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時間,淩晨兩點多,夏淩風這個時候才回來。他真的是又心疼又痛苦,坐在床頭歎氣。他聽到夏淩風好像是盡量放輕動作去浴室洗漱,之後換上睡衣走進臥室。夏淩風看到衛譯坐在臥室床上的時候腳步明顯一頓,輕聲問:“我吵醒你了?”“不是,我沒睡太好。”衛譯拍拍身邊的床說:“你快躺下休息吧,明天還上班麽?”“明天上午休息。”夏淩風輕聲說,“下午要去醫院。”衛譯心疼得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勸夏淩風早點睡。夏淩風其實還想問衛譯為什麽沒睡好,是不是難受,但他自己太累了,真的沒有力氣問出口,隻能想著明早起來了問。衛譯躺在床上,聽到夏淩風很快睡了,開始回想他這個周日。隻有早上的時候才有周日的感覺,之後夏淩風就迅速消失,十多個小時後才回來,回來沒說兩句話就得休息。他理解對方累,也很心疼,但這不代表他不失落呀。也可能是落差吧,從前他工作夏淩風還上學的時候,隻要他有空,兩個人就經常是在一起的,他發的消息總是能及時收到回複,但夏淩風工作以後,回消息就越來越慢,最近這幾個月開始好多個小時都沒信。他想知道夏淩風在忙什麽,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他在網上查過醫生的工作,都是說很忙,一說就是看門診查房做手術搶救病人寫材料等等,但他對這些沒概念,不知道怎麽個忙法,夏淩風也不太說。時間久了他是真的會懷疑一些事情。究竟有多忙,做什麽事情,能七八個小時都沒有條消息。手術?一個手術真的要那麽長時間嗎,還是期間做了別的,不想回他……衛譯自己從前也挺忙的,但就算是在天上飛的時候也能抽空看下消息,而不是像夏淩風這樣好多個小時的失蹤人口。他知道不應該,但真的會胡思亂想。第6章 在一起衛譯在夏淩風睡了之後有一會兒才睡著。不知道是因為最近看血腥電影太多,還是思慮太多,他又做了那個已經很久都沒有做過的夢。血,鋪天蓋地的血……他怎麽樣也堵不住從媽媽胸口湧出的鮮血。“……病人的脾大麵積壞死……”“……瞳孔散了……”他少年時目睹了媽媽血流不止的場景,聽到醫生告訴他沒救了的事情,那些鮮紅刺目的血終究成了他少年以及青年時期最深的噩夢。自那以後,他就開始嚴重暈血,也不太能聽那些關於病情的事情,他很長一段時間都在做噩夢,夢到他記憶最深的血。是他跟夏淩風一起住,對方陪他一起睡覺,安慰他的噩夢,他才慢慢好了些,不怎麽做噩夢,但依舊不能見血,不能聽那些讓人壓抑的關乎生死的病情。他已經很久沒有被噩夢嚇醒,但今天卻被嚇醒了,他猛然坐直在床上,心跳飛快,眼睛上好像還殘留著那鮮紅刺目的顏色。不知道是不是他坐起的動作太大了,夏淩風也醒了,跟著坐起來問:“怎麽,做噩夢了?”衛譯呆了一會兒說不出話來,幾分鍾後才聲音沙啞地低聲說:“夢見了點從前的事情,沒事你繼續睡吧。”夏淩風卻沒有繼續睡,反倒是打開了床頭燈,環著他的腰抱住他,低聲問:“怎麽又夢到了從前的事情?”衛譯苦笑了下:“可能是很久沒夢到,特意來提醒我。”“以後盡量不要看血腥電影。”夏淩風忽然輕聲叮囑,“暈血不是病,不用勉強自己。”衛譯愣住,“你……知道我在看血腥電影?”“播放記錄很明顯。”衛譯:“……”他跟夏淩風一起生活了十來年,太習慣這一切,都忘記弄幹淨自己做事情留下的痕跡,看來他以後如果真的去醫院工作,要注意捂好自己的馬甲才行。“嗯,我以後不看了。”衛譯笑著說,“我們繼續睡吧,天亮還早。”夏淩風低頭吻了吻衛譯的額頭,“別怕。”衛譯有點感動,偏過頭,嘴唇輕輕碰到夏淩風的嘴唇,碰到的時候他感覺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跟夏淩風接吻過了,雖然他們明明今天早上剛吻過。深更半夜,一切都那麽安靜,房子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合法夫夫,持證上崗,大家都休息好後好像很容易擦槍走火。衛譯蹭著夏淩風的肩頸,低聲呢喃:“夏……”他有點想……但夏淩風卻在即將擦槍走火前一秒說:“很晚了,我們睡吧。”衛譯:???衛譯:!!!不是,他都這樣了,相當於褲子都脫了就給他看這個?床頭燈的燈光顏色很暖,暖色的光下,夏淩風好像能看到衛譯的不滿,低低笑了。衛譯感受到了久違的屬於夏淩風的戲弄。從前高中的時候,他覺得夏淩風雖然冷淡,但還有點屬於大男孩的惡劣。而工作後,夏淩風好像是越來越淡漠冷靜了,都找不到從前那些屬於年輕人的情緒,今晚總算是找回來點。“你想要?”衛譯不甘示弱,仰頭反問:“你不想?”“沒有不想……”夏淩風低聲呢喃著,“但我們今天的次數有點多,要注意下……”衛譯一開始沒明白夏淩風的話是什麽意思,但很快就懂了,因為又不是真的。