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人有地位高低之分。王,公,侯、伯、卿、大夫、士有這七種地位之分。伯有伯和卿伯兩種地位之分,大夫和士有上,中、下三種地位之分。合計共有十二個地位之分。在國府的如果說是伯的話,那卿伯、卿伯之上的伯就隻有飛仙了。像梨耀這樣由王勃免而成仙的飛仙如果與卿伯有工作的下仙比較而言的話,就是在上十以下,大概地位隻比國府的下官高一點。


    地位身份這種東西,隻不過是種禮儀上的標準。就像屈居下位的人如果在路上遇見比自己地位高的人就要讓路那樣,僅僅是種能受到禮遇,並能要求別人這樣做的一種權利罷了。即管如此,倒在國府門前的鈴卻受到了非常大的重視。被當作貴客般地迎進了宮殿裏,受到醫治,還擁有了照顧自己的女官。


    受到禮遇和重視,這些雖然隻是很簡單的禮儀,但對鈴來說受到這樣的待遇也還是第一次。出生在貧窮的家庭,向地主低頭哈腰的家人們,屈服在梨耀腳邊活著的自己,與這些相比,現在真是像夢一樣。


    也許就是夢吧。


    一邊陷入沉睡鈴一邊這樣想著,當在灑滿柔和陽光的床上醒來時,鈴更是有種做夢的感覺。


    “你醒了嗎?覺得怎麽樣?”


    守在床邊的女官覺察到鈴醒來了,用溫柔的聲音詢問著。


    “啊是的。沒關係。”


    鈴直起身。因為疼痛而皺起眉。


    “請好好地休息。要吃早飯嗎?”


    “這好的。”


    女宮溫和地笑了。


    “那真是太好了,沒有很深的傷口真是萬幸。總之我現在先去準備早飯,然後再叫醫生來看看,請先好好休息。”


    “謝謝。”一邊說著,一邊目送著女官走出房間,鈴用雙臂抱住了自己。


    “‘請好好休息’,穿著那麽豪華衣服的女宮對這樣的我說了這種話,真是讓人無法相信,這是真的嗎?”


    床塌上的帷帳被掛起,門被折疊起來,呈開放狀,雖然隻是個沒有床鋪供人休息的房間,鈴環視了屋子一遍後更緊地抱住了自己。


    “比梨耀大人的臥室要豪華多了。”


    錦緞做的寢具又暖又輕,甚至讓鈴覺得自己穿著髒兮兮的衣服就睡在這上麵真是不好意思。帷帳是用漂亮的薄絹做成的。寬大的床架是細工雕琢的黑檀木而製,還有同樣材料的床頂,連隻是下床時擱腳用的擱腳板也是用黑檀木製造的。放衣服的衣廚是銀製的。


    鈴如在夢中地環視著床鋪,然後又打量起充滿陽光的整個房間。……比梨耀大人的房間要豪華幾倍。


    實際上,鈴並不知道,這個房間其實是整個掌客殿裏最豪華的房間。因為並不知道鈴在洞府裏的地位身份,所以給予了她與作為飛仙下仆,地位最高的卿同樣的待遇。


    就在鈴恍惚地環視房間的時候,醫生來了,他很認真地檢查著鈴的傷口,又做了一次治療後向鈴深深地行了個禮退下了。接著是女官端著做好的早飯進來了。


    食器都是銀製的送來的替換衣服的布料又都是色彩鮮豔的絹。


    真的好像做夢一樣。


    “有什麽覺得不舒服的地方嗎?”


    女官這樣問到,鈴搖了搖頭。


    “沒有。謝謝。”


    “如果沒什麽大礙了的話,能讓我帶你去見一個人嗎?”


    鈴微笑著對女官說:“我想沒什麽問題了。但是,要去見誰呢?”


