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姬文川揉了揉喬清許的後腦勺,說,“當然,如果實在弄不清也不用強求,那件汝瓷我想要,你我也很喜歡。”低沉的聲音在這夜裏格外催眠,喬清許睡意來襲,有些迷糊地嘟噥道:“你是想說,如果弄不清,你就繼續收藏我唄。”“嗯。”姬文川輕輕應了一聲,“我向來相信緣分。”喬清許翻了個身背對姬文川,輕哼道:“老封建。”姬文川:“……”第37章 我真該把你改成老狐狸放下心事後,喬清許的睡眠質量直線提升。一夜無夢,等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窗外天色已大亮。手邊有些空,靠了一晚上的熱源不知去了哪裏。他閉著雙眼摸了摸,確認姬文川不在,於是抬起頭來,發現某個老先生已經洗漱完畢,正在換他的漂亮衣服。今天姬文川要穿的是一件黑色立領偏襟外套,麵料上有條紋肌理,看上去很是高級。喬清許再看自己敞開的行李箱,隻見裏麵全是平平無奇的長袖和外套。他歎了一口氣,問:“姬先生,你的衣服都是哪裏買的啊?”“你覺得好看嗎?”姬文川不緊不慢地整理好衣襟,“回國後我帶你去買。”“不了。”喬清許搖了搖頭,頗有自知之明,“我穿不出那種氣質。”他從被褥中爬出來,拿過扔在榻榻米上的浴衣,但翻找一番後,卻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我的內褲呢?”他看向姬文川問。“沒在浴衣裏嗎?”姬文川說。“沒有。”喬清許又把浴衣拿起來看了看,確實什麽也沒有。“那可能落在溫泉池了。”姬文川不甚在意地說。喬清許聞言隻感覺一道驚雷劈下,瞪著姬文川說:“你沒有給我拿回來嗎?”昨晚離開水池時,浴衣是姬文川給他裹上的,加上姬文川很快把他抱了起來,他也沒覺得有哪裏不對。“沒注意。”姬文川看了看喬清許的行李箱,問,“你沒有新內褲嗎?”“這是重點嗎?”喬清許急得不行,“誰會把內褲丟在外麵啊!”姬文川終於明白喬清許為什麽著急,覺得有些好笑,但還是安撫道:“這裏是日本,就算有人看到,也沒什麽稀奇的。”“丟內褲的又不是你,你當然無所謂了!”喬清許氣憤道。“那我去幫你問問,”姬文川頗為貼心地說,“看有沒有人撿到。”說罷,他便作勢往門外走去,喬清許連忙起身攔住他:“你站住!”姬文川笑得不行,把喬清許摟進懷裏,在那蓋著他私印的屁股蛋子上捏了一把,說:“快去洗漱,待會兒還要去法務局。”日本的法務局負責著戶籍管理、不動產登記等業務,想要調查挖出汝瓷的那塊地之前住著誰,也隻能去這個地方。今天的陪同換成了白宿,他穿著一身潮牌衣服,戴著一副誇張的蛤蟆鏡,不像名門望族的少爺,倒像是地下樂隊的主唱。見著喬清許,他第一件事便是上前攬過喬清許的肩膀,湊過來問:“昨晚跟老大玩得開心嗎?”“玩什麽?”喬清許問。“泡溫泉啊。”白宿用食指將墨鏡下滑到鼻尖,“我給你們製造那麽好的機會,別說你們就真的隻是泡溫泉。”回想到昨晚在露天池子裏發生的一切,喬清許難免有些臉紅,故意岔開話題說:“你不是說是姬先生不讓你泡嗎?”白宿聳了聳肩,說:“我去了他也會讓我走。”喬清許忽然意識到,原來白宿是有分寸的。那他還這麽自來熟?“我明白了。”喬清許點了點頭,“你對姬先生有意見。”“哈?”白宿的頭頂冒出一個問號。“你跟我勾肩搭背的不就是想膈應他嗎?”但又不敢膈應得太過,所以才沒有去泡溫泉。“噓。”白宿推起墨鏡,回頭看了看正在另一邊打電話的姬文川,又湊到喬清許耳邊說,“你跟我統一戰線,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喬清許不由得湊近了白宿:“什麽?”“從輩分上算,老大其實是我的四叔公。”喬清許一下笑了出來,壓低聲音說:“他輩分這麽大啊?”“可不是嗎。”白宿搖了搖頭,“我爸都得叫他伯父。”喬清許笑得不行:“他有些時候確實像個老先生。”兩人交頭接耳得正歡,是時身後響起了一道清冷的聲音:“喬喬。”喬清許頓時就像被嚇到的貓似的,嗖地站直身子,回頭看向姬文川:“姬先生。”姬文川淡淡掃了眼白宿,對喬清許說:“上車。”