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文川終於報價了。所以這位“老先生”是打字打得太慢了嗎?喬清許暫且放鬆了下來,右手指向後方的大屏幕,沉穩地說道:“又是1111號,網絡出價,一億。”話音剛落,場下果然又熱鬧了起來。直接多報兩千五百萬,這在拍賣史上還是聞所未聞。七千萬已經不是一個小數目,這不是股票堆起來的數字,而是真金白銀花出去的鈔票。哪怕是頂級富豪,到了這個價格也隻會小心翼翼地一百萬一百萬地加價,到底是怎樣的人連兩千多萬都不在乎?能競拍高足杯的人大多都不簡單,加上喬清許故意提醒了一句“又是1111”,這下參與競拍的人逐漸回過味來,誰會那麽捧拍賣師的場,還以碾壓式的報價爭奪高足杯?答案已經很明顯了。隻有高足杯的賣家才會不在乎這兩千多萬,因為這錢轉了一圈又會回到他自己的口袋裏,頂多隻會損失一部分傭金。劉總的秘書、代理人anna等等,都在電話上給自己的boss匯報著當下的情況。而喬清許也給足了時間讓他們溝通,平緩地說道:“現在的出價是一億,來自網絡,還有更高的出價嗎?”時間靜靜流逝,兩分鍾過去後,所有人都放下了電話,沒有再往上加價。“一億一次,一億兩次,一億……成交!”隨著拍賣槌落下,喬清許心裏的大石頭也徹底落下了。他摘下麥克風,拿上資料夾,一臉平靜地走到台下,直到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的後背已經濕透。禾豐的同事都來恭喜喬清許,整場孤芳奏雅拍賣專場,24件拍品的成交額達到了1.7億,遠高於預期,而喬清許更是達成了非常罕見的零流拍率。“可以呀,小喬。”旁觀了整場拍賣的何舒念說道,“我就說你的擔心是多餘的,這哪裏像是要搞砸的樣子?”喬清許在心裏說,那是你不知道我在台上的心路曆程。好在姬文川最後還是向他妥協了,不然連他自己都不確定事情會怎樣。“也是我這場東西不多。”喬清許謙虛地說,“東西多了還真不好說。”“我看你再接著拍一場也沒問題。”何舒念笑著說,“對了,我哥找你,你忙完了去他辦公室一趟吧。”兩家拍賣行的合作到此告一段落,何止念找上喬清許也是很正常的事。喬清許把後續的文書工作交給兩名拍賣助理,接著來到了會場樓上,禾豐的總裁辦公室。此時何止念的辦公桌上擺放著一個打開的禮盒,裏麵是一雙白色手套。見喬清許進來,何止念第一時間起身,把禮盒遞到喬清許麵前:“恭喜小喬總,第一場拍賣就拿下了白手套。”白手套是拍賣師的最高榮譽,代表著100%的成交率。喬清許自然知道這榮譽裏摻有水分,不過在這場合下,他也沒什麽較真的必要,接過禮盒說:“謝謝何總。”“咱們這場拍賣可以說是大獲成功啊。”何止念把喬清許帶到客用沙發坐下,“那件元青花火焰紋小盤,我以為到二千五百萬就頂天了,沒想到你年紀輕輕,這麽沉得住氣,最後竟然把價格抬到了三千萬。”“是禾豐的客戶本來就很優質。”喬清許客氣地說。“我看你跟那些老總互動,也算是通過這場拍賣,結實了不少人脈吧?”聊到這裏,喬清許突然有些不確定何止念找他是為何。他暫且順著何止念的話說:“那也是為了拍出更好的價格。”“是。”何止念點了點頭,繼續說,“我算是發現了,姬老板確實很有眼光。有些拍品是得益於你才拍出那麽高的價格,這是不可否認的。”喬清許心裏的狐疑越來越大:“何姐也有這個能力。”“有能力的人當然越多越好。”何止念推了一下他的眼鏡,又說,“我在想,要不我們繼續合作下去?”原來是在這裏等著他。喬清許問:“怎麽繼續合作?”“我們兩家可以合二為一。”何止念說,“隻要你有想法,價格都好談。”一聽這話,喬清許便毫無想法。這不就是收購嗎?還是禾豐作主的那種。“不用了,何總。”喬清許說,“暫時沒這個想法。”“嗯,好吧。”何止念似乎也隻是隨便提一嘴,“等你有想法的時候,我們再談。”說完,不等喬清許客套,何止念又說道:“然後,拍下高足杯的那個客戶……”喬清許下意識以為何止念是要聊起姬文川,卻聽他的下文是:“……說要把杯子送給你,看你要不要。”