    女官深深地低下了頭說。


    “去見主上大人。”


    鈴聽到後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讓人無法相信。


    鈴一邊跟著下官往王宮深處走去一邊在心中無數次地低喃。


    真的能見到王這種事。


    才國的王,號采王。雖然即位還不到十二年,但因為施行善政而受到百姓的敬慕。除此之外,鈴對與這位王有關的事一無所知。


    穿過一道道門,踏上一層層台階,每通過一建築物,建築物就變得越來越豪華。紅色的柱子,白爭的牆壁,色彩鮮豔的走廊欄幹,窗戶上透明的玻璃板,所有的門把手都是金製的。地板上鋪設的石板都是經過精心雕刻,還鑲嵌著色彩繽紛的陶瓷石床。


    下官停了下來,打開了雕刻得極為巧妙的巨大天門,一踏進室內就馬上膝蓋著地地跪了下來.並深深地叩了個頭。呆呆環視著四周的鈴,也慌慌張張地跟著這樣做。


    “失禮了,我帶來了那個仙女。”


    跪伏著的鈴看不見對方的樣子。以一種害怕的心情等到的是個十分溫柔的女聲。


    “謝謝了。真是個好年輕的孩子呀。”


    一個老婦人說道。聲音平靜和藹。


    “抬起頭來跟我來。”


    鈴抬起頭,環視了一下寬敞豪華的宮殿,還有那個老婦人。


    “……請問……”


    這個人是采王嗎?鈴想。老婦人看著鈴想問又不敢問,就對她地笑了笑,說,


    “請站起來。既然身上有傷就該好好保重呀。我準備茶了,請到這來。”


    老婦人示意讓鈴坐下,又向周圍的女官們點了點頭,女官們就馬上在桌子上準備好了茶器。


    鈴受寵若驚地站了起來,自然而然地把手放在胸前,手指互相糾纏在一起。


    “這……采王………不,是主上嗎?”


    “是呀”。那微笑著的笑臉充滿了溫暖。


    才國的王。采王,本姓為中,名瑾,字黃姑。


    “我……小人我……”


    “沒什麽好緊張害怕的。請輕鬆點。是翠微洞的人嗎?”


    黃姑拉出把椅子讓鈴坐下。鈴戰戰兢兢地輕輕地坐下。


    “是。”


    “名字是?”


    “叫鈴。”


    “鈴?”


    “那個,因為我是海客。”


    “是嗎?”黃姑看了看鈴。


    “那真是少有的事呀。海客的你為什麽會成為仙呢?”


    “唉。”鈴歎了口氣。一直都想向誰傾訴這些事呀。突然流落到異國他鄉,語言不通隻能不斷地哭泣,然後遇見了梨耀,第一次能和他人交流,乞求著讓自己成仙等等的事。


    黃姑一連點著頭一邊聽著鈴的傾訴。


    翠微君是前前代王任命的飛仙。飛仙是相對於參與到政事裏的地仙而言,與國家的變化毫無關係,隻是長命地活著的人。雖然也有行使神職的下仙,但是大部分的飛仙都過著隱居的生活。


    王任命飛仙的例子非常少,而且許多飛仙都厭倦了永生而退還了仙籍。現在在才國隻有三位飛仙,其中兩位行蹤不明,沒有退還仙籍的飛仙有許多都失蹤了,幾乎沒有知道有關他們後來的消息。


    “你是說翠微君是梨耀?”


    “是的。”鈴點了點頭。


    “那麽,這份又是怎麽回事?真的是梨耀弄的嗎7”


    黃姑這樣問到,鈴講述了昨晚發生的事:被梨耀命令去采甘蔓,在懸崖上遇到梨耀的赤虎,害怕赤虎監視而爬下懸崖時摔了下來等等。


    “那真是讓人為難的事呀。在這種季節,而且還是在半夜叫你去采甘蔓?”


