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文川笑了一聲:“小狐狸又開始打算盤了嗎?”喬清許倒也沒慌亂:“我知道這麽聽,你是很吃虧。”禾豐那邊喬清許沒法控製,也不能讓他們退掉傭金,等於姬文川會平白無故損失幾百萬。至於以後在福至賣東西,也是拉高福至的檔次,對姬文川來說並沒有太大意義。“那我為什麽要跟你達成這個合作?”姬文川問。“再多加一個條件。”喬清許說,“我以後免費做你的藝術顧問。”說完,他又補充道:“你知道請藝術顧問有多貴。”喬清許已經證明他在瓷器鑒定上有特別的天賦,而姬文川又如此喜愛瓷器,從愛好和生意兩方麵考慮,這都會是很誘人的條件。果然,喬清許話音剛落,姬文川的神態便有了微妙的變化,不再是隨便聽聽的態度,眼神裏明顯多了幾分考量。“如果不免費,”他的語速仍然很平穩,“你做藝術顧問會收取多少費用?我要考慮考慮收益。”“不確定。”喬清許微微揚起下巴,“反正對你肯定會頂格收費。”姬文川失笑,放下茶杯說:“這個威脅好像不怎麽嚇人。”“那要聽嚇人的嗎?”喬清許問。他的表情很是認真,姬文川也收斂了幾分笑意,問:“什麽?”“如果你還是執意要拍賣贗品,”喬清許說,“我會把這事曝出來,我不介意兩敗俱傷。”姬文川眉頭微挑:“你確定?”喬清許說:“你知道沒有什麽是我不敢的。”話雖如此,其實喬清許還真是不敢的。他不過是想要嚇唬住姬文川,讓他自己把贗品買回去。虛張聲勢似乎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姬文川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看喬清許的眼神裏多了一些別的東西。有探究,有警惕,似乎還有一絲刮目相看,但喬清許一眨眼,那深不見底的雙眼又如一汪平靜的池水,解讀不出任何東西。拇指上的扳指再次轉動起來,姬文川淡淡開口道:“福至拍賣行關門大吉,對你來說也無所謂嗎?”他的語氣中失去了往日的溫和,喬清許說“兩敗俱傷”時有多決絕,他的神態便有多冷漠。喬清許早已想好,無論姬文川說什麽,他都絕不能露怯。但第一次見到姬文川這樣跟他說話,他還是不受控製地感到了一絲恐懼。那是一種來自上位者的壓迫感,平日裏被很好地隱藏在姬文川紳士的外表下,而一旦他不再隱藏,那比任何威懾都有作用。果然還是太逞強了嗎?喬清許垂下視線,看著地磚想到。他已經盡力了,但不得不承認,在這場牌局中,他本來就沒有多少籌碼。而見喬清許回避自己的視線,姬文川大概猜到了小狐狸不過是在虛張聲勢而已。他歎了一口氣,收起那股強勢,抬起一條胳膊,對喬清許說:“過來。”這是兩人心照不宣地過來坐懷裏的意思。喬清許沒有動:“我們還在談事情。”姬文川耐心地說:“過來談。”喬清許仍舊沒有動:“不要。”姬文川索性挪到喬清許身邊,一手環住他的腰,一手勾住他的雙腿,很輕鬆地抱進了懷裏。“怎麽瘦了那麽多?”姬文川問。“因為你。”喬清許破罐子破摔地說。姬文川笑了起來:“是我不好。”喬清許突然發現這走向不對,皺起眉頭說:“你不要以為色誘對我管用。”“那我還能怎麽辦?”姬文川無奈地說,“小朋友嚇又嚇不得,哄也哄不得,這不是在為難我嗎?”姬文川又變得溫柔起來,喬清許暗暗提醒自己不要上當。這老狐狸一定是發現來硬的不行,現在改用懷柔政策了。不過喬清許也沒敢再提兩敗俱傷的事,問道:“所以你要不要我做你的藝術顧問?”“嗯”姬文川思索著說,“我考慮考慮。”明天就要開拍了,現在還考慮考慮,這不明擺著是在敷衍嗎?“你真不怕我做出對你不利的事嗎?”喬清許問,“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你知道我膽子很大。”“我知道。”姬文川笑了笑,“我請了那麽多專家都沒人敢質疑高足杯的真實性,就你敢。還有我活那麽大,也隻有你敢威脅我。”“所以呢?”喬清許緊跟著問。