喬清許:“……”這算是姬文川的諷刺嗎?送隻假杯子給他。無論是真杯子也好,假杯子也罷,喬清許都不會要。他無奈地呼出一口氣,說:“不用了。”“那好,客戶……”說到這裏,何止念估計也是覺得繞話沒意思,直說道,“好吧,你也知道,就是姬老板,要你親自把東西給他送過去。”姬文川總共拍下了四件拍品,一件高足杯,其他三件原本要流拍的東西。這些東西都存放在庫房裏,喬清許離開何止念的辦公室後,徑直來到了庫房,此時這邊的手續都已經辦好,東西也已經可以出庫。然而,就在保安即將把高足杯放進保險箱時,杯壁上的反光忽然閃進了喬清許的眼裏。他腦子裏的某根弦倏地繃緊,連忙叫停了保安的動作:“等等。”在燈光的照射下,杯子的釉色似乎有點不對勁。牙黃更加明顯,老舊的氣息也更加濃厚。……怎麽和之前的不太一樣?喬清許戴上手套,拿起了那隻高足杯,心裏當即掀起了驚濤駭浪。他連忙找來電子秤,將手上的高足杯放上去一秤數字顯示:156克。是真正的高足杯。第27章 不能砸,小朋友會心疼拍賣前一天下午。錦城酒店頂層公寓。黎丘行來得比約定的時間早一些,姬文川還在和喬清許談事情。不過事情也談得差不多了。小朋友咄咄逼人想要有個結果,但姬文川也沒法輕易做決定,便讓人先回去了。離開時,小朋友投來了探究的目光。他應該想不到,黎丘行的出現會跟明天的拍賣會有關聯。寬敞的會客廳裏,管家端上來了兩杯熱茶。杯子是普通的白色玻璃杯,茶葉是品質稍次的舊茶。知道自家主人不會喝,他隻是把杯子放在姬文川手邊,然後另一杯放到黎丘行麵前,說道:“黎老板,請用茶。”黎丘行點了點頭,還算沉得住氣,等管家離開會客廳後,他這才開口道:“這屋子裏應該沒監控吧?”“黎老板放心。”姬文川鬆弛地靠在椅背上,“我不是那樣的人。”今天早上,黎丘行臨時約姬文川見麵,還要求在“安全且私密”的地方。他提出去郊區的釣場,說那裏適合談事情,但姬文川不想任憑他作主,便把地點定在了自己家裏。原先黎丘行還不想來姬文川的地盤,可一聽姬文川說要作罷,最後還是同意了下來。“我相信姬老板的為人。”黎丘行應是不放心,又鋪墊了一句,“說不錄音那肯定不會錄音。”姬文川點頭道:“那是自然。”開場白已經到位,但黎丘行卻沒有繼續說下去,反倒是端起茶杯來,慢悠悠地抿了一口熱茶。應是感覺到茶葉品質不行,他又放下茶杯,說:“改天我給姬老板送些好茶過來。”姬文川倒也不急,淡淡說道:“好茶都應該過季了吧。”明明兩人之中,黎丘行才是年紀更大的那個,但在姬文川麵前,他卻總是拿不出氣勢。到頭來還是黎丘行先沉不住氣。“姬老板知道我今天為什麽突然找上門嗎?”黎丘行終於聊起了正事。“為什麽?”姬文川問。其實到了這時候,姬文川已經猜到了黎丘行找他的目的,但以他的性子,自然是等黎丘行自己說出來。“真正的高足杯在我手上。”黎丘行說。會客廳裏安靜了一瞬。姬文川並沒有太大反應,語氣平平地說道:“高足杯不是在禾豐的庫房裏嗎?”黎丘行皺了皺眉:“姬老板,事到如今,咱們還是明人不說暗話了吧。”又被人催著說明白話,姬文川突然想到了喬清許。要是小朋友在場,他應該會同仇敵愾地對黎丘行說:這姓姬的就是這樣的。很輕地笑了笑,姬文川收回思緒,繼續打太極:“你說你手上有高足杯,然後呢?”他並沒有認可黎丘行手上的高足杯就是真品。“你不好奇我高足杯的來曆嗎?”黎丘行加快了語速。“旅行紀念品嗎?”姬文川仍然揣著明白裝糊塗,“民間有很多高足杯的仿品。”見姬文川老是打太極,黎丘行隱隱有抓狂的跡象。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氣,猛地抓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卻被燙到,又連忙放下茶杯,弄得好不狼狽。“別著急,黎老板。”姬文川把抽紙盒推過去,還是那副遊刃有餘的模樣,“有事慢慢說。”這下黎丘行是徹底沉不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