    “洞主大人是不會考慮這種因素的。因為想吃,不管晨什麽無理的要求也會提。而且,洞主大人也非常討厭我。”


    回想起一切,鈴眼淚也掉了出來。


    “老是說要趕我走,除去我的仙籍。她知道我因為不懂這裏的語言,所以如果說要除去我仙籍的話,我就絕對不敢反抗她……”


    黃姑看著滿含淚水的女孩兒。因為飛仙和國家的政治什麽毫無關係,所以黃姑也沒有見過梨耀,隻是因為她繼承了仙籍


    ,按年齡從國庫分發俸祿罷了。飛仙與國家沒有關係,國家與飛仙也毫無關係。那已成了慣例。


    “總之先見梨耀一次再說,你就先在國府休養一段日子吧。”


    鈴抬頭看著黃姑說。


    “我可能會被除去仙籍。”


    “沒關係的。她要除去你的仙籍,必須由我辦理。我保證我絕不會除去你的仙籍的。”


    “……真的嗎?”


    鈴認真地看著黃姑,黃姑以微笑來回答。


    鈴鬆了回氣。長久以來真的是太長時間了。鈴終於可以確認自己已從苦難中解放了出來了。


    “非常感謝。真的非常感謝。”


    從椅子上下來,鈴邊說邊就這樣跪伏了下來。


    這樣,就再也沒有任何可以擔心害怕的了。


    5


    裏家,圈養牲畜的籠舍也好,小菜園也好都被雪埋了起來。


    本應該因為家畜的氣息而會比較溫暖的籠舍也十分的寒冷,祥瓊隻能搓著凍僵的雙手,跺著雙腳,采取一切方法來取暖。


    雪每天都積得更深了。就在不久前人們從農村聚集到裏鎮,熱鬧地互相交換著一年以來的消息和情況,剛剛還人群聚集,進行一年一度的報告,而熱鬧的裏鎮,卻因為新年一月的結束,空氣中又開始慢慢彌滿起令人倦怠的氣氛來了。閉塞地渡過寒冬的辛苦,誰都開始感覺到了發窘,不舒服,小糾紛小爭吵也不斷地出現。終於克服了種種艱險,迎來了春天,人們都高興地準備回自己的村子了。祥瓊留了下來。


    這種心情,你是不會了解的吧。


    祥瓊一邊搬運著飼料,一邊在心中咒罵著東方的國家的國王。


    每天隻是對著家畜,穿著充滿家畜氣味的衣服;幹巴破裂的手和因凍疤裂開而流著血的腳;冰冷的被褥和漏風的破屋;早上起床的時候,連房間裏都能發現霜的痕跡。


    我知道,我知道你現在是過著種怎樣的生活。


    絹製的帷帳,香噴噴的床塌,不會漏風,充滿溫暖陽光的房間。每次拉起絹製衣裙的邊走路時,身上佩帶的玉飾就會隨著腳步的移動發出清脆的響聲。伺候著的下官,跪伏著的高官,鑲滿玉石的王座上雕刻著精致的花紋,鑲嵌著玉石的椅子和屏風,金色的織布和銀色,玉簾裝飾在邊緣。啊,父親曾經坐在那裏的畫麵,不知怎麽樣的栩栩如生地出現在腦海中。


    擁有祥瓊所失去的一切的少女。


    即不會挨餓也不會受凍,今後也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是身受萬民的崇拜,威臨百官的君主。


    身體機械地動著腦中一片空白。在那翻來覆去的隻是咒咀的言語。祥瓊不知從何時起,認為是慶國的新王奪走了自己的一切。


    “……不能原諒。”


    “玉葉!”


    高揚的貴罵聲傳了過來.祥瓊一下子回過了神。一瞬間,恍恍惚惚地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最後總算聽懂了那聲音原來是在叫自己。祥瓊慌慌張張地轉過身,冱姆已經站在了她身後,目光銳利地看著她。


    “你到底要花多少時間準備飼料啁。哼?真是的,我也奇怪,快到早飯時間了,怎麽還不回來幫忙,原來在這偷憾呀。”


    “……對不起。剛剛有點走神了。”


    “這樣那樣的不許辯解!”


