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嫌用走的太慢,抓著路城山開始跑。跑步時喘出來的都是白氣兒,事實證明裴淞跑過來是明智的,老板在大桶爐旁邊數著現金,準備一數完就騎車回家了。裴淞當即扭頭看路城山,路城山會意,趕緊誇:“陛下英明。”裴淞點頭,轉而看老板,手一抬展開五指:“老板,要5個烤紅薯。”路城山用手機掃碼付錢,老板用鐵夾子伸進桶裏夾出熱乎乎的紅薯,裴淞聞見噴香的紅薯味道開心地搓起了手。路城山:“這會兒又有勁了,下午獎杯都不願意自己拿。”裴淞:“我跑完真的又餓又累,而且不是你說的嗎,輸贏是一回事,成績是一回事,我覺得很有道理啊。”老板用袋子裝好遞給裴淞,裴淞說著“謝謝”把一大袋紅薯抱在懷裏:“哇好燙啊!”路城山伸手拎過來,回頭跟老板說了聲“再見”,一手拎紅薯一手摟著孩子,朝餐館的方向走。-4號清晨按照計劃返回。縣城往機場的車裏,裴淞沒玩手機也沒找人聊天,安靜地坐在商務車最後一排窗邊,朝外麵看。他難得的乖巧安靜,路城山給孫經理交待完事宜後,扭頭看他,他還對著外麵發呆。路城山覺得奇怪,又不想打破這實在稀奇的畫麵。裴淞那張嘴閉上的時候於平時判若兩人,眼下儼然便是個懷瑾握瑜的清幽小公子,眼睫長得恰到好處,微卷。路城山視野的角度剛好搭配晌午的陽光,顯得他瞳仁呈半透明。絨絨的眉毛和線條流暢的鼻梁,此時遠望,窗外是祖國北方厚重的土地,青年俯仰無愧天地,寵辱不驚。他永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也永遠篤定自己行進的方向。有那麽一瞬間路城山意識到自己喜歡他,已經到了一種無論他做什麽,他都很喜歡的地步。他甚至已經會自主腦補了,裴淞即便是沉默凝神地看著一片空白雪地,路城山都覺得他沉靜如畫中人。然後裴淞低垂下眉眼,仿佛在為這一整年所有比賽的結束而歎惋。這一年時間走得確實很快,感覺還沒過幾個賽事就要冬歇了。路城山回想起他說‘人都是被推著長大的’,頓時心裏泛起酸楚,正準備勸上兩句的時候……裴淞回頭過來,深深看著他眼睛,開口說:“我論文還沒選題。”路城山:“……”是因為這件事情在悲哀啊。好像也合理。裴淞說完,腦袋耷拉下來,隨著車在公路上顛簸的幅度左右搖擺,最後咚地靠在路城山肩頭。“冬歇了,後麵車隊沒什麽事了,我給你放假。”路城山說。裴淞搖頭,似乎不願多說,把手機遞給路城山。路城山接過來,裴淞手機屏幕上是和寶盟的聊天界麵。[裴淞:分享鏈接‘法甲蘭斯0:3巴黎聖日耳曼,姆巴佩上演帽子戲法’][裴淞:大巴黎的比賽有什麽好看的?醒來又是一場勝利。][裴淞:你怎麽不說話,是有心事嗎?][寶盟:你論文選題選好了嗎?][裴淞:。]原來是火力全開慘遭反殺,路城山抿嘴,這確實值得默哀。肩上的腦袋動了動,然後問:“我能摸摸你的腹外斜肌治愈一下自己嗎?”“……”路城山平靜地凝視他,“現在嗎?”裴淞回神,適才意識到這是車裏,7座的suv,正開往機場。好在suv這種高度的車跑在路上氣流風阻很大,嗚嗚的很吵,其他人並沒有聽見他剛才炸裂的發言。“算了。”裴淞說,“做個理智的人。”一說完,仿佛嘴巴和身體是不同的監管部門,嘴上理智,行為上的手已經撩開路城山外套鑽進了毛衣裏麵。並且他覺得路城山當真是個狠人,裴淞知道自己的手不算熱乎,也知道自己在搞偷襲,但路城山巋然不動,連人類本能對意外入侵的閃躲都沒有。摸到了,裴淞舒了一口氣出來。他隻是想摸一下路城山轉移注意力,其實摸一把也就好了,他們大學生是很懂節製的。然而抽、再抽,手抽不回來了!裴淞驚恐地看路城山,這位先生窄而長的眼睛裏,沒有了平時一貫冷靜自持,泛起一絲狡黠。他隔著衣服摁住裴淞的手,四目相對,說:“摸完就跑?”裴淞好言相勸:“路工,別人車裏,這麽多人呢。”路城山充耳不聞,就摁著他手不鬆,頗有一副你喜歡摸就摸個夠的意思。然而工程師的幼稚隻持續了不到10秒,他放走了裴淞的手,說:“另一隻。”“啊?”裴淞疑惑。路城山:“手那麽涼,給你捂一會兒。”數小時的車程,加上數小時的航程,到夜裏近1點才踏進家門。鄒淼知道他今晚回來,原本要和老裴一起去機場接他,但想來有那麽大一個路城山,就安心在家裏等了。“煲了一鍋雞湯。”鄒淼戴著烤箱手套,將小砂鍋端上桌來,“路工呢?怎麽沒跟你一起?”“我告訴他你煲了湯,他不好意思,臉皮薄……媽,媽,這戒指……哇,閃到我眼睛了媽……”裴淞說著話的時候鄒淼在摘烤箱手套,那手套摘下來後,鄒淼手指上的梨形藍鑽直接反折了一道客廳水晶燈的光,直接擊中裴淞雙眼。