今天的座駕不再是豐田皇冠,變成了一輛蘭博基尼urus,司機是白少爺本人。盡管這是一輛中大型suv,但畢竟出自蘭博家族,一腳油門踩下去,仿佛整條街都在震動。白宿開起車來主打一個“通通閃開”,喬清許坐在後排嚇得不輕,不自覺地握住了姬文川的手,而姬文川看了一眼,反握住了他的。由於每個片區是由不同的法務局管轄,要調查汝瓷的事,還是得回到靜岡縣。白宿的父親已經提前打過招呼,在表明身份後,身穿藏青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把三人迎進辦公室裏,拿出了一遝厚厚的紙質資料。白宿和那人交流了一番,接著拿過資料翻了起來,對喬清許說:“他說法務局成立於昭和22年,那之後才有詳細的記錄。”“那是多少年?”喬清許問。“1947。”白宿翻到了那家主人的姓氏,又往後翻了翻,說,“他們家好像一直住在這裏。”喬清許皺了皺眉:“1947已經是戰後了。”“沒有用嗎?”白宿把資料合上,放回了桌子上。喬清許無奈搖頭:“我需要知道在這之前這裏住著什麽人。”白宿自然是不可能清楚的,他索性當起翻譯,把喬清許的話翻譯給了那個工作人員。那人聽後,點了點頭,解釋道:“戰爭期間日本經曆了全國性的住宅欠缺,不少人流離失所,人員流動性大,所以戶籍記錄是不完整的。並且日本戰敗後,駐日盟軍從地主手中收走土地,進行了農地改革,相當於大部分土地都重新分配過,也沒法再去查之前住著誰。”“那這裏之前有過達官顯貴嗎?”喬清許問。“有錢的地主肯定有,但很遺憾,也沒有具體的記錄。”喬清許不死心,又問:“這附近的海域有打撈出過沉船嗎?”那人思索了一番,回答得很是嚴謹:“據我所知是沒有的。”如果那家主人說的是真話,東西自戰後就一直埋在地底,那現在喬清許麵前無疑是一條死胡同。查不到之前這裏住著誰,沉船的推測也無異於大海撈針。從法務局出來,喬清許在路邊站定,像一座靜止的雕像一般,思考還有沒有其他突破口。白宿也不知要不要繼續往前走,問姬文川道:“老大,你們還要查嗎?”姬文川揚了揚下巴,指著喬清許說:“看他。”白宿顯然誤會了姬文川的意思,倒吸了一口涼氣:“你這東西是買給他的?”喬清許並沒有耳聾,收起思緒說:“怎麽可能。”白宿狐疑地問:“那為什麽要看你的意思?”“他是我的藝術顧問。”姬文川淡淡接話,“白桃沒有告訴你嗎?”“哦……”白宿像是這才想起這回事,“原來是真的啊。”喬清許邁著步子往前走,繼續思考了起來。如果屋主說的是假話,這是一件仿製品,難道日本的製瓷技術已經能仿汝窯了嗎?不應該啊。“在想什麽?”姬文川走到喬清許身邊問。“沒頭緒。”喬清許歎了口氣。此時三人已經從小路中走了出來,白宿去停車場取車,姬文川和喬清許則是在路邊等候。除了東京那樣的大都市,日本許多城市都很安靜,有時路上半天不見一個行人。靜岡不是個小城鎮,但除了車流以外,陪伴姬文川和喬清許的隻有陣陣秋風。“想不出來就算了。”姬文川把喬清許的外套拉鏈往上拉到了頂。下半張臉頓時被衣領擋住,喬清許不得不抬了抬下巴,把嘴巴和鼻子露出來說:“我還是想查查沉船。”“這條線查起來難度也會很大。”姬文川提醒道。“我知道,但還是想查。”喬清許說,“不然我真的會睡不好覺。”姬文川輕輕笑了起來:“你這顧問請得挺值。”“那當然。”喬清許撇了撇嘴角,“誰讓我已經收了報酬。”白宿還沒有把車開過來,也不知在磨蹭什麽。沒有聊天的聲音顯得氛圍有些寡淡,姬文川又開口道:“如果查清了來曆,你就要跟我兩清了是嗎?”他的語氣很是隨意,就像等公交時打發時間的閑聊。喬清許也用閑聊的語氣回道:“如果查清了來曆,你就將得到一件稀世珍寶,到時候誰欠誰可就不好說了。”姬文川笑了一聲,說:“這樣也好。”頓了頓,他又說,“前提是你先查出來。”“哎。”喬清許認命似的歎了口氣,說,“我真應該把你的備注改成老狐狸。”姬文川挑了挑眉。“如果我查出來,你得到一件汝瓷;如果我沒查出來,你就不會放我走,反正怎麽樣你都不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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