    冱姆拿起手邊的木棒往祥瓊的腳邊打去。


    “……你這種人應該比其他人多幹三倍、五倍的話!你根本就沒有讓裏鎮的人養你的權利,用自己的這雙髒手,養活自己是理所當然的。”


    “對不起,”祥瓊再次小聲地道歉,不管怎樣都要忍耐。隻要低著頭不反抗的話,就能過了這關。祥瓊隻能這麽做,這麽長時間以來,她已經學會該怎麽做了。


    因為祥瓊認為隻要熬過冱姆的責罵就好了,所以當木棒打過來的時候,她嚇了一大跳,驚訝不已。


    “試著來一次對我衷心而發的感謝怎樣?”


    祥瓊跪了下來,倒在了稻草堆裏,漸漸感覺到了肩膀上傳來了強烈的疼痛。


    “你一定是在想我是個小個子的醜陋的愛虐待人的老太婆吧!快點道歉,如果我能原諒你的話,你不對我說點好聽的嗎?!”


    “我……”


    木棒又一次打了過來。祥瓊不由卷成一團,蹲在地上,背部不斷受到強烈的毆打。


    “為什麽我要照顧你這種人!為什麽要讓裏家的人養你!裏家的孩子們為什麽會失去雙親,你真不懂嗎?啊?”


    祥瓊隻是緊咬著嘴唇,沒有說一句話。


    “全都是仲韃你父親的錯。”


    “這又不是我造成的,完全不關我的事呀。”祥瓊低羞頭在心裏不斷地叫喊著。


    啊,景王你一定不會了解,我這種生活的。


    祥瓊緊咬著嘴唇,耳朵傳來了一個細小的聲音。


    “……那是真的嗎?”


    祥瓊抬起頭,冱姆也回過頭看去。家畜房的門口一個裏家的少女正張大了嘴,驚訝地站著。


    “你……”


    “玉葉的父親是仲韃嗎?……那,玉葉豈不就是公主大人?”


    少女像要看穿祥瓊那樣盯著她。


    “……祥瓊嗎……”


    冱姆不知該怎麽回答。原來冱姆一直在照顧著祥瓊嗎?少女這樣想著突然轉過了身了,走進了院子,大聲朝裏家喊到。


    “公主在這裏!就是那個殺人魔頭的女兒。”


    裏家的孩子們走了出來,驚訝地看著沉默的祥瓊,其中的一些人往外麵跑了出去。


    祥瓊臉色蒼白。裏家裏到處都是孩子們的叫聲。聽到喧嘩聲人們馬上就從外麵趕來。


    “公主?”


    “是真的嗎?”


    祥瓊被充滿驚訝的人們包圍著,被逼到家畜籠舍的角落裏。


    “是真的!因為是冱姆親口那樣說的。”


    “是真的嗎?”


    人們的視線集中到了冱姆的身上。祥瓊像在懇求冱姆不要說,看著她的臉,冱姆一瞬間看了看這樣的祥瓊,馬上又回過了頭看著聚集起來的人群說,“沒錯……”


    短時間的沉默後,人群中暴發出的罵聲震動了這間小小的屋子,祥瓊被拉出了小屋,扔到了雪地上。


    “別這樣,求求你們……”


    都來不及多說什麽,就開始被人們毆打著。祥瓊倒在地上慘叫著。


    “夠了!”


    一個響亮的聲音說道,祥瓊迷迷糊糊地辨認出是冱姆的聲音。


    “為什麽要我們住手!”


    “這個孩子為什麽會在這裏,這件事,好好地給我想想!”


    “為什麽?”


    “也有戶籍,身份上也什麽問題都沒有。一定是有誰在保護她幫助她,隻能這樣想對吧。”


    “誰會做這種事!”


