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咬牙,穆於一把抓住了周頌臣試圖脫他上衣的手,顫抖著道:“不行。”周頌臣抬起頭,沒繼續動作,也沒說話,隻是眯眼望他。雖然這人在努力壓製自己的脾氣,但穆於還是能察覺到,對方已經極其不耐。穆於沒有退讓,推開周頌臣的手:“我不要做。”周頌臣沉默地看了他好一會,煙灰色的雙眸,在昏暗的環境中,變得又深又沉。穆於覺得自己好似被一頭正在準備進攻的猛獸給盯住了,他豪不懷疑,如果周頌臣有獠牙,此刻他脖子都已經被咬穿了。然而那種緊迫的危機感,卻在周頌臣下一次眨眼的瞬間,消失了。籠罩在他身上的影子在往後退,周頌臣從床上離開,扯了扯領口,輕笑道:“你怕什麽,你不願意我還能強迫你不成?”穆於很想說,也不是沒有強迫過。但能從周頌臣手中“逃過一劫”,他已心滿意足,哪裏還敢說刺激對方的話語。他尷尬地張口,想要說點什麽緩解氣氛,又不知道要說什麽,猶豫了下,還是自覺地去客臥鋪床。房門外能聽到外頭浴室的水聲,周頌臣在他走後沒多久便進了浴室,門摔得很響。他鋪完床,用手機都對弈了三盤,周頌臣還在浴室裏沒出來。就在他擔心周頌臣是不是在浴室出了什麽意外時,外麵浴室門再次打開,周頌臣從客臥門前走過,停下了腳步。穆於盯著房門咽了口唾沫,有些怕周頌臣會破門而入。但最終,房門口的腳步聲還是逐漸遠離。聽到主臥的關門聲,穆於徹底鬆了口氣。在客臥找了套換洗的衣服,他進到浴室。浴室冷冷清清,既無水蒸氣,也無半點熱意,隻有淺淡的沐浴露的清香,還有周頌臣的味道。花灑龍頭轉到最右,是完完全全的冷水。穆於安靜地眨了眨眼,突然有了一個猜測周頌臣該不會……洗了快一個小時的冷水澡吧?身體真好啊,穆於不僅感慨道。第35章 次日,穆於被手機鈴聲準時叫醒。集訓道場的集合時間為中午十二點,穆於還需要回學校拿行李。走到客廳,屋內空空蕩蕩,他沒見到平日裏早起學習或健身的身影。穆於在屋裏走了一圈後,確定對方真的沒有起床,便去敲門。敲到第二回時,穆於的表情已經變得有些嚴肅,他擰開把手,推門而入。房間內一片昏暗,周頌臣戴著眼罩,躺在淩亂的被褥裏,裸露在外的身軀,被深色床單襯得好似蒼白雕塑。穆於走了過去,伸手摸向周頌臣的額頭,還未碰到這人皮膚,手腕就被攥住了。周頌臣扯掉眼罩,露出泛起血絲的雙眸:“做什麽?”穆於試圖將手收回來:“以為你生病了,進來看看。”周頌臣鬆開了他的腕,轉而捏了下眉心:“現在幾點了?”穆於感覺對方的體溫仍然處於正常範圍,臉色除了疲憊,沒有太多的病色,放下心來:“九點了,你昨天說要送我回去。”周頌臣掀開被子,穆於下意識避開視線,但對方的身體全貌仍然撞進他眼睛裏,讓心跳都慢了半拍。這人睡覺怎麽什麽也沒穿啊!“別扭就出去等。”周頌臣拉開衣櫃,頭也不回地說道。穆於如蒙大赦,忙不迭離開房間,順手帶上房門。周頌臣出來的時候,穆於已經收拾齊整,坐在沙發上等候。“不吃早飯?”周頌臣看了眼島台,上麵冷冷清清,什麽都沒有。穆於既沒有做早餐,也沒有叫外賣。“不了,我想早點去道場報道。”穆於回道。隨後他不管周頌臣,自顧拿出手機在微信上給陳路發去消息。陳路昨天還在說,要一起去道場報道,從學校出發剛好有地鐵直達的路線。雖然穆於覺得,陳路讓曲師兄送他會更方便。但對方已經發出邀約,穆於就不會拒絕。“走吧。”身後傳來周頌臣略顯冷淡的聲音。穆於敏銳地意識到,周頌臣心情有些不好,他看了眼對方,最後將這突如其來的情緒變化,歸結於起床氣。進了電梯,穆於都自覺地離周頌臣遠了點,怕被無故遷怒。是周頌臣自己說要送他去學校的,這不能怪他吧。從公寓出發,到成大不過十分鍾的車程。幾乎是一眨眼就到了,穆於下車後,摘掉了頭盔,遞還給周頌臣。周頌臣沒接,反而問了句:“你集訓幾天,什麽時候結束?”穆於握住頭盔的指尖微微收緊:“你要來嗎?”周頌臣不置可否:“看情況吧。”穆於理解地點了點頭:“很忙的話,不來也沒關係。”