鄒淼便笑,抬手欣賞著她的藍鑽。心裏唏噓這陳佳堯講話真是每句都說在她愛聽的點上,珠寶就是要戴在手上,真不錯。見他媽笑得如此幸福,裴淞便問:“這麽大顆藍鑽,多少錢啊媽?”“沒幾個錢,兒子換的。”鄒淼笑道。裴淞:“嗯?”第64章 進入冬歇之後, 車組們清閑了很多。車手們開始了每天十點到車隊,如果沒什麽事,中午十二點就可以下班的悠閑日子。工程師們在冬歇期也會輕鬆一些, gt組的工程師直接去了德國帕彭堡汽車測試中心。近期布加迪和保時捷共同研發了一輛1.85秒直接破百的suv,在帕彭堡一天就破了23項記錄, 他們即刻動身去一探究竟。裴淞聽聞此事的時候以為路城山也會去, 但路城山選擇留在車隊。路城山是個按部就班的人, 眼下最重要的是三月的盧塞爾競速賽, 他要利用這些充足的時間, 給裴淞改出一輛好車。車隊辦公樓,9樓。總工程師辦公室的門半掩著,沒關。“直接進來啊,你不會在我這兒還要考慮敲門的問題吧?”路城山收拾著桌上的資料, 問道。裴淞一個側身溜進來:“頭也不抬就知道是我?”路城山將文件摞好, 歸置到文件盒裏,他沒坐,站著的,繼續彎腰把另一個文件夾合上, 最後扣上電腦。說:“誰像你一樣杵在門口看我幹活, 監工似的。”“ktm開過來了。”裴淞把車鑰匙放在他桌上, “外麵7度, 我開一輛沒頂兒的車跑在馬路上,有不下十個車主降下車窗用看傻比的眼神看我。”路城山有些意外:“我以為你會叫個拖車。”裴淞:“工資沒發, 叫不起。”“……”路城山權當他在開玩笑, 走過來在他頭頂按了一下, “這幾天選題選迷糊了?”裴淞歎氣,一屁股在他辦公桌後的轉椅坐下, 頭仰著:“寶盟給我推薦了幾個好寫的,但我都沒想法。”“這類問題我幫不了你,你要自己想辦法了。”路城山說,“坐這兒慢慢琢磨吧,我下樓開會去了。”裴淞痛苦地“啊”了一聲,接著全部力氣向後仰,靠在路城山的椅背上。“用甲骨文看說文解字、《紅樓夢》、《罪與罰》、《海邊的卡夫卡》……寶盟跟我說這些的時候,我有一種‘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們’的感覺。”對此,路城山隻能耿直地說:“我大學念的是車輛工程。”言下之意,我不懂,我大大方方的表示我不懂。裴淞坐直起來,問:“你當時畢業論文寫的是什麽?”路城山如實作答:“基於四輪驅動係統下手動鎖止差速器對於車輪上功率的研究與應用。”裴淞:“……”路城山:“……”兩廂沉默,良久之後,路城山才看透他:“你是來我這裏拖延時間的,磨蹭到下班時間,就理所當然的‘今天就到這裏’。”裴淞墩地在他辦公桌上趴下,腦袋枕著手臂,氣若遊絲地說:“你知道的,臣向來柔弱不能自理。”路城山:“裴卿,但是這真的超出了朕的知識儲備。”裴淞手臂佯裝柳枝無力一般伸到桌麵,指尖勾住路城山的衣袖,虛弱喚道:“路工……”“寶寶。”路城山無奈,他開會已經遲到5分鍾了,“我的語文水平臨到今天帶給我的隻有拚音打字,我真的幫不了你。”裴淞坐起來,抬眸看他:“你能。”“我真的……”裴淞打斷他:“你真的能。”路城山抬腕看表,遲到8分鍾,繼續說:“我哪方麵能幫你?”裴淞真誠道:“我工資還沒發,你給我充個知網會員。”“……”路城山思索片刻,“你連60都掏不出來了?”裴淞點頭。路城山眯縫了下眼,審視他:“你進隊以來工資按月發,大賽獎金發了三次,怎麽今時今日60都掏不出?”裴淞瑟縮了一下脖子,笑得乖巧:“都攢一塊兒了,然後……交了個……首付。”不用看表了。這會今天不開也罷。路城山將一摞文件放下,手掌撐桌麵,垂眸俯視他:“首付?你買房了?”路城山很驚訝,這份驚訝並非國人觀念裏的‘買房是大事應該商量’,而是驚訝於裴淞買房的念頭,是出於置辦自己的房產,還是他……根本不打算在未來和自己住在一起。於是路城山咽了一下,他有點緊張。裴淞搖頭:“沒有,我訂了輛車。”路城山恍然:“是因為你沒有一輛自己的車。”“嗯。”裴淞手掌支著下巴,說,“自己買一輛自己的車,是我兒時夢想之一,不用再倚父之名。”路城山換了個拿他沒辦法的眼神,又問:“這位車手,你連月的工資加上三場大賽獎金,怎麽也有七十多萬了,七十多萬的首付,你買的什麽車?”裴淞:“你猜猜。”考慮到裴淞對勒芒的向往程度……路城山:“邁凱倫720s?”裴淞搖頭:“大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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