    一些人這樣叫喊著一些人接下去說到,


    “……難道會是惠侯……”


    集結各個諸侯,起兵討伐的惠州侯。


    “我們可以毆打,甚至想殺了惠侯保護的人嗎?惠侯可是把我們從那個昏君的暴政中救了出來呀。已經不再麓要害怕刑吏的身影而活了。也不再會有看著自己的家人被帶往刑場的事發生了。慘無人道的法律已經被廢止了。是惠侯給了我們安定的生活。”


    “但是……”


    “我也恨公主。但是如果殺了惠侯想保護的人,就太對不起他了,這樣就會變成恩將仇報了。我明白大家的憤怒,但是能不能就此住手呢?”


    “都已經是這樣了。”祥瓊喊著抓起把雪扔了過去。


    “事到如此,你還這樣說!明明一直在虐待我,發瀉自己恨意的人還不是你!


    ?”


    啪!的一聲一塊雪飛了過來,正好砸在祥瓊的臉上。


    “為什麽?”孩子們叫喊著。


    “為什麽要保護這種人!冱姆,殺了她。”


    “是呀!隻有這樣才能消除我們的仇恨。”


    “……你們。”


    “她在王宮,指高氣昂地,還把我們的爸爸媽媽都殺了不是嗎?!”


    “受到處罰還不是因為你們觸犯了法律!”


    祥瓊叫到。什麽時候都是這樣,人們責怪著祥瓊的父親。可是,父親仲韃並不是為了自己開心而殺人的。


    “明明是為了讓國家變得更好而製定的法律,因為你們沒有遵守法律,自說自話,受到處罰當然是沒什麽可奇怪的!你們不應該憎恨製定法律的人!如果害怕受到處罰的話,就應該好好地遵守法律,不是嗎!!”


    又飛來了一團雪球,跟著硬邦邦的雪塊接連不斷地向祥瓊砸過來。


    “難道被殺是應該的?”


    “身體不好而沒去幹活就應該是被砍頭嗎?”


    “為了照顧病倒的雙親而在農忙的時候沒有去收割糧食!這樣就要掉腦袋了嗎?”


    “這個我不知道!”


    祥瓊叫到。


    “這又不是我的錯!我又不知道父親大人都在做些什麽事!因為我從來就沒有離開王宮到外麵去過!”


    祥瓊被關進了裏府的大牢裏。就這樣一直呆到夜幕降臨,冱姆來看她了。


    “給你炭。……我可不想看你被凍死。”


    祥瓊靠在冰涼的牆上看著冱姆回答到,


    “還不如凍死的好。”


    “……馬上就會如你所願了。裏鎮的百姓正在商量該如何處置你。”


    “那現在是來可憐我的?真是及時啊!”


    冱姆麵無表情地看著祥瓊說。


    “我並不是可憐你。……隻是覺得對不起惠侯罷了。”


    祥瓊笑著扔出了句,


    “月溪!那個篡奪者!”


    “住嘴!”


    祥瓊不顧冱姆的出聲阻止,傲然地抬起頭說。


    “沒有天命卻打倒王,自己坐上王座的人,就是篡奪者,無論是在什麽樣的名義下這都是實事。”


    祥瓊的腦海裏又想起了後宮所發生的那幕慘劇。


    “那個男人殺了父親大人,不僅如此,還在我的眼前殺了母親大人。最後甚至把峰麟都殺死了。月溪是不折不扣的篡位者。是殺了王和麒麟偷了王座的人。”聽了這話,冱姆低聲嘀咕到。


    “是這樣啊……他在你的眼前殺了王後……?”


    “月溪是反賊。知道了嗎?”


    冱姆冷冷地看著祥瓊。


    “我倒是非常清楚地知道了你連骨髓都已經爛掉了。”


    “什麽意思。”


    “惠侯根本就沒有坐上王位,而隻是呆在州城裏。不要自己不知廉恥就認為其他人也和你一樣。你想說什麽拘怨的話就在這盡情地說吧。……反正你很快就不能說了。”


    “結果說來說去還是要殺了我。”


    祥瓊盯著轉過身離開的冱姆的背影。


    如我所願。已經夠了,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裏鎮的人們說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就不能消氣,所以決定對你處以車裂的極刑。”


    祥瓊的腰被抬了起來。“什麽!?等一下……”


    冱姆冷冰冰地關上門。


    “……車裂……?”