“你自己看著辦吧。”姬文川仍是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我不會幹涉你。”喬清許又有了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好像姬文川總是這樣,越是緊要的事,他越不會明確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喬清許還想繼續問,但這時管家從玄關來到客廳,對姬文川說:“黎老板來了。”黎老板?喬清許愣了一瞬,黎丘行來找姬文川做什麽?而且還是直接來家裏。姬文川朝著管家點了點頭,對喬清許說:“你先回去吧。”第25章 歡迎來到精品瓷器專場和黎丘行擦肩而過的時候,喬清許點頭致意,招呼道:“黎總。”他的態度很是淡漠,畢竟之前被黎丘行騷擾過,每每回想起來都令人不適。結果黎丘行的態度比他還冷,或者說,他根本顧不上喬清許,就隨便點了個頭回禮,然後一臉凝重地走向了客廳。他為什麽會是那副表情?喬清許走到玄關,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隻見姬文川站起身來,把黎丘行帶往了會客廳的方向。似乎是有很重要的事要談。“喬先生。”管家出聲提醒。喬清許收回視線,離開了頂層公寓。這一夜注定是失眠的。喬清許在腦海中反複預演明天即將發生的事,但由於實在拿不準姬文川會做出怎樣的決定,他的預演總是到最後高足杯出場時便中斷。說是要兩敗俱傷,但其實這是個很寬泛的議題。他該怎麽去曝光這隻高足杯是個贗品?總不能最後開拍時,他站在台上公開宣布,接下來要上拍的是一件贗品,他因為良心過不去,站出來揭露行業的黑暗麵。要是真這麽做,或許會贏得一些尊重,但也一定會丟了事業,同時所有人都會認為他是自討苦吃。這種自損一萬傷敵一百的做法他肯定是不想的。那麽就隻剩下私底下去曝光,比如告訴所有意向客戶,這隻杯子是贗品,不要來參與競拍。但誰又會聽他的話?就像姬文川所說,這些人在意的根本不是杯子的真假,而是它攜帶的經濟價值。隻要圈子的規則不被撼動,加上有姬家做背書,他們就不用擔心杯子買回來無法出手。這種自損一百傷敵為零的做法似乎也沒什麽必要。公開曝光欠妥,私下曝光沒用。到頭來,這還是一個無解的命題。隻能看姬文川願不願意把那隻贗品拍回去了。輾轉反側到清晨,喬清許索性放棄了入眠,從床上爬起來洗漱。看看鏡子裏的自己,眼下青黑,一臉愁容,這樣的精神狀態去拍賣可不行。他換上運動服,去樓下跑了三公裏,等再回來時,至少表麵上氣色好了不少。要穿的黑色西裝昨晚已經準備好,這還是喬清許十八歲成人禮時他爸給他買的第一套正裝,麵料講究,剪裁得體,也是他所有衣服裏最昂貴的一套當然,姬文川送他的那套除外。在早些時候,喬清許還想過姬文川送他的衣服可以在往後的拍賣中穿出去。結果計劃趕不上變化,他估計那套衣服他是永遠也不會再穿了。“孤芳奏雅”的拍賣會和預展一樣,在禾豐的場地舉辦。離開拍還有半小時,喬清許在後台不停刷新係統,卻仍然沒有見到姬文川辦理競拍號牌。不辦理號牌,就代表不會參與競拍。所以姬文川還是篤定了他不會曝光嗎?那真是有些棘手了。“小喬。”結束上一場拍賣的何舒念來到喬清許身邊,上下打量著他說,“你今天很帥。”這已經是喬清許今天收到的第無數次誇讚了。平日裏的他穿慣了休閑服,帥自然也是帥的,但並沒有到令人驚豔的程度。而今天他一身黑色西裝,那股帥氣中平添了幾分英氣,也更加銳利,走到哪裏都能讓人眼前一亮。畢竟是自己的第一場拍賣,沒有哪個拍賣師會不重視。單從外觀上來說,喬清許已經做好了上台的準備,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裏有多沒底。“謝謝何姐。”喬清許有些心不在焉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