他想對這種不真刀真槍的行為說不,但夏淩風好像有什麽魔力,他感覺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反抗時說話的聲音更像是耳語呢喃,腳趾都蜷縮起來,無法拒絕。……所以夏淩風真的是把力氣用在別人身上了嗎,不然一天就這麽兩次,現在居然就不行了。衛譯事後賢者時間的時候,有些絕望地想著。他還是盡早打入“敵人”內部吧。**次日,夏淩風早上十點多起,二人一起做了個早午飯,吃完之後他就去上班了。每次在一起的時候,衛譯就覺得兩個人還很好,夏淩風一旦離開,他就覺得對方像個失蹤人口,幾乎聯係不上,夏淩風這一走又是到下午四五點,衛譯把簡曆都投完的時候也沒個消息。衛譯打開夏淩風醫院的招聘公告,看到上麵要招聘的崗位,首先排除醫生護士,這些專業性太強了,沒個三年五載的學習都混不進去,他第一時間放棄。其次是護工,但現在護工也是要有證的,不太行。再之後就是保潔和保安,醫院裏的保潔和保安還分兩種,有編製的和沒編製的,現在招聘的都是沒編製的,但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兩種工作也有要求,保安要求最好是退役軍人,保潔最好有工作經驗。這年頭做個保安和保潔都那麽難。接下來的崗位是……中央運送?他看了下第一個崗位描述:物流。負責運送檢驗樣品、病人或者陪檢。其中除了陪檢有一定要求,其他兩種運送的招聘要求基本是沒什麽要求,有力氣幹活就可以。中專學曆及以上,35歲以下身體健康就可以。他覺得這份工作他完全可以勝任,他還沒到三十,雖然腰有點不好,有嚴重的下肢靜脈曲張,但主要是不能彎腰,不能久站,走路還是很可以的。物流彎腰肯定沒有空乘那麽頻繁,而且經常走動不用一直站著,還算符合他目前的身體狀況定位,覺得這份工作好像有戲。他立刻投簡曆,用了一些話術表明他想要這份工作的心。等這一切弄完已經是下午四五點了,他像是迎接審判一樣拿出手機看上麵的提示。夏淩風沒有發消息,一條消息都沒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失落和難受湧上心頭。他現在害怕看手機,又忍不住去看,他害怕看到手機上沒有夏淩風的消息,又怕錯過了對方的消息。從前夏淩風還在上學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這麽長時間不給他發消息或者回消息,但工作之後的消息就越來越少了。之前他忙著在天上飛的時候感覺還沒這麽明顯,現在猛然後感覺到這些真的讓他很難受。他跟夏淩風在一起的時候能感覺到對方很好,溫柔體貼,一旦分開了就覺得對方像失蹤人口,很久很久都沒信,有消息也是特別簡短。有的時候衛譯也反思是不是他太粘人,對陪伴的要求太高了,一個伴侶七八個小時沒有一條消息這算是正常的嗎。他裸辭後太閑,有太多的時間,從前那些隻是隱隱約約感覺到的念頭現在一一清晰地浮現出來。一個人獨處久了,他又敏感自卑,真的會懷疑說的那些忙是不是確有其事。夏淩風忙他知道,但確實就忙到一條消息都沒有嗎,每天都那麽忙嗎。理解另一半的工作,要懂事,這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哪有那麽容易,特別是那種抓心撓肝的思念,格外折磨人。他應該盡快找到工作弄清楚這一切,避免自己鑽牛角尖。作者有話說:前排提示,別對衛譯找到的工作抱有太大期待,他一點相關工作經驗都沒有,也沒有相關學曆,肯定就是個體力活,沒什麽天降好事落到他頭上第7章 冰火夏淩風看了一下午門診,病人一個接著一個,往往是上一個病人還沒有完全離開診室,下一個病人就已經站在診室裏麵等,期間還有很多拿著檢查單據回來找他看的,門外堵著那麽多病人的情況下,醫生通常是連上廁所都沒時間的,更別說拿出私人手機看消息,要求高的病人看到醫生在發消息可能會直接投訴,這個時候他一點自己的時間都沒有。門診看到下午五點多才終於看完了所有掛號的病人,夕陽的餘暉從窗戶處落在辦公室裏,將他一個人的影子拉得格外長。他拿出手機,沒看到衛譯的消息,就問:晚上想吃什麽,我大概七點到家門診看完,他還要去查房,尤其icu那邊看昨天做了主動脈夾層手術的病人情況如何。對於經曆了大型主動脈夾層手術的病人,手術成功隻是第一步,後續要戰勝很多困難才能康複出院,所以這些天他會多關注些。半個小時後,他查房的時候收到衛譯的消息:那我晚上七點做好晚飯等你夏淩風抽空回了一個字:好但醫生的職業生涯永遠充滿了不確定性,他昨天剛裝好支架的病人大出血,需要二次開胸止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