    車裂是把犯人兩手綁在拄上,兩腳綁在牛車上,然後硬生生地把犯人身體撕成兩半的極刑。


    祥瓊不斷地哀叫著,但誰也不理她。


    大牢中隻有碳爐的火在跳動。


    [第17樓]


    6


    這一定隻是場惡夢吧。祥瓊一邊被拖出大牢一邊這樣想著。


    一定是這樣的,一定是冱姆搞的鬼,祥瓊不停地對自己這樣說著。當被帶到裏祠前麵的大廣場前時,祥瓊的身體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騙人……”


    廣場上擠滿了人,甚至有裏鎮以外的人,人群中央,積著雪的地上打著兩根木樁,還準備好了兩台牛車。


    “……騙人的吧?不會真的對我用刑吧?”


    祥瓊抬起頭向抓住自己兩個手臂的男人們問到。一個男人嘲諷似地笑到。


    “有什麽好害怕的?這不是你父親經常做的事嗎?”


    另一個男人臉上也浮現出扭曲的笑容說道,“你一定覺得很高興吧,我們用你父親喜歡的方式來處置你。”


    “……不要……”


    祥瓊無論怎樣都不肯踏進刑場。她拚命抵抗不想被拖進去。但是就算死命蹲在原處不肯走也沒用,束縛著她的力量也沒有一絲的放鬆。


    “住手……求你了……”


    “別再亂動。”男人狠狠地說道,“我的老婆就是被這樣處死的!她隻不過是戴上了一些頭飾,去鄰村罷了。”男人怒吼道。然後狠命地拉著祥瓊的手臂。


    “讓你嚐嚐和我老太婆一樣的痛苦,雖然還不足以瀉我心頭主恨,但我也想不出什麽更好的懲罰你的方蝕,就隻能這樣。”


    “不要!求求你……”


    裏鎮的人看著祥瓊,臉上沒有一絲同情。祥瓊就這樣無助地被壓倒在了雪地上。再怎麽悲鳴哭泣,叫喊,男人們也沒有露出一比慈悲之意,交叉環抱在胸口的手臂硬是被拉開,手腕被皮繩綁住。蜷縮成一團的身體被拉倒,手腕被綁在木樁上。


    祥瓊睜開眼睛,哀求地望著人們,映入眼簾的是虛無渾沌的天空。拚命踢著地麵,但腳還是被抓住,接著她感覺到腳上被套上了繩子,祥瓊慘叫著;全身不住地發抖。


    “……騙人。”


    這樣可怕的事竟然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腳分別被皮繩綁住,一拉繩子,兩隻腳被拉開了。祥瓊滿臉絕望的申請想道:


    啊,這就是死亡的前兆嗎?要是這樣我不如自殺算了。


    但她嘴裏被塞進了布團。沒辦法咬舌自盡了。樣瓊隻覺得眼前一片漆黑。


    綁在腳腕上的皮繩,另一端被係在了牛車上,祥瓊覺得天空又多了一片黑影。突然,在綁繩子的男人抬頭向上看去。


    祥瓊在那片黑影中看見了一個紅色的東西,紅色大紅色的那是旗幟。


    旗幟?


    祥瓊終於覺察到那片是鳥的影子。是巨大的鳥。而且有三隻。鳥降落了,鳥背上騎著人,那人手裏握著紅色的大旗幟。


    祥瓊認出旗幟上印有星辰和二頭老虎,她閉上了眼睛。因為氣憤而流下了眼淚,太陽穴處不斷地跳動著。


    那是惠州州師的旗幟。


    看見了那個旗幟,集結在廣場上的人們發出了痛苦的歎息聲。


    明明就隻差一點就能發泄積累了多年的怨恨了。在眼前被殺的家人暴曬在光天化日之下的頭碩,即使想幫忙也沒有辦法,就連想好好安葬家人,過了很久一直沒有能辦法要回家人的屍首。悔恨,憎惡!


