喜歡。”  “我的確是在和你在一起後才意識到的這點,但我不是在那個時間點才喜歡上你的。我想,否則當初在你和我告白的時候,為什麽我會那麽快的答應,留給權衡利弊的時間又那麽短呢。”  在他輕飄飄的尾音裏,楚知鈺的腦海不自覺便浮出他們過往相處之間的點點滴滴。而那絕不是完全的真心,他也不太能夠認定那就是完全的假意。  而且“一輩子”。  太動聽,也太誘人了。  拋棄對方對自己的戲耍欺騙不看,楚知鈺竟然真的可恥地感到些快慰高興,隻是因為自己是三方中唯一被真正愛著的贏家。  可是他不能回頭,更不能停下。  或者說更多的是不敢。  他不敢在已經被騙到這種地步的情況下,再一次地將信任交付給程傾。更何況楚知鈺清楚,隻要自己再一次地駐足,就一定會衝動地拋棄一切的尊嚴與底線,作出一個令他良心盡喪的選擇。  而他更不想那樣。他不想在未來的每一天,都會被迫承迎無休無止的拷問與不安。  這段路途,接下來再沒了任何解釋聲音。  程傾隻跟他走到他家門前。  不知是隻理智上清醒,身體仍舊保持著先前的習慣,還是掙紮之下有意隱晦地在為他留下餘地,總之先他數步的楚知鈺沒有在進去後就將門甩關。  而不管有沒有岑遠的那句威脅,程傾在這種情況下,都不會選擇在步步緊逼後再更進這一步。  庭院的門被風吹上又吹開,發出“嘎吱嘎吱”的輕微細響。程傾站在庭院外幾步駐足,目送著楚知鈺踱過石路向房子正門而去。  “楚知鈺。”他跨上台階,程傾喊他。  許久沉默的他在這一刻拋出問題,單刀直入地問道:“你是要跟我分手嗎?”  楚知鈺做了逃兵,他逃避溝通,更逃避回答。像是絕情到沒有任何留戀,程傾就連他腳步的微微一頓也沒有捕捉。  至於第二扇門有沒有再為他留開,程傾不知道,也根本不在乎。因為早在對方握上把手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收起惺惺作態,麵無表情地轉身。  反正,現在的他重新擁有了第二選擇。  作者有話說:  中秋快樂寶寶們第六十五章 64 他依舊要選楚知鈺  講來也算富有戲劇性,兜兜轉轉,程傾最終還是去住了自己原本開來做戲遮掩的酒店房間。  他喊了徐夕景來接送,除卻楚知鈺中藥那晚是唯一的一次,成為公眾人物後他就再沒打過車。  工作室離楚知鈺這裏不算遠,程傾在路邊等得不久。他剛上去,徐夕景便發現了他微微發腫的眼睛,躊躇著問道:“程哥,你......是剛剛發生什麽了嗎?”  見他一無所知的模樣,程傾就知道事實如他猜測,岑遠根本就沒去他的工作室,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在接連對他使詐。  “開車。”係好安全帶,程傾向後一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休假提前結束,後天開始可以安排行程了。”  明天的眼睛可能還是消不了腫,影響工作狀態。  養條聽話的狗在身邊就是這點好,隻會護主,可不會沒眼色地多問。  後麵一路,他和徐夕景的對話內容也不過是圍繞著休假後複工的行程事宜展開。把他送到後,徐夕景便自己驅車離開了。  十點半的酒店大堂少有再來辦理入住的客人,除卻前台衛生這類服務人員本應空曠,可越過迎賓門童,程傾看見了像是舉行例會一般紮堆聚集的酒店人員。  為首的管理層身旁,還站著一位西裝革履的男人。  程傾見過他,不止一次,甚至距離上次碰麵的時間也不久。半月前他去岑遠公司時,便是這位特助領的自己上樓。  忽視他們向自己聚焦的視線,以及大鬆一口氣的反應,程傾沒有改變自己向著電梯去的徑直路線。包括發現這位岑遠的特助,跟在了他的身後。  一同上了電梯,目睹對方搶先一步恭敬地替自己按下訂房的樓層,程傾才輕輕頷了下首,啟唇說:“謝謝。”  “抱歉,程先生。是我失禮唐突您了。”特助搖頭婉拒這聲道謝,並語氣低位地表明來意,“岑總擔心您的安全,讓我送您上樓。”  他們彼此心知肚明,那不是擔心,是監視。  不過也當然不會將話講得太過明白,程傾隻是諒解地笑笑,提了下口罩柔聲說:“辛苦。公司裏應該很忙,這麽晚了卻還要處理上司的私生活。”  岑遠的特助總也不是什麽等閑之輩,城府也算學了個十分之一,聞言僅是麵不改色地道:“勞煩您擔心。不辛苦,這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程傾輕抬了下眉,覺得沒趣,這段短暫的電梯之旅便回歸了寂靜無聲。  從兜中掏出房卡準備刷卡開門,程傾才同岑遠的這位特助說上了最後一句,側過臉後眉眼微彎:“還請麻煩您幫我轉達他一句話。”  “當然。”特助點頭,“您請講。”  “就說我會仔細考慮,不過我不想再看到有人盯梢。”程傾第一次不再在岑遠的人前作演,他的語氣仍然溫柔,甚至有些為難委屈,好像別人聽不出其中明晃晃的不客氣,“會很礙眼呢。”  嘀的一聲,房門打開,程傾輕笑,衝他眨了下眼睛:“其實早在我住進他送的那棟公寓就這麽覺得了,忍得太久也是會煩的。”  講完,他也不管對方如何承接這句,便慢斯條理地進門將門關嚴鎖死了。  反正已經撕破臉皮,在岑遠那邊,他也就沒再有什麽演戲的必要。  想起今夜岑遠貼在他耳邊同他說的一大段的話,程傾冷漠平靜的眼神微縮,揭下遮掩過半麵龐的口罩,嘴角的笑容卻明顯是加得大了。  他還是低看了岑遠。  不僅是頭腦與手段,更重要的是,岑遠比他對岑遠的原先印象遠要有意思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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