“你不想我去?”周頌臣看似隨口一問,穆於卻無端感到一股惡寒。穆於怔忪一瞬,本能解釋:“我隻是覺得你最近應該會很忙。”周頌臣看了他片刻,點點頭:“是挺忙的。”寒意褪去,穆於又能感覺到四周的溫度。他忍著搓揉胳膊上雞皮疙瘩的衝動,道:“集訓周期是二十天,中間隻有兩天假期,如果你想過來,記得提前給我發消息。”想了想,他又補充道:“我晚上九點以後才會用手機,所以你最好是在那個時間點發消息給我。”周頌臣皺眉問:“你到底是集訓還是軍訓,怎麽還管手機?”“是我自己上課的時候不喜歡用手機。”穆於下棋的時候,不喜歡被其他事情中斷。穆於希望周頌臣送自己去道場,某種意義上,是期盼對方能夠主動解他的世界,哪怕隻有一點點。很可惜,至今為止,周頌臣好像都沒有想要了解的意思。“所以你要來嗎?”他看著周頌臣,又問了一次,知道不該,但心裏還是隱隱存了份期待。周頌臣啟動了重機車:“來的話,我再聯係你。”他依然沒有給予穆於一個肯定的回答。穆於眼中的情緒沉了下去,他頷首點頭,沒有向以往那樣,站在原地看對方驅車離去的背影,而是直接選擇轉身往學校大門走。跟陳路約定碰頭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不能再繼續浪費時間。才走了幾步,就聽到後麵用力合上頭盔擋風鏡的聲音,重機車引擎聲音驟然響起,急馳而去。穆於側過臉,餘光裏重機車的影子都已經變成一個小點。曲盛開設的道場,在一個園區內,起名圓一道場,名字頗為禪意,據說是與曲盛相交甚好的禪師幫忙起的名。中午集合前,還有自由活動時間,讓大家去道場附近購置一些生活用品。穆於本來與陳路約了碰麵時間,結果兩人沒能坐地鐵過去,因為曲悠然要送他們。路上陳路跟他一起坐車後座,同他悄悄咬耳朵。本來陳路不願意讓曲悠然送,他擔心這一批次集訓的棋手們知道他跟曲悠然關係好,保不齊會以為他是個走後門進道場的。昨晚為這事鬧到半夜,不管他怎麽說,曲悠然仍堅持,兩個人吵了一架,現在由陳路單方麵發起冷戰。難怪穆於見到陳路的時候,對方是坐在後座,滿臉苦大仇深。雖然陳路抱怨地很不高興,但他還是上了曲悠然的車,說是冷戰,實則乖乖配合,現在也隻能嘴巴嘀咕幾句,為自己找回一點麵子。穆於安撫地拍拍他的肩:“放心,隻要開始對弈,大家都會知道你的真正實力。”曲悠然透過後視鏡看向他們:“昨晚我就是這麽跟鹿鹿說的,而且我送你們過去,道場裏的老師也會多照顧你們一些。”陳路聽到曲悠然說話,自己就不吭聲了,扭頭看窗外。可憐穆於為了緩解僵硬的氣氛,一會同陳路聊天,一會給曲悠然搭話,忙得不可開交,口幹舌燥。幸好在道場,沒有發生陳路擔心的問題。畢竟上次冬令營,穆於拿的第一,陳路排名第二。兩個都是實力強盛的棋手,和曲悠然有來往,也不算多稀奇。曲悠然帶他們去食堂用餐,阿姨們看見曲悠然,笑眯眯地給他們多打了幾勺肉,一人塞了一瓶草莓牛奶。曲悠然對鼓著腮幫子喝牛奶的陳路溫柔道:“現在不生氣了吧。”陳路還是沒說話。晚上曲悠然給穆於發信息,說買了披薩放在宿舍樓下,讓穆於幫忙拿一下,他就不上樓了。穆於下樓拿了披薩,陳路坐在床邊晃著雙腿玩手機,看到穆於提了盒披薩上來,眉開眼笑:“呀,你叫外賣怎麽不跟我說一聲?”“不是我買的,是曲哥送過來的,他怕你見到他不高興,所以沒露麵。”當然曲悠然沒這麽說,後半段是穆於的猜測。陳路愣了愣,穿上拖鞋就往樓下跑。穆於欣慰地看著他的背影,拿出自己的手機,上麵安安靜靜,沒有任何的消息提醒。集訓開始後,穆於就忙得沒功夫看手機了。課程安排得很滿,大概是因為集訓結束後,馬上就要參加預選賽。穆於和陳路這一批通過冬令營進來的,不僅是道場的“轉學生”,還是年紀最大的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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