    其中的一隻鳥飛了下來,人們都低下了頭。


    “住手!”


    “為什麽州師會知道?”許多的人都歎氣而道,然後馬上開始尋找起冱姆來。人們都認為是她去通風報信的。因為她一直都反對行刑不過,冱姆的身影消失在廣場裏。


    從鳥背上下來了一個身披鎧甲的士兵。


    “私刑是不允許的!”


    “為什麽?”人群裏發出了喪氣的詢問聲。士兵往聲音的方向望去。小章為州師將軍,輕輕地舉起了手,示意人群先安靜下來。按著,又飛下來二隻大鳥,從那上麵下來的士兵們,把被綁在廣場上的


    女孩兒解救了出來。


    “我明白你們大家的仇恨之心,但這不是惠侯所願意看到的事。”


    喪氣的歎息聲更多了。環視著這一切的男子,痛心地聽著這些聲音。先王仲韃留給百姓的隻有仇恨。


    仲韃曾經是這樣一個清正廉潔的名官。一旦發現有受賄的高官,就馬上彈劾;一旦發現有行賄的下官就毫不留情地進行盤問。所以當他被選為王的時候,多數的官員都為此而感到高興。都認為由於上上代王的原因而腐敗不堪的國家借由仲韃的治理一定能回到原來的樣子吧。


    但是嚴戒腐敗的布告貼出後,仲韃並沒有收到預期的效果。於是就又再追加條例。在不知不覺中法令變得越來越細,越來越多,甚至涉及到了官吏,百姓們吃飯用的工具,如果不按法行事的話就一定會受到重罰。


    法律麵前,不講情麵。這是仲韃所言的一個正麵。同情,慈悲會破壞法律的嚴肅性,一旦有了先例,那就合成風,法律也將失去束縛力。被處罰還理直氣壯的人越來越多,仲韃為此而擔憂,結果一再加重處罰力度,一旦響起對酷刑不滿的聲音,就再製定法令堵住那些聲音。不知不覺中,人們開始在路邊掩埋起被處死主人的屍體來。


    在打倒仲韃的那一年,一年裏實際上有三十萬的百姓被處死。仲韃即位之後至今被處死的人達到已有六十萬占到了全國人中的五分之一。


    “你們的仇恨,我非常地了解。惠侯也正是因為了解到這點,才去討伐仲韃的。”


    勸說各諸侯叛亂的惠侯月溪,回到了州城來管理國事,雖然各諸侯幫助他摩起國家的中央政權.月溪卻沒有答應。


    “百姓隨便定他人的罪和施行刑的話,國家的秩序就會混亂。無論是有那麽深的仇恨,要是無視法律的話,就將視為犯罪,要受到處罰。”


    “但是……”男子欲言又止。


    “公主已經由各諸侯合議定了罪。就算不滿國家的仲裁,百姓也不可以自己來仲裁。一旦有了這個先例,傳聞就馬上會傳到其他鄉鎮,想要由自己來懲罰犯罪者的人不僅僅是你們,而遭到憎恨的人也不僅僅是公主。刑官因為害怕私刑而隱居了起來這些事你們應該知道吧。私刑比起過於苛酷的刑罰而言,更易使國家走向荒涼。請為了國家多考慮考慮。”


    他環視著低著頭的人群。


    “我們將守衛著國家,直到毫不慚愧的把這個國家交到新王手裏為止。如果是一個到處施行私刑而荒亂的國家,怎樣能請求新王進行仁治呢?各諸侯官員都在為守護好國家而努力著,希望也能得到百姓的幫助。”


    女孩兒被抬上了鳥背飛走了。沉默的廣場。最終響起了抽泣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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